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屋漏偏遭連夜雨,倒黴事一個連著一個。

先是雷振的病突然發作了,住進了醫院。在鎮醫院裏住了兩天,又轉往縣醫院,看來一時半刻難得好轉。

到縣醫院的第二天,童揚趕到縣裏去看他。剛到醫院住院部門口時,就聽裏麵醫生正在議論雷振,一個說:“真是奇怪!也沒多大病,為什麽要賴在醫院裏呢?放著鎮長不當,躺在病**好受嗎?”另一個說:“現在當官的不都是這樣嗎?反正都是公費醫療,不病白不病呀!”童揚一聽,心裏都明白了:現在正是風尖浪口上,他雷振是能躲就躲啊!他本想轉身就走,一想既然來了,就幹脆瞧一眼,於是就走進雷振的病房。雷振原是坐著,聽人來了便迅速躺下了。童揚一進去,雷振便掙紮著要爬起來,童揚一把按住他:

“別起來!別起來!”

雷振於是躺著,很無奈地歎一口氣:“你看,我這個身子!……”

童揚勸道:“誰沒個三病兩痛?你安心養病,莫亂想。”

兩人拉了一會話,童揚要告辭時,雷振期期艾艾地道:“童書記……我這病,沒十天半月難得……叫鄒誌武代我一段時間吧?”

童揚複又坐下,盯著他:“趙長鬆不是很合適嗎?”

雷振歎了一口氣:“唉!童書記,你不知道,每年年終鎮裏一大攤子人,工資、獎金,得幾十萬呀,可哪裏弄錢?還得靠高銀山……今年早些時候,高銀山幫我在錢副省長那裏討得一點指標,年終靠的就是這一碟子醬哩!……老鄒和他關係不錯,如換成了別人,錢也許沒指望……”

童揚的心沉沉的,半天才說:“組織部怎麽說?”

雷振吞吞吐吐地:“組織部……已經做出決定了……”

童揚一怔,一邊告辭出來,一邊在心裏冷笑:決定個代理鎮長,我這個鎮委書記連招呼都不打一個啊,仇記得夠深的了!

回到鎮裏,童揚見鎮裏幹部們有的在院子裏,有的在辦公室裏,三個人一堆五個人一圈地看著一份報紙,一邊看一邊議論著。童揚正納悶兒,小周“咚咚咚”地跑進辦公室來,把一份報紙往童揚麵前一摔:“童書記,你看看這上麵的狗屁胡說!”

童揚撿起報紙,一看,是市委機關報《四方日報》,報紙的第二版登著一篇報道:《高舉旗幟,依法治村——記天羅縣大高家村黨支部書記高銀山》!童揚把報道飛快地看了一 遍,看到的是滿篇謊言。於是把報紙一丟:“‘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別理它!”

小周把報紙在腳下踩一踩,恨恨地道:“別的人胡說八道不說,可黨報的記者怎麽也胡說起來了?”

童揚擺擺手:“有償新聞嘛……也不是所有記者都是這樣的,有正義感的記者還是占大多數……”

正在這時,雷輝一瘸一瘸地走進辦公室來。

童揚吃了一驚,“雷輝,你怎麽啦?!”

雷輝坐下,接過小周倒來的水,一仰脖子喝下,一抹嘴巴,咬咬牙:“我昨夜險些遭人暗算了!”

原來,昨天下午,雷輝和兩個幹警到大高家村去查處了一起聚眾賭博案。公開聚眾賭博的是高銀山的一個族弟,在村口開有一家餐館。 查處完案件,已到了深夜。同行的兩個幹警有事先走了,雷輝一個人呆在最後。他本來騎有摩托車,誰知走了一公裏路油就完了,夜深又無處加油,雷輝隻好敲開一路邊店把車放好,孤身一人徒步往回走。事後他趕車時,才發現摩托車的油被人放了。

秋夜的天空中,星星繁密,月色卻十分朦朧。公路兩邊高大的落葉楊,把柏油路麵遮蓋著,顯得陰森森的。沒有任何車輛經過,公路上空無一人,路邊樹上又不時傳來貓頭鷹“啊——哈哈”的怪叫聲。 雷輝雖然孤身一人,卻並無懼意,昂首大步地往前走。當他來到一處前後都沒有人家、路邊有一大堆嶙峋怪石和一大片竹叢的路段時,後麵忽然來了五輛摩托車,“嗚嗚”地風馳電掣地追上了他,前二後三地在他前後停下,從車上跳下七、八個大漢,一個個全都用黑布蒙住了大半個臉,慢慢地向他包抄過來!

