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金牛座卷:非實驗開鑿22

朕的眼睛緊緊盯住金魚袋。秋千**到這個不上不下的高度,被給力,被暫停,機遇千載難逢。攫取欲強大而猛烈。朕發誓要得到金魚袋。不想用它做表演魔術之道具,也不想把它開辟成安居工程的實驗房。沒有任何原因,就是想得到它。非要找理由鋪墊,那就是,大家都在盲目地哄搶。大家都在搶的東西肯定有超凡脫俗的品質與功能。既然如此,朕為何不搶?朕不在乎自己是“白色朕”還是“黑色朕”還是“野馬朕”還是“塵埃朕”還是“五行朕”……反正,朕得參加哄搶。朕覺得像沙山,像巨浪,被製迅速膨脹的欲望力量彈離駝轎,高高掀起。短暫淩空運動中,大青牛曾經發瘋的地方一閃而過。蒲昌海,雅丹小島,野馬泉人型裝置稍縱即逝。夫蒙靈察、高仙芝、封常清、安祿山、黑衣大食都想爭著攀上秋千,但他們都被朕超越。由尚讚摩率領的一支吐蕃軍隊迎麵而來,曾經作為道具的金魚袋就係在他腰間。朕忽略了激動的人群和狂熱的呼喊“天神般的大將尚讚摩石堡城注入希望和信心”。金魚袋在正午的陽光照射下光彩奪目。尚讚摩率領軍隊從燦爛雲界走來。朕眼裏隻有金魚袋。魚符是否安臥其中?金魚袋開裂。它裏麵會不會突然竄出阿嗜尼或牛耳尖刀?一股無法遏的力量助推,向金魚袋衝去。朕張開雙臂,企圖將它完全擁抱入懷。突然,城牆阻斷視野。多支冰冷刀槍將朕固定在距離地麵五寸高的空間。除了呼吸,朕動彈不得——嗨!紀錄人鄭昂,你可別搞混了神聖的真相!請你用文字著重強調一下:觀看**秋千和魔術劇表演的是“白色朕”,無所顧忌的攫取者則是“白色朕”觀測到之“黑色朕”。被刀槍羈縻時,“黑色朕”受到重大挫折,本能地沿祁連山飛越,逃回龍城。“白色朕”則從此失蹤。

朕為這次重要置換作證。發誓,立字據,斷繩,都可以。“黑色朕” 帶著被刀槍羈縻的恐怖感覺回到龍城後,身體僵直,表情怪異,仿佛士兵還在野蠻搜身。實際上,四個壯漢正在將駝轎安裝到一峰新換的白色駱駝上。他們邊幹活邊安慰:別緊張,這峰駱駝非常溫順,貼切,就像自己的雙腿,是顏嘎專門**出來的。“黑色朕”覺得還被搜身。幾個士兵甚至撥弄聖器,嘖嘖稱奇。不過,這不是他們要找的謀殺證據——牛耳尖刀。渾身所有角落都沒私藏此類凶器,應該宣告無罪。搜身時間被無限抻長。

駝轎又開始運動。七天後,“黑色朕”就熟悉新環境,他開始驕傲地以“朕”來統領所有語句——朕無罪,朕回到龍城駝轎,朕把駝轎當成母親的子宮,朕要讓他們命令隨從加強對駱駝進行有效管理,朕不認為懸掛在某些人腰際的金魚袋是衍生權利的子宮,朕幾乎被以“刺殺安祿山巡查西域及征集各類尖端武器特使”之罪名論斬是由於駱駝不堪重負轟然坍塌而導致的偶發事件。朕以為被無罪釋放,從此享受蒲昌海般浩瀚博大的自由。朕要把自由堆積成高大雄偉的昆侖山。朕要把自由發酵成為一種內心深處的強大力量,它無堅不摧,無邊無際,無始無終,它是混沌,是倏忽,是利劍,是潛伏在叢林中的老虎。駝轎是老虎外皮,而“倏”、“野馬”、“房奴”、“宅男”、“貧九代”、“官四代”、“地王”、阿嗜尼、“野馬王子”、“黑色朕”之類的名稱隻不過是虎皮上之花紋。龍城人向來隻關注外在,忽略本質。朕喚醒老虎,朕讓它離開藏身地在龍城大搖大擺地行走。朕看見人們驚慌失措四處逃竄。朕被西域著名獵人組成的敢死隊圍困。朕被獵人們認為是野馬、野豬、野驢、野犛牛、野鴨、野羊、野貓、野狗、野駱駝……總之,沒有誰認為朕是老虎。

難道看不見朕額頭上的王字紋標誌嗎?

