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我被自己關在門外 三個女人3

普爾熱讓隊伍在河邊休整一下,再前進。他拿上望遠景看遠處風景。忽然,他發現一群藏羚和野牛,讓大家圍獵。

這些野生動物毫無防備,似乎盡地主之宜,前來歡迎。野牛一邊拖著沉重的身子跑,一邊甩動尾巴,搖頭晃腦,憨態十足。藏羚做著漂亮的跳躍舞蹈。

這是一支自發的歡迎隊伍。

毫無疑問,它們第一次接待這樣的來客,所以顯得格外隆重。

葛滋驚呆了:他從未見過野生動物對人類表現出如此友好態度,它們與人類豢養的貓、狗和馬不同,怎麽會舉行熱情洋溢的儀式?難道,雪域佛國生活的野生動物也懂得深奧的佛學教義?

可悲的是,它們毫然不覺被十幾杆槍瞄準要害部位。

離很近,清清楚楚地看見黑洞洞槍口,還反應不過來。

幾隻幼小藏羚蹦跳著聚攏在普爾熱周圍。它們姿態優美,毛色鮮亮,做成標本放在展廳裏一定能打動很多觀眾。想著,他開槍。因為距離很近,全是對眼穿,這樣,能做出完整標本。

聽到槍聲,野牛和藏羚都愣住,在逃跑和前進之間猶豫著。

普爾熱專門挑小藏羚打。他忽發奇想,將來專門為活潑可愛的幼藏羚標本布置一個展廳。

隨著槍聲增多和同伴陸續倒下,野生動物幽怨(唐古特認定那是生動的、幽怨的眼神)地望最後一眼,掉頭離去。它們“逃跑”得很從容,探險隊員們不用跑步就能追上開槍,而且,還有相互交流探討的時間。

突然,一隻母藏羚悲傷地哀叫一聲,向普爾熱衝過來,發現時,已經到跟前,急忙轉身一槍。與此同時,隨後而來的公藏羚撞倒他。

葛滋跑過來朝公藏羚羊開槍,然後搬開。

普爾熱嚇出一身冷汗:凶猛的公藏羚正好把他的腰卡在兩角之間,隻差一點,羚羊角就刺進肚子。隊員圍過來,扶他站起來。

普爾熱兩腿發軟,身體由於過度緊張而不停地顫栗。

“老了,不中用了,”他感慨說,“以前,不會反應這麽慢。”

葛滋提醒哥薩克安營紮寨。

普爾熱回到帳篷,休息片刻,拿起望遠鏡暸望。野生動物失去蹤影,高山草甸又恢複寧靜。在這片地方像野牛和藏羚那樣無憂無慮地生活,也是一種幸福,他想,假如能夠造訪拉薩,實現多年的願望,就到這裏與它們為伴,度過孤獨晚年。

至於榮譽,還是讓俄羅斯人在繁雜的市場上品評吧。

忽然,一隊人馬從天邊像黑風暴一樣席卷而來。

“準備戰鬥,藏族人來了!”他大喊一聲。

正在忙碌的哥薩克都慌忙選擇射擊點。

唐古特說:“大人,請不要殺人,想法談判吧!”

“朋友,沒有這樣的機會。”普爾熱取出槍,嚴肅地說。

隊伍越來越近。

大地抖動的聲音和藏民們叫喊聲連成一片。

普爾熱通過望遠鏡看清這些藏民都肩披長發,揮舞長矛和大刀,在明媚陽光下閃閃發光。

快到跟前,他們分成幾股,形成合圍之勢攏來。

距離還有幾百步。

普爾熱斷然下命令:“射擊!”

他首先用別丹式步槍掃射,衝在前麵的藏民紛紛栽下馬,重重跌在地上。

後麵的藏民毫不畏懼,繼續前進。

葛滋想起河裏的魚,渾身顫抖,問:“將軍,他們不怕死,怎麽辦?”

普爾熱暴躁地怒吼:“掃射!無情地掃射!”

