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朵朵在廟裏時已吃了“迷魂藥”,現在不醒人事。她的**、肚臍眼兒、蛙口、耳朵、嘴、鼻子、屁眼兒,凡是通著的地方都灌了藥水,全身擦遍了藥水,頭發裏也被藥水浸濕,整個人似乎都被藥水滲透了!
“領兔!”蚩川又是一聲大喊。
打肚皮的女人停住了,男人還是舞著石刀,保護著圈子裏的人。
十二個“鑼”抬著朵朵退離藥鍋幾步。蚩薩抱著兔子走近鍋,先撈些藥水,淋濕兔子的鼻子、耳朵和尻子,然後兩手各抓緊兔子的前腿和後腿,舉過頭頂。
兔子的耳朵沒有豎起來。
“聽見神的腳步聲了沒有?”蚩川問。
“沒有聽見!”蚩薩說。
於是,鑼開始唱起了祈歌。
尊貴的蚩尤神,
您像一棵樹,
栽在黃河邊,
按時結出幸福的果子。
肚皮鼓已敲響,
至高的神啊,
願束縛我們腳步的外邦人遇難。
蚩尤神啊,
我們永遠追隨您,
就像羊羔追隨著母羊,
我們的腳踏定了您的路徑,
神啊!應允您的部民吧!
唱完了,兔子卻顫抖著,並不豎起耳朵。
女人們齊聲喊:“至高至能的蚩尤神啊,快吹響您出發的號角,快抬起您尊貴的腳步吧!神啊!應允您的部民吧!”
忽然,水羅城的上空傳來貓頭鷹的叫聲;兔子一哆嗦,耳朵猛地豎起來。
人群歡呼起來,“饒散腸子!饒散腸子!饒散腸子!”女人們一邊喊,一邊猛烈地拍打著肚皮。
歡呼的聲浪過去後,量薩把兔子撕開,給每個人分一一塊肉,熱平平、血淋淋的免肉很快連毛帶骨頭進了男人女人的肚子。
“領雞!”蚩川喊。
於是,蚩苗子抱了嘎啦雞到藥鍋跟前,同樣給各處抹了藥水,然後舉過頭頂,轉一圈,麵朝著太陽落下去的地方。嘎啦雞沒叫。
“看見蚩尤神了沒有?”蚩川問。
“沒有。”蚩苗子回答。“鑼”又齊聲唱起了祈歌。
至高的蚩尤神啊,
您沒有遺棄您的部民,
您的部民也沒有背叛您。
大能的神啊,
快來顧憐一下這群仰頭求食的羊羔吧!
大能的神啊,
快降落在水羅城的上空吧!
唱完,嘎啦雞還眯著眼睛,不叫;蚩苗子嘴裏念明著什麽,一邊撈了藥水又給嘎啦雞淋一遍。
蚩川問:“看見蚩尤神了嗎?”蚩苗子說:“沒看見
人群裏喊:“領!領!蚩尤神,您的部民已掉進外邦人設的陷阱,他們現在被哀痛控製者。蚩尤神啊,請您用您威力無邊的法術搭救受難的人,神‘鑼’等待著您的甘霖雨露,快快降臨吧!”
蚩苗冰把嘎啦雞的緣捏緊,拉直;嘎啦雞拍眷翅腦,掙紮著,過一會兒放開,嘎啦雞叫了起來一
“嘎啦啦!嘎啦啦!”
歌聲響起,肚皮被拍響,男人在瘋狂地舞刀。
“饒散腸子!”“蚩允神來了!
人們沉沒在巨大的喜說之中,歡慶一陣,安靜下來。“鑼”跪下身去,每兩入手拉住,用臂膀抬著朵朵。朵的嘴、鼻、眼、肚臍眼兒、生口都朝著天空。**沉睡著,像兩座山。
蚩川舞了一回,蚩苗子和蚩薩齊聲喊:“開膛!”
