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太陽西下時,一溜小車在一輛警車的導引下,開到了大高家村,停在村部門口。

從小車上陸續走出一個個大腹便便、氣度不凡的人來,向高銀山的宅院走去。走在前麵的那個,身材發福,頭上已然謝頂,紅光滿麵的國字大臉上,有一隻碩大的鼻子和一雙威嚴而深沉的眼睛,眼睛下兩個眼袋微微下垂。他就是市政協主席屠中正。他身後,是戴著寬邊近視眼鏡的譚德安。兩人身後,跟著一大群市、縣來的科局長。一行人說說笑笑,好不熱鬧。

通往高家宅院的是一條嵌著鵝卵石的水泥路,路兩邊綠樹成蔭,花香陣陣。高家大院門口,左邊站著十來個“聯防隊員”,右邊站著一長溜花枝招展的“好再來賓館”的服務小姐,夾道歡迎著市、縣貴賓。高銀山西裝革履,率高氏兄弟在門口恭候。離高家遠遠的,一大群村民在交頭接耳地觀望著、議論著。

高銀山望見屠中正後,搶前十幾步迎上前去,雙手握住屠中正的手:“歡迎!歡迎!歡迎屠主席來我村考察、指導!”

屠中正站定,緊緊地握了握高銀山的手,浮腫的雙眼顯露出舒心的笑意:“銀山哪,大高家村你治理得不錯嘛!”

高銀山滿臉堆笑:“還不是您和譚書記指導的結果!”

屠中正“哈哈”大笑起來,扭頭看看譚德安,又用胖胖的手點點高銀山:“這個銀山!這個銀山!現在怎麽嘴上抹蜜了!”

譚德安點點頭:“是不錯!不錯!屠主席,請!”

“請!”“請!”

一行人說笑著跨進了院子。屠中正倒背雙手,站在院中四處掃視了一眼,又感慨道:“唉呀!你這居住水平不錯嘛,公而不忘私,現在我們就是要大量使用這樣的幹部!領導幹部不帶頭致富,就談不上帶領群眾致富,就沒有說服力!”

一周遭的人便附和道:“是啊!是啊!……老高做出了榜樣!做出了榜樣!”

一行人在高銀山客廳中坐定,幾個服務小姐穿梭般地捧來灑著香水的洗臉水,為市、縣來的領導洗塵,接著又捧來漱口水和銀耳湯,著實忙碌了一番。

屠中正擦完臉,仰靠在沙發椅上,衝著譚德安等人感慨萬端地道:“當年我下放到這兒勞動改造,多虧了銀山兄弟呀!那一年,造反派要把我綁去批鬥,是金山銀山硬抗著把我留下來。聽說其他幾個去了的人,挨了不少打,史文忠那次竟被活活打死……那年月,不堪回首哇!”

譚德安和其他陪同的人道:“高家是一門忠烈啊!要不是他們兄弟,屠主席您豈不……那我們黨又遭受了一個巨大的損失!”

高銀山謙遜地:“區區小事,何足掛齒!再說,保護黨的幹部,就是保護黨的寶貴財富嘛!”

屠中正幾個人笑了。

高銀山忽然哭喪著臉,說:“我高銀山不計得失地為黨工作這麽多年,可有人還想整我!您說這成啥世道了?……”

“哦?”屠中正一驚,望著譚德安。

譚德安連忙附在屠中正耳邊,如此這般地介紹了一番。屠中正聽完,臉上嚴肅起來,義憤填膺地:

“德安哪,你要做好銀山的後盾啊!現在改革年代,有開拓精神的幹部,就是愛招非議,是麽!”

譚德安連連點點頭:“您放心!您放心!這事沒什麽大不了的,在天羅,我還是一把手嘛!”

屠中正這才開顏一笑:“這樣我就放心了!”