雷輝不由渾身一緊,頭發一根根地豎了起來!對方顯然是一夥亡命之徒,這個時候追上他,明顯是有備而來,不是要讓他傷筋動骨就是要取他性命!

雷輝強使自己鎮定下來,握緊雙拳,紮穩雙腳,像一棵巨鬆站在那兒。他後悔沒有帶槍,而眼前這夥歹徒也明顯知道他身上沒有武器,毫無顧忌地向他逼攏過來。他們逼到離他丈餘遠的地方停了下來,一聲不吭地盯著他,而雷輝也一聲不吭地與他們對峙著。

無聲的對峙是令人恐怖的,雷輝仿佛看到了那七、八張猙獰的麵孔上一雙雙通紅的獸眼向他射來一道道冷而毒的光!孤膽如鋼的雷輝身上也不由生出絲絲寒意!

突然,隨著一聲怪叫,雷輝身後的那個大個子歹徒猛地向他撲來,手中的匕首在朦朧的月光下閃著寒光!雷輝感覺耳邊生風,猛一閃身躲過那致命的一撲,反腿一勾,那歹徒收腳不住,便“哎”的一聲栽倒在公路上了。趁雷輝分心的當兒,另外幾個歹徒圍成一個圈,同時往中間一撲,想把雷輝罩住。雷輝大吼一聲,一個旱地拔蔥,騰空而起,硬是彈起五、六尺高跳出圈外,但左腿卻被歹徒手中的匕首劃開了一道血口。那些歹徒沒撲住他,氣得嗷嗷亂叫,返身又向他撲來。雷輝忍住腿上的傷痛,在路邊猛地摸起一塊石頭,看準衝在最前麵的一個歹徒狠狠地擲去,那歹徒“媽呀”一聲慘叫便撲倒了。趁著其他歹徒愣神的一瞬間,他一縱身跳進路邊竹叢中,悄悄地撤走了……

聽完雷輝的敘述,童揚好一陣沉默,然後冷笑一聲:“看來,他們要秋後算帳了!前幾天,有兩個歹徒到我家,威嚇我妻子和女兒……怎麽樣,怕了嗎?”

雷輝不由慷慨激昂地道:“怕?怕死我 就不幹這行!他們越是這樣,越說明他們心裏有鬼,比我們更怕!我隻是擔心你和你的家人……”雷輝一身正氣,嫉惡如仇,堅定不移地支持童揚,從而招來了壞人的報複。他最終還是遭到了壞人的暗算,壯烈犧牲,這是後話。

“不妨事,隻要提防一點就行,光天化日之下他們畢竟不敢!再說,他們終究猖狂不了多長時間!”童揚牙咬得緊緊的,兩邊腮幫鼓了起來。

兩人正談著,忽然間趙長鬆一頭闖了進來。他渾身灰蒙蒙的,滿臉汙漬,左眼青烏烏地腫著,見了童揚,二話沒說便孩子似地抱頭蹲下,嚎啕大哭起來:“童書記,我對不起你啊!”

童揚大驚,上前一把拉起他:“老黑,你怎麽啦?!”

