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欲擒故縱1

魏強兄弟本想原路返回,結束這次北國覓石之旅。

他們打算在後狐狸洞鎮上的五國城大飯店(其實是個小招待所)住一夜,順便把順子的住址提供給幾位買家,讓他們直接洽談,直接成交。

魏強兄弟難得高尚一次,他們挺享受這種感覺。

但後來情況有了變化。

當魏強兄弟還在拖拉機上顛簸時,祝卿堪一行抵達五國城大飯店。

這個“大飯店”連電梯都沒有,他們隻能步行上樓。

上樓途中,見前麵有人打著電話。

“先下手先生,我已經去門口等了好幾回了,你怎麽還沒到?……”

等那人關上手機,祝卿堪近前招呼道:“這位先生,您是為了‘昭樂流韻仙簫石’來到此地的嗎?”

那人滿麵詫異。

祝卿堪說:“如果你想知道這個‘先下手’的真麵目,我們可以告訴你。”

那人顯然被吸引了。

祝卿堪打開房間,眾人進了門,各自坐下。

祝卿堪先向那人介紹了自己和同伴,並得知對方名叫趙可尋。

“先下手魏強從事梁上勾當已屬資深,我跟他打交道不止一次。”祝卿堪說,“這次他以‘先下手’為網名留下電話,我確認了一下,正是魏強的聲音。魏強不是收藏家,他和您的交易不是正常買賣,而是——銷贓。”

趙可尋吃了一驚。

他問:“那你們打算怎麽辦?”

祝卿堪說:“在談價錢時,將贓物截獲,將魏強送進他該去的地方。可以由趙先生虛與委(wēi)蛇(yí),穩住他,然後由我擒拿,這家夥有點功夫呢。”

趙可尋說:“這石頭應該物歸原主,以後才談得上競價爭購,花落誰家。但不知原主在哪裏。”

曲川說:“這種假山石很重的,搬運不便,原主應該就在本地,不會很難找吧。”

姚教授說:“我們住在這‘五國城大飯店’,北宋的徽欽二帝便是被金兵擄到北方,囚禁在五國城。一個囚禁宋徽宗的地方,一塊由宋徽宗題字的石頭,二者當有微妙的關聯。”

“不瞞諸位,”趙可尋說,“我便是宋徽宗趙佶的後裔。這次來北方,買石之外,還打算尋訪同宗。我希望傳承仙簫石的人仍是趙氏血脈。”

曲川笑道:“趙先生,您為什麽不說自己是宋太祖趙匡胤的後裔,而一定要扯上這個倒黴的宋徽宗呢?”

趙可尋麵有慍(yùn)色:“不管他倒黴不倒黴,昏庸不昏庸,我確實傳自趙佶的一支。趙佶有三十二個兒子,第五個兒子是肅王趙樞(shū)。除了逃到南邊的康王趙構後來成了宋高宗,趙佶別的兒子都當了俘虜,其中似乎隻有趙樞留下了後代。趙樞受到寬待是因為他的女兒被金熙宗選為皇後。”

“那麽,”姚教授問趙可尋,“你是趙樞的後代,傳承仙簫石的又是誰的後代呢?”

“還不知道,”趙可尋說,“但隻要他們姓趙,就可以憑借仙簫石證明他們的北宋皇室的血統。”

“那你靠什麽證明呢?”

“您說得對。”趙可尋微笑道,“我既然要尋訪同宗,也得出示隻有北宋皇室才可能擁有的物件。”

帶著驕傲的笑容,趙可尋從行囊中取出一個卷軸。

曲川自以為是這方麵的專家,先伸一手。

趙可尋將卷軸交到曲川手中。

曲川不忙打開卷軸,隻細細嗅著。

忽然他神情變了,嘟囔道:“真是宋朝的氣味……”

他這才小心地、一寸一寸地展開畫幅。

祝卿堪瞥了一眼,立即說:“《清明上河圖》!”

曲川提醒他:“不是我們見過的《清明上河圖》呢。”

三顆頭湊到一起,開始仔細觀圖。

確實,眼前這長卷的畫風和筆觸雖然熟稔(rěn),但內容卻是未曾領略的。

姚教授說:“《清明上河圖》是從開封城的東南郊外畫起,沿著汴河向西北走去。可是剛進外城不久,還沒開始真正的繁華就戛(jiá)然而止了。這幅畫好像是《清明上河圖》的延續……”

“等等!”

祝卿堪取出手提電腦,上了網,輸入關鍵詞“清明上河圖”。

立即搜索出這幅曠世名畫。

祝卿堪把電腦內外的畫麵放在一起,果然看出了奧妙。

兩幅畫上的河岸、甚至河岸上的欄杆竟是可以銜接的。

他們繼續看圖。

姚教授歎為觀止地說:“我研究過北宋時的開封城,對著當時的地圖想像東京的繁華。今天這些想像可以得到印證了。你們看,過了下土橋和上土橋,進入裏城,這就是有名的大相國寺了。”

祝卿堪說:“花和尚魯智深就是在這裏倒拔垂楊柳的。”

“但有點奇怪的是,”姚教授指出,“按照既定的格局,應該沿著汴河走,一直畫到城西的金明湖,可是畫麵過了相國寺橋後,忽然離開河道向北拐了。向北通往哪裏?那就是大內了呀。”

姚教授的目光急急跟著畫卷前進。

“一點不錯,這就是《東京夢華錄》裏描述的禦街了。紅漆杈子攔起的中心禦道的兩邊各有一條磚石砌成的禦溝。”

祝卿堪問:“就跟現在的排水溝一樣?”

“不是的,溝裏都是荷花,夏天應該很好看。不過雖然它不能排水,應該可以蓄點水,對救火有用。溝邊種了果樹,這倒是古今相同,為了美化市容。”

禦街的盡頭是一座城樓。

姚教授說:“這座宣德樓就是大內的入口。此時好像在大赦天下,皇帝站在上麵,罪犯跪在下麵……”

這時趙可尋的手機響了起來。

曲川說:“魏強到了。”

趙可尋聽電話。“先下手先生你到了嗎?……什麽,出車禍了?你沒事吧?……好吧,隻好這樣了。”

趙可尋告訴眾人:“這家夥的車子被撞了,正在車禍現場等警察。一邊等警察,肇事司機一邊給他縫針。對方是個外科醫生,剛買的車,所以準備了急救器械以防萬一。這樣的話,今晚的洽談沒法進行了,要改到明天了。”

眾人想像著今後的魏強會跟灰太狼一樣,有一張縫過針的臉。於是各自散去,回房安寢。

祝卿堪等三人住在一個房間。

所以他們必須輪流洗澡,順序為:姚教授,祝卿堪,曲川。

姚教授洗澡時,其他二人用看電視打發時間。

他們看見女主持人在播報晚間新聞:“半小時前,本縣後狐狸洞鎮附近的公路上發生一起車禍。一輛轎車和一輛拖拉機相撞,轎車司機和拖拉機乘客不同程度受傷。……”

祝卿堪和曲川想看魏強接受縫針的鏡頭,但屏幕裏的傷者並非魏強。

曲川說:“也許魏強遇到的是另一起車禍。”

“如果是這樣,”祝卿堪道,“主持人應該說‘今晚本縣的公路上禍不單行’。”

“可是魏強沒有必要說謊呀,”曲川說,“臉上被縫針不是一件光榮的事情。”

祝卿堪不吭聲了,他在思考。

這時他們聽見隔壁房間傳來男女對話聲,這裏的隔音效果實在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