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回到了天津老家

如同聞到劫匪要來的風聲,就把自己的寶貝托付囑給一位信得過的富人拿去給藏起來一樣,袁世凱因為朝廷要收他的兵權,於是把北洋最精銳的第三鎮交給曹錕掌控。很明顯,袁世凱的本意是因為曹錕可信,而托他帶管北洋第三鎮。

可世事難料,誰也沒想到,袁世凱精心打造的精銳之師從此以後就這麽落在了曹錕手上,終其縱橫軍界政壇,再也沒有離開過,最終使他借此成為主宰中央大權的實力派人物。

袁世凱調到中央以後沒多久,情況驟起變化。1908年11月14、15兩日,先是光緒、接著是慈禧,這祖孫倆相邀著前後就差1天,爭相離開了人世。繼位的是光緒弟弟載灃的兒子溥儀,載灃做了攝政王,把持朝廷。

袁世凱在關鍵的時候背叛光緒,載灃早恨得咬牙切齒,一心想誅殺袁世凱以解心頭之恨。多虧朝中幾個重臣曉以利害、苦苦相勸,載灃為朝廷的安危考慮,這才強壓怒火,於1909年1月2日以宣統皇帝的名義下詔,把袁世凱開缺回故裏了事。

袁世凱受罰,北洋將領自然多受連累,重則排擠降職,輕則原地踏步,再無升遷。曹錕在此之外,屬幾個幸運兒之一,仍不斷受到嘉獎提拔。

大凡有意思地討人喜歡的人,為的都是趨利避害,這事做過了頭,如果是一般人,就會是去做沒有原則、損人利已,甚至是有罪的壞事;如果是掌控多人生殺大權的人,常常會為此犯罪甚至犯的是彌天大罪。

曹錕在袁世凱倒黴時能夠被朝廷提拔,主要因為他為討好朝廷,對東北的反日反朝廷壓迫的人民進行了殘酷地鎮壓。由於他知道自己的處境不利,這一次對朝廷的命令非常賣力,血腥地鎮壓了當地反抗壓迫的百姓。用東三省百姓的鮮血,換來了1911年4月被授的副都統銜,還換來了3個月後再提升為總兵、並以提督候用職位。

袁世凱開缺歸家不到兩年,1911年10月10日,辛亥革命爆發,各省紛紛舉義、宣布獨立。朝廷無法讓北洋軍賣命,隻好又讓袁世凱出山。同時,為京城的安全著想,朝廷將他們信任的曹錕從長春調回保定,擔負起京津和保定三角地帶的外圍防務重任。

曹錕到達保定半個多月,1911年11月2日,心慌意亂的載灃被迫任命袁世凱為內閣總理大臣,主持軍政大計。袁世凱大權在握,立馬指揮北洋各部對革命新軍發起進攻。

在此之前,1911年10月29日,山西宣布獨立,新軍統標(相當團長)閻錫山被舉為都督,準備與新軍第六鎮統製吳祿貞聯盟,共同攻打北京。袁世凱一麵派人去石家莊刺殺吳祿貞,破壞他們的聯盟;一麵命令曹錕,即率三鎮精銳之師,前往山西,消滅閻錫山部。

曹錕領令,親率第三鎮第一協出征。到石家莊時,閻錫山的先頭部隊己抵娘子關,曹錕便派炮兵第三標打前站,在井陘布置炮陣,炮轟娘子關。誰知第三標的劉標統竟是革命軍的內應,早將曹錕此次的行動計劃報告給革命黨,準備裏應外合,消滅曹錕帶領的這第一協。曹錕危在旦夕,卻渾然不知,眼看就要命喪井陘,卻突然冒出個救星。

這救星不是別人,就是炮兵第三標第一營管帶吳佩孚。

吳佩孚1874年4月2日出生於山東省蓬萊縣省,6歲被送到私塾就讀,22歲還考中了秀才,1年後因反對地方豪紳被縣官通緝,逃到北京算命為生。到1898年,吳佩孚投奔淮軍聶士成,在天津武衛軍中當管帶的勤務兵,後做過陸軍警察隊正目(班長)、初等官(相當於排長)。1903年,吳佩孚入保定陸軍速成學堂測繪科,畢業後被分配到北洋督練會所參謀處工作不久,又從事一段時間的諜報工作。直到1907年,吳佩孚升任北洋第三鎮管帶(營長)駐紮在長春。

