第35章 履霜35
裝化肥的拖拉機已“突突”響起來了,可文箬就是鬧著不走,要和誌強一起上學。臘梅隻好哄騙文箬,坐車回家收拾好家裏,要一張轉學證明,背來她的學習用具就來這裏上學。
看著兩個孩子這麽戀戀不舍,佩筠想到六年前她打發文博回家複讀,一步一聲“姐”,也許對自己是動了真情的,不然,豔豔那麽好的女孩,地位相配,年齡同等,豔豔愛文博愛得死去活來,三年了,為文博芳心不動,不容易呢。
一想到這,佩筠頭腦發漲,不知怎麽處理這個問題。絞盡腦汁的佩筠夜裏輾轉反側,思考這個問題,唯一的解決辦法是:“自己立馬嫁人,才會使文博斷了這個念頭,可……立馬哪有那麽合適的呢,再說兒子誌強會不會接受一個突然冒出的‘爸爸’呢,男方家若帶一兩個孩子,一個有層次的家能融和下去嗎?”
“隻能這樣欺騙他了。”思前想後的佩筠,晚上放學,讓兒子給文博帶個話,就說有事協商。其實她是想轉回娘家,騙文博說孩子外婆給自己介紹了個對象,明天回家訂婚,讓文博給誌強買一包方便麵吃了。
文博突然聽到這個消息,一時不知說什麽。良久才說:“姐,祝你幸福,孩子我會關照好的。”
文博轉身走了,佩筠望著他的背影,悵然若失。幾乎想趕上前說出實情,可理智最終戰勝了衝動。
豔豔乘文博心灰意冷時,及時熱情關心他,一塊冷石頭終於暖熱了,其實是佩筠給豔豔指點過,一對郎才女貌的佳侶終於在國慶節喜結良緣。那天,文博滿以為佩筠和她的另一半來,可是,隻是佩筠一個,難道他真的忙來不了嗎?難道這都是佩筠設計的騙局,一個個疑問在他的腦海中回旋。
後來,佩筠一句“不合適!”看似淡然,也許是真的。可為什麽文博多次給佩筠物色一個個自以為合適的,佩筠不是找借口說忙,就是說怕過不到一起,影響孩子學習,搪塞過去呢?
轉眼,四個年頭了,文博的孩子也兩歲了,誌強也由一個蒙童變成懂事的少年。因是畢業班,六年級的科任教師抓得很緊,別的學生放學了,畢業班還被老師扣留到天黑背書,再也不需到文博那裏作晚作業了。
佩筠還是在公路旁擺攤修鞋,隻是又多了兩台修鞋機,都是陪讀的家長,一邊給孩子做飯,一邊掙幾個零用錢。
生活就這麽平平淡淡,一心撲在兒子學業上的她,欣喜的是兒子誌強。自轉入中心小學,在文博的關照下,年齡雖小,學習卻在班裏名列前茅。從二年級到初三期末統考,年年得獎,惹得院裏的陪讀媽媽咒罵自家的孩子不是個讀書料。
佩筠有時看見那些穿著妖豔的女人,嬌裏嬌氣,一旦脫下自己的臭鞋打掌或者修補,自感高人一等時,她一想到自己的兒子那麽爭氣,也就感到一點不卑微。似乎看見一輪曙光向自己迎來。
六年來,變化最大的是臘梅。臘梅的老公在一次下礦時,私自站在吊車上,吊車擺動,撞在石壁上,左臂嚴重骨折。煤礦私人承包了,老板說不屬於工傷,是違紀行為,理應處分,罰款,念多年工齡,免於處分罰款,隻打發了一個住院費,回家了。
佩筠看過一次,五黃六月虎口奪糧時,幫過臘梅收割小麥。後來臘梅的男人胳臂痊愈了,臘梅家住處本不寬裕,佩筠去臘梅家的次數也就逐漸少了,可臘梅總會間斷性帶著文箬看佩筠母子。
臘梅又生了一個傳宗接代的,男人出外打工,農忙了,孩子無人看護,文箬隻好讀到五年級輟學了。
之後,文箬借故到鄉上供電所交電費,溜到佩筠的住處,名義是看佩筠,其實是看誌強。因為誌強再有幾天就初中畢業了。
佩筠一看文箬初次做的鞋墊,一對戲水的鴛鴦無論從針腳,線的搭配都令人難以相信:出自一個十二歲的姑娘之手,和她同齡的女孩正是讀初中的階段,可這個活潑開朗,心底善良的女孩為了看護弟弟,隻好輟學了。其實,在偏僻的山村這樣的例子多得很,文箬還讀到小學五年級,那些超生的女孩,怕計生部門罰款,至今還是個黑戶,一天學堂都沒進過呢。
誌強中午放學,一看文箬來了“啊”的一聲:“你怎麽來的?”文箬隻是笑笑。
“快吃飯,看文箬這麽遠,有心特意給你攤了這麽多的洋芋粉子”佩筠催誌強。
誌強一看是自己最愛吃的洋芋粉子,端起碗就刨。“慢吃,噎呢!”文箬看著誌強吃相,會意地笑了。
誌強幾口吃完,佩筠便對他說:“文箬來一次不容易,陪她在商店轉一會兒。”佩筠乘文箬不留神,偷偷給誌強塞了十元,說選最好的麵油,洗發膏給文箬買點。
兩個青澀孩子,各懷心意。文箬要在文具處瀏覽,誌強要在化妝品處看。誌強先隨文箬願望,挑了一支精美的鋼筆,才挑選油,洗發膏,文箬以為誌強給佩筠買,幫著挑得很細心。
怕上課鈴響的誌強,不可久轉,牽著文箬的手趕緊跑回,班裏的同學還以為是兄妹兩個。
佩筠很想留文箬玩一天,文箬執意說,弟弟沒人看護,她是抽空出來的,佩筠隻好騎自行車將她送到山底下,硬是將誌強一點心意送給她,望著文箬走上山才回頭。
這個青澀的少女,懷著一種羞澀,相見難別離更難的心情,好不容易又一次見了自己日夜思念的心儀人,一種朦朦朧朧,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意,隻是想見他一麵,聽他說一句話。她想:這就是成人說的神秘的“愛情”字眼嗎?為什麽有這麽大的魔力,它可以將一個人不顧旅途的疲勞,忘記饑餓,忘記寒冷,忘記酷熱,無形中牽到另一半跟前。
誌強的一舉一動,說話愛問“對嗎?”“一定”初顯男子漢風度,幹脆,有點“霸氣”的氣慨。文箬越想越覺得有一種魔力吸引她,這是左鄰右舍的同齡的男孩根本不具有的。一種說不出的自豪感在文箬的臉上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