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質樸清新自格高——讀《韓映山文集》

荷花澱派是中國現代文學的重要流派之一，以孫犁為代表，團結了劉紹棠、從維熙、韓映山等一批作家，創作了大量的文學作品，作品風格對中國當代文學產生了重要影響。盡管孫犁本人極不讚成以他為旗手的這樣一個文學流派的存在，但它的形成卻是客觀的，他的短篇小說《荷花澱》、長篇小說《風雲初記》等作品，儼然有著宗教般的神聖，影響著一批作品的產生，使荷花澱派的形成，成為一個自然的文學現象。

韓映山作為荷花澱派的重要成員之一，自文學創作之初始，就深受孫犁作品的影響。一九五二年，他還在讀初中，偶然接觸到了孫犁的小說《風雲初記》，閱讀中就被迷住了。他說，“《風雲初記》，像早晨的一片雲霓，澱上的片片白帆，林間黃鸝的鳴囀，平原上搖曳的紅高梁，帶著奇麗的光彩，詩一般的意境，濃鬱的生活氣息，清新的溪流，出現在中國的文壇上。”不難看出，這種迷住，首先是孫犁作品的地域色彩與韓映山的生活環境相契合，都在河北白洋澱一帶，在情感上有一種自然的接近；另一方麵，是孫犁作品的風格氣象與韓映山的精神氣質相契合，於是就莫逆於心，永以為好了。事實上，在荷花澱派的成員中，韓映山與孫犁，在生活中，一生都保持著密切的聯係，保持著中國傳統舊文人之間獨有的、純潔的君子之交，他們相互之間的書信往來、書文評說文字都能看出這一點；而在文學上，他們也有著密切的師承關係，韓映山一步一步文學的路子都受著孫犁及其作品的引導，他大量的作品，《水鄉散記》、《作畫》、《串枝紅》、《滿澱荷花香》等，無不深刻著荷花澱派文學風格的烙印，而他的創作，就題材來說，一生都是圍繞生活著的白洋澱而寫作的。

韓映山終生守護著文學這片神聖的領地，一生寫出了大量的文學作品，一九九八年他去世，在二〇一一年十二月，一函五卷的《韓映山文集》由河北教育出版社整理出版，分別為短篇小說卷、散文卷、文論卷、中長篇小說卷（上、下），洋洋二百三十餘萬字。他創作的體裁是多方麵的，做著各方麵的文學實踐，也不時總結著自己的文學創作理念，“文學作品應該在反映生活真實的基礎上，引導生活前進，寫出人的品德和情操。作品的思想境界應該高一些。既不自然主義地照搬生活，又不應該憑著主觀意念製造假大空。”這是他的基本的創作態度，是符合文學創作發展規律的。

荷花澱派文字的基本特征是作品都吐露出華北的泥土和水鄉的清新氣息，具有樸素、明麗、清新、柔美的風格；情節生動，語言清新、質樸，富有節奏感，描寫逼真，心理刻劃細膩，抒情味濃，洋溢著詩情，著力追求詩情畫意之美，帶有濃鬱的浪漫主義氣息和樂觀向上精神。甚至有人稱他們的小說為“詩體小說”，總是把生活詩意、清新的姿態在文字中表現出來，呈現一種積極向上的審美姿態。讀韓映山的文字，這種感覺是明顯的，他總是貼近生活，從生活中的小人小事著手，寫出他們的笑聲和淚水，寫出假醜惡，寫出真善美，鼓舞讀者在生活中保持樂觀豁達的精神和奮發有為的風貌，而自強不息。他的文字，是積極向上的文字。宗白華在一九二二年十月二日致一岑的信中有句話說：“我相信在人生上和曆史上，人的精神傾向，有絕大的勢力。悲觀的文學哲學可以造成時代的頹廢。文學的責任不隻是做時代的表現者，尤重在做時代的‘指導者’。”（《藝境》）我們依此亦應把韓映山，把以孫犁為代表的荷花澱派看做為“時代的指導者”。

韓映山的做人，友人說，他是正直的，但也是固執的，能夠獨善其身，甘於寂寞，從不自吹自擂，更不會攀龍附鳳。說是與孫犁有著相近的精神氣質。孫犁也曾寫信與他說，你和我都不是時興的人物。亦應算作是知人之論。惟斯人斯有斯文，誠如魯迅所言，從血管裏流出來的是血，從水管裏流出來的是水，韓映山的文字，是白洋澱的一道亮麗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