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寫信:書桌旁見證最美魅力

在讀書時,我們應該都有收到朋友的信,如果是自己暗戀的對象,那期盼來信的焦灼,以及收到信後的欣狂,恐怕更加刻骨銘心。然而,進入21世紀以來,人們離信似乎越來越遠,你有多長時間,沒有為自己的朋友、親人、愛人寫過一封信了?我至今還保持著做讀書筆記的習慣,至今還和朋友們通著信。因為電腦時代,隻是給我們帶來便捷,不應該帶走我們所有的自然生活。有一句歌詞,“在書桌旁,寫信的男人最美”,其實並不是矯情。

從小到大,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寫四類信。也許你還不相信,我在4歲的時候就寫家書

了。我一周歲沒到就去了連雲港,跟爺爺奶奶生活,原因就是父母工作太忙,沒時間照料我。爺爺每天都帶我去商場看各種各樣的白漆黑字招牌,時間長了,我就會寫些字了。第一封家書很簡單,“爸爸媽媽好,兒子很想你們。”爺爺把這封信給我父母後,父母很感動,一直到現在還把這封信保存著。嗬嗬,假如哪一天我成了名人,這倒是很珍貴的個人資料。30年後,我在貴陽工作,有一天在微博上看到一個專家說,要經常寫信給孩子,尤其是你不在他身邊的時候,於是在一個下班的深夜寫信給4歲的女兒茶茶,我在信中說,爸爸像你這麽大的時候,已經會給爺爺奶奶寫信了,所以你既然讀書了,就好好念,爸爸也希望早日看到你寫個爸爸的信。結果母親讀了我的信,忍不住哭了起來,她可能是想起了30年前的往事,或者是想念在遠方的兒子了,所以茶茶立馬打電話告訴媽媽:爸爸寫的什麽,把奶奶都寫哭了。我聽了自然酸楚,不過過了一陣子,女兒花了一幅畫寄給我,還是十分欣慰,這也許是她人生的第一封家書吧。

第一封情書不是寫在紙上,而是寫在卡片上。初中的時候,暗戀一個女孩。找了很多整條煙的包裝盒,做了十幾頁的賀卡,賀卡上畫了各種圖畫,並委婉地表達了自己的愛。

最煽情的就是為愛人寫了99封情書,當時自己喜歡的作家趙鑫珊有本書叫做《99封未發出的情書》,書中全是他年輕時寫給心愛的愛戀對象以及妻子的情書。不過不是一個女人,而是好多個,可謂是情感書信的結集。我不同,當年追求菲時就下定決心,這99封情書隻為菲寫,後來寫到33封,菲就成了我的妻,所以一度擱淺。

當然,我寫信對象最多的,卻是一個男人,這就是我姨娘的兒子——比我小僅僅四個月的老表子。我們生在70末80初,是屬於蝙蝠類的,跑到鳥群裏,鳥把我們當獸,跑到獸窩裏,獸又把我們當成鳥。於是乎,隻有自己跟自己玩了。我們兩個男人從10歲時開始通信,一直到現在還寫信,10多年積累超過千封。我和他最長的書信都高達70—80頁。也許,你不能了解,但是年輕的時候,是多麽需要這麽一個筆友,談理想,談人生。

在我們很小的時候,他住在瓜洲,我住在邵伯,每年寒暑假都是“串聯”的,可以這麽說,我們是互相看著對方長大的。然而我們基本上是頭兩天好得抱著睡覺,後幾天就把對方摳的血淋淋的。我們矛盾的激化在於小學畢業時,我和他去上海舅舅家,不知什麽原因,我們開始翻臉,我們一大家子到公園玩,我拒絕跟他合影。後來,我聽說,我這樣做,很傷我姨娘的心,當天晚上,她甚至一人躲在閣樓上哭。然而姨娘就像我的第二個母親,她在表麵上是那麽平靜,第二天還把我帶到外灘那邊買了一斤牛肉幹,當年所有的東西都是真材實料,那個味道,真是呱呱地好吃啊,一輩子難忘。

