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

朵朵近來很少唱歌,嘴和心同蚩苗子親吻、說情話呢,耳朵也全充滿了蚩苗子的話和歌,似乎這世界沒有了憂愁一類的東西,全是待吃的快樂果子,隨手去摸,就能夠摘著的。早晨蚩苗子醒來,朵朵讓他下去,蚩苗子不肯,朵朵生氣了。

“成天泡在廟裏,讓我連洗衣裳的時候都沒有!”“不洗了,‘模子’會帶來新的!”“隻怕帶來時,小樹苗能夠上天了!”“不會,不會。”

“人都看咱呢,沒給別人掛過花,不怕說話?蚩薩都唱破了喉嚨!”

“唱吧,唱吧!你看他的‘棒石子’還沒蚯蚓有力氣呢。蚯蚓能鑽透土地,他呢,沒本事,還唱什麽歌?”

朵朵皺一下眉頭,“反正今天你得下去。晚上我給誰都不掛花!來血了,身子不幹淨。”

“我知道的,我不敲還不行嗎?隻同你講話,不讓嘴和耳朵閉著。”

“你的手閑得住?

“閑不住了,就摸摸**。”

“沒起色的貨,就知道折磨我。算了,我也身子困,見不得冷水,就不洗衣裳了。”

蚩苗子的手已像蛇一樣在朵朵柔軟潔白的身體上開始爬行;要往下身鑽,被朵朵擋回了,“不聽話,我就進山采果子去,你呆在廟裏當‘鑼’,嘻嘻嘻.....

“其他廟裏的‘鑼’都沒人陪呢!花掛出去了,卻沒人‘住廟’去,去了像蚩薩一樣的....

“你咋知道?”

你想若是有人了,‘鑼”到後半夜還唱歌嗎?又是些讓人難受的歌。”

“那明天晚上你去睡!

“毛拉”!割了舌頭都不敢說的話!廟門上都不敢去呢,”

“可她們的歌,全是唱給你聽的。”

“我聽不見。”

“聽見了。”

“好,聽見了。”

“聽見了就胡亂想,是不是?”

“想了天就塌下來嗎?水羅城的規矩真有些古怪,這麽多男人睡一個女人,咱不讓男人睡許多女人?”

“問蚩川去。”

“誰敢問?

不過,我是曉得的,同外人睡,就把法術傳出去了,量尤神會怪罪的。可現在,男人不能‘可頂’了,我怕啥呢?有了多的女人,你就不接其他人,隻等我,隻給我掛花!”

“憨肉肉!你真是憨肉肉!這些話能想一最好不要想,不然會被捆起來扔進黃河的!”

“其實,他們來了,也是不叫鳴的公雞。”

“就你行,就你行!一我看以後不能太明顯了,明顯了,就招人讒呢。”

蚩苗子知道下去還是沒事做,也沒有了鬥嘴的興趣,便同朵朵玩“鳥啄火種”的遊戲。

這是個古老的,水羅城人都會玩的遊戲。鳥是三足的神

島,朵朵用拇指和食指做成馬頭樣子,另外三個手指同手背構成鳥身。“鳥”要飛出森林,到東海邊去偷火種,火種由一個叫烈山氏的凶神守護著。出苗於學著熊一樣的奇態,被聰明的鳥愚弄,最後火種被盜走了,淹死在水裏,

兩人正鬧得高興,忽然聽見了量川的喊聲;過不久,又聽見肚皮鼓嘭嘭嘭地亂響一氣。朵朵說:“聽聲音,是蚩薩敲的。

蚩苗子說:“有本事,用‘棒石子’去敲呀!”朵朵喀嘻地笑了起來。

貴苗子看看日頭,說:“快要饒散腸子了。晚上你掛花去不?”

“給蚩薩掛,他都瘋了。”“給他?”

“咋?我是大家的‘鑼’。”朵朵冷著臉說:“你該歇歇了。我的身子也不能讓男人沾。”

蚩苗子再不說話,伸個懶腰,一步步踩著台階下去了。涼涼的秋風,昏黃的陽光,沉寂的路。在這環境中,蚩苗子“撲踏撲踏”的腳步聲很響,他覺得好像有多少人在聽他的走路聲。

連庫前做飯的女人們似乎也停止了笑聲。“饒散腸子!”

