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如願以償當上大總統
曹錕雖然為段祺瑞的下台出了大力,可下台後的段祺瑞卻沒有象馮國璋那樣離開政治權力的中心。
新任的大總統徐世昌雖然把總理的職位交給了自己的心腹勒雲鵬來做,卻怎麽也控製不了軍隊。段祺瑞沒了總理的頭銜,卻仍然擁有安福國會與參戰軍。有了這一文一武的兩張王牌,他可以繼續完全不賣總統徐世昌的帳,來隨心所欲的操控北京政權。
到了1919年6月,段祺瑞將自己掌控的參戰軍改編為邊防軍,自任邊防軍總司令。改編後的邊防軍比原來編製擴大,兵力增多,擁有三個師和四個混成旅。北京城的軍營終是住不下了,移出一部分往西北。為牢牢地將軍隊統統掌控在自己手上,段祺瑞委任心腹大將徐樹錚為西北籌邊使兼西北邊防軍總司令。
段祺瑞此時最想做的事,就是擊潰曹錕為領袖的直係勢力。這不僅是為了要報複曹錕之前讓吳佩孚前線倒戈的拆台行為,更主要的是曹錕此時已是北方軍閥中勢力最大,除了他就剩下奉係統帥張作霖,可張作霖遠在東北,離北京倘有一定距離。獨有這曹錕,他就在保定,在北京的大門邊,直接威脅北京。
對段祺瑞的意圖,曹錕自然心知肚明。為穩妥起見,他同時使出兩招,以為對應。
一招是命令遠在衡陽的吳佩孚回兵保定,增強身邊的力量,既可保證自身的安全,又可共同對付皖係。另一招是與張作霖強強聯合,用北方的兩強,共同對付段祺瑞,自然是綽綽有餘。
吳佩孚接到曹錕的命令,急電大總統徐世昌,要求回師保定。奈何軍事方麵的事情皆由段祺瑞作主,每當徐世昌提到吳佩孚回師一事,段祺瑞皆是堅決反對。徐世昌無法,隻好讓此事就這麽擱著。
張作霖虎踞東北,幾年來軍勢實力發展很快,此時基本上可與曹錕媲美。近年來,崛起的張作霖本來一直在暗中與曹錕較勁。因為他們倆都知道,今後的競爭對手,必是對方無疑。如此一來,彼此關間的關係,一直並不融洽。可是,鑒於段祺瑞對他倆的共同威脅,曹錕伸出手來,張作霖也就緊緊地握住了。
他們倆又聯絡一些其他省份,很快結成了“反皖同盟”。可是,吳佩孚的北歸問題,卻遲遲還沒有落實。
曹錕急了,一麵與吳佩孚商議,發表通電,彈劾皖係頭領徐樹錚等;一麵聯絡徐世昌,共同反對段祺瑞。這兩手軟活剛做完,曹錕馬上命令吳佩孚,以“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為由,於1920年5月20日,離開衡陽,揮師北上。
隨著吳佩孚的北歸,段祺瑞的皖係和曹錕的直係矛盾公開,並且很快白熱化。
6月中旬,吳佩孚部安全撤回中原,在保定、天津布防;張作霖也加緊調兵遣將,把他的奉軍,悄悄地開到京城附近。段祺瑞的皖係當然不會座視不理,也積極地加緊部署。到6月17日,段祺瑞將徐樹錚從西北調回北京,與直係直接武裝對峙。
皖直戰爭,即將爆發。
曹錕調回吳佩孚,又有張作霖相助,對戰勝段祺瑞,信心十足。戰前為鼓勵士氣,曹錕在保定召開13省群英大會,共商擊潰皖係軍隊的有關事宜。其間,張作霖問曹錕:
“對於這次戰事,你有幾成把握?”
“十成,贏家絕對是我們!”
