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戈壁灘險遇1

兩年後的一天。

三隻金雕在天空中盤旋著。下麵是一群羊。羊群裏羊羔數隻。

王圓籙手持紅柳棒,警惕地注視著覬覦羊羔的金雕。突然,悠悠盤飛的金雕收攏翅膀,箭一般地俯衝下來,王圓籙奔跑過去,揮棒便打;母羊也奮力來拚。金雕驚飛了。

他把羊羔攏到了一起。

金雕飛旋一一陣,向遠處飛去。

王圓籙鬆口氣。在茫茫戈壁中尋視野狼的影子,隻有駱駝刺、羊奶蔓、豬尾巴草。野狼來到這裏後,行蹤變得神秘,它白天也出來,總是遙遙地與他相對一陣,然後消失。土匪還沒發現這裏的特殊景觀。

“啪!”

一塊石頭重重地砸到他的左臂上,正欲回頭,忽覺右臂又被堅硬的翅膀砍了一下,疼痛難忍,他撲倒了。

是金雕抱著石頭從空中投擊他,進行瘋狂的報複。三隻金雕輪流投擊石頭, 王圓籙躲閃不及,身上挨了幾下。在這戈壁灘上,根本沒有躲避的地方,他兩臂疼痛難支抬不起胳膊。如果金雕俯衝下來叼他,那就慘了!

王圓籙心裏發怵,艱難地向一個沙丘爬去。

金雕並沒乘此機會去抓羊羔,而是不斷地從遠處抱上石頭,飛到高處,準確無誤地向他投。倘若有塊石頭砸中他的頭,必定腦漿迸裂!

三隻金雕見王圓籙失去了反抗能力,開始在低空盤旋。慢慢地接近他。有一次金雕貼近地麵滑過,它尖利的爪子劃破了王圓籙的臉,血滲了出來,滿臉流淌。

他知道這次不會躲過這劫難的。幾隻公羊遠遠地,漠然地看著這奇怪的一幕。

三隻金雕俯衝的飲數越來越多。最後,它們排成隊衝擊,令王圓籙防不勝防。王圓籙不想自己的眼睛被啄走,便翻身爬在了沙丘上,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就在這危險的時刻,野狼跑來了。它圍繞著王圓籙,護衛他。金雕憤怒了,又抱石投擊野狼。

野狼試圖把金雕誘向別處。但金雕不上當,它們總在離開王圓籙一段距離後飛回來。

野狼到了馬鬃山來後,第一次離王圓籙和羊群這麽近。它害怕土匪的馬隊、弓箭和火槍。它一邊防禦著金雕,一邊焦躁不安地望著四周。王圓籙身上受傷多處,血流不止,已處於昏迷狀態。

狼與雕的相持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一個女匪率著馬隊飛馳而來。她射殺了兩隻金雕,另一隻帶傷而去;幾個匪兵團團圍住了野狼,拔箭張弓,一頓亂射。野狼倒地流血而亡。

王圓籙清醒過來時,這一切已經結束。

“你命真大!竟然在狼的牙齒邊和金雕的膀子下活了過來!”女匪跳下馬,說。

王圓籙認出這是土匪頭子的小老婆,土匪們稱她“尕豔姑”。“是狼救的.我...."王圓籙說。尕豔姑和其他士匪大笑起來。

一個土匪拔掉箭,把狼屍扔到了王圓籙跟前。王圓籙心裏-驚,想說什麽,腦子一轉,他有了主意。

尕豔姑命土匪帶王圓籙回去養傷。

土匪頭子也來看他,豎起大拇指說:“你很瘦小,但夠男人!以後就別放羊了,給我當下手一你傷那麽重,狼怎麽會沒咬死做,我覺得奇怪!”

王圓籙作回憶狀,說:“我被金雕抓傷後,看見一匹狼也凶殘地撲來,心想必死無疑,便給自己念起了超度經。念一陣,隱約看見天空中有三人分別乘虎、象和獅子降下來,另有幾個仙女圍著他們跳舞,之後,什麽都不清楚了。

土匪頭子驚奇地說:“你這人造化這麽好?佛親自救你來了?了不得!了不得!以後出外,你先給算一下,吉了就行動,凶了不出門!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現在亂得很!連洋毛鬼也敢闖來掘墓。這地方的墳,說不準就是我們的祖墳呢,能讓外人掘?讓我們給殺了!肅州城正在招兵,準備來攻打咱們呢!”

尕豔姑說:“他們來了,我一首歌唱得他們心軟、手軟、腿也軟!”

“噓!靠歌勾引?你以為是山場對歌!”

“上次左大人攻肅州城,就是我們用歌聲唱開的!”

王圓第一驚,想:這是不是同西戎一起唱歌的女子?她怎麽到了這裏?西戎呢?

土匪頭子忽然跳了起來:“那馬文錄也是堂堂正正的男子,闖**了多少年,怎麽就降了呢?掉了腦袋怕個啥球子!”

