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畫畫:或自娛或宣泄

很早就看到過這麽一段文字,是闡釋畫的。“畫,仿佛泥潭中的蓮花,因為泥潭的存在而更顯清冽,灼灼然,更甚水中之花。時而華美時而簡潔,時而婉約時而狂放,一支畫筆調和著本是矛盾的元素,蘸滿筆尖,似花開花落,花開動京城,花落眾人歎。”

雖然,我們中的大部分普通人都不太可能成為揮灑自如的畫家,但是畫畫其實是內心的一種需要,畫筆間確實能凝聚著“矛盾的元素”,對於男人來說,畫畫又是一種小才能,如果我們沒有繪畫的基礎,可以學習一些白描畫,其實非常簡單,隻要掌握一些基本技法就可以。

大部分人恐怕都知道,中國畫起源古象形字,我國夙有書畫同源之說,有人認為伏羲畫卦、倉頡造字,是為書畫之先河。文字與畫圖初無歧異之分。提到最古老最直觀的圖畫,不得不提起在新石器時代重要遺址西安半坡村出土的彩陶上,畫有互相追逐的魚,跳躍的鹿。這些質樸的祖先留下來的藝術作品,我在北京奧運會期間在北京博物館曾有幸親睹。

畫是個大概念。中國畫的分科,唐代張彥遠《曆代名畫記》分六門,即人物、屋宇、山水、鞍馬、鬼神、花鳥等。北宋《宣和畫譜》分十門,即道釋、人物、宮室、番族、龍魚、山水、鳥獸、花木、墨竹、果蔬等。南宋鄧椿《畫繼》分八類(門),即仙佛鬼神、人物傳寫、山水林石、花竹翎毛、畜獸蟲魚、屋木舟車、蔬果藥草、小景雜畫等。中國畫的曆史和分類我這裏不過多班門弄斧,本文我隻是想表達,作為男人來說,畫畫應該是一種基本技能。比如說,我後來搜集的許多彩陶以及岩畫照片,其實都不是過去的畫家所畫,隻是我們的祖先,一種情緒的圖畫宣泄,幾千年下來,當我們再來看時,易生撫今追昔之情。

一般情況下,男孩子小時候都很調皮,很多人童年恐怕都有用自己的筆畫女同學綽號的經曆。我至今印象深刻的是,當年班上有兩個長相較為“險惡”的女孩子,其中一個女孩子叫黃河,另外一個女孩子就被我們男生起了一個比較有創意的綽號,叫做“長江”。男生最大的樂事就是惡作劇般去作畫,當然,那時大部分人,隻會畫個帶辮子的烏龜,或者滿是麻子的女孩,塞到“長江”抽屜裏,結果遭遇一陣追逐“暴打”。當時我畫的是,一片長堤,然後一個小孩子在那撒尿,並揣改一首詩,名為“君不知長江之水天上來,滾滾流進黃河不複回”,然後各送“長江”、“黃河”一張。由於畫工頗為精美,我雖然後來被她們“暴打”,但是我畫的畫不是三流之作,她們倆誰也沒舍得撕我的畫,拿去珍藏了。

其實很多孩子從小都有畫畫的天賦,隻不過,由於我們從小就生活在應試教育的陰影下,不考個大學,搞得整個家族都可能滅亡似的,所以那時這些愛好,都被父母視為歪門邪道。老表子更是如此,他很多畫都是無師自通,不過總是被姨夫發現後,撕的滿天飛,因為他學習成績不好,那些可憐的畫,隻有被到處“追殺”。不過,我和老表子還是有項迄今我們引以為豪的曠世書畫合作。

大約是1995年,在我的一再要求下,當時暗戀3年,後來暗戀10年的她答應和同學好友們一起到我家來做客。我和老表子欣喜若狂,商量決定給初戀一個驚喜。當時構思,就是在我住的樓上房間掛滿我們倆畫的畫,初戀進來就如進到一座博物館一樣。決定下來了,離初戀來隻有一個星期時間,我們緊急買筆墨紙硯,還有顏料,竟然在一周的時間畫出30幅畫,並且自己裝裱成功。現在想想也很驚訝的是,每幅畫都有首題畫詩,都是自己的原創詩歌,當然所有的都和初戀有關。