趙長鬆嗚嗚咽咽地:“公路上……死……死人了!……

柳石公路上出事的民工叫王國慶,是劉家畈村一組村民,今年30歲。他是在遇到啞炮時被炸死的,半邊腦袋都被石塊削飛了,死得很慘。

一聽到出了事,趙長鬆的腦袋就“嗡”地一下脹大了!他射箭一樣趕到出事地點,見民工們在那兒圍成一團,便一頭撲過去,一把抱起王國慶的屍體,眼淚便撲簌簌地往下掉:“國慶!啊……啊!……” 劉岩這時也急如星火地從遠處趕來,一見這場景,眼圈一紅,雙腿一軟便跪下了。

趙長鬆止住哭,脫下上衣,把王國慶的屍體包好,輕輕地放在地上,然後慢慢站了起來,他掃了一眼圍觀的民工,看見劉岩跪在那兒,不由心頭火起,上前一步抓起劉岩,雙眼暴突,吼道:“哭!你小子跑哪兒去了?!啊?!還不把他抬回工棚去!”

劉岩帶著哭腔地道:“趙鎮長,我……有個民工受了傷,我送他去了醫院,沒想到……”

“那你也應該安排好呀!……這裏誰負責?!”

“……是我……”一個30來歲的漢子怯怯地站了出來。他是王國慶的組長。

趙長鬆衝他吼起來:“你自己為什麽不點炮!啊?!”

那組長委屈地結結巴巴地說:“沒……沒安排王國慶來,是……他自己搶著要來的,沒、沒想到遇上了啞炮……”

其他民工七嘴八舌地證實是這麽回事。

趙長鬆歎了一口氣,擺擺手:“把他抬走吧……買一匹好布把他裹好,派兩人守護著,別讓家屬看見了他的臉……”又走到劉岩麵前,拍拍他的肩:“劉岩,唉!我急傻了啊……也委屈你了!出了人命,我們當幹部的就要當出氣筒,沒辦法……我沒什麽,隻是替童書記擔心,這下他更難了!”他停了一下,又說:“下午他家屬肯定要來,要注意做好思想工作,千萬不要把事情鬧大了;提出的要求能滿足的就盡量滿足,錢我用工資先墊著。”

劉岩點點頭,指揮民工們把屍體抬走了。

下午,死者家屬20餘人趕到了工地。王國慶的妻子徐翠華撲到屍體上就昏死過去了,王國慶的哥哥來到趙長鬆麵前,一拳擂在他的左眼上,然後罵罵咧咧地把屍體抬走了……

聽完事情的經過,童揚隻覺得一顆心直往下墜、墜……良久,他極力穩定一下情緒,咬咬牙,雙手搭在趙長鬆肩上,按了按,聲音暗啞地說:“老趙,對不起,讓你吃苦了!你快去休息休息,我下午就趕到劉家畈去……”他又扭頭對雷輝歉然地笑笑:“雷輝,還得辛苦你,你跟所裏人通知一下,做好準備,配合鎮裏做好死者親屬的安撫工作。” 雷輝應允一聲,微跛著走出了辦公室。

童揚望著雷輝微斜的背影,想著趙長鬆青烏的左眼,內心不由湧起一陣悲涼,頭腦中突然冒出一個念頭:我是不是一開始就錯了?!……

他正在那兒胡思亂想,樓下突然傳來一陣亂嘈嘈的吵嚷聲,吼叫聲。他連忙來到走廊上往下一望,內心又是一驚!隻見鎮政府門口聚著一大堆人,與小周等幾個人正在那兒大聲理論著、推搡著。門外那群人情緒越來越激動,人群中有人喊:“衝進去!衝進去!”大鐵門已被擠得“哢嚓”作響!童揚一看不好,在樓上大喊一聲:“住手!我是童揚,你們有什麽事找我,我現在就下來!”

鎮門口那群人一下子沉寂下來。童揚“嗵嗵嗵”地大步趕下樓來,來到那群人麵前。

是王國慶的親屬來鬧事。

童揚大略一數,足有百餘人!那群人一個個橫眉立目,怒容滿麵,見他出來了,一齊將目光射向了他。這時,人群中有人喊:“就是他要修路的!”立時,那群人又開始**起來,謾罵聲、要挾聲、吼叫聲不絕於耳……

