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掌心的紅字1

沒到車站列車員是不會打開車門讓旅客下車的。

但對四個打擊少女來說,到車站再下車就沒有意義了。

她們是在列車高速運行途中從廁所窗戶躍出的。

她們跨過鐵路,等在另一邊。20分鍾後,她們登上另一列由南向北的火車開始返回。

她們發現這趟車旅客較少,車廂空****的。

她們隨便找了位子坐下。

忽然唐君沾小聲說:“你們看!”

女孩們看見不遠處有個比她們大十來歲的帥哥,勾著手指頭要她們過去。

韋春宴緊張地請教學姐楊君柳:“咱們理不理他?”

楊君柳說:“咱們人多,又有功夫,他欺負不了咱們。不過他要我們過去,本姑娘不高興,除非他過來。”

楊君柳話音剛落,那帥哥真的走過來,在少女們身邊坐下。

帥哥說:“好功夫啊。不過你們用的是‘旱地拔蔥’,直上直下,費勁了些。如果用‘兔子撞樹’——”他示範了一下,“會輕巧一點。”

廖春千問帥哥:“你是用‘兔子撞樹’上來的嗎?”

帥哥說:“‘兔子撞樹’適合女士扒車,如果我需要扒車,我會用‘張飛跨馬’。對了,我想問一句,你們是華光學校的吧?”

女孩們迅速交換了眼色。

大姐姐楊君柳立即否認:“不是!”

這是必須保密的。如果這帥哥是個記者,或者是記者的親戚,明天報上就會登出“華光四女生旱地拔蔥扒火車”,這還了得!——補充一句,在打女基地訓練時女孩們是不穿華光校服的。

帥哥笑道:“不用緊張。我這樣問你們,是因為我也曾經是華光學生。”

這話依然無法取得女孩們的信任,因為完全可能是記者的圈套。

帥哥遺憾地說:“你們還是不相信……我隻好拿點真的出來了。”

帥哥便用右手在左掌上劃了幾下,然後“啪”地一拍,再亮左掌,掌心現出兩個暗紅色字跡——“華光”。再一拍,紅色字跡消失了。

女孩們頓時歡呼起來。

這確實是華光學生的招牌功夫。孟老師在給學生上第一次武功課的時候,會用這招“朱砂掌”激發大家的學習興趣。對每屆學生都這樣,給他們看掌心的紅字——華光。這一招在生活中不是完全無用的,女生們經常用它交流心情。高興時就讓夥伴看個紅色的笑臉,鬱悶時就亮出苦臉。

“這麽說,你真是我們的學長,”廖春千對帥哥說,“你是哪一級的?”

帥哥說:“懷級的。”

大家立刻想到祝老師敘述的竹馬之戰。

廖春千便說:“你們懷級有個酈懷琛。”

帥哥似乎一驚,說:“有這個人……你們聽說過他?”

唐君沾說:“他靠一身武藝幫民工討工資,很令人欽佩的。”

接下來自然而然的,帥哥承認了他就是酈懷琛。

女孩們很高興有這樣的奇遇。

“不過,”酈懷琛告訴師妹們,“越是大老板,欠民工的工錢越多。對付大老板不能用對付小老板的辦法。”

“為什麽?”

“大老板的身邊有保鏢。你打不到大老板,隻能打到保鏢。打傷了保鏢你得賠人家醫療費。而且大老板會對你說:有什麽事請找我的律師。以前有句話:秀才碰見兵,有理說不清。現在是:兵碰見秀才,說得清才怪。我不喜歡找律師。我喜歡簡單一點。河裏的水蒸發掉了,變成了天上的雲。為了讓河裏有水,我要人工降雨。”

大家就想像著,雲越來越肥,河越來越幹,她們的這位學長要像擠抹布一樣從雲裏滴滴答答擠下雨水來。

酈懷琛把黑心老板家裏的每一件家具、古玩都看成應該被擠的雲,都看成可以滴答到民工手中的雨水。

女孩們把酈懷琛視作行俠仗義的楷模,稱讚不已。

酈懷琛覺得有些過譽:“我為民工追債不能算俠義之舉,因為我是收取報酬的,我要靠這個吃飯。但我已經不發古墓財了。上次祝卿堪告訴我,因為我的身份,我無法成為琴磚的捐獻人,無法讓博物館的參觀者在看到琴磚的同時看到我的名字。這次我特地要來了結心願。”

廖春千問:“你是說,這次你帶來珍貴文物要捐給博物館?”

“是的。”

“能告訴我們嗎——是什麽文物?”