無論如何,朕不想被再分割。朕要統領朕的意念與肢體,朕要讓老虎的心靈與花紋互相印證。朕讓絲綢商高價買進,低價賣出,最終導致破產,賣身為奴。朕慫恿乞丐們像強盜那樣在光天化日之下搶劫珠寶商。朕讓打算前往敦煌莫高窟的禪僧因為迷路而去了漠北。朕讓純陀的幹女兒“三道彎”在眾多貪婪目光黏糊時突然變成“一道彎”或“兩道彎”,朕讓顏嘎偷走曾經恥笑朕的一位突厥皮貨商的駝隊,帶往敦煌。朕讓婚禮中的新娘突然撕破新衣,裸奔。朕讓敦煌一顆樹結出足夠全城人吃三年的蘋果。朕從野馬南山撕出一綹,扔到北邊沙磧地,形成馬鬃山。朕讓三危山的草木全部搬遷,自行安置。朕還讓兔群、狼群、野馬群、野鴨群、犛牛群、駝騾群、蚊蚋群、樹群、草群、蘆葦群、風雲群、塵埃群像豆盧軍、墨離軍、玉門軍那樣,在敦煌周邊舉行聯合軍演。朕的願望全部實現。老虎讓朕的意念又恢複支配能力。這股力量越來越強烈,仿佛能聽見黑風刮過樹林或雅丹群那樣的呼嘯聲。朕開始擔心,老虎再次將朕彈射到石堡城,讓朕身不由己,像絲綢商,像乞丐,像僧人。於是,朕收集駱駝毛,凝結成繩,將自己捆綁成重罪犯。由於駝毛繩在身體之上、衣服之下穿梭交叉,沒人發現朕的自縛行為及效果。這樣,身體與靈魂就被捆綁到一起。暗自竊喜。成功喜悅僅僅持續純陀汗珠從鼻尖掉落地麵之時間段。雖然暫時避免被彈起或**裸搶劫、**裸破壞的危險,但意念卻在綁架朕。看見純陀將火紅的牛耳尖刀放在冷水盆中淬,就不由自主地要像魔術師那樣吞進肚裏。看見飛竄的火苗,就要七竅噴火。痛苦不堪。與其這樣遭受煎熬,不如搜索夫蒙靈察一行的信息,看看置換後的“白色朕”狀態如何。

有個夜裏,明月當空,皎潔無比,朕意外地搜索到夫蒙靈察圖像:他將牛耳尖刀用綢布包裹,捆緊,又用皮繩捆綁自己手腳。夫蒙靈察在模仿朕嗎?或者,是朕的意念導致此類行為發生?忽然,夫蒙靈察與被束縛的牛耳尖刀羈縻一起,在地上打滾……朕急忙呼喚星星,呼喚銀河,擺脫這可怕一幕。

天亮後,經過鐵匠鋪,錘擊聲稀稀落落。純陀無精打采地製作小配件。雇工大量裁減,朕不能確定純陀生意冷清是否與朕的胡思亂想相關,大多時候,朕根本不清楚自己在想什麽。是不是無意中損害了他?必須將真實情況告訴純陀,朕所表達的意思與朕想要表達的內容之間存在巨大反差,朕從來沒有試圖戲弄他。一定得做這些補救工作,否則,萬一哪天他破產了,帶著“三道彎”離開龍城到敦煌改行當打窟人,朕就永遠沒有機會解釋了。純陀背對朕,“三道彎”忙出忙進。朕正想呼喊,駱駝突然打了一個響鼻,純陀忽地轉過身,揮舞鐵錘,衝朕咆哮:“野馬王子!你誣告顏嘎偷了突厥商人駝隊,有什麽證據?憑什麽說顏嘎趕著駝隊去了敦煌?”