童揚站定,極力鎮定下來,梳理了一下思緒,麵向那群人,語調低緩而誠懇地開了腔:“我就是鎮裏的童書記,你們大概是王國慶的親屬吧?國慶的事,我剛才才知道,內心非常悲痛!剛才我就在辦公室裏布置如何安排這件事,準備馬上到你們劉家畈村,看望他的父母大人和妻子,不想你們先來了!不幸既然發生了,挽救也挽救不回來了……”

“誰叫你修那條路?!是你們鎮裏害死了他!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人群前麵一個青年男子怒衝衝地打斷了他的話。

童揚看了他一眼,接著說:“是啊,人死了,說什麽都沒有用!重要的是安置好死者,以減輕親人心靈的悲痛!國慶是個好青年!他積極投身建設家鄉的公路工程,主動承擔點炮任務,他的死把我們大家的心都擊碎了!但不幸的事隻一瞬間,誰也預料不到!……你們悲痛的心情我理解!真的,這事若是放在我身上,我也會說各種氣話。但說氣話甚至做過激的事都不能解決問題!你們來鎮裏,也是要解決問題的嘛!如果我們不聞不問,你們再生氣,我童揚甘願挨打受罵!”

童揚的一番話入情入理,那群人冷靜了許多。有人大聲問:“你說,問題怎麽個解決法?”

童揚道:“這事畢竟要坐下來商量。你們來這麽多人,吵吵嚷嚷的能談成嗎?我建議你們大多數人回去,留幾個人做代表,我們先商談商談,然後我們再一起到國慶家去,好不好?”

“那好。”人群前麵一個中年人麵向大家:“你們全都回去,我和國喜留下和童書記談談。”人群散開了。中年人和那個頂撞童揚的青年、王國慶的哥哥國喜隨童揚走進了鎮政府。

趙長鬆、耿義和葉豐等一些幹部在樓上緊張地看著這有驚無險的一幕,見人群散開了,便都鬆了一口氣。

鄒誌武也在另一層樓上不動聲色地觀看著。

午飯後,童揚和代鎮長鄒誌武碰了一下頭,然後和趙長鬆、小周去了劉家畈村。

路上,趙長鬆告訴童揚,王家來鎮裏鬧事,是劉家畈村書記王發家暗中指使的。

童揚很吃驚,氣得罵了一句粗話:“王發家這雜種!”又問:“他為什麽要這樣做?!”

“你不知道嗎?王發家和高銀山是兒女親家!他的女兒就是高紅旗的老婆,他又是王國慶的族叔,所以扇陰風點鬼火!”趙長鬆恨聲道。 童揚冷笑:“真想不到,高氏兄弟的手無處不伸啊!”

來到王國慶家,王家一片悲傷、淒涼的氣氛:大門前搭了一個靈棚,一口黑漆棺材擺在靈棚中央,四周搭滿了白色和黑色的挽幛,幾個道士在擺布法器,張羅著法事。王國慶的妻子徐翠花頭纏白布條,抱著幾歲的兒子跪在靈前低聲哭泣著;幾十個親屬、鄉鄰進進出出地忙碌著。

童揚幾個按照這裏的鄉俗,先點燃了一封鞭炮,然後將在路上買來的冥紙、香燭拿出來,在國慶靈前插下、燒化,並在靈前鞠了三個躬。小周又將縫製在一床純羊毛毯上的挽幛拿出來,搭在靈棚前沿。 王家親屬見了他們三人,開始還抱有敵意,後見他們禮節十分周到,態度又十分誠懇,便全都和緩了臉色。王發家和劉岩也在王家幫忙,聽童揚來了,便急忙出來相見。

王發家是個矮矮的禿頂的中年人,50餘歲年紀,一見童揚,便滿臉堆笑:“童書記,您這麽忙也來了!快屋裏去坐!”