“可皖係的人數比你多,武器也比你的好。”
“打仗主要靠人,我有吳佩孚將軍,皖係裏找不出他的對手。”
張作霖聽後不以為然,可後來的事實證明,曹錕這句話真說對了。
7月14日,直皖正式開戰,吳佩孚首戰告捷,致使皖軍第一路司令官段芝貴吃了敗仗後一口氣退回30裏。吳佩孚乘勝追擊,第二天又偷襲皖軍前敵總部,讓前敵司令官曲同豐乖乖做了俘虜。接下來,吳佩孚隻花了2天時間,到1920年7月18日,就徹底地擊潰了皖係的所有布防,迫使皖係的參謀長徐樹錚,也隻能化裝成普通百姓蒼惶逃命。
張作霖直到開戰兩天後才參戰,雖然出力不大,但還是與直係平分了皖係的南北宛營房。張作霖隻戀舊巢,並不要南苑營房,隻將南苑的12架飛機和皖係遺下的軍械物資連同軍械技術人員,通通擄往奉天。皖係的降軍,也被悉數收編到張作霖麾下。對於張作霖戰後的擄物截人行為,曹錕雖有不滿,卻也隻不過是發牢騷悄悄地罵了一句:
“強盜行為,讓人感到可恥!”
然而,接下來的政治權利分配,曹錕與張作霖的矛盾便不是悄悄罵一句就能解決的了。特別是安微督軍一職,曹錕要力保直係將領馮玉祥出任,張作霖竟然要推薦張勳來做,在遭到眾人反對後,又堅持力推他的另一兒女親家鮑貴卿來擔任。為此,曹錕與張作霖爭執不休,鬧到大總統府請徐世昌明斷。
直皖戰爭結束的第二天,段祺瑞引咎辭職。為調解曹錕與張作霖的矛盾,徐世昌費盡心機,從中斡旋,讓他們均衡利益,最後再任命張作霖鎮威上將軍,曹錕為直魯豫三省巡閱使,有功之臣吳佩孚為副使,同時還給倆人各賞百萬元,作為補償他們打皖係的軍費。到此,曹錕與張作霖才不再爭下去。
直奉第一次合作,便矛盾重重,關鍵是這兩個北方最大的武裝集團彼此心裏誰也看不起誰。曹錕壓根看不起張作霖的見好東西就要搶去的土匪性格,張作霖也看不起曹錕這個賣布出生的種種見風使舵行徑。既然倆人都不服對方,又都想多撈好處擴大自己的勢力,矛盾自然會越來越大。
1921年,因為直奉兩係推上總理寶座的梁士詒沒有兌現答應給直係的500萬軍餉,曹錕命令坐鎮洛陽的吳佩孚發起倒閣運動,試圖除掉梁士詒。這時,得了梁士詒好處的張作霖出麵為梁士詒說話。於是,關於“倒梁”還是“保梁”一事,很快激化了張作霖與吳佩孚的矛盾。
張作霖認為吳佩孚官小又愛出風頭,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裏,態度十分驕橫;而吳佩孚一直就看不起張作霖的土匪習氣,也不把張作霖當回事。倆人如此對峙,矛盾在激化中升級,彼此很快就決定:
動用武力,幹掉對方!
到1922年元月,張作霖為了消滅吳佩孚,回過頭來聯絡皖係殘餘勢力,又派人南下聯絡孫中山的革命勢力,借此結成“反直三角同盟”,希望能夠一舉擊潰吳佩孚。
曹錕此時本不想冒險開戰,但吳佩孚堅持,一定要與奉軍決一死戰,拔掉這顆不斷搗亂的釘子。曹錕見吳佩孚態度堅決,便改變態度,堅決支持吳佩孚。
1922年4月29日,直奉戰爭第一次爆發。張作霖率領4個師9個旅,共計12萬人,由東、西兩路沿津浦、京漢鐵路推進,向直係軍隊發起進攻。這場戰爭打到第三日,直係開始反攻,到第六日,奉係的軍隊全線潰退,張作霖狼狽地退到關外。
從1920年直皖戰爭至今,短短的兩年時間裏,曹錕的直係連連擊敗皖係和奉係兩個強敵,一時間聲威大震,“直係即中央”,成了不諍的事實。手握勝利之師的曹錕,這時的政治目的自然不再是副總統,而是要直接去摘取大總統的桂冠。
就是這樣的一個目標,這時對他來說也已非常容易,動亂時代,兵權在手,主動權當然也就握在他自己手上。隻要趕走徐世昌,大總統之位坐上去就是了。而徐世昌除了有些聲望,手上沒一挺機槍,要趕走他,當然容易。
於是乎,直係上下,包括他曹氏家族和親戚,紛紛勸說,趁此良機,讓曹氏登上總統大位。曹錕本人,對副總統一職曾朝思夢想了多年,如今有做大總統的機會,自然是躍躍欲試。可就在這時候,吳佩孚跳出來反對。
“這種事,還是名正言順的好。”
“怎麽才是名正言順?”