在高家小坐了一會,屠中正一行便被請往“好再來賓館”,接待酒會在那兒進行。高錫山已安排人把賓館裏裏外外打掃得幹幹淨淨,所有房間都消了一次毒,並灑上了香水;賓館的舞廳也進行了改建,張燈結彩,裝飾一新。

高銀山抽空把高錫山叫到一邊:“老五,晚上娛樂的你安排好沒有?”

高錫山回答:“安排好了!馮老大為我應急撥來十二個,據說還是嶄新的哩!”

高銀山鼻子一聳:“你信他的!他那兒的娘們,能逃得過他那一劫嗎?……算了,就這樣將就著吧!接待一定要搞好,不要怕花錢!市裏老賀來了,他是個有錢的主,事後找他要個一、二十萬不成問題!” 高錫山點點頭,轉身要走,高銀山又叫住了他:“哎,老頭子要的野味,你準備好沒有?”

“準備好了,在賓館房間裏藏著哩!葉家福老婆病得快要斷氣了,急著要錢,我給了他一萬,說讓葉兒給一個大官當保姆,他感激得差點跪下給我磕頭哩!隻可惜了那個水靈靈的小妮子……”高錫山說著,吞了吞口水。

高銀山臉一老:“我警告你老五!你和紅躍要是動了她,我不客氣你!”

高錫山笑了:“老頭子要的,我哪 有那個膽?二哥你放心,那妮子鎖在房裏,等於貼上了封條,隻等老頭子去開封呢!”高錫山想起了什麽,又說:“譚書記怪得很,自備的有,點名叫把縣劇團的一個什麽花旦接來,這不,紅躍開車接她去了。”

高銀山說:“他鬼精著呢,外麵的女人他怕惹上病來。紅躍快回來了吧?”

“快了。”

一會兒,招待晚宴就開始了。

在賓館小餐廳裏,一溜排開六桌酒席,桌子上擺的全是野味,有野羊、野豬、野兔、狗獾、山狸、山貓、山雞、野鴨、穿山甲、野山龜、菜花蛇等葷菜。為準備這些,高銀山布置一班人忙活了一個星期。他還從市裏大賓館請來兩個高級廚師,一桌野味經過蒸、烤、燒、炒、烹後,色、香、味齊全。

屠中正、譚德安、桑麗娜、賀局長和高銀山幾個人坐在首席。屠中正打量了一下滿桌的野味,臉上笑著,嘴上卻埋怨道:“銀山,這麽鋪張幹什麽!”

高銀山陪著笑,說:“您看好了,這都是山上水裏野生野長的,全都是沒花錢弄來的!”

屠中正“唔”了一聲:“你們這兒,野生資源挺豐富嘛!……哎,那是什麽?”他指了指一個盤中那白裏透黃的片狀菜肴。

高銀山正為大家斟著茅台酒,見問,就說:“那是……那是……”他看了看緊挨著譚德安的打扮妖冶的桑麗那,“是牛身上的蛋!”

“是嗎?!”胖胖的賀局長眼放亮光,直瞅著那盤菜:“這可是個好玩藝!吃了,金槍不倒!老譚,你多吃點!”說著,還****地盯了桑麗娜一眼。

譚德安笑笑,沒有作聲。桑麗娜臉微微一紅,剜了賀局長一眼:“等會兒,賀局長可別把那獨吞了!”

屠中正“哈哈”一笑:“你們年輕人哪!……好,是茅台就喝幾盅!我向來隻喝國酒,不喝洋酒的!來!”說著,舉起了杯子。

“來,幹!”

“幹!”餐廳裏頓時熱鬧非凡起來。

高銀山為屠中正夾一片牛卵:“屠主席,您嚐嚐!”屠中正放入口中,輕輕咬一口,連連點頭:“味道不錯!味道不錯!”

高銀山又指了指另一盤菜:“屠主席,這是‘蟠龍菜’,您嚐嚐!” 屠中正放下箸,笑吟吟地問:“‘蟠龍菜’?”