童揚瞟了他一眼,淡淡地“嗯”了一聲,俯身從徐翠花懷中抱起那男孩,親了親他的臉,徐翠花站了起來,叫了聲“童書記”,又忍不住哭了起來。

童揚輕輕放下孩子,安慰了徐翠花幾句,隨王發家進屋去了。他見過王國慶的二老,免不了又是一番哭訴和勸慰,然後在一間房裏坐下。

童揚衝王發家道:“王書記,國慶這事,你既是這個村的書記,又是他的族叔,你的話舉足輕重,要配合鎮裏做好他們家的思想工作!當然,國慶的死,鎮裏、我要負責……安排喪事、孩子的撫養、老人妻子的撫恤,按標準執行,鎮裏要負全責。這點請你跟他家說清楚。但事到如今,如果提過分要求,我們鎮裏既難辦到,也是國慶在天之靈所不願看到的,這點,你也要負責講清楚!”

“是!是!”王發家連連點頭。

趙長鬆是個直性子,當麵質問王發家道:“你別當麵說得好聽!上午他們到鎮裏鬧事,你為何不阻止?!”

王發家連忙分辯。童揚一擺手:“過去了,別說它!”又對王發家道:“我們坐會就走。你和劉岩跟王家商量好,明天選幾個明白事理的人,我讓鄒誌武鎮長來,一起討論一下喪葬費、撫養費等問題。”王發家又是連連點頭。

童揚他們坐了一會兒,便回到了鎮裏。

在辦公室裏坐了一會兒,電話響了,一問,是找童揚的。

童揚接過電話,裏麵傳來了譚德安冷冰冰的聲音:“童揚嗎?我打了幾次電話,你都哪兒去了?……公路上的事我已聽說了,是非現在水落石出了吧!要是縣公路段或建安公司承包,機械化作業,能死人嗎?!你童揚我不是批評你,不撞南牆不回頭,撞了南牆也不回頭!死人的事我一概不管,你給我妥善處理好!別給我鬧到縣裏來!等事情過去了,我再和你理論!……”

童揚木木地捏著話筒茫然地聽著,心裏有種酸酸的痛痛的感覺,直想哭,但他強忍著。譚書記這個時候打電話來指責他,早在意料之中,但萬萬沒料到連半句公允的話也沒說!他什麽也沒說,任譚書記在電話裏疾言厲色地發泄,直到“啪”的一聲掛上了電話,他才像做夢般慢慢地擱下話筒,慢慢地坐下,掏出一支煙,慢慢地點燃……

第二天,鄒誌武和鎮民政辦助理去王國慶家“談判”賠償事宜。事情很不順利,王家態度又變壞,堅決不接受鎮裏提出的一次性賠償5.8萬元的賠償方案,索賠10.5萬元,並揚言不答應就到縣裏上訪,並向法院起訴。

不知為什麽,鄒誌武竟答應了,並在協議書上簽了字。

“10.5萬元!”童揚聽了嚇了一跳,“我的鄒鎮長!沒投保的旅客坐飛機失事,民航才賠7萬元呢!這純粹是獅子大張口嘛!”

鄒誌武一副悲天憐人的神色:“算了吧童書記,他家畢竟死了人嘛,他有死人枕頭,如果到縣裏一鬧,對我們不光彩,隻好……再說,我見他家太困難,所以 就答應了。”

“那……錢從哪裏來?”

鄒誌武苦笑笑:“錢?鎮財政一直吃緊,是個麻煩事……這樣吧,先用鎮裏幹部和教師的工資墊上,再慢慢想辦法吧……是不是把公路工程籌資款提高一點兒?”

“不行!”童揚堅決地說。

趙長鬆歎了一口氣,“要是當初按縣裏的辦,人平籌資80元,我鎮400多萬,按30%提成,可截留120萬,既不出力又不死人,鎮裏還有大筆好處,何苦現在這樣自討苦吃?現在他娘的,怎麽做好事總是沒有好報啊!”

童揚對鄒誌武道:“要扣幹部和教師的工資,隻能扣你和我的,錢,我很快去想辦法!”鄒誌武沒作聲,走了。

童揚待王家的事告一段落,又連夜搭乘長途臥鋪車到江西省會南昌。鎮供銷社一個下崗職工做板栗生意,販了一“東風”板栗出了差錯,在南昌急得要上吊。童揚聞訊後趕過去幫助處理這事。

他不知道,在高銀山的策劃下,一個更大的陰謀在他赴南昌的途中,就已經出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