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天色還很早,丁金花就燒了一大盆熱水,把自己從上到下洗了個幹幹淨淨。然後換上一套藕荷色西裝,坐到梳妝台前,把一頭散發甩幾甩,拿起一把塑料梳子,一根一根地梳理起頭發來。

鏡子裏出現了一張鵝卵形的俏臉,一雙丹鳳眼中流露出三分風情、七分輕佻……她用紅絲綢帶把頭發束成一個蓬鬆的“馬尾”甩在腦後,又往臉上撲了一層白粉,往唇上抹了抹猩紅的唇膏,末了再往身上灑了灑花露水,扭著腰在房中轉了一個圈,這才從牆上取下一個小黑包,往肩上一挎就往外走。

“媽媽!媽媽!”

她剛出房門,兒子小強和女兒小蘭放學回來了,七歲的小蘭一把扯住她,撒嬌地說:“我肚子餓了!”

九歲的小強不滿地盯了媽媽一眼,咕噥道:“你總是跑,跑!丟下我們不管!”

丁金花白了兒子一眼,從口袋裏掏出兩元錢,遞給小蘭:“乖乖,拿去買方便麵,和哥哥一人一袋!姥姥病了,帶信叫媽媽回去,啊?”邊說邊往外走。

“金花!金花!你又上哪兒呀?”丁金花走出幾丈遠時,小蘭奶奶從另一個屋子裏出來,衝著兒媳婦的背影直喊。可丁金花裝作沒聽見,頭也沒回一下。

小蘭奶奶一邊拉過孫女,一邊嘟囔著:“作孽呀,我徐家咋招來這麽個禍星!”

小蘭沒聽清奶奶說什麽:“奶奶,您說什麽呀?”

“我說你媽是個狐狸精!禍根!”奶奶氣恨地道,把孫子孫女帶進自己屋裏。

丁金花是柳林河毗鄰的雙崗鄉人。她自小失去了父親,靠母親和哥嫂長大,日子雖然艱難,卻出落成一個漂漂亮亮的大姑娘,成為方圓幾裏地的“一枝花”。她初中沒讀完就輟學出去打工,由於個性輕佻,工沒打成反倒招蜂惹蝶,對象吹吹談談像水車的葉子一樣輪回,她也因此數次躺在醫院的產**做起了實實在在的女人。後來她在外麵實在呆不下去了,就呆在家裏,由媒人把自己嫁給了徐春輝。

徐春輝人瘦瘦的,長相一般,腦子也不夠“活泛”,她本來看不上眼,但她自己早已是殘花敗柳,名聲不佳,那些她看得中的小夥子卻看不起她,她也隻好將就著了。嫁到徐家後,把孩子一生,她也就老老實實地跟著徐春輝過起了安分守己的日子。

如果不是高紅躍的出現,以後的日子也就平淡無奇了,徐家也就不會家破人亡。

高紅躍是高銀山的族侄,30來歲,五短身材,黑黑的皮膚,長著一雙凶凶的牛眼睛。他是村“聯防隊”隊長兼村車隊隊長,管著十幾號人, 是個呼風喚雨的人物,吃喝嫖賭樣樣俱全。

那天,高紅躍帶著一幫人來到春輝家催糧收款。

高紅躍一進門,往堂屋當中一坐,手下的四個聯防隊員兩左兩右地叉腰站著,那架勢和黃世仁收租子差不多。春輝欠村裏583元錢,可東拚西湊隻有500元,於是就向高紅躍求情道:

“高隊長,我借了一滿圈隻有這麽多。剩下的就寬限幾天吧?” 高紅躍乜了他一眼,鼻子裏“哼”了一聲:“不行!,一家欠兩家欠,村裏不成空殼啦?!”

“不就83塊錢嗎!”春輝強忍著,說。

高紅躍眼一橫:“嗬!你說的蠻輕巧嘛!那你拿出來我們就走人,是不是?”

“我實在沒有呀!”

“那你再去借呀!”高紅躍右手腕一抬,瞅瞅腕上那塊金表:“限你10分鍾!10分鍾一到,我們就隻好采取強製手段了!”