朕拚盡氣力,凝聚意念,想大聲解釋:“朕尊敬的、萬壽無疆的純陀,朕有病,朕是野馬,朕身不由己,朕在傷害你們的同時也在傷害自己!”可是,語言離開心靈後,在短暫傳播中卻變成另外一種陌生聲音:“昨天黃昏,到達羅馬門時,一位準備趕夜路的商人對朕說:‘龍城地王!敦煌大戶閻家的兒子閻朝老做惡夢,粟特跳神人說在他的床邊掛上名叫野馬的寶劍就能辟邪,勞駕你帶個口信,讓長安門鐵匠鋪的純陀打一把,質量力求上乘,價格隨他,朕返回敦煌時帶過去!’朕無法確定,是不是有這麽回事,但必須轉述,信不信由你。”

揮舞鐵錘姿態猛地凝固。朕心裏一動,若有所悟。牛耳尖刀裏凝聚著一連串此類不斷變換的優美造型,它們將鐵件加工成各種需要的形狀。朕正想進一步思考打製牛耳尖刀與加工駝馬轡頭所消耗的爆發力、消耗力量過程中產生並且鏈結起來的POSE係列有無差別,如何根據差別準確地分配爆發力,純陀忽然笑起來,“昨晚阿咪夢到有人這樣對阿咪說,看來,這不是虛幻,是真實有。”

朕既詫異又興奮。

純陀接著說:“您貴為王子啊,將來要主宰龍城命運,怎麽可以隨便同朕開玩笑?記住這個深刻教訓——哦,多麽優美的造型!”他轉過臉,目光追隨其幹女兒銅河的苗條身材,到胡楊木柴堆旁,彎身,張臂,圍攏,站起來,返回。她的上身、腰肢、腿部在和諧運動中形成三道彎,令朕砰然心動。純陀突然大叫一聲,“喲嗨,上火呀!”

錘擊聲又**起落。駝轎載著朕,經過兩種通過烈火合而為一的優美造型。朕美滋滋地回味三道彎的神采,更為帶口信成功而高興。這次信息傳遞為何沒受到幹擾?商人說了,名為野馬的寶劍能辟邪,是不是信息中帶有關鍵詞“野馬”或“寶劍”之緣故?

朕決定證實。下次,經過鐵匠鋪,朕衝著揮動鐵錘的粗壯身影喊:“嗨,純陀!有人預定一把名叫‘白天鵝’的波斯式寶劍!”

純陀的笑臉和三道彎的快樂運動狀態表明,朕成功了!

朕信心百倍,接下來,繼續實驗——

“嗨,純陀!安祿山預定十萬件名叫‘東北狼’之鎧甲!”

“嗨,純陀!郭子儀預定五萬件名叫‘鬣狗’之陌刀!”

“嗨,純陀!哥舒翰預定三萬件名叫‘龜茲彌山’之弓箭!”

“嗨,純陀!高仙芝、封常清聯合預定十萬件名叫‘山地之王’之弓箭!”

“嗨,純陀!楊誌烈預定三千條名叫‘黑天鵝’之長槍!”

“嗨,純陀!楊休明預定八千條名叫‘金錢豹’之頭盔!”

“嗨,純陀!樂庭環預定三萬個名叫‘刺蝟’之鐵藜蒺!”

“嗨,純陀!周鼎預定六萬支名叫‘蚊蚋’之箭頭!”

“嗨,純陀!閻朝預定九萬條名叫‘野鴨’之短刀!”

“嗨,純陀!讚普預定由一百零八種金屬逐字逐句打製的吐蕃文書《寧布桑瓦》!”

“嗨,純陀!讚普預定由七十二種布料逐字逐句刺繡的粟特文書《寧布桑瓦》!”

“嗨,純陀!讚普預定由三十六種木頭逐字逐句雕刻的唐語文書《寧布桑瓦》!”

“嗨,純陀!讚普預定由十八種皮張逐字逐句刻寫的回鶻文書《寧布桑瓦》!”

“嗨,純陀!讚普預定由九種紙張逐字逐句抄寫的唐語文書《寧布桑瓦》!”

……

全部成功了。純陀非常高興,鐵錘揮舞的節奏越來越快,三道彎出現的次數越來越頻繁。他們忙不過來,不斷招聘助手、學徒和小工。因為工錢超高,原來破產的許多商戶、酒戶、絲綢商、紙匠、牙郎都趨之若鶩。於是,龍城街道兩邊全部改建成鐵匠鋪,爐火照夜空,錘擊聲,風箱的粗獷呼吸聲,晝夜不停。於是,龍城變為巨大的兵工場,聞名遐邇。駝轎照常穿行在鐵匠鋪中。起起落落的錘擊聲灌滿所有空間。不再孤單,不再恐懼。朕漂浮在無數充滿敬意的目光和叩拜中,因為朕的信息救活了多個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