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花鳥禽魚：紅塵自有癡情者

男人對花鳥的愛好，不僅是雅致閑情，更是一片癡心。這裏的禽，通常指家裏蓄養的小獸，李漁說過“雞司晨，犬守夜，貓捕鼠”，這些人類的朋友各有各的作用，而在現代社會，往往有時也成為男人們的寵物。

先來說花，花是美的象征，自古到今，種花養花賞花為曆代文人雅士，甚至普通百姓業餘情趣的一部分。世間花卉千萬，有人喜歡色澤豔麗，如玫瑰、火鶴；有人愛好柔和淡雅，如荷花、水仙。有人鍾情隱逸飄然，如君子蘭、石竹。陶淵明詠菊，林和靖賞梅，周濂溪愛蓮，李白讚牡丹，蘇軾歌海棠……而早在漢唐時期，養花弄草就成了當時社會的時尚。從個人經驗來看，男人似乎比女人更愛花一點，也許花是陰性之物，怡然性情，何樂不為之？

如果你的家中有個大院子，不種點花花草草，實在是缺乏品味。如果你是住在城市的商品房裏，裝修再豪華，不種點草養點花，整個住宅自然少了生氣。

自古以來，男人似乎都比女人更愛花。相傳神農時期就出現了花卉家栽，神農也是個十分喜歡種植花草的人。漢唐時期養花種草更是上流社會的一種時尚，也為普通百姓所喜愛。宋朝還出現了專門以養花賣花為生的專業戶。唐太宗最愛做的事之一，就是在禦花園裏大擺宴席，與群臣一邊賞花，一邊飲酒。含羞草，也是因為楊貴妃無意撥弄，被文人騷客們牽強附會取得名稱。曆代文人雅士，在自己的傑出詩句或者代表作中，似乎都離不開花花草草。

遠的不談，就談談近代我們揚州的朱自清先生，朱先生的筆下，既喜繁花老幹的春杏、臨風婀娜的小紅桃，也愛貼梗羅羅如株的紫荊。不過，我們最難忘記的恐怕是他筆下的荷花。“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麵，彌望的是田田的葉子。葉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層層的葉子中間，零星地點綴著些白花，有嫋娜地開著的，有羞澀地打著朵兒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裏的星星，又如剛出浴的美人。微風過處，送來縷縷清香，仿佛遠處高樓上渺茫的歌聲似的……”，相信大家都不陌生。

小時候生活在農村，花花草草自然是不會少的。最常見的就是桃花，幾乎屋前屋後，家家有幾株，桃花的美，是那種淡雅清致的。春天，我們孩子最喜歡做的，就是用垂楊柳編製一個柳帽，上麵插上桃花點綴。另外，最多的花就是開在屋前屋後的牽牛花，這種花生命力極強，而且特別漂亮，牽牛花的花芯也能吃，有點甜。還有，就是一大片一大片的太陽花，白天開晚上閉。嬌氣的一點花，見得最多的就是美人蕉和月季，不過，它們都是在院子長的，記得就澆點水，因為有天水，一般養著都不會死的。

還一個重點要提的就是梔子花，在農村特別多。一般重在水田附近，我家有一枝，已經有20多年了，每年插秧季節，都開好多，母親把它們放在帳子裏，夜裏睡覺夢都是香的。還有一種白蘭花，窈窕如少女，不過似乎不太好種，街上都有的賣，5毛錢一枝，香氣襲人。

我參加教師工作前，實習的指導老師特別喜歡花，記得有次帶我去他家玩，除了滿院子大盆小盆種著叫不出名字的花外，在一塊空地上，居然種了一層紫雲英，就像繡著一幅紫色的地毯一樣，光鮮得讓我永生難忘。我們農村，有很多田也是不種麥稻，而是種上一大片的紫雲英。一是為了養蜂采蜜。另外，還有個作用，就是成熟後，把紫雲英草和河泥拌起來發酵成肥料，用來種莊稼施肥。紫雲英花特別美麗，小時候最愛做的就是在一大片紫色的田裏放風箏，感覺美極了。

進城工作後，買房子，看中的就是後麵的花花樹樹，家裏也到花鳥市場采購了不少花卉盆景。最好養的還是吊蘭、富貴子、水仙。每個房間裏都放滿了花草，芳香四溢。所以，朋友來，最羨慕我家三點。第一，是家後的風景，靠在瘦西湖邊上；第二，是一書房精心淘來的上萬本圖書；第三，是房間裏各類各種的花草。

