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初夏的那聲雷

在一家鎮辦工廠上班才一個多月的夏小雷，哭著鬧著要讓他爸給他買輛摩托車。他爸無奈，隻好在幾天前花了近三千元錢給他買來了一輛嶄新的“金城”。

自從自行車換了摩托車，可把夏小雷高興壞了。上班不上班，隻要一出門，他就把油門一加，“突突突”地便沒了蹤影。

才五六裏路，看把你燒包的，出門慢點騎。小雷病怏怏的媽囑咐了一遍又一遍。

摩托車不是個好東西，騎快了沒有不出事的，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幹建築的小雷爸這幾天也經常提醒兒子。

可隻有才十九歲的夏小雷總是毫不在乎地回答說，知道了，沒騎快。

但回答的雖然很幹脆，可一旦發動起來摩托車，卻就把父母的話全都拋在了腦後。

穀雨前的一天下午，離下班時間還有十多分鍾的夏小雷，剛聽工頭說了一句“要下雨了，今天提前下班”的話之後，他就一路小跑直奔放車棚。摩托車還沒推出去，他就聽見了車棚頂上開始“劈裏啪啦”下起雨來。

小雷，馬上就要下大了，待會兒雨停了再走吧。一個工友說。

沒事，大不了洗個雨水澡。我家近，一加油門就到了。夏小雷邊發動車邊大聲地回答說。

果然，正如那個工友所說，夏小雷剛騎到半路上，天空中就“咕隆隆”響起了今年的第一個驚雷。緊接著，剛才滴滴答答的雨點，轉瞬間就變成了傾盆大雨。但騎在摩托車上的夏小雷卻不管三七二十一，即使渾身馬上濕透，他連雨都不找個地方避一避，照樣把車騎得飛快，車速至少得有八十邁。

然而，等夏小雷騎到離自己的村子還有二裏多路的時候，在一個路口，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一個穿著黃色雨衣騎自行車剛要拐彎的人，來不及躲閃，就被夏小雷給撞飛了出去。

夏小雷嚇壞了，趕緊急刹車。但隻是一瞬間，接著他連摩托車都沒有下，瞧瞧前後沒有人。於是，便又一加油門，飛快地逃離了現場。

當心驚肉跳的夏小雷回到家後，渾身上下直流水。看著兒子淋成了落湯雞，小雷媽既心痛又埋怨。小雷媽說，你就不能等你爸把雨衣送到再來嗎？瞧瞧都淋成啥樣了？不感冒才怪呢。

你嘮叨個啥？我不是覺著離家近嘛。你說，你說我爸去幹啥了？他去給我送雨衣啦？夏小雷接過他媽遞給他的毛巾，一邊擦頭臉，一邊問。

咦？你路上沒遇見嗎？估計現在也就騎到半路上。小雷媽嘮叨說。

他穿的是啥顏色的雨衣？夏小雷一聽，沉不住氣了。

黃色的，就是你原來上學時穿的那件。怎麽啦？路上沒看見你爸嗎？小雷媽給兒子解釋說。

啊？他是我爸。夏小雷不聽不要緊，一聽下一跳。等他猛然反應過來，連給他媽打個招呼都沒有，便迅速衝出門外消失在雨幕中。任憑他媽在身後莫名其妙地大聲喊讓他拿把傘的話，也沒聽見。

雨，還在“嘩嘩”地下個不停。夏小雷拚命地跑在回來的路上，憑直覺，他撞飛的那個人十有八九是自己的爸。

果然，當夏小雷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到事發地點一看，一下子便傻眼了：不是他爸還能是誰？

可是，一切都晚了。小雷爸已經瞪著兩眼停止了呼吸，頭上的鮮血合著雨水流淌了一地。

看著死不瞑目的爸爸，夏小雷嚎啕大哭。

“轟隆隆”又是一聲驚雷，把此時的夏小雷嚇得激靈靈打了一個冷戰。他感覺這雷聲就是衝著自己來的，而且特別地響。

雨越下越大，炸雷聲一個比一個響。雷聲淹沒了夏小雷的哭喊，雨水不但衝刷著悔恨的淚水，也在抽打著他那張稚嫩而又扭曲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