春輝氣得渾身抖動起來,不由握緊了雙拳:“我要是不去借呢?” “什麽?你反了你!”高紅躍一個虎縱跳起來,瞪大了牛眼,吼道,“現在限你5分鍾!再加收你罰款200元!”

“你們這些……你們講不講理?!”春輝氣紅了眼,站在那兒與高紅躍對峙著。

丁金花呆在房裏沒出來,這會兒聽見丈夫與人家爭吵起來,連忙趕了出來。她穿了一件紅色無袖衫,飽滿的**在胸前聳立起兩座山峰。由於跑得急,**像兩隻兔子般在胸前上下跳動,一張俏臉紅撲撲的特別迷人。她一出房門喊了聲“春輝”,就呆立在那兒不知所措。 高紅躍冷不防房裏跑出個女人來,不由吃了一驚,等打量一眼後,一雙牛眼不由睜大了,好標致的一個娘們!那臉蛋,那身材,跟畫上跳下來的沒什麽兩樣!他呆了一呆,眼珠轉了轉,臉上忽地由陰轉晴,還難得地綻開了笑:

“春輝呀,你脾氣要改一改嘛,這樣可不行!人隨王法草隨風,你一個人反得了你?……嗯,我也知道你有實際困難,唔,就寬限你一個月吧!罰款呢,免了!”說完,又回頭用雙眼把丁金花渾身上下摸了一遍,曖昧地笑了笑,猛地斂住笑,衝其他幾個人威嚴地一揮手:“收隊!”便帶著幾個人揚長而去。

丁金花一直呆呆地站著望著,見高紅躍走出幾丈遠,又回頭望了一眼,不由心一慌,臉紅紅的低下頭去……

以後,高紅躍隔三差五的就往春輝家跑,借口收那83元錢。每次來,不是帶給小強小蘭大堆的糖果,就是給丁金花幾件化妝品,甚至幾雙襪子,一雙皮鞋,再不就提上酒肉,說是要和春輝“喝幾盅”。春輝是頭強驢子,每次都是冷眼相對,可丁金花卻是來者不拒,把高紅躍招待得殷勤備至。

開始,高紅躍都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在丁金花麵前也很規矩,隻是在夫妻倆麵前不斷地吹噓自己有能耐,上天能摘星星,下海能擒蛟龍,在柳林河、在天羅縣沒他辦不成的事。後來,他便借酒裝瘋在金花那裏撩撥、挑逗,但礙於春輝在家,一顆鮮桃在他麵前晃來晃去,他就是吃不上口。春輝對他的用意心知肚明,要斷絕與他的來往,可金花卻說:“你別給臉不要臉!人家好心好意和你結交,你還駁人家的麵子,放在別人家還求之不得呢!”春輝氣極,和金花打鬧了好幾次。 這年春天,一個鶯飛草長的日子。

丁金花挎一隻竹籃,一個人到屋後的山坡上打豬草,一邊打一邊想著心事。春輝在家和她三天一吵、五天一鬧,一氣之下隨村裏人出外打短工去了,婆婆單獨一家過日子,兒子女兒又上學去了,垸裏的嫂子媳婦們很少和她來往,她也不知道她們是瞧不起她的為人呢還是嫉妒她的美貌?她白天隻好一個人出去打豬草,半是做事半是散心。 山坡上綠草如茵,各種各樣的野花競相開放,陣陣清風,把濃鬱的香氣撒得遍山都是。畫眉鳥兒在樹枝上啁啾,唱得金花心裏一團亂麻。她放下竹籃,在灌木叢中尋得幾株蘭草花,選一處平坦的草地坐下,把那蘭花湊到鼻子上嗅著。

突然,一雙毛絨絨的大手從背後把她緊緊地箍住,兩隻手掌把**緊緊地攥住了。金花猛地嚇得魂飛魄散,手中的蘭花也掉落在地!她扭頭一看,是高紅躍!

