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頓亞覺得四周都充潢著黑暗,充病者寒冷淒涼的風。他想。飛出這有粘性的暗夜深淵,腿卻被大山壓住、身體飄飄子平,輕得要分離。藍藍的天空呢?月亮呢?河呢?羊皮筏子呢?
他所熟悉的一切都看不見。連這空寂玲漠的濃黑也似乎非常陌生,沒有蟲鳴,沒有鳥叫,更沒有滿拉的歌聲和咪眯曲。在極端的恐懼和孤獨中頓亞又想起了滿拉。在頓亞的心目中,滿拉就是神,就是安全和幸福,充滿他記憶的全部是滿拉的影子,在記憶的另一麵,似乎有一條中斷的河流,像沙漠裏的小溪,流不遠就幹涸了。但是那很朦朧,很渺茫、遙遠。黃野兒的體香和微笑有時候突然像閃電一樣照亮那條中斷的河,他還沒看清,就又被濃厚的黑暗覆蓋住了,再就什麽也想不起來。
可是那條河裏有神秘的怪物,總**著他去想。想不起來,頓亞就像困獸一樣煩躁。
後來他又被另一個問題困擾:頓亞是從哪裏來的?真的是從石頭縫裏崩出來的嗎?懷著這樣的好奇,頓亞在山裏看見石頭時總要仔細地打量,撫摸;想弄清楚這些不同形狀的石頭怎麽能生出個人來。但終於沒有發現機關。他斷定是滿拉“造”的他。因為黃野兒也隻有爹。
滿拉是怎麽造的呢?
頓亞幻想了三種可能性:
第一種,滿拉摘了些花,摘了些草,摘了些果子,然後在河灘上組成了人形狀,每日都唱歌,每日都吹咪咪,結果就變成了人。滿拉的歌聲和咪咪一定對他的成長有著很重要的作用,因為這兩樣東西從沒離開過他,就像陽光、空氣和香水梨。
第二種,滿拉割下了他身體上的一件什麽東西,或者拔了、一根汗毛、頭發,吹口氣,就變成了頓亞。他想,事情不可能這麽簡單。如果真是這樣,滿拉為啥不多造幾個人,偏偏造了他一個?再說,看不出滿拉的身上缺什麽東西,滿拉的頭發他撿到時,也吹了,就是變不成人。
第三種,必是滿拉年輕時到一個神奇的大山裏去,偷吃了什麽果子、偷喝了什麽河裏的水,結果肚子裏就像樹結果子一樣坐了胎,胎兒要哭,滿拉就吹“咪眯”唱歌哄他,,一但是,最後胎兒是怎麽出來的呢?這麽大的人,嘴裏吐不出來,屁眼裏拉不出來,也尿不出來。唯一的出口就是肚臍眼,那裏就在肚子上,是肚子的門。也許開始門是很大的,等嬰兒走出來後,又長好了。身上被刺紮破了不也長成新的了嗎?長是長好了,但是裏麵必定還有沒來得及走出來的嬰兒,門關了,就在肚子裏哭。滿拉要常常唱歌,吹“咪咪”,哄小孩不要哭。
頓亞覺得最有可能性的就是第三種。前兩種猜想隨著年齡的增長都破滅了,唯第三種是個謎團,這個謎團使他忘掉了幼年常朦朦隴朧出現在腦海裏的河。他開始觀察肚臍眼兒。但是滿拉同其他的水手不同,常常穿著汗榻,即便是七月流火,他的身體也不會**著。頓亞就更懷疑,更覺得滿拉的異常,就有了更強烈的好奇心。他想把滿拉的身體看個究竟,可是滿拉卻總是有意不讓他看見,連大便、小便也躲開他,頓專門跟緊了,也見不著,真是怪!
於是,頓亞就利用滿拉睡覺的時間。
滿拉幾乎每個晚上都要在吊腳樓上唱歌,吹咪咪曲,到很晚才睡覺。隻要他一上吊腳樓,就把木梯子抽掉,頓亞喊破嗓子滿拉也不理睬的,到最後,口千舌燥疲累不堪的頓亞自己就睡著了。一覺醒來,滿拉正在河中間劃著羊皮筏子,在晨霧裏一身白茫,隻有歌聲傳了過來。
頓亞有時提前躲到吊腳樓的門後,但總被發現。滿拉就打開窗戶,說:“吸一口氣!”
頓亞就深深地吸一口氣。
滿拉抱起頓亞,拋了出去;頓亞手舞足蹈,掉進河裏,激起很高的浪花。
近處的筏子客會笑著說:“滿拉!你兒子真好,吃魚不用釣,跳進河裏摸就行了!”
滿拉從樓上見頓亞浮出了水麵,擦了臉上的水,就說:“頓亞,摸條魚上來!”