“按《中華民國臨時約法》來辦,如其不然,南方又要鬧事。這一路過來,一次次護法運動,沒一個總統當得順當。”
曹錕對吳佩孚的建議向來是言聽計從,這回雖然想當總統想得都要瘋了,但細想吳佩孚的話,感到確實又有理,於是再問:“按你的意思,眼下該怎麽辦?”
“根據《中華民國臨時約法》,大總統無權解散國會,原本黎元洪之所以解散國會,是被迫的。而後1918年8月的安福國會非法,由它選出的大總統徐世昌也是非法。情況如此,當今之計,最好是先恢複國會,按照約法讓徐世昌下台,讓黎元洪複職,做滿他也就剩一年多時間的總統任期,作一過渡,然後大帥就可以利用新國會來選自己做總統,就是名正言順了。”
聽著還要等一年的時間,曹錕有些猶豫,但想到南方一次次的護法運動,確實讓人不得安寧,最終還是接受了吳佩孚的建議。
於是,曹錕出麵牽頭聯絡直隸各省督軍,於1922年5月19日這天聯名通電,要求恢複舊國會。5天以後,“第一屆國會繼續開會籌備處”在天津成立。到6月2日,大總統徐世昌被迫辭職。大總統黎元洪緊接著於6月11日在中南海懷仁堂舉行複職典禮。
黎元洪複任總統後,對曹錕心懷感激,也很想拉攏一下他這位軍界實力派人物,多次電請曹錕進京。大總統不能由自己來做,曹錕心中不快,每次都托病不去。倒是吳佩孚想在新政府中有所作為,便擅自出頭露麵,獨自去北京,慶賀黎元洪複職。曹錕知道以後,對吳佩孚非常不滿。
此時的吳佩孚,雖為直魯豫巡閱副使,卻依仗與曹錕的鐵哥兒關係,留在保定曹錕的辦公署裏發號司令,還不斷地向北京政府的內閣班子推薦自己認可的人才。久而久之,一些人來到曹錕的公署,卻隻找吳佩孚,而不去問候曹錕。
按照當時北洋軍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官至督軍可以稱“帥”,督軍以上可稱“大帥”。老資格一輩原隻有張勳、曹錕、張作霖稱“大帥”,吳佩孚後來居上,做了三省巡閱副使,當然也可以稱作“大帥”了。不知是誰開始這麽稱呼,大家馬上就都這麽稱呼了。可是,曹錕也就是大帥,豈不有些分辨不清,於是由吳佩孚引導,將曹錕改稱為“老帥”。
1922年6月17日,有吳佩孚推薦的交通部長來保定向吳佩孚報告原交通總長曹汝霖的一些經濟方麵的事情,當時曹錕正好也在。高洪恩見了,竟然對曹錕說:“曹老帥,請你回避一下,我有要事向吳大師報告。”
曹錕聽了,氣得兩眼冒火,瞪著高洪恩大聲問道:“這兒是誰的公署,你知道嗎?”