譚德安、賀局長幾個人也饒有興趣地盯著那盤菜:隻見那盤中盤著一條由一片片似肉非肉的菜肴組成的“龍”,紅黃相間,香氣撲鼻。 高銀山得意地介紹說:“這‘蟠龍菜’是我們省的名菜,是明朝的一個什麽皇帝吃出來的。方法是取瘦精豬肉,和板油、魚一起剁成泥,再和綠豆粉、雞蛋清拌勻,用雞蛋皮包好,蒸熟後切成薄片。當年那個什麽皇帝吃了,讚不絕口哩!這菜一直成為‘皇菜’”。

屠中正幾個連忙舉箸品嚐,連稱:“妙!妙!果真是‘皇菜’,名不虛傳!名不虛傳啊!”

晚宴一直吃到十一、二點鍾才散。

晚宴結束後,舞廳裏的輕歌曼舞又開始了。客人各自摟著一個小姐在舞廳中旋轉起來,譚德安則和桑麗娜雙雙跳起了貼麵舞。一時間,樂曲聲、歡笑聲、打情罵俏聲和女人誇張的尖叫聲混成一團,烘托出一派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氣氛來。

屠中正沒有跳舞,由高錫山把他送進了賓館那套最豪華的房間裏。他房間的燈亮了幾十分鍾後熄了,隱隱約約地從裏麵傳出一個女孩子的哭泣聲。賓館裏這時已笑語喧嘩、鬧哄哄的,誰也沒有聽到那淒厲的哭泣……

一連幾天,蘊芳的心裏慌慌的亂亂的。

最近一些時,縣城裏突然傳出了有關童揚的風言風語,一會兒有人說童揚犯錯誤了,一會兒有人說童揚在鄉下和女人亂搞被人捉了雙……蘊芳偶爾聽到隻言片語,急忙追問,說的人要麽矢口否認,要麽稱是聽某某某說的,某某某又是聽某某某說的,雲中霧裏,看不見抓不著,卻又好像存在!

前天,做生意的好友小倩神秘兮兮地把蘊芳叫到一邊,說:“蘊芳,叫你老公做事別太認真了!”

蘊芳連忙問:“怎麽啦?出了什麽事嗎?!”

小倩便說:“你不知道呀?昨天全縣政法會上,鮑書記在大會上講,說你老公阻撓掃黃打非,要立案查處呢!”小倩的一個朋友的老公是縣公安局的一個科長。蘊芳一聽,像掉進了冰窟窿,全身涼透了。

今天,蘊芳又在街上聽到一種傳聞:童揚和“天羅第一美女”柳如嵐關係不正常,柳如嵐曾深夜鑽進童揚房裏,哭哭啼啼的,會有什麽好事?

蘊芳一聽,半信半疑,心中卻牢牢記住了那個名字:柳如嵐。

中午,蘊芳趕回家裏,撥通了柳林鎮的電話,接電話的小周告訴她,童揚下鄉去了。蘊芳忙打他的手機,可手機卻關著。下午,蘊芳早早打烊,急急趕回家,再撥,小周回答在,馬上喊來了童揚。

“童揚,你……你好嗎?”蘊芳竭力按住心跳,努力做出什麽也不知道的腔調,急切地問。

電話那頭的童揚一改過去的溫柔,顯得有些生硬和不耐煩:“我不是好好的嗎?你三番兩次打電話來,就為的是這?”

“不是擔心你嘛!”蘊芳委屈得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心裏便有了疑團,“你什麽時候回來看看?”

“這些時我沒空!……如果你沒什麽事,我就把電話掛了?”

蘊芳生氣地撂下了話筒。

吃過晚飯,點點在她的小房間做家庭作業,蘊芳有些失魂落魄地坐在客廳裏看電視,電視內容卻一點兒也沒看進去。她剛要關掉電視,防盜門的電鈴響了。

蘊芳心中一喜:莫不是童揚見她生氣趕回來了?連忙起身去開門。點點從房裏衝出來,高興地嚷道:“媽媽,肯定是爸爸回來了!快開門呀!”

蘊芳來到門前,存了一個心眼,隔門問道:“誰?”