頓亞有點生氣,說:“天都快黑了,能看見嗎?我又不是火眼金睛。’
滿拉笑了,"那快上岸到鎮上買二斤臘內,打九兩燒酒來。”頓亞嘴裏說著;“想喝了自己買去,支使別人千啥”的話,人早已擰著濕衣裳向鎮上跑去了。
睡覺不得身,隻有等他喝醉,或夏夜到河裏洗澡時。
滿拉自己很少喝醉酒。同筏子客在一一起喝時,不唱勸看歌。不猜令,誰讓他代酒,也不推辭,一碗接一碗地喝。在別天的歌聲裏、笑聲裏,喝同滔的滿拉很快就穩不住身子,直想往河裏跳下去,嘴裏卻絮絮叨叨說些誰也聽不清的話。
“光棍呀,想去紅木房子吃‘香水梨’去。”
誰說一聲,大家都笑。頓亞覺得這笑不懷好意,悄悄取了槳板,走到說話人的背後,掄起朝他的頭上打去。那人疼得慘叫一聲,回頭看是頓亞,嘴一例,笑了,說:“少年好大的脾氣!將來準是頭好公牛!”
人群裏又大笑;頓亞還要打,那人卻笑著躲開了。
滿拉開始還有水手勸解幾句,後來再沒有人照顧,一個個都喝得七倒八歪,在河灘上打呼暗。頓亞抬不起滿拉的胳膊,便到鎮上喊黃野兒爹來,幫者抬到棚子裏。
滿拉沉沉地睡者,渾身酒氣。
頓亞想機會來了,手腳麻利地解開了滿拉的農照,很快將他脫得一絲不掛,羊油燈略了點,頓亞又添了油,按一下燈地,就亮的燈使糊子裏頓時生輝。滿拉星大字形躺著、頓亞第一次見滿拉**的身體,有些興奮,有些激動,他媽力壓抑的情緒。
他的目光最先被兩想間的粗壯**吸引。那東西像河口石柱一樣衝天而立的石柱一樣,有談空而起的氣勢,頓亞忍不住用手去碰了一下。頓亞想不到滿拉尿小點,便有一些妙意,尿的器官就有這麽大:而自己的才那麽往作皮領子的木柱子一樣堅實。相質,就又用手程住,往倒板,卻板不倒,像頓亞似乎覺得膀子酸麻,身子輕浮,要被那東西挑起來,趕緊鬆了手,隻見那東西一緊一縮,一抬頭一低頭,噴射出一股一股的液汁來。
“跟駱駝撒尿一樣,射著。”頓亞想。
頓亞雖也覺得這貨奇怪,但一直想看明白、看清楚的是滿拉的肚濟眼兒,便端了羊油燈過來,仔細地審視。但這肚臍眼兒像個驢蹄子窩窩,緊縮了起來。頓亞用手去掏,也進不去,便有些失望:這哪能走出來人呢!再看滿拉身上山一樣結實的肌肉,軟下去,垂下頭的**,寬大的腳板,心裏忽然厭惡起來,吹滅了燈,跑到河邊數了一夜的星星。
第二日,滿拉笑喀唁地出來。
“頓亞!我把你個壞小子!你昨晚夕幹啥事丁?”頓亞生著氣,不說話。“誰脫光的我?”頓亞還不吭聲。
滿拉說:“爹別喝酒了,再喝,一個人喝!”說完,去給羊皮胎吹氣。
頓亞看見了黃野兒,賊過來,說:“黃野兒,你爹說過沒有,你是咋來的?”
“我媽養的呀。”
“你媽呢?”
“死了。”
“死了還能養下人嗎?”
“養下我,才死的。
頓亞想一會,說:“你哄人,我看過了,肚臍眼很小,咋能
養下人呢?再說,在肚子裏吃啥?不餓死嗎?”
“反正人是媽養的。’
“我沒有媽!我隻有爹。是爹說的。”
“爹不會養。我爹說了,從尿尿的地方鑽出來。”“尿尿的地方能出來?那不把人淹死了嗎?”
“我也不知道,爹說的。”
頓亞又陷入了困惑。想起昨晚上會動的那東西,心裏一亮,說不準真是從哪裏出來的呢!便跑過去,搖著滿拉的肩頭,
“爹!爹!把你尿尿的東西掏出來,讓我再看看!”滿拉一愣,繼而哈哈大笑起來。
“壞小子!你沒看的東西了?我給你說個謎,猜一猜。"黑獲黑瘦,沒耳朵瘦神’,是什麽東西?”
頓亞想一會,搖搖頭。
“傻小子,就是會噴水的黑龍!”
說完又放聲笑起來,掮著羊皮筏子下了河。頓亞卻茫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