老表子的媽媽我的姨娘是個上海閨秀,19歲時,為了保全家中長子大舅免受上山下鄉之苦,隻身來到黑龍江當知青,認識我後來的姨夫,後到上海結婚。我的姨夫,也是為了愛情,離開黑龍江,否則以他當時的級別,現在估計起碼是師級幹部。在這樣的環境下,姨娘姨夫對我那親愛的老表子是充滿期待的,可是我老表子上完小學後,就開始“不務正業”了。和《最後的和弦》中的項峰一樣,人家學習他畫畫;人家泡妞,他研究香煙;人家打乒乓,他到處買磁帶。學習自然跟不上。這和姨夫的要求自然相去甚遠,這個曾經的軍人撕的最多的就是當時我那老表子無師自通的畫。而我這個小哥哥則一直是他父母眼中的榜樣,雖然當年我也是什麽壞事都幹,可成績基本上是前一前二的。

然而他和我一樣,是個有如此情趣的人。記得在鄉下,我教他遊泳,他教我畫畫,當我托人把我們用幾十片整條香煙盒共同製作的生日禮物送給那個姑娘時,“媒婆”回來說,小姑娘掉淚了。那是我的第一封情書,也是我和老表子20天躺在屋後的河裏構思完成的傑作,他隻要稍微不動腦筋,我就把他朝河中間推。

後來,老表子去了上海定居,世俗生活倒不是太如意,身高185的他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精神修煉上了。10年來,我和老表子在音樂、書籍以及電影這塊下的功夫已經到了滅絕師太的地步,而這10年成長的見證就是手中相互保存的1000多封信。

現在翻翻這些信,和老表子一個最大的共同點就是,為什麽我們身邊好玩的人並不多?有時,你想想,生活中為何那麽多無聊的人,其實他們本身缺少方向,我和老表子在信中有一個想法,把自己掌握的這些精華搞點出來輸送給那些有點生活情趣的人,無論是音樂,還是啤酒,或者是書籍,甚至是電影,隻要你看準了其中一項,你這輩子的信仰問題其實就已經解決了。我們有這個能力和野心。

上班後,一開始當了老師。後來,為了愛情悄悄離開他們。學生得知我離開學校後,還有人為了寫信。幾年後,一個女孩子,在QQ上找到我,希望我能為她寫封信,因為她對生活悲觀,對愛情失望。一個晚上,信寫好後,她看到,很感動,現在也生活的很好。這封信的底稿還在,也給讀者共享一下。

你昨天晚上跟我聊天的時候,說希望老師我為你寫一篇。今天正好是周末,睡到現在,放點古琴音樂,就提筆寫點。其實,雖然我是你們老師,但事實上我和你們年齡相差不大,也就是5歲左右。後來我到揚州,有時跟人喝酒吹牛,就告訴他們,我的第一屆學生已經大學畢業時,他們還是有點驚訝的。

就像你和其他學生感謝我一樣,其實我同樣也感謝你們,我人生最純的記憶是在那一年——和你們相處的日子。當時的生活真的很簡單,上午,兩節語文課。中午,和同事去買菜做飯,下午午休備課,然後踢一場黃昏球,去學校澡堂洗澡,晚上和教你們英語的程坤老師喝獅王葡萄酒,酌酒的菜基本是半斤豬頭肉。有時候值你們的晚自習,看書或想自己的事情。

我跟你們相處愉快,是因為我為人處事的風格,一大群鮮花爛漫的年青人,關在一所學校裏,除了學習幾乎沒有其他的。你應該看的出來,我在課上基本是輕鬆的,很少說教,有一段時間,每堂課還安排15分鍾同你們講台灣狂人作家李敖先生的種種逸事。你們的周記,我從來是認真批複的,那是你們最直觀的心理狀態,有時我的批語比你們的文章寫的還長。你於我的印象,當時是小小巧巧的,說話不多的。但和其他幾個女生一樣,是敏感纖細的,可能周記中有這個印象吧。至於你們對我的印象,我也就不知道了。因為,當時我和男生走的比較近。我和他們踢球,打敗過很多對手,那個體育老師周健是經常發火的,罵他的學生是笨蛋,專業隊打不過業餘隊。每次憶起當時的場景,我就忍不住懷笑。