我們興衝衝地完成,那天終於到來,我們展覽的房間搞的跟敦煌莫高窟差不多。初戀和同學好友都比較驚歎,但是遺憾的是,初戀也隻是一掃而過,沒人仔細研究上麵的暗戀詩歌。

我暗戀的那個女孩最終沒有成為我的妻,記得當年她過20歲生日的時候,我拿起畫筆,精心臨摹了一幅吳昌碩的梅花,畫完後自己已淚流滿麵。其實一共畫了兩幅梅花,第一幅想自己珍藏,被老表子的母親即我的姨娘看到,要拿去收藏,我也一揮手許之。

我和老表子那30幅畫,一直掛在樓上的房間,可惜後來,由於房子漏雨,白牆起了黴斑,畫也不能幸免,被父親全部撕下扔掉,隻保存了有限的幾幅。等我明白時,發現自己的初戀已經離開自己的生活近10年了。隻留下一點無謂的歎息。

成長的歲月裏,經常看一些名畫家的畫冊,特別是19世紀以後現當代畫家。當年,在政治、經濟,特別是商業、文化發達的上海、北京(含天津)、廣州等中心城市,匯聚了一大批畫家,即以上海為中心的江浙畫家群,如任頤、虛穀、吳昌碩、黃賓虹、劉海粟、潘天壽、朱瞻、張大千、傅抱石、錢鬆喦、陸儼少等人;以北京為中心的北方畫家群,如齊白石、陳師曾、金城、陳半丁、王雪濤、李苦禪、蔣兆和、李可染等;以廣州為中心的嶺南畫家群,如高劍父、高奇峰、陳樹人、何香凝、趙少昂、關山月、黃君璧等人。——他們的書畫作品集我收了大概有600多本。

雖然此生不可能以畫畫為業,但是這份興趣始終保持。最喜歡的就是徐悲鴻和齊白石的畫了。記得當時收藏的最貴中的郵票就是徐悲鴻的10張《奔馬》和齊白石的16張《齊白石作品選》。雖然,由於經濟實力因素,至今收藏不起他們倆的任何一幅畫。但是這麽多年,關於這兩個畫家的一切傳記以及書畫的拍賣都很關注。北京奧運會期間,閑暇騎車尋找到齊白石故居和徐悲鴻紀念館。可惜齊白石故居一把大鎖,封閉不開放。徐悲鴻紀念館,第一天去的時候,由於穿了個拖鞋不讓進去。第二天穿了皮鞋去,發現是紀念館周一例行休息日,還是沒得進去。

有時發現,曆史上流傳下來的畫,無論是否是大家名家的,都不浮躁。我也熱衷收藏臨摹。當年做副刊時,用了不少現代插畫和民國版畫,不少讀者驚歎不已。買的書也特別喜歡圖文本的,最近收的一套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的名著圖文本,我覺得是迄今最好的版本,因為裏麵有很多古畫。

畫畫,其實是挺玄妙的一件事情。在現代這樣的社會裏,特別是男人,我覺得都要有點繪畫的才能。鋼筆畫的白描我最喜歡,工作後,特別是在冗長的會議上,經常偷偷地練筆,有時還能像豐子愷一樣,搞點淡淡的意境畫,也別有旨趣。

最後再說下,另類的“畫畫”——塗鴉。很多人都聽過,但在我國卻很少接觸的一個領域。其實“塗鴉”一詞,典出唐朝。唐朝詩人盧仝說其兒子亂寫亂畫頑皮之行,盧仝有個兒子叫添丁,喜歡亂塗亂寫,常把盧仝的書冊弄得又髒又亂。盧仝因此寫了一首詩:“忽來案上翻墨汁,塗抹詩書如老鴉。”把兒子的頑皮和自己的無奈描寫得唯妙唯肖。後來,人們便從盧仝的詩句裏得出“塗鴉”一詞,流傳至今。

現代的塗鴉藝術是發源於美國紐約的布朗克斯區。 據說,這個區是紐約最窮的街區。上世紀60年代開始,這裏就被黑人和來自中北美洲的拉丁裔居民所占領。他們住在政府修建的設備簡陋的貧民公寓裏。由於貧窮,不少人開始販毒、搶劫等違法勾當。因此,布朗克斯地區也湧現出了一些黑社會組織,什麽“原始骷髏”、“野蠻浪人”、“標槍隊”、“皇家巫師”、“七皇冠”等等,不一而足。年輕的小混混,有事沒事就開始塗鴉,主要是自己組織的一些幫派符號。一開始,小混混的塗鴉還談不上藝術,可是後來有幾個有繪畫天賦的小混混,出於對簡陋的幫派標簽的不滿,開始自己設計新標簽,從此,這些幫派符號變得好看起來。