高洪恩這才知道自己做錯了事,一時愣在那裏。曹錕又說道:“既然是總長的命令,我也隻能滾蛋了。”完了一甩衣袖,憤然離去。
這事發生後,盡管吳佩孚百般解釋,曹錕還是不能釋懷。因為他已經分明地感到,這個精明透頂的吳佩孚,正在他的眼皮底下拉幫結派,讓人隻知道有他大帥吳佩孚、而不知還有老帥曹錕。
看見曹錕對自己有了不滿和警惕,吳佩孚立即服軟,離開保定返回洛陽,並當麵向曹錕表示:自己今後再不幹政。
遺憾的是,曹錕的這個認識稍稍遲了些。此時的吳佩孚,已經基本上控製了北洋政府,直係的內部,也己經形成他姓吳的一派。不僅如此,黎元洪的內閣,差不多也是由吳佩孚一手操縱組成。曹錕的人,在財政和交通二個部門,甚至沒有得到一個職位。曹錕的弟弟曹銳及親信邊守靖、王毓芝、夏午詒等人對此十分不滿,對曹錕說:
“這本該應屬於你的天下,竟讓吳佩孚搶去了內閣,今後他怕是就會來搶你的總統了。”
曹錕聽了,相信吳佩孚確實有篡位的野心,於是立即采取措施。由於吳佩孚插手內閣,致使內閣許多人對他產生怨恨;同時又因為吳佩孚在直係中頤指氣使、目空一切,致使直係內部許多軍官和士兵對他產生怨恨。曹錕很快聯絡這兩部分人,又致電深恨吳佩孚的張作霖表示棄嫌修好。就這樣,曹錕親自牽頭,與這些人結成一道反對吳佩孚的聯合戰線。如此一來,吳佩孚很快陷於孤立的境地。
在孤立了吳佩孚之後,曹錕還是沒有忘記按照吳佩孚提供的策略名正言順地來爭奪總統大位。
1923年6月,在曹錕的直接導演下,直係軍閥以討要軍餉為名,上千名官兵衝進當時的北京政府,除了大吵大鬧之外,最後竟然動用了劫車、奪印等卑劣手段,向總統黎元洪逼宮,迫使他隻得狼狽離開北京、逃往天津,然後向國會通電辭職。
曹錕一手將黎元洪重新扶上總統寶座,然後又親自指揮部下將黎元洪趕下台,前後剛好一年時間。趕走黎元洪後,曹錕在國會議會議長吳景濂、直隸省長王承斌等一大幫擁曹派的出謀劃策和鼎力支持下,很快上演了一幕賄選總統的醜劇。
既使賄選,首先就要解決賄賂議員的經費問題,曹錕見有這麽多人支持他做大總統,便不願掏自己腰包出這筆錢。直隸省長王承斌為討好曹錕,很快想出一個“捉財神”的辦法。征得曹錕同意後,由他親自操辦。
這是一個非常滑稽的方法,一共要捉兩個“財神”。第一個財神是製毒犯。王承斌派出20多名密查員,分赴大名、順德、廣平等地,去逮捕那些製造金丹、白丸的製毒犯。抓來100多名之後,搞了一個特別法庭裝模作樣來公開審理。然後在摸清情況的前提下選出幾個窮一些的製毒犯執行槍決,以至來逼迫富有的製毒犯認罰巨款獲得釋放。第二個財神屬下各縣。這位省長以“借軍餉”為名,將其所屬170縣分為大、中、小三級,通令每縣必須籌借1萬元至3萬元不等作為選舉總統經費。
省長王承斌等在籌集賄選經費中十分賣力,結果確實籌到了巨額的經費,隻不過除了枉殺無辜外,還鬧得直隸全省如土匪進城、雞犬不寧。
中國近現代著名政治活動家羅隆基曾說過:“英國直到17至18世紀,議員依然是買賣品,又何以異於‘豬仔’?英國過去選舉場中之黑暗齷齪,較中國民初有過之無不及,那都是憲政演進必經之過程。”
既然是“憲政演進必經之過程”,曹錕這麽做或許當時的社會應該負一定責任。錢的問題解決之後,曹錕的總統選舉就容易進行了。
結果,曹錕的選票一直開到了每張5000元,這才有了一些**力,讓那些富有的議員們願意放下手中的酒杯和懷裏的女人,去參加他的總統選舉、並走到那個肮髒的票箱前去投上自己“神聖”的一票。
1923年10月10日,曹錕以1356萬元巨款,終於買到了中華民國大總統的寶座,如願以償當上大總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