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幸虧迎娶了伽羅為妻

清初著名史學家趙翼曾感慨道：“古來得天下之易，未有如隋文帝者。”

比較而言，作為一個臣子，隋文帝得到天下，確實相當容易。之所以如此，與他17歲時迎娶了伽羅為妻，又是很有關係的。甚至可以說：楊堅如果不是娶了伽羅為妻，中國的皇帝史上也就沒有他這個隋文帝。

公元前202年2月28日，劉邦建立漢朝，經曆了422年的興衰之後，到公元220年，他的後裔、漢皇室的最後一個皇帝劉協，被逼無奈，隻好把王位傳給了曹操的兒子曹丕。

至此，統一的漢朝結束，分裂的三國開始。在中華大地上，魏國、蜀國、吳國三個政權間的爭戰，從公元220年一直到280年，一共持續了整整一個花甲60年。

265年，晉武帝司馬炎雖然取代曹氏政權而建立西晉， 318年，西晉皇室後裔琅邪王司馬睿又於南方建立東晉，但中國並沒有統一，不僅有西東兩晉對峙著，北方還並存著十六個少數民族的國家。

公元420年，東晉王朝滅亡，代之而起的，是南方崛起的宋、齊、梁、陳四個朝代，稱為南朝；而在北方，則從公元386年始，崛起了北魏、東魏、西魏、北齊、北周等較大的王朝，他們吞並了原本的16小國，稱為北朝。

楊堅的父親楊忠，早年是北魏將領爾朱榮同族兄弟爾朱度律旗下一名統軍，北魏分裂為東、西魏時，楊忠加入西魏陣營，因功升為車騎大將軍，獲當時丞相宇文泰重用。北周建立後，楊忠升任大將軍，封隨國公。

到大統十六年以前，北朝總共有八人被拜為柱國大將軍，當號稱“八柱國”，由宇文泰為柱國之首，廣陵王元欣則因位尊掛個名，其餘六柱國，旗下各督二個大將軍，共12個大將軍，分掌全國軍隊。

楊忠就是國柱獨孤信旗下的大將軍，他統轄著楊纂、李穆、王傑、田弘、慕容延等十多員大將，由北路攻伐北齊，一口氣攻陷了北齊二十多座重鎮。其後又與突厥十萬大軍會攻晉陽，結果受挫，軍隊損傷大半，隻得收兵。

不久，楊忠染病，回到了京城長安，周武帝和宇文護親自來家裏看望，並為他請來名醫。這年秋時，568年9月，楊忠在落葉瀟瀟下時病死，時年六十二歲。

周武帝愛屋及烏，讓楊忠的兒子楊堅襲爵隋國公。

這年，楊堅27歲。楊堅雖說出身於名將之後，早年卻因父親南征北伐得不到什麽照顧，他不僅在一個尼姑廟裏出生，而且出生後又由這尼姑廟裏一個叫智仙的尼姑把他撫養長大。因為他的父親楊忠要到戰場上去廝殺，去建功立業。

北周王朝建立後的那一年，公元557年，楊忠為駐守軍事重鎮蒲阪統領，也可以算是成就了一些事業，這才把兒子楊堅接回身邊，學著做官。

楊堅從小在寺廟裏長大，做官很是不善鑽營，對佛教情有獨鍾，就是後來做了皇帝，此情依然不改。

楊堅在位期間，大興土木，曾三次下詔修建寺塔，當時全國113個州，他就修建了113座寺塔。寺塔多了，僧尼就多，隋文帝在位期間全國的人口雖比秦朝多，但也隻有4600萬，而僧尼竟高達三十萬。其比例之高，空前絕後。

隋文帝不但修建寺塔，廣度僧尼，還在全國範圍內廣寫佛經。在隋文帝管理國家期間，抄寫的佛經達13萬多卷，可謂是汗牛充棟。隋文帝盡管做了皇帝，還是廣交僧侶為自己最好的朋友。僧侶們不僅可以隨意出入他的皇宮，還經常隨駕巡幸。這是後話。

俗話說，伴君若伴虎，楊堅承襲父爵，留在皇帝身邊，這時他雖有十餘年仕途的鍛煉，對朝廷的人情事故也勉強可以應對，可他不僅襲承父親楊忠隋國公爵位，還傳承了他的魁偉高大的身材和一表堂堂的相貌。

那時候，關於心理、性格之類的學問還沒有萌芽，而麵相學卻已經興盛。齊王宇文憲一次見了楊堅，心中大驚，就對武帝宇文邕說：“楊堅相貌非同尋常，我見到他時，竟然不覺自失，這個人恐怕不會甘人心久居人下，請你還是早點把他殺了省事。”

