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魏強的非物質下手1

拖把浸在水中,白鵝友對百裏長纓說:“你寫第一筆吧。”

百裏惶恐道:“晚輩怎敢,還是請前輩先寫。”

“那好,我就先來一點。”

在書壇曆史上,這個“一點”也是有掌故的。據說王獻之很小的時候字就寫得很好了,他就寫了個“大”字拿給父親看。“爸爸您看,我寫的字跟您寫的字已經很像了吧?”王羲之看了含笑不語,隻提筆在“大”字下麵加了一點。王獻之又把這個字拿給媽媽看。“媽媽您看,這是我寫的字,像不像爸爸的字?”媽媽點頭說:“嗯,已經有一點像了。”“真的嗎?”王獻之好高興。媽媽指著“大”字下麵的一點,“就是這一點,像你爸爸的字。”王獻之沉默了。從此他戒驕戒躁,發奮努力,終於也成為大書法家,與父親並稱“二王”。

所以,一點之內,悉見功力。

隻見白鵝友從池中提起拖把,以羅漢騰雲之勢轉身躍起——

眾學生全都捂住臉,以防拖把裏的水珠迎麵飛來。

但飽蘸池水的拖把滴水未出,這就是功夫。

拖把用側鋒接觸青磚天花板,留下一個**奔放的點。

白鵝友翩翩降落時,趁勢從點內拖出一個尖角,以引起第二筆的呼應。

百裏長纓仰麵欣賞這個點,喃喃道:“兔起鷂落,極具動感。”

這稱讚既是對書寫,也是對身手。

同學們催促著:“百裏老師,輪到你了!”

第二筆的這一橫在八法裏屬於“勒法”,勒住韁繩的意思,不能寫得太快,否則會單薄輕飄。但慢的要求對空中操作提高了難度。

百裏長纓穩重紮實地完成了第二筆。

第三筆那長長的一豎對白鵝友的滯空極限更是考驗。

第四筆的小小一鉤看似容易,但要做到跟第三筆融為一體、不露痕跡可就不簡單了。

輪到白鵝友寫第五筆的一挑時,他好像出了什麽意外,這一筆寫得偏下了一些。

屠君砍說:“他大概腳下滑了一下。”

汪君茹說:“這個字要難看了。”

“未必,”北君馬說,“可以補救的。也許他是故意追求變化。”

第六筆本來是長撇,但被百裏長纓寫成了短撇。

陶君怡說:“如果仍然寫成長撇,那就不像樣了。”

“可現在左邊的重心還是偏低。”汪君茹說。

第七筆。“永”字的右肩原來用“啄法”,鳥啄般的短促的一撇,但被白鵝友換成刀劈般的長撇了。

“重心扳過來了,”北君馬鬆了口氣,“長的變成短的,短的變成長的,真正表現出變化之妙,均衡之妙。”

第八筆,最後一筆——百裏長纓淩空躍起後以“鐵拐降龍”之勢舞動拖把,水到渠成地添上一捺,終於完美。

全體同學為兩位高手的巔峰演示鼓起掌來。

白鵝友頗為嘉許地對百裏說:“後生可畏啊。今年的蘭亭論書你會去嗎?”

既然劍壇有華山論劍,書壇就有蘭亭論書。晉永和九年三月初三,王羲之和四十個朋友聚會於會稽山下的蘭亭。他們飲酒作詩,還把詩篇編為一集,由王羲之書寫了著名的《蘭亭集序》。蘭亭的聚會原是詩會,由於有了《蘭亭集序》,蘭亭成了書法聖地,這裏的聚會便隻跟書法家有關了。

百裏長纓說:“蘭亭論書五年一次,各路高人齊集鵝池,這可是觀摩學習的難得機會,不該錯過。”

北君馬扳著指頭算了算,三月初三正逢雙休。

他問白鵝友:“參加論書限不限年齡?”

白鵝友說:“不限。”

陶君怡問:“字寫得不很好的也可以參加嗎?”