門外傳來一個陌生男人的柔和的聲音:“是童書記家嗎?童書記托我給你帶信來了。”

蘊芳便把門打開了,走進來兩個笑微微的男人。後麵那個粗黑漢子順手把門反鎖上了。

蘊芳此時突然感到不好!心中暗暗叫悔,連忙一把把點點攬在懷裏。

那兩個男人瞬間變了臉色,變得凶巴巴的。那個高個子、一臉贅肉的男人逼近了蘊芳,雙眼直放凶光:“童夫人生得好標致啊!童揚這小子好豔福,家裏有美妻,在外有紅顏知己,也算沒白活了!”

蘊芳花容失色,心驚膽顫地看著他:“你們是……是誰?要……要幹什麽?!”點點也驚恐地一頭紮在她的懷裏,渾身直發抖。

那個粗黑漢子露出兩排黃牙,笑了,走攏去伸出長滿黑毛的右手,在點點頭上摸呀摸的:“夫人別怕!我不會傷害你們的!你們小娘們是不?……不過,童大書記要是做事不知進退,我們也許會做出對夫人不禮貌的事來的!看,多乖多漂亮的孩子!哈哈哈哈!……”他發出了一陣桀桀的怪笑!

點點嚇得大哭起來!

蘊芳把點點緊緊地抱著,驚恐萬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那兩人又不懷好意地審視了她們母女一眼,一轉身揚長而去。

蘊芳撲過去把門鎖死,然後把點點抱著,默默地哭了。

童揚這幾天正在為一位教師的事奔忙著。那教師叫蘇方成,今年47歲,是鎮中的高級教師。蘇老師教了20多年書,工作一直認真負責,深受學生愛戴。可他的兢兢業業、嘔心瀝血,卻把自己的身體拖垮了。今年,他去省城大醫院一檢查,早期肺癌!要治好病,最起碼要三、四萬,可蘇老師一介寒儒,家庭負擔又重,哪來那麽多錢!他隻好回家,在鎮醫院作些輔助治療。

童揚聽了分管文教衛生的副書記葉豐的介紹後,當即說:“蘇老師為柳林河的子孫拖垮了身體,我們說什麽也得把他治好!……這樣吧,他的治療費用我們鎮裏拿一點,讓教育站也拿一點,不足部分發動社會捐款!我先捐300元。”說著,當即掏出300元交到葉豐手上:“這事你具體負責,讓小周協助你。”

葉豐接過錢,說:“我也捐300元!”說著便拿出錢來。

童揚喊來小周:“你去準備幾張紅紙,我來寫個募捐公告,貼到鎮門口去,爭取把聲勢弄大點。”

小周一會兒拿來了紙、筆,童揚便鋪在辦公桌上寫起來。他剛寫了幾個字,“兩辦”主任黃國華走了進來,對童揚道:

“童書記,縣政法委來了幾個人,在對麵‘聚仙居’吃午飯,請你去陪一下。”

童揚抬起頭,奇怪地問:“是政法委?他們什麽時候來的?幹什麽?”

黃國華道:“早上來的,到大高家村總結依法治村的先進典型……” 童揚手一抖,筆尖便在紙上點了個大大的黑點,心裏既憤怒又悲哀:欺壓群眾、魚肉百姓的人不僅不受查處,反倒被當作“先進典型”來,是非曲直顛倒得也太可以了!而縣委政法委遲不來早不來,選在這個時候,也分明是做給他童揚看的……他好一會才冷冷地問:

“政法委來了誰?鎮裏誰去了?誰請客?”

“來了個科長,還有個市報的記者。是高書記請的客,鎮裏還沒有人去,鄒書記的意思是請你去。”

童揚便冷笑:“我沒功夫去應酬。你是管這個的,你去,鄒書記掛大高家村的點,讓他也去。”

黃國華又道:“童書記,你不去別人怎好去?”

童揚生氣地道:“誰有興趣誰去,為什麽非要我去不可?不就是吃喝一頓嗎?別人的嘴也沒長在我身上!”