再來談談養鳥，很多人會覺得那是老頭子退休後沒事幹的娛樂，因為自己太忙，沒有閑暇侍候這些精貴的主麽。其實生活節奏太快不是好事，養鳥有時費不了多大的心力，有時，即使是年輕人，一天工作疲憊歸來，能夠聽到小鳥啁啾，周末能帶它們到野外遛遛，不失一種雅致。

我的童年是玩鳥長大的，所以我現在是個非常有愛心，也是非常有情趣的人。每個男人，都或多或少地都有上樹掏鳥蛋的經曆，不過，那隻是調皮式的破壞，和養鳥無關。

我養的鳥，都是野鳥，現在想起來，有兩種印象最深。第一，麻雀；第二，鵪鶉。

20年前，父親為家人砌了樓房。農村的樓，白天的門都是不關的，因此聽到最多的就是麻雀的唧唧喳喳聲。後來樓上的門關起來後，還能聽到麻雀聲，上去一看，就是找不到它們，也找不到它們究竟藏身在何處。一天，我終於發現麻雀的秘密，它們居然藏身在屋梁裏，最高處的一根大梁，有塊黑色的結疤，它們居然一點點把這結疤啄空，然後在裏麵做窩，由於光線原因，你在外麵看時，感覺那還是黑色的結疤。

堂哥拿來了梯子，然後我們把門關好，上去掏鳥窩，結果一下子掏出四隻剛剛長好羽毛的小麻雀，送了３隻給女同學。然後自己留了一隻。以後，放學路上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螞蚱這樣的昆蟲帶回來給麻雀吃，小麻雀很健康，每次聽到我開門聲，都歡快地叫著歡迎我，養了一個多月，羽毛基本豐滿。隻是有一次，我由於過於粗心，在同學家打乒乓球，回來遲了，不知它是餓壞了，還是生病了，沒有力氣在向我歡快地叫，晚上就在我掌心死掉了。對這件事，我一直自責，唯一能做的就是為小麻雀做了個小墳，用刀刻了個小石碑，埋在了屋後。

我養的第二種鳥是鵪鶉，有三隻，是父親養鵪鶉的朋友送的。三隻鵪鶉，兩公一母，公的比母的嗓子長。結果母的還生了2隻小蛋，很可愛。我每天都要把它們放出來散步，誰知道母的不安分，居然會飛，每次我都要追它，最終有一天飛到河對岸去了，再也找不到。兩隻公鵪鶉從此沒了信仰，它們關在一個籠子裏天天打架，跟鬥雞差不多，最終一個光榮負傷而死，另一個也大概覺得百無聊賴，沒了愛情，也沒了對手，也死了。這就是我的養鳥經曆，現在由於工作太忙，也就沒心思養鳥了。不過，父親退休後，養了個八哥，還是為我們家增添了許多樂趣，吃的不多，要求不高，還會說話，增加情趣。

父親養鳥的過程中，也總結了一些經驗，他覺得養鳥其實是小成本，付出很少，就能得到很多樂趣，男人養鳥，也是休閑中透著高貴儒雅，雖然沒有必要像清代八旗子弟一樣，到處拎著個鳥籠泡茶館，但是有隻小精靈在家裏，其樂無窮，非養鳥者不能解也。

最後談談養狗，男人之所以要養狗，不是因為像女人一樣的寂寞，而是欣賞狗對主人的忠誠。

大家都知道，狗的祖先是狼，迄今為止，最早的狗化石證據是來自於德國１４０００年前的一個下頜骨化石，另外一個是來源於中東大約１２０００年前的一個小型犬科動物骨架化石。據研究，人類與狗的友好淵源可以追溯到１．５萬年前，當時，東亞的人類首先開始馴化狼等動物。還有一種說法就是，狗的祖先甚至是中國狼，在漫長的歲月裏，逐步馴化的狗後來被帶到了歐洲，甚至穿過白令海峽帶到了美洲。

最近看了一篇考古文章，談了古代的殉葬狗，讓人很感動。不多年前，河南洛陽市中心城區發現了舉世震驚的東周天子駕六車馬坑，車馬坑裏最引人注目的還是其中7隻殉葬狩獵犬。

這個車馬坑的主人是東周25位天子中的一個。東周時期，王公貴族們喜歡駕馬驅車去狩獵，狗則是必不可少的夥伴。可以想象墓主人生前酷愛狩獵遊玩。所以他死後，也希望這些曾經陪伴他的狩獵犬們能夠陪伴他在地下。不過，盡管狗是忠誠的，但是它們顯然還未能明白殉葬這麽“崇高”的精神內涵，考古工作人員在發掘時看到，這個車馬坑中有7隻狗，其中6 隻出現在最北麵的馬車車輪下。可以想見，這些狗是被綁縛在車上活埋的。填土時，驚恐萬狀的小狗們紛紛躲藏在車輪下，結果當車兜壓塌後，那6隻小狗也都被壓死在車兜裏。不過有一隻小狗的位置讓專家有點費解，它出現在馬坑的半中腰，伴隨它的是一塊卵石。經過研究，專家們認為，這隻小狗可能當時掙脫了繩索向坑外爬，但逃生之前被人發現了，用一塊卵石擊中頭部，中斷了它的逃生路。