白鵝友說:“這是個以愛好為基礎的聚會,隻要有興趣就行。”

他拍拍他的鵝朋友,“是這樣的吧?”

那鵝“昂”地叫了一聲,表示讚同。

現在要講講先下手魏強了。

他正準備出門。他這次要“下手”的是“非物質”。

束醫生的話啟發了他。如果他提前取消了懲罰,襲擊者就會再次襲擊,加重懲罰。魏強忍受了烤鴨式治療,抹去了脖子後麵的“偷”字,就是為了吸引襲擊者來梅開二度,他好偷走這種特殊的書寫技術。雖然這是非物質,但他可以用非物質得到物質。

魏強其實是個不能算笨的人,有時也願意學習,學習跟他的業務有關的本領。如果方向正確,他可以把人類送上火星,可惜他現在隻能給人類添亂。

為了更有效地引起襲擊者的注意,魏強讓他的同母異父兄弟後下手趙央做他的搭檔。

他們一前一後地在街上走,趙央在前,魏強在後,好像誰也不認識誰。

走到人多的地方,魏強一次又一次地把手伸進趙央的衣袋,好像老是想偷卻沒偷成功。

終於,魏強用聽覺發現自己被跟蹤了。

魏強的身後有很多腳步聲,這些腳步聲很快更新著,但魏強記住了其中的一種,因為它已經持續了十幾分鍾了。它不緊不慢的,與魏強保持10米的距離。魏強必須把10米之內和10米之外的雜亂聲音過濾掉,才能有效地鎖定那個對他有意義的聲音。

那個聲音果斷地靠近了。

魏強的脖子先是感覺到暖風微微,然後有個手掌貼了上來。這手勢十分輕柔,如果不是特別注意,根本無法覺察。

魏強等待襲擊者在他脖子上寫字,可那襲擊忽然停頓下來。

再也沒有後續的動作。

那熟悉的腳步聲消失了。

魏強暗想:是我驚動了他,使他改變了計劃?

正在魏強倍覺詫異的時候,他發現周圍的行人也都流露出詫異的表情,他們盯著魏強的脖子後麵。

魏強叫住了趙央:“你到我後麵看看。”

趙央看了,說:“哥,你脖子上有一個字,寫得很漂亮。”

“什麽字?”

“‘偷’。”

魏強回到住所,仔細琢磨這個“偷”字是怎麽操作的。

看來它不是直接寫到脖子上的。

隻感覺到被手掌貼了一下……

也許,先寫在手掌上,再?

當然,不會是一般的寫,應該是帶功書寫。

魏強有點氣功基礎的。有時候他偷東西被人抓住了,人家要打他,他會問:“你要打我哪裏?”人家說:“我要踢你屁股!”他就把氣運到屁股上,使屁股變得十分堅硬,使人家的腳踢得很疼。人家又說:“我要打你的臉!”他又把氣運到臉上,使人家的手打得很疼,人家打了幾下也就不打了。

於是,魏強在原有的氣功基礎上刻苦鑽研。他把丹田之氣運到右手中指,然後用這個手指在左手掌寫字。

他叫:“來,老二,你來當我的白老鼠,我要在你身上做試驗。”

趙央問:“你要怎樣做試驗?”

魏強說:“讓我拍你一下。如果成功的話,你身上會有紫色的字。”

“我不喜歡紫色的字。”趙央想了想,“這樣吧,我喜歡刺青,可不願意真的被針刺,你不會使我很疼吧?”

魏強保證:“一點也不疼。”

“那你就不要給我紫色的字,給我一些紫色的花紋吧。”

“給你一個紫色的豬,怎麽樣?”

“好的,我屬豬。”

魏強就用運了氣的右手中指在左手掌上畫了一頭小肥豬。

他問趙央:“你希望哪裏有豬?”

趙央說:“肚子上吧。”

魏強就一掌向弟弟的肚皮上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