黃國華隻好走了。

童揚一氣寫好募捐公告,吩咐小周拿出貼,然後對葉豐說:“走,我倆到醫院去看看蘇老師!”說完便和葉豐去了鎮醫院。

童揚走後約一個鍾頭,喝得紅光滿麵的高銀山從“聚仙居”酒樓裏走出來,朝鎮門口望望,便一步三搖地走過去。他的大背頭打著發油,在陽光下閃著亮亮的光澤,頸係紅色真絲領帶,腳蹬賊亮的皮鞋,倒背雙手,顯得氣派不凡。他見一團人圍著鎮門口牆上貼著的幾張紅紙在看,便踱步過去,乜斜著眼睛看了起來。圍著的人見他來了,都悄悄地散開了。

募捐公告貼出後,一會兒就在街上傳開了,機關幹部、個體戶主們紛紛捐款,甚至還有幾個中學生也捐出了幾元、幾角的零花錢,一個鍾頭就募得了4000多元。小周和另一個青年正伏在桌上埋頭記帳,沒注意到高銀山的到來。

高銀山一眼就看到了紅榜上童揚的名字,肚子裏的火就直往腦門上竄,一雙豹眼便開始充起血來;待看到小周沒有理會他時,他鼻子裏就狠狠地“哼”了一聲,猛地一伸手把紅榜“嘩啦”一聲撕下來,團成一團,摔在地上!

小周一抬頭,一時沒弄清是怎麽回事,氣憤地質問:“你……你,你怎麽把榜撕了?!”

“他媽的,你不認識老子是誰?!”高銀山大怒,一巴掌扇過去,打在小周臉上!小周猝不及防,被打了一個趔趄,臉上立時有了一個大大的紅掌印,眼鏡也被打得摔在地上。

小周氣得嘴唇直哆嗦:“你憑什麽打人?!”

“打你?老子誰都敢打!”高銀山大吼一聲,又要撲過去打小周,這時從鎮裏趕出幾個幹部來,連勸帶拉把高銀山攔住了。高銀山雙手叉腰,兩眼通紅,又蹦又跳地破口大罵:

“你們他媽的都是些什麽東西,弄這些狗屁字來哄人!老子高銀山,堂堂的縣人大代表!老子就是不服你們這些!怎麽著?你們敢把老子的×咬了?!撕算哈?老子還要撒尿呢!”罵著罵著竟真的當街解開褲子,朝那團紙上撒了一泡尿!女人們都羞得躲得遠遠的,鎮裏勸架的幾個幹部臉變得鐵青。高銀山撒完尿,又氣昂昂地向四周掃視一遍,才不慌不忙地係上褲帶揚長而去……

童揚回到鎮裏時,高銀山一夥已經走了。他看著被撕的紅榜,聽著小周的哭訴,臉氣得烏了,二話沒說就操起了電話:“雷輝嗎?派兩個人去把高銀山抓來!”

耿義這時來了,見童揚氣昏了頭,忙在他耳邊小聲提醒道:“高是人大代表,不能隨便抓!”

童揚一愣,朝手中話筒看了看,狠狠地往電話機上一摜,莫名其妙地罵了一句:“混帳!”

他們幾個正在辦公室裏議論著,桌上的電話又響了。葉豐接過一聽,是找童揚的。童揚接過話筒,是高鐵山打來的:

“童書記,我是高鐵山呀!是這樣,今天我二哥喝醉了酒,胡鬧,扯了紅榜打了小周,這會兒正後悔呢,說他不知幹了些什麽,他現在正在吊針,叫我先向您賠個禮!明天我再買禮品專程向小周道歉!……” 童揚不待他說完,就把電話壓上了,心裏不得不佩服高銀山的狡詐和狠毒:向你發泄了仇恨,又叫你有苦難言!

晚上,童揚還在為白天的事生氣時,蘊芳打來電話,哭哭 啼啼地告訴他兩個歹徒闖入家中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