後來,這種文化現象引起了報社記者的注意,一經宣傳,有些塗鴉作者甚至成名了,走向了陽光的藝術道路,比如有個簽名為Phase 2的,他後來成了70年代初最有名的塗鴉畫家,他原名叫隆尼伍德(Lonny Wood),畢業於布朗克斯區克林頓中學。這個中學曾是早期塗鴉畫家開會的地方,離這裏不遠就是紐約交通局的停車場,報廢的地鐵車廂就囤積在那裏。因此那個停車場成了他們練手的地方。伍德創造的“氣泡字母”是布朗克斯塗鴉風格的最佳代表,被譽為是塗鴉界的邁爾斯戴維斯(Miles Davis,著名的爵士小號手)。

我們中國的塗鴉藝術,主要是集中在高校周圍。1996年左右,隨著HIP-HOP熱潮的湧入,塗鴉作為街頭文化的一部分,開始出現在北京。最初的一批塗鴉者,在大拆大建的北京胡同裏找到了自己宣泄的出口,那是真正的藝術,我以前好像還看過紀錄這段曆史的一本專著。但是,隨著城市的發展,塗鴉也逐漸藝術化和商業化。這也充分說明,國外最精華的精神層次的東西,剛開始傳入時,非常正典,時間長了,就變味了。

現在的很多大學周圍,都有塗鴉牆,不過,遺憾的是,大都成了學校宣傳的畫廊,上麵的畫就跟幼兒園小學生畫的花花草草一樣,一片祥和。——塗鴉被招安了,就不能稱為藝術了。

作為男人,玩玩塗鴉是相當必要的。塗鴉是亦正亦邪的的藝術行為,更可貴的,它能表達我們自己的思想,具有搖滾精神。我接觸塗鴉隻有兩次,相當刺激。

第一次是02年的日本“購買”釣魚島事件。我和老表子很是氣憤,頗有點民族主義的情懷。一天看到上海的一張報紙上介紹塗鴉,於是就按照上麵介紹的地址買了噴漆的所有工具。夜裏1點多,來到多倫路,好像是肯德基店旁的一片白牆上,我負責放哨,老表子負責畫畫,最後,我畫了個日本鬼子,然後噴了一句,“日本鬼子,滾出釣魚島!”。第二天,我們優哉遊哉地去看,上海人似乎寵辱不驚,看著玩玩,過了第三天,沒有了,上麵被刷了層白漆。

還有一次,是到老表子揚州所開店的商業街中,塗鴉了一幅漫畫。這是地處商業繁華區的商業街,名曰“文昌百匯”,裏麵的房子全被開發商賣掉了,平均一個15平方的小商品房就賣到了40萬。可惜,由於物管太差,所以來做生意的商戶和出租的商戶幾乎是每年虧本,到處轉讓。偏偏物管還成天牛皮哄哄的,不但物管費收的奇高,商管費也很高,可是他們卻從來不搞廣告宣傳。繁花的商業區,變得門可羅雀,開店的比逛店的多。物管總是拎不清自己應該是服務客戶的,總是把思維定在行政管理上。今天來催錢,明天去斷電,十足可惡。老表子的店,一年之內居然虧掉7萬,無奈撤走。不少人電話投訴,也沒什麽用,有後台,你沒辦法。看到自己辛辛苦苦經營的店,最後連轉讓費都被物管搗掉(物管自己有批房子,別人和老表子談好來轉讓費時辦手續時,他們就搗鬼說現在的店不要轉讓費,企圖讓人家租他們的房子,結果可想而知),真是欲哭無淚。

無法鬥爭,這次不是為了藝術,是無奈和泄憤。我和老表子選擇在一個月不清風不高的夜晚,來到這個商業區卻醒目的地方,塗鴉成了一幅巨幅作品。一個物管模樣的人,振振有詞地對可憐的商戶說,“物管就是我管!生意好不好關我屁事,你們不交錢就斷電!”——然後在後麵評價了一段話。“這樣的商業區,這樣的管理者,商戶怎麽可能有希望?××商業區,你個傻×,早點撤走吧。”

據說,第二天,物管的頭氣急敗壞,找了幾個保安清洗,花了一天時間,還有印記。一個朋友還告訴我們,說保安還嘀咕,“他媽的,這幫小子,拿什麽塗料噴的,比辦證的難清洗多了!”

寫到這裏,又衍生了塗鴉的另一層次的內涵,就是塗鴉有時也是一種無奈的鬥爭和宣泄,誰叫這時代讓人這麽無奈呢。不過,對於男人,寧願清醒的無奈,不要混濁的放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