由於吳佩孚經多識廣,人又特別精明,還有諜報工作的經驗,遇事總比別人多個心眼,他很快發現了劉標統有問題。事情的起因緣自於劉標統要與吳佩孚的行軍位置對調,這事引起了吳佩孚的懷疑。因為按照慣例,吳佩孚的一營應該安排在前麵的位置,劉標統這回竟一反往常的習慣命令吳佩孚一營排在他後麵。

吳佩孚雖然接受了命令,在火車上卻萬分警惕地留意劉標統的行動。

這列運兵的專列,除了幾百名清兵,還有大量的火炮、彈藥和軍械物資,劉標統要與吳佩孚換位坐在前麵車廂,目的是為了方便控製火車。他己與娘子關的革命軍聯絡好,火車直接開到娘子關,上下接應,不僅可以繳了車上清軍的械,還可以得到所有的火炮、彈藥和軍械物資。

由於有吳佩孚的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火車一到井陘,盡管已是後半夜了,吳佩馬上跳起來喚醒身邊熟睡的士兵:“快起來,出大事啦!”

士兵們從沉睡中醒來,困惑地瞪眼看著吳佩孚,不知出了什麽大事。

“車己到了井陘,還在往前開,再過去就是敵人占領的娘子關!”

士兵們這才驚慌起來,亂哄哄地問道:“我們該怎麽辦?”

“帶上武器,跟我來!”吳佩孚掏出短槍,一揮手,向車前走去。他的士兵們,緊握鋼槍,緊緊地跟在他身後。

眼看火車已過井陘,正頗有氣勢地朝娘子關駛去,劉標統心花怒放,忙下令屬下換上革命軍的軍裝,準備收繳後麵車廂裏的清兵和戰利品。就在這時候,他聽到後麵車廂裏傳來大量的腳步聲,剛預感到大事不妙,他們這節車廂的鐵門己被撞開。沒等劉標統掏出槍來,吳佩孚的槍口己對準了他的腦袋。

一場給曹錕帶來滅頂之災的嘩變,就這麽在曹錕不知情的情況下,有驚無險地讓吳佩孚給化解了。當曹錕乘坐後一輛火車趕到井陘,聞知剛剛發生的事情,不由感慨萬千,激動地拉著吳佩孚的手說:“謝謝你!我代表北洋三鎮感謝你,我要替你去向紫金城裏的皇帝請功,給你升官進爵。”

曹錕沒有開空頭支票,吳佩孚很快升為標統。

為報革命軍扇動內部反叛之恨,曹錕憋了一口氣,命令部下:猛攻娘子關,三日內一定要拿下。娘子關守軍因內應遭受打擊,隻能拚死抵抗,在曹錕的猛烈攻擊下,很快顯露頹勢。到1911年12月13日,素有天險之稱的娘子關被曹錕拿下。

曹錕解除了山西義軍對北京城的威協,為清王朝立下大功,受到清廷的嘉獎和表彰,大受鼓舞,下決心一鼓作氣掃平晉軍,為清廷根除後患,再建奇功。於是給部隊下達命令:稍作休整,即刻西進!

可就在命令剛下達後,卻接到了袁世凱的停戰命令。

卻原來,袁世凱命令北洋軍全線出擊,不過是想借此震懾革命,讓他們能夠坐下來同他袁世凱談判。這樣一來,袁世凱就可以利用革命軍與朝廷水火不容的茅盾而坐收漁利,然後自己登上大總統的寶座。

曹錕當時對袁世凱的用意雖然還不完全明白,但還是有點察覺,既然是袁世凱的命令,他隻能執行,停止攻擊坐下來與晉軍和談。誰知山西局勢剛趨緩和,河北東北麵的古城灤州又通電獨立。這裏是京城的門前,直接威協京城。袁世凱一怒之下調回曹錕,前往圍剿灤州革命軍。

曹錕帶著勝利之師,像一條惡狗,撲向灤州,很快擊潰革命軍。凱旋歸來,被袁世凱留在北京。此時,海外歸來的孫中山己在上海被推舉為臨時大總統,南北和談已達成協議,南方革命黨以袁世凱逼迫清朝皇帝退位為條件,答應事成可讓出臨時總統的大位給袁世凱。

在這種情況下,袁世凱把曹錕這支精銳之師留在北京,再不是為了保衛清廷的安全,而是為了逼清朝皇帝退位。曹錕此時完全明白了袁世凱的意圖,更看清了袁世凱一定會如願以償,於是再也不去顧什麽朝廷,十分賣命地做了袁世凱的幫凶。

