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不想當官的人又做官了3

86、

在當時的諸侯國中,魯國雖是周初分封的大國,卻也是陪臣執國命的大國。從東門襄仲殺嫡立庶、擁立魯宣公,魯國就開始了大夫執政曆史。先是東門氏,緊接著是三桓;再接著是三桓的家臣、他們也效法主子,紛紛起來犯上作亂!

公元前535年,季武子去世,他的孫子季平子繼位,大權獨攬。年輕氣盛的季平子,橫行霸道、不可一世。他的家臣們,更是一個個仰麵朝天、趾高氣揚。年輕氣盛的季平子一方麵助長了家臣們妄自尊大的氣焰,一方麵又對家臣輕慢無禮,結果弄得陪臣與家臣之間關係萬分的緊張。早在魯昭公出逃時,季平子因攝行國君事,佩帶了一塊名叫“璵璠”的寶玉。魯定公五年,季平子死時,“璵璠”在家臣仲梁懷手上。陽虎為此大為不快,就提出要用璵璠來為平子殉葬。仲梁懷聽了,拒絕交出璵璠。就這樣,季平子生前兩位最受寵的家臣,因為一塊“璵璠”發生了茅盾。

陽虎原是孟孫氏的族人,擔任季氏家臣後,一直是季平子的親信黨羽。他曾帶兵攻取魯昭公逃亡在外的落腳點鄆,在季氏家臣中地位顯赫,當然不能忍受仲梁懷的頂撞。於是,陽虎找到季氏的另一家臣費宰公山不狃,希望得到他的幫助驅逐仲梁懷。誰知公山不狃不但不幫陽虎,反而極力勸他不要動粗,陽虎隻好作罷。

???季平子死後由季桓子繼位。季桓子卻偏偏很喜歡仲梁懷,繼位不久就帶著他到各地去巡視。來到費地時,費宰公山不狃前往郊外迎接,仲梁懷對公山不狃卻輕慢無禮。公山不狃不由大怒,心想“這家夥實在是太狂妄了,怪不得陽虎要趕走他!”待他們走後,公山不狃就去找到陽虎,說:“我來幫你。”

陽虎聽了,高興不已。倆人一商量,都認為:要趕走仲梁懷,季氏一定不會同意。既然如此,不如幹脆一不做,二不休,連季桓子一塊,都動一動。經過倆人的一番精心策劃,終於做出了一起震驚天下諸侯的“家臣政變”。公山不狃與陽虎聯手,一舉囚禁了季桓子,殺死了季氏的族人公何藐,驅逐了仲梁懷、公父歜和秦遄等其他敢於反對他們的家臣。在將季桓子孤立起來後,還讓他在稷門與公山不狃、陽虎一道盟誓,完全受控製於兩個自己的家臣。

季氏子孫的狂妄無知終於釀成了苦果,他們也象早些時諸侯王被控製在自己手中一樣,被家臣牢牢地控製著,曲阜有陽虎,季氏最大的封地費便屬於公山不狃了。作為一個有勇無謀的家臣,第一回自主地來管理這麽廣大的土地,公山不狃感到有些力不從心,他希望能得到一個有能力的人的幫助,於是他想到了孔子,這才派了居子前來相請。

居子是公山不狃手下最會說話的,見孔子與他的學生都有些吃驚,接著又說:“我家主人公山不狃本是要親自來的,隻是費地還有許多事情需要處理,實在是抽不開身,還請夫子見諒。”

孔子聽了,微笑著說:“我是個辦實事的人,用不著這麽客套。隻是這事有些突然,我這裏還有許多事要安排一下,你是不是先回去。”

“我回去?”居子說:“我還是在此等你一道去吧,我們的公山不狃時刻都在想念夫子。”

“真感謝他。”孔子說:“我答應你去就是,你還是先回去,我這裏確實有些事要處理。”

“我知道,夫子一定有許多事,需要多長時間,到時我再來接夫子。”居子說。

“時間?時間恐怕要不了多久。你回去,我處理好一些急事,就來。”孔子執著居子的手說。

“既然這樣,我就告辭了。”

“好的,你去吧。”孔子鬆開居子的手,看著他上車離去。

87、

送走居子之後,孔子本來想一個人好好地將這事想一想。可是,子路、冉有、公西華三個人一個個象有心事似的,望著孔子,不肯離去。曾點坐在遠處彈琴,也沒有離開的意思。他們是對我接受公山不狃的邀請不滿呢。孔子在心裏對自已說,稍一思考,突然提議道:“你們平時不是總愛說:‘沒有人了解我呀!’現在我們來個假設,如果有人了解你們,那你們要怎樣去做呢?”

子路聽了,趕忙回答說:“一個擁有一千輛兵車的國家,夾在大國中間,常常受到別的國家侵犯,加上國內又鬧饑荒,讓我去治理,隻要三年,就可以使人們勇敢善戰,而且懂得禮儀。”

孔子聽了微微一笑,望望冉求又問:“冉求,你怎麽樣呢?”

“國土有六七十裏或五六十裏見方的國家,讓我去治理,三年以後,就可以使百姓飽暖。至於這個國家的禮樂教化,就要等君子來施行了。”冉求回答說。

孔子又問公西赤:“你怎麽樣?”

