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明清兩代,出現過不少多才多藝的文人。不過像徐渭那樣,在詩文、戲劇、書畫等各方麵都能獨樹一幟,各個方麵不偏科的、文戲畫三方麵均衡發展的,他應該是獨一無二的。他的詩,袁宏道尊之為明代第一;他的戲劇,受到湯顯祖的極力推崇;至於繪畫,他更是我國藝術史上成就最為突出的人物之一。鄭板橋對徐渭非常敬服,曾刻一印,自稱“青藤門下走狗”。近代畫家齊白石曾說:“青藤、雪個、大滌子之畫,能橫塗縱抹,餘心極服之,恨不生前三百年,為諸君磨墨理紙。諸君不納,餘於門之外,餓而不去,亦快事故。”吳昌碩說:“青藤畫中聖,書法逾魯公。”徐渭在《書謝時臣淵明卷為葛公旦》中指出:“……畫病,不病在墨輕與重,在生動與不生動耳。”但這樣的人,混得卻越來越差,37歲時應胡宗憲之邀,入幕府掌文書。其實徐渭在科舉上失敗,也是偶然中的必然。性情之人一向博覽群書,討厭八股文字,加上個性張揚,讓他寫出那樣死板的文章,估計比讓他死還難受。而考試本身就是一種遊戲,不按遊戲規則辦事的徐渭失敗那麽多次,也就在意料之中了。不過,到了胡宗憲那邊也不好混。胡宗憲為了政治前途,跟當時的權奸嚴嵩走得比較近。而嚴嵩曾經殺害過徐渭的親人,但為了混口飯吃,他不得不替胡宗憲捉筆,硬著頭皮寫些拍馬屁的肉麻文章。政治總是風雲突變,嘉靖四十三年(1564年),胡宗憲以“黨嚴嵩及奸欺貪**十大罪”被捕,獄中自殺。作為同黨,徐渭自然脫不了關係,而且他還公開作《十白賦》悼念,感謝老胡的知遇之恩,結果可想而知。上麵派人嚴查胡宗憲案,徐渭一度因此發狂,作《自為墓誌銘》,以至3次自殺,“引巨錐刺耳,深數寸;又以椎碎腎囊,皆不死。精神幾近失常,幾近癲狂。”這種自殺蠻可怕的,直接攻擊自己的**,但就是沒死掉。嘉靖四十五年(1566年),徐渭在發病時殺死繼妻張氏,下獄7年。這是徐渭人生的一個重要節點。據馮夢龍《情史類略》記載:渭為人猜而妒。妻死後再娶,輒以嫌棄。續又娶小婦,有殊色。一日,渭方自外歸,忽戶內歡笑作聲,隔窗斜視,見一俊僧,年可二十餘,擁其婦於膝,相抱而坐。渭怒,往取刀杖,趨至欲擊之,已不見矣。問婦,婦不知也。後旬日,複自外歸,見前少年僧與婦並枕晝臥於床。渭不勝憤怒,聲如吼虎,便取燈檠刺之,中婦頂門而死,遂坐法係獄。後有援者獲免。一日閑居,忽悟僧報。傷其婦死非罪……很清楚地告訴我們,徐渭的性格注定他是一個善妒之人,加上他的妻子可能勾引了一個年輕的小和尚,給他戴綠帽子,讓他妒火中燒,痛下殺手。著名的詩人、文學家,卻因為殺人鋃鐺入獄,確實有點黑色幽默。不過,7年後,本來可能無期徒刑或者死緩的徐渭迎來了轉機。萬曆元年(1573年),適逢新皇帝大赦天下,狀元張元汴正好為他求情,跟皇帝講道理、談人生,說徐渭殺人是不對的,但是老婆出軌在先,所以還是可以赦免的嘛。於是52歲的徐渭隻坐了7年牢,終於重獲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