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言愛

林間的電話打過來的時候，曉青正在為學生的事煩惱。這個學期的“十佳”得票最高的居然是李曼，張雪隻有22票！李曼平日裏看上去跟男孩子們的關係一點也不好，老是在追追打打，隻聽到男孩子告她的狀，一會兒是丟人家的作業本了，一會兒是拿人家的東西不還了。感覺班上的男孩子是不喜歡她的，卻幾乎得了全票！這些孩子，越來越讓人看不懂了。

聽著林間那邊嘩嘩的水響，曉青奇怪地問：“你在做什麽？”

“洗衣服啊！”林間關上了水龍頭。

“你還親自洗衣服？”

林間笑了：“又不是製造原子彈。”

一句話，曉青的煩惱就不見了，很溫暖的感覺湧上心頭。

林間妻子出差了，女兒明天要野炊，想請曉青幫忙買東西。曉青兒子住校，有時間。她答應了。

三個人逛超市，買了一大堆東西，曉青還幫小姑娘看中了一條白色的連衣裙，小姑娘快樂得抱著曉青阿姨轉了又轉。

送曉青回家，兩人坐到了一間咖啡廳。卡座裏暗黃的燈光亮起來，兩個人都有點不自在。說什麽呢？一切都好，兩個人的家，兩個人的婚姻，都是那種按部就班循規蹈矩的列車，平穩，安逸。

“還看《紅樓》不？”林間問。

“看，一年裏看一兩遍。你還一天抽兩包？”

林間點點頭。

“透支生命！”兩個人同時指著對方，都笑。空氣中的那點曖昧一瞬間都不見了，談話也輕鬆起來。

曉青是林間妻子敏兒的朋友，敏兒生孩子的時候，怕幅射，電腦上一切工作都是林間幫著操作。於是就認識了曉青。兩個人不緊不慢地聊天，也開開玩笑，都知道對方的生活裏發生過和正在發生的一切。見麵是六個人，兩家，都帶著孩子，曉青的男孩快四歲了，牽著剛會走路的小妹妹，在肯德基餐廳的兒童遊樂場裏上上下下地爬。四個大人要了可樂，一口一口慢慢地喝，沒話找話地聊。

後來就是曉青和林間自己聯係，用電腦上一切可用的方式聯絡，都有意無意地瞞著另外的兩個。久了，都有點怕，這樣下去總歸不是辦法。又張羅著，兩家人很親熱地坐在一塊吃飯。孩子們自來熟，大人們間卻有點東西隔閡著，看不見在什麽方向。曉青的老公回來後丟下一句話，“下次再跟敏兒兩口子吃飯，你自己去，不要叫我。”曉青呆在原地，半晌不知道怎麽說話。

敏兒和往常一樣，聊天室裏碰到曉青了，總要開朗地聊幾句，並且吆喝著要曉青來家玩，要是節日呢，就問：“我們林間沒有給你發信息問候啊？回頭我批評他，這家夥，憐香惜玉都不會，光討老婆喜歡有什麽用，老婆的朋友也得侍候好才行。”曉青在這種時候總有點恍恍忽忽，字打得特別慢，那些林間發來的信息，一條一條地在腦中盤旋，一會真，一會假，臉就不由得紅了又紅。終於不敢答應是發了還是沒有發，找了理由早早下線。

兩人還是幾乎每天聯係，林間再給曉青打電話，就總是用辦公室的座機，有時曖昧，有時親切。再往前，大約兩人都是願意的，卻不一定會比這個結果更好。 “我給你的愛情好像水晶，沒有負擔幹淨又透明”，那是婚前，少男少女的愛情。成人的世界裏，勇往直前往往是哀鴻遍野，煙花過後的滿地狼籍，誰有辦法去收拾？

曉青上樓，收到林間的短信，“到家了上線，牽掛你的安全。”一瞬間，心便痛到不能再痛，不能愛，又隻能去愛，一顆心就像那波輪洗衣機裏擰麻花的衣服,扭過來扭過去，都是痛，都是錯，曉青掙紮著推開門，老公在電腦前看電影。還好，有個收拾心情的空間，曉青早早地洗了澡，睡下,被窩裏，一滴一滴的眼淚滾下來，很快就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