公西赤答道:“我不敢說能做到,而是願意學習。在宗廟祭祀的活動中,或者在同別國的盟會中,我願意穿著禮服,戴著禮帽,做一個小小的讚禮人。”

孔子聽了,提高聲音,對遠處的曾點說:“把瑟聲停下來,談談你怎麽樣?”

曾點彈瑟的聲音逐漸放慢,隨著“鏗”的一聲響,瑟聲完全沒了。曾點緩緩地站起來,朗聲地回答說:“我想的和他們三位說的不一樣。”

“那有什麽關係呢?”孔子說:“也就是各人講自己的誌向,不一樣才對呢。”

曾點笑了笑,說:“暮春三月,已經穿上了春天的衣服,我和五六位成年人,六七個少年,去沂河裏洗洗澡,在舞雩台上吹吹風,一路唱著歌走回來。”

孔子聽了,快快樂樂地感歎一聲,說:“這樣好,這樣好啊?我非常讚成曾皙的想法!”

子路、冉有、公西華三個人聽了,都把目光投向孔子,那目光分明在問:“我們三人的話怎麽樣?孔子見了,坦然地迎著他們的目光說:“你們也就是各自談了談自己的誌向罷了。”

子路突然問道:“夫子為什麽要笑仲由呢?”

“治理國家要講禮讓,可是你說話一點也不謙讓,所以我笑呀。”孔子說。

子路又問:“那麽,冉求講的是不是不是治理國家呢?”

“那也不是,六七十裏或五六十裏見方的地方不一定不是國家啊。”

曾皙又問:”公西赤講的不是治理國家嗎?”

“宗廟祭祀和諸侯會盟,這不是諸侯的事又是什麽?像赤這樣的人如果隻能做一個小相,那誰又能做大相呢?”

子路似乎還要再問,孔子用目光阻止了他。心想,前三個人的治國方法,都沒有談到根本上。我之所以隻讚賞曾點的主張,就似因為曾點用形象的方法描繪了禮樂之治下的景象,體現了“仁”和“禮”的治國原則,談到了根本點上。這是我的政治上的抱負,也是我的政治理想,你們怎麽就不理解呢?

子路見孔子不願再聽這個問題的話,知道他是為公山不狃的邀請的事煩,於是問道:“老師,您為什麽要去幫一個作亂的家臣呢?”

孔子點點頭,說:“我幫他有什麽不好嗎?”

子路聽了,不高興地說:“當然不好,沒有地方去就算了,為什麽一定要去公山不狃那裏呢?”

孔子說:“他來召我,我己經答應了,難道隻是一句空話嗎?”

“可是,公山不狃是什麽人?你比我們更清楚。”

“我是清楚,是非常清楚!我還清楚,在我們魯國,也並沒有比公山不狃更好的掌權而又肯重用我的人。難道……”孔子不願再說下去,長長地歎了口氣。

子路、冉有、公西華、曾皙見了,都沉默下來,靜靜地望著孔子。

“我想告訴你們,”孔子放緩聲調說:“這麽些年來,我費盡心力研究治國之道,不會是白費的。如果有人用我,我就要在東方複興周禮,建設一個東方的西周。”

“可是,從前先生給我說過:‘親自做壞事的人那裏,君子是不去的。’現在公山不狃據中牟反叛,你卻要到他那裏去,這如何解釋呢?”子路大膽地問。

“是的,我說過這樣的話。”孔子說:“但是我現在還要告訴你,堅硬的東西,怎麽磨也磨不壞,潔白的東西,怎麽染也染不黑。我難道是個苦味的葫蘆嗎?怎麽就隻能掛在那裏而不給人吃呢?”?

子路聽了,知道老師一肚子學問沒地方用,憋屈。但還是不同意孔子的看法,於是嘟噥著說:“為什麽要去做官呢?為什麽一定要去做官呢?”

孔子聽了,歎了口氣。他不願在這個問題上再爭下去,於是問子路說:“由呀,你聽說過六種品德和六種弊病了嗎?”

“沒有。”

“坐下,你們都坐下。”孔子對曾點、冉有、公西華幾個招招手,說:“我告訴你們。愛好仁德而不愛好學習,它的弊病是受人愚弄;愛好智慧而不愛好學習,它的弊病是行為**;愛好誠信而不愛好學習,它的弊病是危害親人;愛好直率卻不愛好學習,它的弊病是說話尖刻;愛好勇敢卻不愛好學習,它的弊病是犯上作亂;愛好剛強卻不愛好學習,它的弊病是狂妄自大。這六種品德和六種弊病,你們一定要記住,並且好好地想一想,然後去與學員們好好討論一下。”

四個人聽了,都恭敬地點點頭。點過頭後又抬起來望著孔子,那目光分明還是在問:“你真要到費地去做官嗎?”

孔子苦苦地一笑,搖了搖頭,說:“請相信你們老師的判斷力。如果老師都不知道什麽事該做,什麽事不該做,那麽又怎麽能教你們呢?”

聽到這樣的話,四個人連忙起身,一齊說道:“對不起!”然後迅速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