宇文憲是周武帝宇文邕的親弟弟，幼時他們的父親宇文泰因為避忌，認為宇文憲和宇文邕兄弟倆都不宜在宮中居住，就把繈褓中的兩個兒子送到部下李賢家裏撫養，六年之後才接回宮中。哥哥宇文邕做了皇帝後，弟弟宇文憲傾力輔佐，兄弟倆感情一直很好。

中國自戰國開始，諸侯殺天子，家臣殺諸侯的事屢屢發生，忠君思想，消失殆盡，無論是誰，隻要手上有足夠的兵權，就會想要做老大。宇文邕自己的皇位，就是560年權臣宇文護毒死明帝宇文毓之後，擁他為帝的。在此之前，他隻是魯國公。

有了自己的切身經曆，再加上宇文邕是個心誌特高的人。一方麵，他對自己要求很嚴，生活儉樸，為此還焚毀了北齊修建的華麗宮殿；征伐時，宇文邕總是躬親行陣，很得士卒死力。另方麵，宇文邕諸事希求超越古人，對身邊一些特別的人事，也很留心。

對於楊堅的長相，宇文邕也曾有過疑慮，隻是念及其父楊忠對北周的貢獻，也就不怎麽去在意，此時聽了宇文憲的話，疑心突然加重不少。

皇帝是弱肉強食的產物，是沒有任何製約的怪物，正因為如此，中國皇帝大都可以憑了心中的喜樂，殺人如普通百姓家殺一隻雞那樣毫無顧慮。

如今皇帝生疑，楊堅危哉！

幸好，北周武帝宇文邕對楊家還有一絲憐憫之心，在殺楊堅之前，他想再得到一個他們弟兄之外的人來證實，證實楊堅的長相確實是有克君之相，於是便去問星相家趙昭。

在武帝宇文邕的安排下，趙昭偷偷地看過楊堅的相後，故作輕鬆地說：“皇上請不必多慮，楊堅相貌，極其平常，並無人君之相，蒙皇上眷顧，他最多也就做個大將軍。”

武帝剛放下心來，卻聽弟弟宇文憲又說：“我打探過了，楊堅曾有恩於趙昭，因此趙昭在說瞎話，欺騙皇兄。不然的話，他怎麽會說楊堅相貌極其平常呢？”

武帝聽了，立即處死趙昭。

於文憲說得不錯，趙昭在最困難時，確實得到過楊堅的恩慧，因此他才那樣去安慰周武帝，並且在死之前還把這事告訴了楊堅。

楊堅聽了，倒抽一口涼氣，隻感到左眼皮上下跳動得曆害。就在這時候，又傳來趙昭被殺的消息。

大禍臨頭，楊堅不知怎麽辦才好。

妻子伽羅，看出了楊堅心中的煩惱和懼怕，追問之下，楊堅一一具實告之。他17歲時娶了14歲的伽羅，這麽些年來，伽羅不止一次地替他解除難題。

伽羅是楊堅父親楊忠的頂頭上司，北周大司馬、上柱國獨孤信的第七個女兒。獨孤信與楊忠雖為上下級，卻又是患難相交的生死兄弟。楊忠還在爾朱榮同族兄弟爾朱度律旗下做統軍之前，就已經與獨孤信在一起，到了爾朱軍中之後，楊忠再跟隨早已軍功卓著、赫赫有名的獨孤信轉戰南北，沙場斬敵。倆人互相佩服，建立了深厚的友誼，後來北魏分裂為東、西魏時，楊忠又追隨獨孤信加入西魏陣營。

因為彼此了解，孤信在臨死前，將自己鍾愛的第七個女兒伽羅嫁給了楊忠的兒子楊堅。在此之前，獨孤信己將自己的長女獨孤明敬嫁給了北周第二個皇帝、武帝宇文邕的大哥明帝宇文毓；而獨孤信的四女，則嫁給了後來唐朝開國皇帝李淵的父親李昞，成為唐高祖李淵的生母。

因為伽羅的父親獨孤信曾是西魏八大柱國之一，在那個祟尚武功、武官主宰宮廷的年月，他自然擁有眾多的人脈和關係。到北周開國之際，獨孤信雖然被迫飲鴆自盡，但這些人脈關係還是存在、並充斥在朝廷的各個衙門中。

更主要的是：獨孤信的死，是權臣宇文護所為。這宇文護不僅逼死了獨孤信，還於560年毒死了明帝宇文毓，之後為眾柱國的權勢所迫，隻好遵舊製擁立明帝宇文毓的四弟宇文邕為帝。