女人圍著圈開始跳“三拍舞”。這種舞基本動作是兩手先拍**,然後拍下腹,最後拍尻子兩側,因部位的肉質不同,厚薄不同,拍擊出的聲音也就富於變化,有了高低起伏和輕重的轉換。隨著拍擊聲,女人的手不斷上揚,腰肢不斷扭動。這“三拍舞”意在將身上附著的野兔魂打走,被最外圍的男人用刀殺死。因為請蚩尤神最重要的環節就是“開膛”,若沒有野兔騷擾,蚩尤神就能降落下來,不然,“神”全就死了,並會給水羅城帶來晦氣。
抬朵朵的“鑼”閉了眼睛輕聲唱咒語。
蚩川進到朵朵的兩腿中間,閉目念一會咒語,然後撈來了藥水,在朵朵的蛙口!肚臍眼、嘴三處先擦洗一下。接著又用手指頭蘸了藥水沿著三點連成一線,反複地在空中畫,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氣,渾身流汗,氣嘴如牛,並且越來越粗,上下劃動的節奏也越來越快。
隨著蚩川的一聲暖,朵朵身子中間開了一道血紅閃亮的口子,裏麵的心、肝、肺、胃等器官都發著亮光,卻不見有血流出來。
奇異的香味從朵朵的體內傳出,向四周擴散著,彌漫著。
“開膛”成功了!
女人停止了“三拍舞”,用很慢的動作把空中的香氣往嘴裏扇,顯出陶醉的樣子;男人還舞著刀,但動作很輕很慢。一切響聲都消失了,沙灘上靜寂得像渾沌世界。
蚩川以手代刀,輕輕地舞著向黑石頭處走去;“鑼”抬著朵朵跟在後麵,女人、男人斷後,輕手輕腳,沒有弄出一點響動。
到了黑石頭跟前,蚩川先跳上去朝東、南、西、北和空中五個方向砍殺一陣,然後鳴鳴呀呀地吟唱。完了,“鑼”抬著朵朵到了石椅子上,放平,讓她躺下。蚩川從蚩苗子的手裏接過一條腓骨,高高舉起,指向天空,另一隻手五指展開,伸向石頭下。十二個“鑼”麵朝外,背朝朵朵和蚩川,莊嚴地站立著,圍成“U”形,缺口朝北。北麵的石頭下麵,是窄窄的河灘,水羅城的男人、女入全都五體投地,跪伏在沙灘上;人多沙灘狹小,還有的人跪伏在黃河邊的水裏。
蚩川繞著平躺的朵朵轉了三圈,然後站在朵朵身體右側,用吟唱般的音調說:
“‘羊盼’在急難中呼求,蚩尤神來搭救他的部民,大能的神不會再靜默,大能的神騎著三足鳥,來拯救受難的靈魂,把他豐盛的慈愛,撒向每一張仰起的臉。蚩尤神的根基永不動搖,水羅城的石牆永不動搖,水羅城‘羊盼’的意誌決不動搖,我們是蚩尤神忠實的仆人!大能的神啊,求您救我們脫離捕鳥人的網羅,讓我們投靠在您的翅膀底下,至高者啊,求您顯靈,告訴‘羊盼’沒有磐石的路,我們將聽從您的吩咐!”
禱告完畢,“鑼”輕聲唱一會歌,然後所有的人都屏息斂聲,靜等著蚩尤神的顯靈。河水嘩嘩地流著,山峰默默地立者,天空中的月亮,星星,都悄悄地等待著。
忽然,躺著的朵朵開始說話了。但聲音不是朵朵原來清脆甜潤的女音,而是渾厚粗大的男音。“惡人茂盛如草,一切作孽人發旺的時候,正是他們要滅亡的時候,直到永遠。因為部民的信仰如磐石,專心愛我,我就要搭救他。因為他知道我的名,我要把他安置在高處。他若求告我,我就要搭救他,在急難中,我是明燈,是避難所,是九黎族的山寨,不怕黑夜的驚駭,不怕白日的飛箭。你們是我的民,也是我草場上的羊;惡人焚燒了我們的草場和山寨,我還在虛空裏放牧著你們的靈魂,躲避饑餓和災難,追逐生命和幸福的綠洲!受驚駭的民啊,我將憐恤你們,我將應允你們。”山蚩苗子跪行著到黑石頭上,吻一下朵朵的嘴,**,肚臍眼,蛙口,腳趾,然後說:“大能的神啊,由於惡人的陷阱,我的膽小如麻雀;我的年日,如煙雲消滅;我的骨頭,如火把燒著,那是‘模子’在苦難中!因為‘模子’唉哼的聲音傳進了我的耳朵,‘模子’的肉緊貼著我的骨頭,至高的神啊,求您滅絕所有的惡人,讓‘模子’在黑暗中為您禱告,讓‘模子’讚美您,稱謝您!”
說完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