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元芳,知堂

浣溪兄造訪,以他執行編輯的《問道》三冊見示,是各有各的主題:道家內證與生命科學,尋訪終南山當代隱士,尋訪武林。一同拆開了塑封來看,亦是各有各的好,午間無事,消遣消遣,足以抵半日塵夢。說話間說到了晉地,他前幾日拜訪了默當,臨汾一位愛書的人,在天涯空間已經很是熟悉,他的嗜書的故事由浣溪兄說來就十分的有趣。睡了一個晚上,清晨裏起來,隻覺得“默當”二字,實在是出奇的好,雖二字亦確實與晉地默當兄已無關係,閑閑地翻著知堂,又偶然地撞見,才知道原先就像是有了宿緣的。

知堂《自序》快要結尾的時候,忽然記起他年初所寫的一篇《知堂記》,也就一百十二個字,“孔子曰,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荀子曰,言而當,知也;默而當,亦知也。此言甚妙,以名吾堂。昔楊伯起不受暮夜贈金,有四知之語,後人欽其高節,以為堂名,由來舊矣。吾堂後起,或當作新四知堂耳。雖然,孔荀二君生於周季,不新矣,且知亦不必以四限之,因截取其半,名曰知堂雲爾。”這許是“知堂”二字的由來。《自序》寫於中華民國二十一年七月廿六日,知堂說上邊這一百十二個文字“可以表示我最近的一點意見,或者就拿過來算作這裏的序文也罷。”這於我終究還是極為重要的發現,喜歡知堂多年,而何以為“知堂”,先前總不是太過於明了,這回總算是有了淺淺的認知。此其一,當然還有更為重要的意思,是知道荀子說過的那句話。

“荀子曰,言而當,知也;默而當,亦知也。”一種妥帖的白話翻譯就是,“說話恰當是一種智慧,在恰當的時候保持沉默也是一種智慧。”而我就還見過有關它的很是冗長的翻譯,“說話時正是該說的時侯,且說得恰如其分,這是明理;沉默時恰好是不應該說的時候,這也是明理。” 都是應該讀得明白的,而知堂《知堂記》中所引,孔荀的意見並蒂,以此去讀知堂,要作“言而當,默而當”的理解,抑或研判,似乎亦應是文字的狐媚之力了。

讀知堂文字,有時是十分不能讀得明白的,要勞心費神地努力明白,卻往往是吃力而不討好的,他是那樣說了,你便隨你的意去理解好了,修行與造化自在本身,至於過多的追問與探求,亦仍為自家的私事,學問亦大可作如是觀。受了內在外在的局限,如入禁地,不讓說話,而非要說,終究麽還是沒有弄明白荀子所謂“言而當,知也;默而當,亦知也。”的要義,不知道“默而當”的好,亦應不能算作是讀懂了知堂。

當然,時下聰明的人多的是,沉厚的壓力之下,像是看多了電視連續劇《神探狄仁傑》而中了邪,就隻說一句話,“元芳,此事你怎麽看?”元芳也會聰明地回答,“回大人,此事看來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