這個故事有點悲情，不過，我們也可以想象，對於這些曾經陪伴自己同甘共苦的狩獵犬們，天子們給讓它們殉葬也許是給它們的最高榮譽，盡管這種榮譽有點一廂情願。

狗是人類最早馴養的動物之一，這一點毋庸置疑。它被馴化的年代大約在一萬年前的新石器時期。在西安半坡文化遺址的先民生活區中，曾發現為數眾多的狗的骨殖。此外，甘肅秦安大地灣新石器文化遺址出土的彩陶壺上，也發現了4隻家犬的形象，描繪得非常生動可愛。這都說明，當時人與狗之間的關係相當明確，狗已經成為人類的親密夥伴。

早在春秋時期，就有“狗官”，叫做犬人，掌犬性，相犬，牽犬者，屬於犬人所管。“祭祠共犬牲”， 王公貴族在祭祀中必用六畜中的犬作犧牲祭祀品。公元前13世紀甲骨文對“六畜”作了記載，刻有甲骨文的龜甲中，就有“五十羊 五十犬”這樣的的文字記錄。

狗的忠誠，隻有它成為你的寵物，你才能真切感受到。小時候，在農村，幾乎家家都養狗，狗是看家護院的忠誠衛士。

我養的第一條狗，很活潑。是舅舅讓人捎給我的。才斷奶沒多長時間，是條小公草狗。我才讀三年級，每天跑到學校裏，要花半小時的時間，這隻叫毛毛的狗天天送我，怎麽攆也攆不走。它的記性很好，總能平安到家。等我中午放學回家，它會遠遠地在從門口跑出來迎接我，下午也和我一起到學校，然後再回來。遺憾的是，這隻狗和人一樣，在愛情麵前，智商很低。成天和那些公狗情敵打架，最後不幸被別的狗打殘了腿，不久就傷發而死。

第二條狗，叫灰灰。就像它的名字一樣，這是隻很低調的狗，我曾經為它寫過一篇文章，叫做《一隻低調的狗》，雖然我是它的主人，但是它永遠跟我若即若離，從來不會過分地跟你搖尾求歡。即使你給它吃骨頭，它也不是那麽欣喜若狂，隻是默默地吃。有時，我覺得它可能上輩子受過人類的傷害，所以對人類總有戒心。有時，對於它的這種態度，就很氣，於是就找它茬，沒事打它，踢它，但是它從不惱，有時實在不行就躲開。但是盡管這樣，它看家護院從不含糊，遠遠地就嚷嚷，非常的敬業。後來，它還生了兩次小狗，一共四隻，長得非常可愛。它一改平時的逆來順受，在哺乳期，從不讓我們碰它的孩子。它後來很老了，有一次不知道吃了什麽有毒的東西，躺在家門前吐，父親跟它洗胃也沒有用，它的最後時光我陪著它，也對曾經對它的不好感到慚愧，它再也不逃了，隻是溫順地舔舔我，最後也死了。

養的第三條狗是隻狼狗，是姨娘跟人家要的，後來姨娘一家去了香港。狗就送給了我們，名字很土，叫來福。才來的時候，完全是隻不起眼的小狗，可是到了一歲時，已經長到了有桌子那麽高，它跟我很好，它在我身旁，沒有人敢靠近我。不過，它的食量也是驚人的。每頓都要吃很多骨頭。我要上學，父母工作也很忙，後來隻好把它送給一個飯店老板。在它走的那個晚上，它幾乎是向我狂吠地訴說著不舍，但是這種抗議也沒有用。後來，在我的一再央求下，父親帶我去看它，它見我時非常欣喜，一下子就竄到了我身上。

其實說了這麽多，花鳥禽魚飼養，能夠培養一個男人的情趣，這個時代，男人的情趣正在逐步淪喪，當然，無論怎樣，不能玩物喪誌。如果像大清晚期那些八旗子弟，天天養鳥遛狗，有的甚至還養梅花鹿，自然就過於頹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