“你……你這個冤家呀!”金花掙紮了幾下,感覺渾身酥軟,不由癱倒在高紅躍的懷裏。

高紅躍把她攔腰一抱,就平攤在那絨絨的草地上,撲上去一陣亂啃:“金花!金花!你想死我了哇!……”

金花閉上雙眼,像一團發酵的麵團任他搓著、揉著……高紅躍猴急地把她剝得光溜溜的,又像一頭**的野豬在她身上舔呀啃呀……金花嘴裏不斷地“啊!……啊!”地呻吟著,草地上滾動著一白一黑兩團肉球……

自那次苟合後,丁金花和高紅躍便一發而不可收拾,山坡上、田野裏,金花家裏、“聯防隊”隊部裏,甚至在高紅躍開的小巴車上,兩人貪婪地發泄著野性。高紅躍嫖的女人無數,全都是逢場作戲,可對金花卻仿佛動了真情。他的妻子捉住了他幾次,高紅躍就用拳頭把妻子打得噤若寒蟬,一氣之下,出外打工去了。沒了妻子那塊絆腳石,高紅躍和丁金花更加肆無忌憚,有一段時間,高紅躍幹脆在村裏“好再來賓館”裏開了一個房間,讓丁金花住在那兒,大白天一有空就在裏麵鬼混。

丁金花和高紅躍的孽情人人盡知,春輝打工回來後,狠揍了金花一頓,鬧著和她離婚,可金花卻不知為什麽,死活不肯離。

這天傍晚,丁金花就是去和高紅躍幽會的。春輝到柳石公路上修路去了,兩人又勾搭在一起。

村部那幢兩層小灰樓,坐落在大高家村路口。

小灰樓底層有接待室、廣播室和“黨員活動中心”,上層有會議室、“三講教育宣傳展覽室”,旁邊就是“法製教育學習室”,也就是高紅躍的“聯防隊”關押、處理“違法”村民的地方。

高紅躍這會兒正在裏麵數著一疊鈔票,他旁邊站著上十個“聯防隊員”,都貪婪地盯著他數錢的手,眼珠子骨碌碌地轉動。今天,他們“處理”了一個牛吃了別人莊稼的農戶,罰款5000元。那農戶東挪西借隻弄來3500元,高紅躍便吩咐“聯防隊員”把那頭闖禍的牛牽來,賣給鎮上的屠夫,得款1500元,湊足了5000元的數。那哭哭啼啼的農戶剛走哩,高紅躍便分配起那5000元錢來。

他先數了2000元,對一個“聯防隊員”道:“狗蛋,這錢給我二叔送去!”狗蛋接過錢,就給高銀山送去了。

高紅躍又拿起1000元,順手裝入自己的口袋,然後把剩下的2000元分成10份,對大夥兒道:“你們每人200,今晚放假,拿去喝酒、‘鬥地主’、‘放炮’都行!”

“聯防隊員”們一個個眉開眼笑,接過錢就往外走。

有幾個隊員沒走,一個叫王貴的“聯防隊員”謅媚地道:“大哥,跟著您我們可享福了!”

“那是!誰一天能掙200塊錢?除非賣×!”高紅躍得意地道。

“那是!那是!”那幾個“聯防隊員”連連點頭哈腰地表示讚同。王貴又討好地道:“別的不說,光女人我們就嚐了她幾個!他媽的,要不是跟著大哥您,我隻能摟著那個黃臉婆消消火了!”

“哈!哈!哈!……”幾個人粗野地大笑起來,高紅躍收住笑,像記起了什麽似的:

“啊!賓館裏又調換了好幾個妞,你們去嚐嚐吧!記住要給錢,別壞了我五叔的規矩!不過呢,我給五叔打個招呼,你們優惠,每人100塊!”

王貴幾個屁顛顛地往外走,走到門口回過頭:“大哥,您不去放一炮?”

高紅躍**邪地一笑:“我的‘管子’也滿了!一會兒有人來給我消火,那勁兒,比賓館裏那些妞還足哩!”

王貴幾個人笑著走開了。

王貴幾個剛下樓,丁金花就出現在門口:“哎!”

高紅躍雙眼一亮,一步上前摟過金花,把她抱起就地打了一個旋:“小**!小**!你終於來了哇!”說著,一手插入她的褲腰:“來,檢查檢查!看春輝那王八動你沒有?”

