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裸奔,裸奔,裸奔2

在戈特積極努力下,斯坦因被特許跟隨福賽斯訪問團前往喀什。他失望地發現,阿古柏不是純粹的行為藝術家,而是屠夫領袖,他通過威逼、利誘、欺騙、勒索等各種伎倆召集2651900位中國彈唱歌手,配合斯坦因的裸奔藝術《7月28日,世界以喀什為中心》,並被要求編入史詩,永遠傳唱。接著,斯坦因得知,真正的彈唱歌手識破阿古柏陰謀,拒絕出場,被殘酷殺害,2651900冒牌者由小偷和賭徒組成;接著,消息傳來,一位腦後帶著長辮的清朝秀才在嘉峪關裸奔向西,目標直指喀什。這與斯坦因即將實施的行為藝術本質相同,他覺得索然寡味,堅決放棄計劃。戈特說你胸前掛著獨一無二的玉璧,這個誰也無法克隆,所以,裸奔仍然有新意。斯坦因說中國是崇尚玉的國家,他們根本不稀罕玉璧,我要告別裸奔,永遠告別!戈特生氣地說阿古柏搜集到很多銅佛像、銅香爐、銅駱駝、銅大象和過期銅錢,由元浩在約特幹枯樹林熔鑄成2651900斤的世界第一大銅鍾,懸掛和田城,為了裸奔儀式,他把銅鍾名稱由“福王”改為“裸奔”,享受王侯待遇。如果你突然變卦,“裸奔”為誰敲響?斯坦因固執己見。戈特無顏見歐洲父老,憤然以斯坦因的名義按照原計劃裸奔。遺憾的是,“裸奔”仍然撞不響。而兩位裸奔者,清朝秀才誇父同披著斯坦因符號的戈特在絲綢之路沿線某個古代城市遺址——庫車、樓蘭、尼雅、若羌或腳印綠洲——發生正碰,震耳欲聾的撞擊聲中,兩人合二為一。斯坦因是唯物主義者,他不相信兩個獨立存在的人、膚色不同伴的人、飲食習慣不同的人、**方式不同的人、文化信仰不同的人能夠在並不劇烈的碰撞中抹殺很多差異,結合一體。最初,清朝秀才裸奔時,匈牙利同鄉、地理學家洛克齊正在肅州。他成為唯一參加出關儀式的歐洲人。後來,他在歐洲各國做關於敦煌莫高窟地理環境與壁畫藝術報告的間隙,向斯坦因詳細地敘述那次搶他風頭的東方式裸奔:左宗棠為適應沙漠地區作戰,在戈壁灘裏練兵。官府送來十頭牛犒勞將士。誇父在屠宰現場饒有風趣地觀看牛被宰殺,剝皮,肢解。突然,他嚎叫一聲,脫光衣服,鑽進血淋淋的牛肚,背誦《離騷》。四個勇士把誇父強行拉出,血淋淋。過一年,左宗棠在肅州西征軍大本營廣場舉行出關祭旗儀式。將士慷慨悲壯,氣氛肅然。宣讀祭文時,誇父突然起身,在祭台上旁若無人地跳神。他邊跳邊脫衣服。開始,將士、特邀代表、圍觀群眾以為這是湘軍打仗前的一種古老祈勝儀式,都安安靜靜地行注目禮。可是,誇父跳得太滑稽,他前胸畫著四蹄騰空的駱駝,後背畫著奇怪斧頭,都用朱砂。那凶器也用朱砂誇張地裝飾過,很長,極其耀眼。士兵忍俊不禁,大笑。按常規,這種場合搗亂的人要被處死。士兵手握利刃,隻要左宗棠喝斥一聲,就把他剁成肉泥。左宗棠卻麵容沉靜,一動不動。祭旗儀式正常進行。在沸騰的金鼓聲、鳴炮聲、歡呼聲中,各營馬兵、步兵出關西行。誇父還在祭台上忘乎所以,跳神。儀式結束,留守將士、特邀代表簇擁左宗棠離開廣場。誇父朝著西方狂奔。他裸奔的姿態優美生動,像野馬,像野駱駝,像傳說中的同名悲劇英雄。衝動是魔鬼——身為特邀代表的地理學家洛克齊猛然醒悟,當即決定改行,當新聞記者,要全程報道誇父在戈壁與長城之間、烽火台與蘆葦之間、沙漠與古商道之間創作的裸奔藝術。左宗棠以戰爭狀態為由,給他劃定的活動範圍局限於敦煌和三危山之間。洛克齊不能進行現場報道,隻好履行地理學家的考察任務,測量莫高窟壁畫、分析地質結構,同時,通過各種渠道收集有關誇父裸奔的朝野新聞——諸多有關戈特與誇父相撞的版本內容大致相同,差別隻在碰撞發生的地點。洛克齊總共統計到2651900個,其中有敦煌、樓蘭、米蘭、高昌、尼雅、若羌、且末、和田等經常出現在史書中的古城名,也有活躍在古典詩詞中的陽關、玉門關、白龍堆、疏勒河、羅布泊、孔雀河、阿不旦、腳印、五棵胡楊、石窟、寺廟、驛站,等等。更多地名很早以前就不見於地圖、史書,隻有當年經過那裏的商人知道。