剩下幾十步距離。

葛滋一狠心,連續扣動班機。

他能聽見子彈鑽進藏民身體的沉悶聲音。

騎兵在暴風驟雨般的強烈掃射中撤退。

葛滋喘一會氣,說:“這跟槍斃沒什麽兩樣,他們怎麽不怕死?為什麽無緣無故攻擊我們?”

“藏民認為侵犯了他們的領地。沒辦法,隻能用武力爭取科學考察機會。”

他命令隊伍馬上往回撤,因為藏民可能發動更大複仇行動。

行進到鄂陵湖、紮陵湖,派一名哥薩克站在高處站哨,其他人測量。

鄂陵湖、紮陵湖是黃河形成後注入的兩大湖,水量極大。

普爾熱站在高山湖泊旁,大聲宣布:“這是地理學處女地,作為第一個到達兩大湖泊的探險家,我要把俄羅斯的光榮留在這裏。”

他得意忘形地把鄂陵湖、紮陵湖分別命名為“俄羅斯人湖”、“探險隊湖”。

第二天早晨,值班的哥薩克驚慌失措地大叫:“有人襲擊!”

喊聲中,槍也瘋狂響起來。

普爾熱率領隊員快速衝出帳篷,向黑壓壓撲過來的隊伍開火。

這是一支三百多人的隊伍。

指揮官身披呢絨鬥篷,長發飄揚,揮舞長矛,騎馬沿著湖岸奔馳,一邊叫喊:“衝啊!菩薩保佑,趕走這些褻瀆神靈之地的野蠻人!”

藏民對密集火力沒有任何反應,勇往直前,衝鋒陷陣。

隊員瘋狂地掃射。

一批又一批藏民倒下。

指揮官揮舞長矛,高聲叫喊:“野蠻人,你們屠殺‘神犬’,觸犯神靈,會得到報應!我不怕你們,也永遠不會接受這群罪惡的主人!”

他用悲涼而憤怒的腔調重複幾遍,率領隊伍撤離。

清點戰場,有四十具藏民屍體。

探險隊沒有人員傷亡,七匹馬在混戰中跟藏民馬隊跑了。“希特勒”也被馬踩死。

普爾熱問乞顏有沒有談判的可能性。

乞顏憂鬱地望著周圍山丘與茫茫草原,說:“遲了。太遲了。”

“那隻好用精良武器告訴他們探險隊的決心。”

有隊人馬迎頭過來。

大家紛紛拿起槍。

那邊人揮舞著帽子喊:“別開槍,我們是商隊!”

普爾熱放下槍,但讓大家隨時做好戰鬥準備。

這是一支由五百多頭犛牛組成的商隊,首領是倫巴,從西寧販大米、茶葉、煙草要去通天河。

他已經知道發生了衝突,說:“又是俄國人,上次,逼迫我當向導,這次,槍殺藏民,你們為什麽非要利用暴力?”

“他們首先發動進攻。”

“無論如何,不該掀起這場風暴。複仇的藏民正組織起來圍追,你們恐怕逃不出草原。”

“我們有槍和足夠的彈藥。”

“那管什麽用?藏民今天來三百,明天可能一千,後天就可能一萬,你們有多少子彈?有沒有打完的時候?”

“我們人數很少,但不怕死。多少次,都與死神擦肩而過。”

“要不,扮成商人,躲一下風頭?”乞顏說。

“不,不要忘記身份。寧可死,也不能損害俄羅斯的榮譽——唐古特和駝工除外。”

“大人,滅絕生命是非常錯誤的,”唐古特說,“但是,既然我們一起來,就應該生死與共。”

隊伍向商隊購買一些東西,馬不停蹄,向柴達木盆地返回。

退到宗紮薩克,遠離藏區,再沒有威脅。

隊員晾曬動植物標本,整理資料。

留在這裏的駱駝經過一個夏天養精蓄銳,變得膘肥體壯。而隨同他們去的駱駝則個個瘦骨嶙峋,非常狼狽。在駱駝眼裏,探險隊員也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