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私人收藏:人無癖無深情

有的人喜歡收藏郵票,有的人喜歡收藏鼻煙壺,有的人喜歡收藏春宮,有的人喜歡收藏瓷器,有的人喜歡收藏名人字畫。還有的人收藏各種別別竅,比如古代女人的繡鞋,比如各類商標。我有個朋友,甚至還收藏糖紙。不少有內涵的男人都玩收藏,而這類收藏玩的就是一個品味和樂趣。因為中華文明和世界聞名巍巍幾千年,各種東西把它縱向的歸類收藏特別有意思,這樣的分類收藏是一幕幕記憶,在各種趣味中就讓我們學到很多東西。

說到收藏,首先要談下集郵。方寸藏精華,集郵知天下。上世紀70、80年代出生的男人,對郵票恐怕都有所“染指”。在經濟部發達的年代,郵票可謂是千辛萬苦淘出來的,亦或搜羅舊書信上處獲得。郵票就是一本本小書,增強知識麵,又能怡然性情。粗獷的男人,在陽光下,小心翼翼地拿著郵鑷翻賞時,其實,亦是首動人的詩。

2000年以後,郵票越來越不值錢,郵品感覺越來越糙。我一度甚至不懷好意地,想把這些收藏多年的6本郵票及小型張、小本票、四方連全部拋售掉,趁還值那麽一點錢。

回到家,把我的郵冊從書架上拿出來,已經落了一層灰了,好長時間沒碰它,像許久埋在深宮無帝臨幸的妃子,失去了光澤。打開郵冊,才發現原來這些都已不是郵票,而是一幕幕的記憶……而記憶是不能出賣的,記憶不同於肉體。

上世紀80年代,我讀小學二年級的時候,就開始集郵了。理由很簡單,有次幫村裏人送信,看到一張“武鬆打虎”的三國郵票,覺得原來郵票不僅僅是8分“長城”,還有好多精美圖案的,就死皮賴臉地跟人家要。

收到的第一張文革票,是到外婆娘家馬莊搞到的,那時我才讀三年級,我遊說了我同學半天他才最終答應的,可惜到他家時,他說這個必須經他90歲的爺爺同意,於是我就在他家等,看到壓在玻璃下的郵票拿不到,心裏很著急。等了好幾個小時,外麵下了很大的雪,他爺爺才回來,他不相信我等了這麽長時間,被我的誠心打動,把那張郵票給我了。而我在回家的路上,為此還跌了好幾個跟頭。

有一次收到一張《毛主席去安源》,可惜我那個婆娘級同學不懂怎樣在信封上取郵票,結果硬生生地撕壞了。拿給母親看時,母親說,這種郵票多呢。外公年輕時,在上海工作,幾乎是一個星期寄一封家書,上麵的郵票大都是《毛主席去安源》。後來,外公去世,母親和外婆問我,外公的信要不要?我當時才7歲,根本不懂,結果他們就全燒了。母親講這話時,我卻一點記憶都沒有,現在想想那時真懊悔。

我在小學,基本把精力放在收藏上,古錢、像章、火花以及郵票,那時候的生活沒有現在那麽拮據,父親從來不拖欠我的“工資”。所以很多不同年級的同學來找我賣東西,有時還沒下課,就在走廊上排著隊等,跟城裏的老百姓早晨排隊買燒餅油條一樣。

漸漸地,也收到了一些好的郵票,從蓋戳的到全套嶄新的。可是,在上初中的時候,我的郵票遭遇到一場浩劫。鎮上的一個油田人,讓我去看他的郵票,也讓我把郵票帶去。他有好多90年代初的新票,我沒看過,覺得很漂亮,他就要跟我換,我換了一些,還有一些文革票我堅決不換,可是後來發現拿回我的郵冊時,文革票幾乎沒有了,損失了大概有300多張,我直到現在都想不明白他是怎麽“順”走的。為此,我好好地生了一場病,但再也沒找到那個“慈眉善目”的油田人。而且,到了高中的時候,幾乎把父親給我的“工資”都花在買郵票上麵了,最經典的記憶就是,傍晚拎著一個盆子,打2兩鹹菜,一麵喝粥,一麵翻郵票,把賣郵票的大爺感動的要死,“這孩子,家境如此貧寒,還如此熱愛藝術。”一度,要引我為知己。

