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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自習後，人們陸陸續續去了食堂就餐，隻有華簡老師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裏發呆，那個倒數第一的排名如同一道惡毒的符咒咒得她痛徹心肺。

吃完早餐，人們又三三兩兩的回到了辦公室，陳老師看見華老師臉色蒼白，就關切地問：“怎麽了？不舒服嗎？”

華簡搖搖頭說：“沒有。”說完就轉過頭去。陳老師分明看見一滴透明的東西從她的臉頰上滾落下來。陳老師什麽都明白了，她不知道怎樣安慰眼前這個自尊心強、工作負責任也很能幹的年輕人。

陳老師還清楚地記得八年前華老師剛來這所學校的樣子，那時的華老師水靈得如同一株綠油油的小蔥。可短短的八年她的美麗被吞噬得所剩無幾了，除了苗條的身材沒變外，水靈沒了，紅潤沒了，顧盼生輝的眼神也沒了，取而代之的是憔悴、蒼白。陳老師不禁在心中感歎，難怪有人說“校園無美女”啊！

陳老師安慰說：“華老師別傷心，教書是良心活，對得起良心就可以了。孔子三千徒弟子七十二賢人，孔子那麽偉大的教育家，也不能把他所有的弟子都變成賢人，何況我們呢？再說學生的能力也不是幾個分數就能體現出來的；老師的人格、修養，對學生潛移默化的影響也不是幾張試卷就能檢測出來的。”

華老師重重地點頭，她剛想說一句什麽，喉頭一嗚咽，話又吞了回去，又有兩滴清淚從她的臉頰上滾落下來。

坐在一旁的黃文彬老師憤憤不平地說：“我並不是為自己開脫，我私下作了一個統計，其實分班時各班的差距更大，現在距離縮小了，應該說我們已經努力了，也取得了成績。可是學校還是把我們當作反麵典型來批評、亮相，其實教得再好，隻要排名次總是有人要墊底的，學校難道就非得要排名次嗎？”

“不排名次學校怎麽管理我們？排名次成了學校管理老師和學生的一根救命稻草。”焦老師不屑地說。

劉老師接過話茬：“這種排名既是對人格的不尊重，對生命的不尊重，更是對人權的不尊重。排名不對，三十名後的學生不參加排名，不參加評分更不對。三十名後的學生不參加評分，老師對他們的關注自然少了，他們自然就享受不到平等的教育資源。同樣是來學校讀書，同樣是父母的子女，同樣是老師的學生，同樣是民族的未來，為什麽他們就不能享受到同等的關愛？當學生感受到他們沒有享受到同等待遇，感受到自己被忽視的時候，他們在心裏就會怨我們，甚至恨我們，一言不合就會發生衝突，這也許是師生關係緊張的一個重要原因吧！”

塗老師激動地說：“豈止這些？火箭班、奧賽班、實驗班、普通班，還有A班B班等等，這些不是明擺著把學生分成三六九等嗎？我們在他們幼小的心靈裏種下了什麽樣的種子呀？他們能對我們沒有意見？”

“還有呢。”陶老師警惕地環顧了一眼四周說，“為了能考到一個好名次，有些老師動員成績好的學生不來報名，不參加分班，等到班分好後直接插進自己的班裏，就說是自己走訪動員來的。”

“還有這種事啊？”黃文彬老師瞪大眼睛問。

“還能有假？我表叔的兒子成績很好，就有老師上門做工作，後來我表叔的兒子還真的就直接去了那個老師的班。他說他班裏還有好幾個同學跟他一樣是直接插進班的。”

“你說的是誰啊，這麽有心計？”劉老師問。

“這你就別問了，問了我也不會告訴你。”

“那你為什麽不讓你表弟進你的班呢？”黃老師不解地問。

“他讀的是奧賽班，我教的是普通班，他會來我班嗎？”陶老師盯著黃文彬老師反問道。

“一切都是高考惹的禍。”小塗老師長歎一聲。

王老師說：“高考是有弊端，但如果沒有高考那又會是個什麽樣子呢？問題不在高考本身，而在於怎樣完善高考。如果有一套完善的高考機製，既能考出人才又能避免片麵追求升學率的弊端，那該多好啊！學校自然就不會把學生分成三六九等，也不會給老師排名次，給學生排名次，也不會硬性規定我們考上多少個重點。學校就可以騰出手來，真正的搞素質教育，我們教學生做人，教學生知識，培養學生探索大自然的好奇心，培養學生高尚的道德情操，帶他們勞動，帶他們鍛煉身體，平等地對待每一個學生，學生也會尊重我們，愛我們。其實隻要我們不用分數來作為衡量他們的標準，我們的學生真的很可愛。”說完王老師的臉上放射出異樣的光彩。

陳老師興奮地說：“其實我們的學生朝氣蓬勃，活潑可愛，充滿陽光，隻是基礎差，對讀書沒興趣，我們為什麽非得拿他們的短處來排名次，給他們貼上‘差生’的標簽呢？我們的評價標準是不是出了問題？並且這種標準還活生生地摧殘了學生的身心健康，一張張名次表，在師生之間也挖掘了一道道難以逾越的感情壕溝。”

辦公室的氣氛活躍起來，大家七嘴八舌地說，如果真像王老師說的那樣，那我們老師真的成了“人類靈魂的工程師”，教師真的成了“太陽底下最光輝的職業”，那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