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朵家樹寮2

羅賓漢笑道：“你一個人有再大的本事也熱鬧不起來了。”

小朵說：“其實我阿婆可以配合我的，她筋骨還好，平時也是這樣扯著藤子上上下下的。但我不忍心讓她為了掙錢做那種格鬥表演。她隻表演過一次。那次有外國人來，陪外國人來的中國人聽說有這種表演，就極力鼓動我們為國爭光。我阿婆就答應了。”

“好啊，”羅賓漢連忙指著自己的鼻子，“你看我也是外國人啊——”

百裏長纓打斷羅賓漢，他對小朵說：“不用老阿婆出場了。我願意配合你，讓外國人目瞪口呆一回。”

小朵便將手中的木刀分給百裏一把。

百裏和小朵分別站到兩座樹屋的門口。

他們一手持刀，一手抓藤。百裏抓住的藤子是對麵碧梧樹上垂下的，小朵抓住的藤子是大柏樹垂下的。有個交叉的角度，便於來回悠**。

大柏樹這邊有三個觀眾。碧梧樹那邊有一個觀眾。

百裏和小朵交換了目光——開始。

他倆同時在空中衝向對方——當！兩把木刀撞擊了一下。像是互相打個招呼。

兩根長藤擺動到極限，又向後**回。

即將經過百裏身邊時，小朵忽然整個身體仰跌下去。這不是失手。他的雙腳勾住了藤索，手中的木刀便砍向百裏的腳踝（huái）。

百裏反應極快，已經提起對方要砍的那隻腳踢了過去。

把要砍他腳的那把刀踢得高高飛起。

一去，一回，算是一個回合。在戰場上二將相遇、二馬相交就算一個回合。

第二個回合剛剛開始，已經一個“鯉魚打挺”將倒懸的身體翻上來的小朵，伸手去接從空中墜落的木刀。

但這木刀被百裏手中的木刀截獲了。小朵矮了一些，身高的差距加上一把刀的長度，被百裏長纓占得先機。刀柄和刀刃之間有一圈護手。百裏的刀尖勾住那把刀的護手，將那刀水平地轉了幾圈，然後一甩，“咚”的一聲，那刀的一半刀刃插進了柏樹。

注意，這是木刀，沒有強大的內力是無法讓木刀插進樹木的。

但小朵也不示弱。趁長藤的擺動還未到極限，他撲向柏樹，抓住了刀柄。他用這隻左手吊住全身，同時用右手掄起長藤的下端向正在返回的百裏揮去。

百裏猝不及防，連臂帶刀被藤子纏住。

小朵這時右手抓藤，剛想用左手拔出插進樹裏的刀，百裏的右腿已朝小朵的左手蹬來！

小朵慌忙鬆開刀柄，跳下地麵。

這場藤上格鬥，雙方各有勝負，平分秋色。

兩邊的觀眾一齊拍手。

羅賓漢忍不住對北君馬說：“我們倆也來玩一次吧？”

北君馬問：“我們也來藤上格鬥？”

羅賓漢想了想，從行囊裏取出一瓶威士忌。他在兩個木杯裏各倒上半杯酒。

他說：“我聽說中國人會拿喝酒當懲罰。那麽，規則是這樣的——我們兩個各端著半杯酒抓著藤子從兩邊出發，能把自己杯裏的酒倒進對方杯裏就算勝利，最後勝利者可以命令失敗者喝掉所有的酒。”

北君馬有點為難：“跟你比賽沒問題，但我不會喝酒。”

羅賓漢說：“如果你有信心贏我，那就不用怕喝酒。”

北君馬想：一個華光學校的學生對付一個半身不遂的老頭兒竟然會沒信心？

他就抓著藤子端著酒**到對麵的樹屋。

他對羅賓漢喊：“開始吧——一，二，三！”

他們衝向對方。

在交臂而過的刹那間，北君馬很順利地把杯中酒倒給了羅賓漢，簡直是遊刃有餘。

“哈，我勝利啦！”他在空中歡呼。

但等他**回出發處，發現自己手中竟端著滿滿一杯酒。

北君馬呆掉了：“這是怎麽回事？”

對麵的羅賓漢解釋道：“變化發生在我們互相返回的時候，你歡呼勝利的時候。不是誰先成功誰就勝利，而是隻要在勝利前成功就行了。”

百裏長纓對羅賓漢說：“我是北君馬的老師，我來替他接受懲罰。”

說完他抓著長藤**過來，替北君馬喝掉了杯中酒。

他悄悄對北君馬說：“羅賓漢的話也是對鳳老先生說的，他似乎對完成自己的任務挺有信心。”

熱鬧了一番，鳳來儀覺得應該轉入正題了。

他問小朵：“有沒有想過，把這裏的樹屋賣掉，也去城裏發展？”

小朵打量一下自家的這兩座特別的屋子，對於一般人來說真是特別不方便。

他表示懷疑：“會有人買嗎？”

鳳來儀說：“會。”

他就對小朵說了他家祖輩有關鳳琴和凰琴的夢想，說了杜甫的詩，說了一根兩米長的碧梧木拐棍把他們引來這裏，說了碧梧樹的無風搖晃並非因為地震。

小朵聽得挺入神。

他想到自己的家族也有夢想的，這夢想就是更有效地躲起來，躲得別人找不到，即使被找到也能迅速逃脫和轉移。這樣的夢想真不怎麽樣。現在可以不這樣夢想了，可他還是不可能有別的夢想。

他說：“我阿婆不會願意去城裏，不會願意把樹賣給你。”

是啊，鳳來儀想，如果不是這樣，小朵也完全可以跟他的同族們一樣前往外麵的精彩世界，盡管會對水泥做的樹感到別扭。

鳳來儀還想到，小朵與阿婆的感情一定很深，深到足以把三十歲的小朵拴在阿婆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