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麵

好幾年前俞平伯、葉聖陶兩位老人晚年書信來往的集子《暮年上娛》由後人編輯出版的時候,我在解放路圖書大廈見過,還駐足翻看了幾頁,不知為何當時卻沒有買回來,這讓我幾年裏常常想起來就懊悔不已。年歲漸長,人生的樂趣本來就不是很多,玩味一番人家暮年的“上娛”,恐怕也並不能算作臨淵羨魚吧,既然心有所思,玩味就必然能帶來快樂。上午給青電話,讓在她們館找找,竟也沒有。

近來就喜歡如麵談般的書信集子,購置了一些。早些年看黃裳的一本書,裏麵收有幾封作者與錢鍾書等朋友的信劄,好看得不行,再往後果然就看到了來燕榭信劄的集子,記得是李輝收集整理出版的,一起還有芸齋書簡續編,幾年裏翻來翻去樂趣無盡。穀林老《書簡三疊》、止庵《遠書》近來也常是翻翻看,都不錯。書信都能結集出版了,就有些擔心,怕以後的人寫信不自然,那書信文字就肯定不好玩味了,據說日記的出版出現過這種現象,寫作者往往要考慮日後的受眾麵,文字就變得矯情或者有所保留了,失去了日記文字最基本的元素“真”,別人用假象糊弄你,你心裏舒服麽。

昨晚在翻看董橋新出版的集子《今朝風日好》,《文人書信》一文的最後一句說,“施蟄存那九封信主要言事,讀不出什麽餘音;友人辜健編的施先生書信集聽說快出版了,我好奇很想一讀。”這話勾起了我的心思,想著前幾天北京文泉清兄寄給我的《書脈》雙月刊二零零八年第一期,裏麵有辜健的文章《施蟄存海外書簡編後瑣語》,終於聽到了出版的訊息,我也“好奇很想一讀”了。

清晨起來得早,給養著蓮花的玻璃器皿換水,三五片蓮葉漂在水麵,細細的莖稈彎彎曲曲地在水中糾纏,晶瑩的水珠在葉片上剔透無比,想著要是再有幾尾金魚在水中遊動,那卻是怎樣的幸福嗬。每天就這樣早起,等著,等著蓮花盛開,象是等著遠方的信函,象是等著心愛的圖書出版的消息,這一生,就這樣等嗬等嗬,等著看那蓮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