你們是我的第一屆學生,其實當時自己也算是個孩子。一年中,我基本上沒有和你們紅過臉,你們很喜歡我的課,無論是幽默還是故事,能夠吸引到你們,是我最大的滿足。那時,我的眼睛是充滿虔誠的。我從來沒有主動傷害過你們,也隻記得同你們生過一次氣。那是因為有幾個學生沒有背出課文,雖然你們很不喜歡背誦,但那畢竟是要考試的,我有這個責任。有幾個沒背出來的被我罰抄,有一個成績不錯的學生居然沒有抄好,我把他揪出去了。然後心裏有點委屈,就直接走出了課堂。後來班長梁耀去找我,代表全班向我道歉,但我還是走了,那堂課沒上完,我就直接去了揚州。現在想想,自己過於孩子氣,缺乏師德。

第二天上課,我並沒有妥協的意思。我的課全部按部就班,上課不喊一個你們回答問題,以前課堂氣氛是很活躍的。這種課大概上了一個星期,你們很多人在周記裏反映語文課沒有以前好玩了。有一次上課的時候,我上了10分鍾才發現校長坐在後麵聽課,我記得當時心裏非常惱火,我以為是你們喊校長過來聽課來壓我,心想,別說是校長,教育局長過來,我還那樣上,那時的我是個吃軟不吃硬的家夥。那堂課,我勉強喊了四個學生回答問題,我記得你們是驚喜和惶恐的。校長課後拍著我的肩膀說,他們說你的課講的不錯,今天聽了確實很好,多努力。後來,我才得知,校長過來不是你們的意思,心就變軟了。我覺得挺對不起你們的。以後,我們又恢複了往日的快樂。

因為菲在揚州工作,所以我必須到揚州來。我記得最後一次課好像是自習課,其實我對你們有很多留戀,我邊解答你們的問題,邊有目的地跟你們講了些東西。其中,講了台灣詩人鄭愁予的《過客》

我打江南走過

那等在季節裏的容顏如蓮花的開落

東風不來

三月的柳絮不飛

你的心如

小小的寂寞的城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跫音不項

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底心是

小小的窗扉緊掩

我達達的馬蹄

是美麗的錯誤

我不是歸人

是過客……

我說其實我們是互為彼此的過客,人生有太多的相遇和離開。當時的你們還太小,根本不懂得我說的什麽,隻是感到奇怪,隻有一個叫王靜的學生突然很惶恐地問我,“老師,你不會要走了吧?”我很驚訝她的敏銳,然而隻是笑笑說,“不,我不走!”

下課的時候,我看了你們每人一眼。然後像往常那樣轉身而去。後來,我就沒再出現。我在揚州上班的時候,接到你們好幾個學生的電話,說好不容易找到我的號碼,說一張合影都沒拍,我就這麽走了。有幾個女生還哭的。我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不過,還是很感動的。

再見你們時,大概是2年後,我在那個熟悉的操場同程坤聊天。你們下課,有一個人在樓上看到了我。然後就聽到你們喊,說“那不是高老師嗎?”,然後下了好多人。我當時感覺很親切,同你們好幾個人聊了聊。之後,我們就再也沒見麵……

這些年,你們天各一方,聽說最遠的在廣東、新疆那邊。你們在QQ上,也喜歡同我聊些話題。也許,我是在你們最沒心理準備的時候離開的,所以你們覺得我是個值得信任和懷念的人吧。你把你的感情故事告訴我,說自己很受傷。有一天晚上,我因為工作忙,聊了幾句就去有事了。回來時,看到你的QQ上寫著“老師,我去死了!”我當時是嚇了一跳的,我沒有你的手機號碼,還好後來你發來短信是同事拿你玩的。

感情這個東西,其實,老師也說不清。我曾經說過一句,這個世界上,哪個人的感情不是千瘡百孔的呢?隻是,我們不能因為曾經受到過傷害,就不再相信愛情。回回轉轉,跌跌折折,要相信終有一個人在秋天的某個深處等著你。所以,即使在老師最困難的時候,我也沒想到過死。我那上海的老表子也是這樣,主動尋死的人是可悲的。

所以香香同學,我相信你的未來,相信你們這群學生的未來。因為,我也是幸福的。

這封信時隔多年讀起來還令人感慨,看看這些信,老表子也已經結婚了,我的學生們大多也結婚成家了。但是,這些我們年輕時期的見證還永遠存在,作為男人,我覺得你千萬別忘記寫信的習慣,家中要準備點信封和郵票。在如今這個快速的電腦時代,相信哪一天收到你的信的人,都會愛你,珍惜你。小小的一封信,往往能見證你最迷人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