不過,就和這人生一樣,收集郵票肯定有驚喜。我沒想到,我家一個鄰居有大量的郵票,而且全是清朝民國時期的郵票。後來才知道,據說他爺爺解放前在台灣開飛機,後來沒回來,就寄回點郵票。鄰居讓我到他家看,說你要是喜歡就全給你吧。後來我查資料才發現,這裏麵的郵票很多居然是清朝慈禧60歲生日發行的紀念小龍票,有好幾種。還有的在上麵加蓋了“中華民國”,是因為袁世凱當道時,打仗還來不及,老袁自然沒閑功夫印郵票,就在原來生日龍票上加蓋了“中華民國”,以楷體和宋體分別加之。而如果“中華民國”這四個字由於疏忽也有加倒的時候,這種票價格據說就要在十幾萬了,我找了半天,沒有一個倒的。這也證明了我沒有發財的命!

這一堆台灣過來的郵票我現在還收藏著,隻送過最親密的朋友幾張,這裏麵居然還有1900時期的航空郵票和欠資郵票,真是長知識。還有張郵票是國外的,好象是1866年西方的一個會議,這張郵票是1906年的,大概是紀念這個會議40周年,年紀跟我爺爺的爸爸差不多,我找了很多資料,也請人鑒定,可1866年好像沒有什麽國際會議。

當然,男人集郵,有個好處,就是可以泡妞。當年,我帶著那些喜歡的姑娘們,到我的小書房裏,拿出這些好東西給她們看,她們對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很有內涵,有品味。到了現在,再拿給一些姑娘看,她們覺得我收藏郵票前後有20年,更是覺得我是個細膩而專一的人,不得不說,集郵,能幫男人欺騙女人。

除了郵票,我小時候還收藏過各種東西,糖紙、銅錢,煙標,但是除了郵票堅持了下來,其他都沒能善始善終。不過,工作後,由於一定的機緣,我開始收藏文化名人藏品以及春宮小玩意。

2000年後,我就基本不收郵票了。因為我覺得,郵票的設計已經沒有以前美觀和大氣了,關鍵是我覺得收藏郵票,關鍵還是靠錢,你有錢了,你可以買你想得到的郵票,這些郵票是什麽類型的,什麽情況,樂趣都能了如指掌。就如看重播的足球賽,知道結果了,沒有懸念,就沒有味道了。

有一年,我去天寧寺古玩市場淘寶,在一喝的醉醺醺的老頭那邊看到成仿吾寫給朋友的一封毛筆書信。忙問價錢,老頭頭一揚,說“200塊!”,我說“能不能便宜點”?他說“你給個價,這是好東西!”。我想了下說“15元!”,他頭一揚,一點都沒猶豫,說“拿走”!我 的天,敢情他也不太清楚這封信的價值,說不定他也不認識成仿吾是什麽人。因為這樣的原因,我開始關注跟名人有關的東西,哪怕他們的便箋,有的保存下來,就很有價值,最關鍵的是研究的趣味。比如成仿吾的這封信,裏麵提到了幾個人,我後來通過查閱資料,了解到他們生前的種種交往,這封信也是一個見證,可謂是趣味無窮。

因為無意中收到成仿吾的毛筆信,我對收藏似乎又煥發了第二春。有時你不得不感歎,我們國家過去有太多好的東西。由於工作的關係,我經常能接觸到一些名人,比如文化名人,餘秋雨、賈平凹,都已經收集到他們的簽名本;比如歌星,除了劉德華以外,其他好像基本都見過了,有些也采訪過,隻有一個感覺,就是好玩。有時,跟他們要個簽名作為收藏,收藏的是一種記憶,其他沒有什麽,收藏關鍵是找到樂趣。

一次去瓊花觀采訪,不知道什麽內容,什麽人來。我去的早,在殿前看一中年老太舞劍。突然來了一個中年女子,頗有氣質神韻,我感覺好像在哪看過,但也想不起。這時候,那個中年老太看了那個中年女子半天,突然把劍扔在了地上,非常激動地奔過來,說“您就是謝芳嗎?”我當時才知道,那個有氣質神韻的就是演《林道靜》的上海人謝芳,是我母親的偶像,當年的地位不亞於現在的王菲。那個中年老太幾乎是哽咽地告訴謝芳,沒想到在這裏遇到她,她是非常喜歡看她的電影。我想,這兩個年紀都不算輕的中年人內心肯定都存有真摯的感動。和現在的明星和追星族的內心感受肯定是不同的。