“聽說左大人到新疆同外國人去打仗呢,也算個好官。—算,回去吧,讓這道士養傷。”

說完,兩人出去了o.

過十天,尕豔姑來看他。

王圓籙傷已好,正思謀著如何逃走。他見再沒別人,悄聲問西戎的下落。尕豔姑略顯吃驚:“你是誰?”

“我曾在肅州巡營裏當過兵,後來投奔左大人。見過西戎。尕豔姑打量他一陣,說:“那你咋出家了?”

王圓籙說:“我看我這相貌,就不是個當兵的料。在巡營裏混一輩子,也沒個名堂;經商沒本錢,拉駱駝當腳戶,吃不下那苦。再說,天下亂得很,還是出家圖個清靜吧!”

尕豔姑思村一下,說:"我偷跑了出來。西戎也想跑,被一個姓楊的人給發現了。現在也不知是死是活。唉!還有她的兩個娃兒,誰知飄落到哪裏了?一算,人生無常,說那些沒著落的事幹什麽?我們說些有味道的事。”

“啥事?”

“聽說道人修煉一種男人的本事,厲害得很,是不是?”

“什麽男人的本事?”

“男人,還能有其它的什麽本事讓女人快活?”尕豔姑盯著他,笑說。

王圓籙明白了。他慌恐地搖了搖頭。“讓我試一下吧。”

“不,不,你別過來。’

“你保準行。那日偷聽你唱吼歌,底氣那麽足!”

王圓籙退到牆角,束手無策。他看尕豔姑逼了過來,急了,說:“你再動一步,我就用法術!”

“外麵都是我的人!我才不相信你們的邪術呢!”說著去摟王圓箏。王圓籙用足力推開她。尕豔姑幾乎摔倒。她憤怒了:“你個臭老道,這麽不識抬舉?”說著拔出了短刀,“我劁了你!”

王圓籙怯了。

尕豔姑過來用刀劃開了他的衣服。外麵的匪兵唱起了粗野的歌....

半夜,王圓籙決定逃跑。

這是一個平靜的夜。滿天星鬥,戈壁空闊。王圓籙悄悄來到山察門,心生一計,唱幾聲道號,對守門的匪兵說:“明天有個道場,今夜我要到戈壁中采氣!”

匪兵打開了門。

王圓籙出門後沒命地奔跑起來,再不敢回頭。天亮,一隊騎兵追了上來。

尕豔姑冷冷地說:“你跑兩天,我的馬也能追上你!給我綁回去!”

王圓籙被押回去後,關進了一個岩洞裏。岩洞很深,但不潮濕待適應了裏麵的光線後,他發現還有一個人。那個人也打量著他。

“你怎麽到這裏的?”王圓籙坐下,問。

“唉!倒黴,我是從敦煌過來的香客,準備拜萬佛峽,誰知駱駝和貨物都讓搶了!”

“搶貨物倒罷了,他們抓你幹啥?”“誰曉得!我看那女匪有想頭。”

王圓籙沉吟一下,問:“你剛才說是來拜佛?敦煌沒有佛嗎?”

“有!莫高窟多得很!”

“那你咋跑這麽遠來進香?”

“看管佛窟的大多是紅教喇嘛,他們說藏話,誦經聽不懂。擺道場有啥用?還不是白做了功課?萬佛峽的道人大都說漢話,問起事來也方便! ....香客滔滔不絕地說者。王圓籙沒往下聽,他的腦子裏掛了一個問題:莫高窟怎麽會沒有漢僧呢?是不是沒人發現那塊地方?還是沒人供養?早就聽說三危山對麵的莫高窟,還不知那裏是這種狀況!

“那裏亂不亂?”

“不亂!地方確實是好:鳴沙兒,月牙泉,渥窪池---你曉得嗎,就是出天馬的渥窪池!"”

“左大,人不是去西邊打仗了嗎?”

“那是在新疆。--你是幹哪行的?”“我是出家人。’

“出家人?你竟然沒到過莫高窟?”

王圓籙低聲說:“沒有。但若能活著出去,我發誓要去莫高窟!"

洞外一個匪兵朝洞裏喊:“進香人!出來!”

香客雙手合十,祈禱:“佛祖念我平常積善行德,免災免難!”之後,隨匪兵走了。

第二天早上,香客拖著疲憊的身子回來了。

王圓籙曉得發生了什麽事,也不問。待香客精神養足,他又打問一些去敦煌的路、沿途情況及莫高窟的詳細現狀。

“那裏沒人出家嗎?”王圓籙問。

香客笑了:“敦煌七地肥沃,人人富足,誰會出家受那苦?”王圓籙再沉默不語。

香客說:“這山寨裏的女士匪好厲害!力氣大得很。師父,你算一下,咱們能不能逃出去?”

王圓籙說:“我隻能算別人的事,不算自己。”

“那你算算看:我的前途咋樣?一同來的人有好幾個,他們都跑脫了,偏讓我遭此劫難!難道我敬神的心還不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