蚩苗子在高處,向城裏喊時聲音特大,但沒有人應和,倒是庫前傳來了女子們歡快的歌謠:

鴉浴風,鵲浴雨,

八八兒洗浴斷風雨。

烏肚白,白肚風,

一聲風,一聲雨,

三聲四聲斷風雨:

朝屋睛,幕屋雨。

雲行東,雨無蹤,車馬通。

雲行西,馬濺泥,水沒犁。

雲行南,雨潺潺,水漲澤。

雲行北,雨便足,好曬肚。

老鯉斑雲障,曬殺老和尚。

日頭碰雲障,曬殺老和尚。

這是《占雨謠》。

水羅城大大小小的人都能背出許多前輩留下來的謠諺,並且會識天色。“闖”最難腸的是遇著雨,若不早找好歇腳處,就會被困在古廟、野廬裏,煞是妻涼!歌是自己唱出來的,但這些謠諺則是上輩人教的。少女們在配合做飯時很少唱歌,多齊聲吟這謠諺。現在雨季的時間已過了多日,但看不出落雨的跡象。

人人都盼著下雨。

水羅城的再一落,就再停不下來,而下雨則就用不著出門了,河裏的水高,浪頭也高。誰會在這樣的天氣放羊皮餃子?鬼催的?虎豹口的水羅城人也不會放下草人孩子的。整個雨期,沒有人外出,也沒有人來水羅城,天上沒飛鳥,地上沒跑

魯,水羅城被用霧送到仙境一般道遙的情景中。雖然隻能呆在房子裏,但而卻不敢氣,有雨的季節裏,是不會著火的,誰苗子品者淚歌進了自己的石房。這時候蚩川也在傾聽任沉息,也在嘴想,真的要天火燒嗎?非連雨都不下?完裏的鳥在睡覺,眼皮遮住了墨豆一樣的瞳仁。馬在想什麽?在為水羅城的前途優慮嗎?量川坐不住了,起身過去撥弄一下籠子,鳥緊張地睜開了雙眼,吱吱叫兩聲,仿佛問他什麽。

蚩川看著這隻陪他闖過兩次的鳥兒,心裏有些度惶。進雲不在,有好多秘事,向誰說呢?一自然,有些事不能同進雲說,需傳給下一代的,但下一代人中,量薩沒有了陽剛力,蚩苗子呢,又被“鑼”纏定了,口會不會鬆呢?昨晚他睡“鑼”去,“鑼”見他長噓短歎,知道是為蚩苗子憂愁。

“朵朵是個小妖精!非要挑得蚩薩和蚩苗子鬥起來,同族人的血要滴在水羅城,看引不起天火才怪呢!”

“再說,男人多年都沒‘闖’過了!”

“......”

“照我看,不如棄了水羅城,換個地方去過活!”

‘毛拉’!割了舌頭的話!你是‘鑼’,別操心我們水羅城的事。水羅城有蚩尤神保佑!再說,雨季快要來到,日頭會被濕漉漉的雲裹住,空氣被淋濕,樹木被淋濕,不會著火的!”

說完,蚩川跑到廟門喊了一聲。“饒散腸子!”

看看晴朗的天,他決定明天晚上請雨神。

蚩川正想著,肚皮鼓軟搭搭的悶響開了。接著女人喊:“饒散腸子!”

高一聲,低一聲,長一聲,短一聲,在叫喊“饒散腸子”中人們聚到了庫前。水羅城人吃飯都站著,並且整個過程也簡單明快,不大功夫,“饒散腸子”已結束。

蚩川吃完最早,他看見蚩薩和蚩苗子都在,便說:“帶雨的雲取不到水羅城的上空,“毛拉’!雨神在路上耽擱了,我們必須請來!”

大夥裏先是沉默一下,接著爆發出熱烈的歡呼。

“饒散腸子!”

請雨神的“場合”在晚上,水羅城人全部參加。“鑼”也得去。

“天火燒起來時是不認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