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讓他有個頭1
當天晚上,一行四人就住在朵家樹寮。
鳳來儀請小朵再幫他跟阿婆說說。可是阿婆毫不動搖。
不過,當阿婆聽說鳳來儀是位音樂家,她決定送件禮物。
當圓月升起到對麵的樹肩時,客房外傳來一種非常獨特的吹奏聲。
百裏嘟噥:“是什麽樂器?”
鳳來儀說:“我也聞所未聞。是樹葉卷成的哨子吧。……也許就是用的碧梧樹的葉子。”
百裏細聽著:“隻有三個音……”
北君馬說:“可以叫‘三音葉哨’。”
鳳來儀感慨道:“隻用三個音就能作出這樣神奇的曲子,朵家的先輩應該是一位逃亡的音樂家呢。”
鳳來儀忍不住指尖發癢,要用琴聲來抒發自己的感慨。
他朝身邊一摸,摸不到他的琴了。
“我的琴呢?!”
這時百裏看見羅賓漢已用長藤的末梢縛好了琴盒,下一瞬間就將連人帶琴一起消失。百裏及時製止了羅賓漢,奪回了寶琴。
鳳來儀十分氣憤:“羅賓漢,如此美妙的音樂竟不能感動你那邪惡的心靈麽?”
羅賓漢很惶恐的樣子:“對不起,不要緊。”
北君馬對百裏笑道:“他語無倫次了。”
百裏說:“他的意思是,這次不成功,不要緊。”
鳳來儀已從盒裏取出寶琴,迅速平複了心情——沒有平靜的心情是沒法彈琴的。
此時阿婆又將那祖傳的曲子用祖傳的方法吹奏第二遍。
在獨一無二的三音吹奏中又伴入了鳳來儀如雲托月的款款琴聲。
忽然北君馬叫:“我們的樹晃起來了!”
百裏長纓說:“是對麵的碧梧樹在晃。”
羅賓漢說:“就好像對麵的火車開了,我們會誤以為我們的火車也動了,其實我們的火車還停在站台上。”
兩邊的奏樂都停止了,碧梧樹也不搖擺了,但能感到餘音嫋嫋,繞樹不絕。
靜思片刻,鳳來儀忽然自語:“餘音繞樹,就像老阿婆不肯離開。她的葉哨隻能用這棵樹的葉子做,隻能在這棵樹上吹。不過——”
他對百裏說:“壩朵的樹屋不願放棄,可山朵的樹屋已經人去屋空了吧?也許我可以買下山朵的樹屋。”
停了停,他又擔心:“就不知道山朵的樹屋也是建在這種樹上嗎?”
“也是的。”小朵從對麵屋裏答道,“因為山朵也要把老祖宗的曲子傳下來,也要用這種樹上的葉子。”
我們又要說到那位“孤舟蓑笠翁”了。
酈懷琛在跟尚未清醒的趙央分手時,送了他兩個字:“速覺”。
這是使的朱砂掌——先用手指把這兩個字寫到趙央掌心,然後“啪”地一拍,立即顯出紅色的字形。趙央要想把這兩個字去掉的話,得等到下次再遇見酈懷琛,再挨一掌。
下了火車的酈懷琛想:“小姑娘們把將軍頭交給祝卿堪,祝卿堪轉交給博物館,博物館放到櫥窗裏陳列出來,總要有三天時間吧。我現在去博物館參觀還早了一點。”
三天時間怎樣打發呢?
他決定去影視基地轉轉,看看那些武打片是怎樣拍出來的。
到了目的地,先解決肚子問題,但他被一個麵店夥計的出色刀功迷得幾乎忘記了腹中轆轆。
那年輕夥計一手托麵團,一手持削刀,削出的麵葉兒在掉進湯鍋以前連成一彎白色的虹。
酈懷琛一邊看著手機上的時間,一邊記著夥計的刀數。
最後他報出結果:“1分鍾削了108刀!”
“這算什麽,”夥計表情平淡,“我師傅1分鍾能削200刀。”
這時麵店老板招呼酈懷琛:“先生,來一碗嗎?”
酈懷琛問老板:“你們這裏賣不賣自助麵?”
“自助?”老板愣了,“沒聽說過。”
酈懷琛解釋:“就是我自己削,自己吃。”
老板說:“您是不是自己吃我不管,但自己削隻怕削不好,這可是門功夫。”
酈懷琛說:“反正我削責自負,自削自樂。”
老板就說:“您自助的話,省了我的人工,我可以多給您一些麵。”
酈懷琛擺手道:“不用多給。有人說‘釣魚不是為了吃魚’,我削麵不是為了吃麵。”
他沒想到以後給自己做刀削麵,因為不是會削就行,之前的揉麵和之後的調料都很有講究的。那他為了什麽呢?他自己也說不清楚。也許是欣賞這種力量與技巧的結合,也許是享受這種有難度的美感。
但他的自助刀削麵顯然有難度而無美感,時厚時薄,長短參差。
吃下自己削的一大碗麵,差不多飽了,但他對老板說:“再來一碗!”
“還要……自助的?”
“那還用說。”
那個年輕夥計被感動了,主動來教要領:“手腕要靈,出力要平,用力要勻……”
第二碗自助麵稍稍像樣一些了,酈懷琛一高興,考驗了自己的胃。
然後他去看拍片。
可是有人攔著不讓近看。他被告知:除非你在裏麵擔任角色。
戲裏有個蒙麵盜沒人演,因為需要從高牆上跳下來,而且臉被蒙著看不出演員是張三還是李四。酈懷琛“重在摻乎”,答應飾演蒙麵盜。
他被打扮好了,聽導演說戲:“劇情是蒙麵盜躍上高牆,這個動作可以用倒轉來完成。就是說,我們拍下你跳下來的鏡頭,片子倒一倒,觀眾看到的卻是你很輕鬆地上去了。劇務去拿梯子了,等會兒你爬上牆頭,必須臉對牆裏背對牆外朝下跳,沒問題吧?”
“有問題。”酈懷琛覺得劇本處理得不夠真實。“這麽高的牆是不可能跳上去的,隻能走上去。”
“走上去?”
“沒聽說‘飛簷走壁’嗎?牆壁得用走。”
酈懷琛就順著牆麵走上牆頭,把白牆走出了黑腳印。
整個劇組全都傻眼了。
酈懷琛又往回走了一次牆壁,走到導演麵前。
導演說:“我要調整對演員的安排。你當第二男主演吧。第一男主演是腕兒,不能隨便換。”
酈懷琛問:“第二男主演的戲要拍多長時間?”
導演說:“一個月。”
“那不行,我隻能在這兒待三天。”
“三天以後你要去哪兒?”
“我要去參觀博物館。”
“參觀……什麽?”
“博物館。”
不管別人是否理解,酈懷琛把博物館之行看得很重要。
他就留在劇組三天,拍完了蒙麵盜的戲。雖然劇組供應盒飯,但三天內他每頓都吃自助刀削麵,刀功與頓俱進。
最後一天麵店老板對酈懷琛說:“我聘你為客座夥計。”
這個聘任並不隨意,因為酈懷琛削出的一碗麵很可能砸了這家麵店的招牌。但這種情況沒有發生。顧客們看酈懷琛半專業地削著麵,竟也被刺激起嚐試的欲望。從此“自助刀削麵”被正式寫上這家的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