後來,董福祥、劉錦棠等西征軍高級將領率軍攻克南疆城鎮,阿古柏服毒自殺,屬民、部隊丟盔棄甲,與受驚的野豬、野駱駝、沙漠狼、塔裏木虎一起裸奔,為阿古柏12年前開始的行為藝術拉上帷幕。誇父和戈特的行為被那場規模宏大、悲慘血腥的裸奔洪流衝垮。洛克齊的搜集整理工作也被迫告停。

就在洛克齊指著《誇父、戈特裸奔路線示意圖》向斯坦因講解各個地名的那天,流落在克什米爾的一位新疆士兵爆料:戈特死於阿古柏舊部下級軍官、後來投靠清軍的元浩對腳印綠洲人民的集體屠殺中。士兵親曆那次血腥事件,但他機智地躲過阿古柏對所有參與者的滅口行動。他的脫逃方式極富浪漫色彩:鑽進一棵三千年前枯死的胡楊樹,從另一端走出時,竟然發現到了克什米爾。醫生利用當時最先進的科學儀器對士兵做多項檢查,證明他的神經及精神完全正常。而士兵堅持認為他陳述的都是事實。

戈特妻子呼籲英屬印度政府派遣人員進入中亞,調查案件,緝拿凶手。

人們關注的熱點不再是沙漠遺村是否發生過大屠殺、戈特是否喪生,而是阿古柏士兵的奇異經曆是否屬實。戈特妻子在失望中苦悶而死。女兒艾倫繼續呼籲。十年多後,政府才派中尉鮑爾前往新疆庫車調查事件真相。他帶回來的消息與阿古柏士兵陳述完全相反:戈特被尋寶人謀財害命,凶手拉孜被野駱駝咬死了。至此,戈特案件似乎已經劃上了句號。可是,鮑爾在新疆偶然得到的古代文書引起歐洲更大轟動,他一夜成名。“鮑爾文書”改變人們對遙遠中亞沙漠的看法:那裏不隻是冒險家和野駱駝的家園,還蘊藏著異常珍貴的古代文書資料。緊接著,有人披露,在“鮑爾文書”的書寫材料——樺樹皮背麵,發現了戈特書寫的十四行詩,而學者霍恩雷基於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有意掩蓋事實真相。