宇文邕是個少年老成、很有成府、頗能忍的人，宇文護殺了他的親大哥時，他僅僅17歲，雖然與大哥感情特深，卻裝成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直到572年時，宇文邕翅膀硬了，這才一鼓作氣誅殺了宇文護，開始親自來處理國務。也正是在這時候，他懷疑楊堅的長相會對君主不利。

伽羅的姐雖然早已去世，但她畢竟是宇文邕的親嫂子，還有她父親留下數不清的人脈和關係，再加上伽羅本人獨特的氣質和超常的見地，她要做的事情，總是無往而不勝。

557年，14歲的獨孤伽羅嫁給17歲的楊堅婚禮之夜，她就當場逼迫楊堅發下重誓：這輩子隻跟她好，絕不再碰別的女人。這是當時還不是皇後的伽羅在皇後史上創下的第一個奇跡。

楊堅答應了，並且基本上守住了這個諾言。楊堅排在前麵的五個子女，都是伽羅所生。直到伽羅602年去世，楊堅才敢迎娶他的第二個女人陳宣華。這是後話。

當伽羅知道了楊堅的遭遇後，立即運用所有的關係，打探武帝對楊堅將要采取的行動。

武帝殺了趙昭之後，對是否斬殺楊堅還是有些猶豫，他想再問一個人，進一步證實一下。

這事很快讓伽羅打探出來了，並且堅信武帝要問的人一定是錢伯下大夫來和。

結果還真讓伽羅猜對了，當武帝問來和時，已經答應了伽羅請求的來和對武帝說：“楊堅確實長相不凡，但人卻是非常可靠的，皇上若讓他做大將軍去攻打陳國，一定會攻下許多城池來。”

由於伽羅的料事如神而又善於求人幫忙，使楊堅避免了人生旅途的第一場殺身之禍。

公元573年，由伽羅張羅，將她與楊堅的長女、十三歲的楊麗華嫁給北周武帝的太子宇文贇為妃；5年之後，公元578年，英明神武的北周武帝宇文邕，在消滅最大的敵國北齊後不幸英年早逝，宇文贇即皇帝位，是為周宣帝。

這對楊堅來說，無疑是天大的好事，他的女兒楊麗華，順理成章做了皇後，楊堅也理所當然地成了國丈，官拜大司馬，爵為上柱國。

然而就在這時候，老子說的“福為禍所依”竟然就應驗了，楊堅突然間又遇上了一場最大的、很可能是家破人亡的大危機。

宇文贇雖然才智平平，又好色貪杯，但卻頗有些狠勁，帝位剛剛坐穩，立馬就誅殺了他的叔父、功高德茂的齊王宇文憲。公元580年，楊麗華因為吃醋，與宇文贇發生小爭執。

作為皇帝，宇文贇自然不屑為個女人受一點氣，開始他希望皇後楊麗華能認錯服軟，可楊麗華卻全然沒有認錯服軟的意思，而且還據理力爭，指責宇文贇的不是。

在平常人家，丈夫再狠，也不過打罵一頓，最毒者最多趕走了事，可在帝王家發生這種事情，就一定會出人命。

周宣帝大怒了，賜皇後死罪，讓她喝毒藥去死。

如果這事成了事實，女兒枉死不說，她的娘家，自然都要受累，輕則富貴堪憂，重則丟掉滿門性命。

楊堅與獨孤伽羅得知消息，楊堅搖頭歎息，無計可施；伽羅卻親入皇宮，跪在殿前，向宣帝宇文贇請罪，訴說自己教女無方、請皇上寬恕，叩頭直到流血。

麵對丈母娘如此般的苦苦哀求，周宣帝終於收回成命，不但保住楊皇後的地位，也保住了楊氏一門的身家性命與榮華富貴。

此次危機，雖然暫時解除，由於周宣帝太過荒**霸道，而又不受半點約束，以後皇後稍有不周，他便大發雷霆，跳起來威脅皇後說：“你若惹火了我，必定殺你全家！”

此類情況，不止一次發生，致使楊堅夫婦甚是擔心，幸好，周宣帝在位僅僅一年，就爆病死去，他的長子宇文闡時年僅有八歲。

在沒有人來爭奪時，皇帝從來就是皇帝家族的私位，7歲的宇文闡終是繼承了帝位。聰明透頂的獨孤伽羅，立刻看到這對於她的丈夫來說，可是個千載難逢的特好機遇，於是親自入宮，說服女兒下詔，令楊堅作為小皇帝的外公入朝，以大丞相的身份輔政。

一夜之間成了皇太後的楊麗華，謹遵母親伽羅的指教，照此辦理。伽羅走出皇宮，仰麵蒼天長長地舒了口氣，回到府裏，對楊堅說：

“該做的事，我都給你做好了，雖然好像是把你推上虎背，但上天要這麽安排，你也就盡力去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