“是一顆將軍頭。”

這顆將軍頭來自石頭村。

這一帶並不產石,也沒有石姓聚居於此。“石頭”乃“石雕人頭”之意。

很久以前,應該是漢朝吧,這裏出了位將軍。他被派往邊關禦敵,屢立大功,成了家鄉的驕傲。在最後一次惡戰中,他重傷陣亡,並被敵兵割去首級。軍中同鄉把將軍的無頭屍骨運回故裏。鄉親們湊了銀兩,為將軍精雕了一顆石頭顱,雕得栩栩如生。這顆栩栩如生的石頭顱和將軍的屍骨一起入殮(lián),大家感到這樣也對得起將軍了。

從此這裏就叫石頭村。這村名毫不張揚,隻有住在村裏的人才知道“石頭”的含義。

之所以毫不張揚,也有保護將軍墓葬的意思,村民擔心“石頭”被歹徒盜走。

一個朝代一個朝代過去了,石頭顱成了古物,它的商業價值越來越顯現,村民們也越來越為它憂慮。

於是各種過程恐怖、結局悲慘的盜墓故事從村裏傳到村外,從上代傳到下代。

盜墓故事的唐代版本:盜墓賊在將軍墓側打了一個洞,爬入墓室。他銜著油燈開啟棺蓋。隻見石頭顱睡態安詳。盜墓賊正欣賞著這睡態,忽然石雕的顏麵上眼皮一動,將軍的眼睛睜開了!嚇得盜墓賊拚命逃回家。第二天,他的眼睛再不能眨動、轉動,隻能老是直瞪瞪的。第三天,他的嘴巴再不能閉合,不能嚼食物,老婆隻好給他灌稀粥。在餘下的日子裏,他頭部的皮膚漸漸變硬,連蚊子都無法叮他。九九八十一天後,他在家裏嘔血而亡。

盜墓故事的宋代版本:前麵部分跟唐代版本相似,到“連蚊子都無法叮他”後有所發展。他家養的雞、豬、羊也漸漸沒法飛、沒法跑、沒法叫了。七七四十九天後,他家所有的生物(包括不是他養的老鼠)全都嘔血而亡。

盜墓故事的明代版本:盜墓賊打算行動的前一天晚上做了個夢,這個夢的內容跟唐、宋版本的盜墓過程相同。也就是說,這個版本隻停留在夢想,並沒真刀真槍地幹。但慘劇發生的時間縮短到三天後,而嘔血而亡的範圍則擴大到主人公的親戚朋友。

這些變本加厲的盜墓故事確實一直在起著作用。石頭村現在還有幾家幹盜墓的,他們會去外地找活幹,卻從不敢碰將軍墓。

兔子不吃窩邊草,但別的地方的兔子來吃草了。

鄰村有同母異父兄弟倆,哥哥叫魏強,弟弟叫趙央。兄弟倆分工明確,哥哥管偷,弟弟管把偷來的東西變成錢,所以江湖上稱他們“先下手魏強”、“後下手趙央”。

魏強聽別人這麽說:有故事的文物更值錢。圓明園的那些獸首其實沒有多少藝術價值,隻是被八國聯軍燒出了故事,這才身價飛漲。

他想:將軍頭毫無疑問是有故事的,是值得下手的。

魏強的膽子比一般的盜墓賊大,但他仍然不能不搜集一些有關的盜墓故事作為參考。石頭村最權威的盜墓故事講述人是舒老漢,他在村裏年齡最大。但魏強沒找舒老漢,卻找了舒老漢的孫子、欠了一屁股賭債的舒光光。

“舒光光,”魏強說,“你聽過你爺爺講挖墓故事吧?”

“聽過,怎麽啦?”

“你給我講講。要是講得好,我會借錢給你。”

舒光光立刻兩眼放光:“那,怎樣才叫‘講得好’呢?”

魏強說:“我問你,除了嘔血而亡,還有沒有別的結果?”

舒光光發了呆:“別的?什麽結果?”

魏強啟發舒光光:“比方說,有人把將軍頭取出來了,卻沒遭到很重的報應?”

舒光光便回憶著——他順著魏強的思路回憶:“清朝有個人,他用長辮子綁住將軍頭,拖著將軍頭爬出了墳墓。這時忽然眼前電光一閃,‘哢啦’一個炸雷劈頭打了下來!”

“這個人被雷劈死啦?”魏強驚恐地問。

“沒有,”舒光光說,“他的長辮子被雷劈斷了。這個人心裏害怕,就又把將軍頭放回墳墓裏了。”

“以後呢?”魏強追問。

舒光光說:“以後,他的斷辮子再也長不長了。其他也沒什麽,他也活到八十幾歲。”

魏強想,自己沒有辮子怕被雷劈斷。再說,要是有什麽不對勁,大不了把將軍頭放回去。

這麽一想就放了心,魏強立即掏錢,借給舒光光做賭資。

魏強盜出將軍頭那天並沒響雷,這使他掛上件心事,這個雷不知哪天會“哢啦”一聲劈下來。

但不管怎麽說,寶貝到手了。魏強的工作完成了,他把將軍頭交給後下手趙央。

酈懷琛得知將軍頭被魏強兄弟所盜,感到這是自己大振俠聲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