後來我采訪謝芳時告訴她,雖然你不是我的偶像,但你一直是我母親和舅舅他們那一代人的偶像,我大舅舅的唯一的女兒我大舅就是取名謝芳。看的出來,她很高興,到了她們這個年紀,名利皆如雲煙,但感動卻能長存。同來的還有演《封神榜》的薑子牙,我采訪過後趕緊跟他老人家合影。他更老了,但薑太公的仙骨仍在。想當年,我年幼的時候,天天看《封神榜》,裝薑子牙,把班上的漂亮女生追的到處跑,嘴裏大聲嗬斥她們,“妲己,我要替天行道,滅了你們!!!”——因為這樣的因緣,所以我跟兩個老人要了他們的簽名留念,作為我的私人收藏。有時看看,覺得時間真快,回憶也挺美。

我收藏還有一大類就是春宮係列。記得有一次在花鳥市場淘到兩個春宮瓷人,一男一女,男拿一煙鬥置於胸前,女拿一花扇放肩上,圖案清爽,畫工精細,藝術性狂高。更絕的是,男的小JJ還雕刻得栩栩如生,跟個小牙簽似的,我不知道怎麽刻出來的?女的手拿的那個小花扇也很漂亮,上麵還有蘭花圖,當然,女的還有好幾個地方也好看,考慮到這裏有未成年人,我就不太好說了。這兩個春宮瓷人一看就知道是清朝人結婚出嫁時的壓箱之物,因為當時沒有影碟機,也沒有A片,隻有靠這些啟蒙了。賣這些東東的是個湖南人,他跟我開價800元,我吸取成仿吾書信的教訓,跟他大刀闊斧一陣猛砍,砍的他火星四濺,砍的我虛汗直冒,最後60元成交。回來的時候,我騎電驢十分小心,就擔心把那個春宮瓷人的小JJ跌掉。

後來收藏春宮也一發不可收拾,包括性學家劉達臨的書,現在集中起來看,真的是其味無窮。我的收藏完全是樂趣,收藏的最高宗旨歸根於“自娛自樂”,我有個朋友,揚州知名藏家朱誌勇,收藏官員係列,家裏全是關於官員的官帽、官服,還有各個朝代的龍袍。但他從來不賣,玩的就是快樂,最大理想就是將來開個自己的小博物館,讓大家一起來欣賞。

當然,收藏界的朋友,我也認識不少,坦白講,我不太喜歡收藏界的一些老家夥。我覺得他們不懂什麽叫收藏。

我以前編輯收藏版的時候,認識一個老家夥,搞收藏的,也喜歡寫點東西。這其實很正常,我也喜歡寫東西。但有一種人,寫東西不是陶冶情操,而是完全帶有投機性質的賺取稿費。如果完全賺取稿費也無可厚非,更令人不爽的是,這些家夥在嘴邊成天還裝清高,說寫稿子其實是“玩玩的”,自己真的“無所謂”。但稿費隻要稍微遲點,他們就跟瘋子一樣。稿子的質量如果高點就罷,但是多是一稿多投,不知道哪個世紀就發過N遍的稿子,然後還羅裏叭嗦地打電話告訴你這個稿子有多有多好。

這幫老家夥,成天的精力就是朝各家報社投不得用的稿子,一稿能被用好幾次,稿費也拿好幾筆,最後還裝神,好象視金錢如糞土似的。更有意思的是,我遇到一個家夥,投稿的時候口口聲聲要幫我訂報紙,到了真要他訂時,他不情願地說,可以訂一份,不過要等稿費收到以後。我當時就告訴他,對不起,親愛的老師,不要你訂了,因為發票沒有了。

摳門的收藏人最沒有情趣。除了搞投資的,很大一部分人收藏就是完全自己把玩。這些人手裏的東西,有時賣掉一件就可以吃一年,但經我相處,不少藏者的性格特別詭異,讓人很不舒服。

我研究過他們的心理,其實,人都喜歡好的東西,有意思的東西,都希望獨一無二,然後據為己有。但過分地把守,希望越多越好,就有點可怕了。我認識好多收藏的人,就這樣,他們有很多好東西,但他們似乎永遠滿足不了。其實,收藏就是玩玩的,這裏麵的樂趣自己享受就可以了,別搞的篸西西的,跟搞特務工作似的。在古玩市場,我聽人說,比如說,賣這類東西的,一般都是揚州的老大先來買,他不喜歡的,由老二買,老大老二揀剩下的,價格也很貴的,老三才有資格買。古玩市場也搞得這樣等級西西的,實在是無趣極了。

年輕人要稍微看的開些。所以,我認為,男人玩收藏,是別有洞天的品味,但要懂得找樂趣,如果你僅僅是個保管員,那還不如趁早別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