這次曹錕看得很準,袁世凱很快就毫無懸念地做了臨時大總統。可是,在什麽地方就任大總統一職卻又成了個問題。因當時中華民國政府設在南京,以孫中山為首的革命黨人也十分想把手握北洋重兵的袁世凱調到南方來,借此既可割斷他與北洋軍的緊密聯係,又可置他於革命勢力的包圍之中,這樣才可以對他加以約束,迫使他在共和的路上走下去。

袁世凱在政治問題上異常的精明,對孫中山他們的想法自然明了在心。世上本來就沒有對付不了的難題,更何況像袁世凱這樣,既老謀深算、又不擇手段的人。他稍稍一動腦子,就想到了一個下三爛的辦法,並且決定曹錕來做這件事的領軍人物。

因為擔心袁世凱生變或者是拖延,孫中山派出教育總長蔡元培,攜八名專員從上海前往北京,遠迎袁世凱南下南京就任臨時大總統職。袁世凱很熱情地接待了蔡元培一行,為說服袁世凱順利南下就職,辦事認真的蔡元培準備了許多入情入理的說辭。可沒等蔡元培說上幾句話,袁世凱就慨然地答應了。

“你們就安心地在這裏玩幾天,我稍作準備,把一些必須處理的事辦妥了,我們就一起南下。”

蔡元培等人聽了,喜上心頭,連連感謝袁世凱以大局為重。回到賓館,蔡元培等人還不住地誇袁世凱明白大義。

幾天的等待在充滿希望中很快就過去了,明天一早就要出發南下,蔡元培顯得比往日更高興,望著隨行的八大員說:“這回總算不辱使命,讓孫大總統也放心了。”

正說著,外麵響起了槍聲,越來越密集,中間還夾雜著大炮的吼叫,儼然就是千軍萬馬在作戰。漸漸地槍炮聲稀疏下來,竟聽到街上有人大聲說:“大總統要到南邊去做,我們隻能反了!”

蔡元培他們聽了一驚,剛議論幾句,又聽有人說:“有幾個南方來的說客就住這賓館裏,我們去找找把他們殺了。”

八大員聽了這話都一愣,大家顧不上再討論有關槍響炮擊的事,匆匆走下樓去,從後門離開賓館。

第二天,袁世凱的人在一家洋教堂找到他們,接了去見袁世凱,隻見袁世凱一臉的苦像,在會客室裏走來走去。蔡元培等躲在洋教堂裏,也知道了昨晚的槍炮聲是北洋軍因為袁世凱要離京南下而發生的兵變。

“競然連我最信任的北洋第三鎮也帶頭來反對我南下任職!”袁世凱似乎是非常惱怒地大聲吼,很快轉到蔡元培麵前,裝模作樣地問道:“總長,你說我該怎麽辦?”

情況倘若果真如此,還能有什麽辦法?蔡元培還沒來得急開口,袁世凱又搖搖頭說道:“看來,我是離不開北京了,否則北洋必亂、北京必亂,到時怕是國無寧日了!”

結果,蔡元培和他的八大員隻能空手而歸,去向孫中山等人報告袁世凱不能南下就職的“苦衷”。

蔡元培一行剛走,袁世凱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笑過之後,他讓人喚來唐紹儀。倆人正商量袁世凱在北京就任臨時大總統、唐紹儀就任國務總理一事時,曹錕進來。看到唐紹儀在,曹錕知道他是袁世凱的密友也就沒有半點顧慮,大聲地向袁世凱報告說:“大總統,‘兵變’一事全部辦妥,參與‘兵變’的雙方人員,均已作了妥善安排……”

曹錕做夢也沒有想到,他的話剛說到這裏就被袁世凱粗暴地打斷,並指著他的鼻子說:“混蛋!你在說什麽?給我滾出去。”

曹錕一時驚得目瞪口呆,揣著滿肚子的屈辱和疑問回到家裏。袁世凱把假兵變的事交給他來辦,曹錕感到無比的榮幸,操辦的十分買力,似乎比打任何一場戰爭都花費更多的力氣。事實上,這次“兵變”他確實表演得非常出色,而且也達到了預期的目的。

蔡元培等一行離開北京時,曹錕躲在車子裏悄悄地看著,心中充滿了勝利的歡心。“這回可是為新任的大總統、我一直的老上級又立了天下一功。”曹錕在心裏這麽樂滋滋地想著,待蔡元培一行的蹤影消失在遠方時,他認真地打扮了一下、歡天喜地地去見袁世凱。沒想到,竟遭受那樣的待遇。

我究竟是哪裏做錯了!難道,假兵變的事,大總統連唐紹儀也瞞著?!曹錕怎麽也想不通,終於有些兒灰心喪氣、也有些兒不樂意,便連招呼也不打個,一聲不吭地回到了天津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