除了艾倫及其未婚夫斯坦因,沒有人對這個消息感興趣——他們認為那是借機炒作。

很多人將戈特在新疆的失蹤歸罪於斯坦因當年的改弦易轍。斯坦因絲毫不覺得內疚。艾倫也不怪罪他。相反,她為斯坦因變得冷靜感到高興。斯坦因醞釀已久的主題裸奔被清朝秀才搶先實施,他灰心喪氣。參觀幾座沙漠掩埋的古代城市後,他覺得大地藝術也不長久。極端沮喪時,喀什街頭的盲藝人彈唱中國唐朝取經僧玄奘的故事,他被迷住。翻越帕米爾高原返回克什米爾過程中,耳邊一直回響盲藝人低沉滄桑的音調和旋律。到印度,他拜訪霍恩雷,談了內心真實感受:通過裸奔永遠到達不了敦煌。他說以前在做夢,以後,要換一種姿態行走,盡可能把陌生文字變成腳印。他對文字有著特殊的敏感和喜愛,每當看著文字舞蹈般地帶來或帶走許多信息,感到無比歡欣。他自幼就學會匈牙利母語和德語,又如饑似渴地學會了英、法、希臘、拉丁、波斯、克什米爾、突厥語和梵文。

斯坦因從歐洲大陸來到印屬克什米爾工作。未婚妻艾倫跟隨過來。

交談中,霍恩雷否認發現戈特十四行詩。

“‘鮑爾文書’將開啟新疆地區考古探查活動的全新的現代化運動,”他說,“你現在要做的,是為進入中亞探險做好各種準備,而不是被那些無聊的記者牽著鼻子捕捉到處子無須有的荒誕傳說。我想,即便戈特先生在世,也會同意我的主張。”

斯坦因期待前往新疆沙漠開展考察活動。但是,多年的努力毫無進展,他僅僅在克什米爾周邊進行一些小規模探險。他覺得那遠遠不夠。就在他苦悶彷徨、心灰意冷時,有位記者公布其在新疆和田地區關於戈特事件的調查報告:約特幹死胡楊林中確實存在過一個叫腳印綠洲的居民點,有人放羊時意外闖入阿古柏秘密金庫,從而導致全村人的滅頂之災。大屠殺進行時,戈特和誇父試圖阻止。士兵殘殺戈特,正要殺害誇父,沙塵暴突然發生,腳印綠洲消失。沙塵暴過後,誇父身體與戈特靈魂奇妙地結合。由於靈魂指向與物質身體發生分歧,目前,“他們”還在中亞荒原上流浪。

艾倫作為戈特唯一親屬,對這份報告及隨之而起的新聞炒作感到十分厭煩。

斯坦因在個人興趣與霍恩雷鼓動下,堅持不懈,為進入新疆考察做著各種努力。特別是新一輪的新聞熱潮掀起後,有些學者把矛頭指向霍恩雷,宣稱他發布的“鮑爾文書”是贗品,因為新疆沙漠隻能誕生謊言與謀殺,不可能出土有價值的文書資料。

霍恩雷憤怒了。他不遺餘力地四處斡旋,甚至揚言要親自前往新疆考察。

政府明確答複:不允許進入新疆。

絕望中,霍恩雷給斯坦因展示了一張寫滿蝌蚪文的羊皮紙。

“看吧,這就是傳說中的‘十四行詩’!它是由法國語言學者阿杜尼不久前命名的佉盧文書寫——新疆人稱為‘駝唇文’、‘蝌蚪文’。在化學家的幫助下,我考證出羊皮紙和書寫的朱砂時代很近,而文字卻很古老!這表明,還有人在使用該種文字,誰能從新疆找到那個原始村落,就是真正的、叱吒風雲的文化騎士!”他將羊皮詩卷好,鄭重其事地交給斯坦因,“我覺得,最有希望完成這項任務的,隻有你!”

“這不會是贗品吧?”

“怎麽可能?這是喀什的英國政治代表馬繼業托人帶給我的。他雖然年輕,但他懂幾種語言,學識非常淵博。”霍恩雷和藹地笑笑,“以後見了麵,你們肯定能談得來。”

“嗬嗬,我們已經是很好的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