丁金花白了他一眼,打掉他的手,嗔道:“死冤家!春輝上路去了……”

高紅躍一聽,更加興奮,雙手把她一托,就往學習室裏麵的小房間走去——那是專為高紅躍布置的“值班室”……

一陣瘋狂過後,兩人都疲倦地睡著了。他們沒有想到,徐春輝這個時候趕回到了家裏。

徐春輝回到家時,天已黑了。

他是請假回家拿換洗衣服的。到家後,見屋門緊鎖,便來到母親家,一雙兒女正睡在奶奶**。徐母見兒子回來了,連忙招呼兒子吃飯。

“媽,金花呢?”春輝急切地問道。

“她……她去娘家了……”徐母避開兒子的目光,連忙去灶台上給兒子盛飯。

“她!……她啥時去的?”春輝從母親張皇的神色中猜到了什麽,肚內一股火直衝腦頂,顫聲問道。

“天黑時……春輝,別管她!吃飯,啊?”徐母把盛著飯的碗遞到兒子麵前。

春輝把碗一推,順手在廚房裏拿起一把斧頭:“我去殺了這個**婦!”說罷就往外衝。

“春輝!春輝!……兒啊,你回來!回來啊!這都是你的命啊!”徐母想拉住兒子,可一把沒有扯住,跟在兒子後麵追趕,悲切地呼喚著。

可春輝一轉眼就跑得不見人影了。徐母急得跌倒在地,悲憤地呼號起來:“作孽呀!老天爺,你為什麽不把那些壞人用雷劈死、用電燒死啊!老天爺啊!……”

春輝一口氣就衝到村部,屈辱和仇恨使他失去了理智!他人雖然瘦弱,可性格剛烈,那天在工地上,他當著童揚的麵大罵高銀山,如今,高紅躍又與他有奪妻之仇,他恨不得將高家老小殺得個一幹二淨!一到村部小灰樓前,他就碰到了“聯防隊”的狗蛋。

春輝從黑暗處衝出來,當胸一把揪住狗蛋,把明晃晃的斧頭在狗蛋眼前搖一搖:“高紅躍在哪兒?不說劈死你!”

狗蛋是出來小解的,猛地被人揪住,嚇得幾乎變成了一灘爛泥,一泡騷尿就全撒在褲襠裏了。他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認出是春輝,連忙結結巴巴地回答:“在……在二樓……裏……裏間!”

春輝把狗蛋往地上一丟,“嗵!嗵!嗵!”趕上二樓,來到“法製學習室”門前,“嘩啦”一聲就把門劈開了!他衝進去,一邊尋找著裏間的門,一邊大聲叫罵:“高紅躍!你這個狗日的出來!老子今天與你拚了!高紅躍你這個龜兒子,我×你祖宗十八代!”

高紅躍這會兒正摟著丁金花睡得像死豬,猛地被外麵的響聲驚醒,一驚,連忙開燈爬起來,衝著外麵喝道:“誰?!活得不耐煩了!”

“高紅躍!我×你祖宗十八代!”春輝望見燈光,搶步過來,用斧頭劈裏間的門。

高紅躍一激靈,知道拚命的來了!於是一躍從**跳下來,按住赤條條渾身發抖的丁金花:“別怕!我有警棍呢!”說著操起掛在床頭的警棍,猛地一下打開了房門。

春輝站在門口,雙手握著斧頭,與高紅躍四目相對,正所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他一眼就瞥見了裏麵**的丁金花,不由大吼一聲,揮斧向高紅躍撲去!

高紅躍一閃,躲過斧頭,把電警棍往春輝身上一杵,春輝就被強電流擊倒在地上,斧頭也甩出老遠。他爬起來,縱身一撲,和高紅躍滾打在一起。

兩人你下我上,一時撕打得難解難分!春輝白天上了一天工,這會兒腹中又饑又渴,加上氣憤,體力漸漸不支,一下被高紅躍壓在身下,臉上挨了高紅躍好幾拳。他一急,張口咬住高紅躍的左耳,“喀”的一聲,高紅躍的左耳就豁開了一個缺口!高紅躍痛得呲牙咧嘴,摸摸鮮血淋漓的耳朵,一伸手就抓住了春輝的下體,隻聽得“啊!”的一聲慘叫,春輝的一隻睾丸被生生地捏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