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生命的懸崖上，我們有不屈的宣言1

3 位名牌大學學生，遭遇同一絕症，住進同一病房。麵對絕境，他們相互慰藉與鼓勵，笑傲厄運，並共擬一份“生命之約”。後來，其中兩位遺憾離世了。但他們在彌留之際，仍信守曾經的約定，將餘下的醫療費用及“精神遺產”饋贈給活著的優秀碩士生張爽。生死之界，大義如歌。他們的故事感動了一座又一座城市，演繹成一浪接一浪的愛心之潮！

殘酷的相遇：名校三才子一同站在生命懸崖

張爽是中南大學機電學院2003屆機械製造及自動化專業的優秀本科生，2003年6月23日，張爽一畢業就接到了中國地質大學（武漢）機電學院的研究生免試錄取通知書。

6月25日，張爽高高興興回到位於湘潭市楠竹山鎮的江南機器廠的家中，向父親張波宗匯報了免試讀研的喜訊及想攻讀博士學位的雄心。張波宗夫婦高興極了，還擺了幾桌酒表示慶賀。

6月26日，張爽感覺頭部發熱，喉嚨疼痛。他以為是扁桃體發炎，並未放在心上，去江南職工醫院檢查，醫生並未發現異常。3天後，張爽退了燒，卻感到渾身乏力。7月14日，張爽決定再到廠醫院仔細檢查一下。這一查，把半個月之前還處在快樂之巔的張家人一下子推下了痛苦的低穀：張爽患上了急性淋巴細胞白血病。

7月15日上午，湖南最具權威的湘雅醫院也下了結論：張爽的白細胞高達13萬，為健康人的12倍。

張爽的母親萬群怎麽也想不通：這樣的絕症怎麽會降臨到張爽身上？張爽可是一個有愛心的孩子啊——1995年，江南建奧拓車生產線融資，他組織小朋友捐贈零花錢，引發了全廠集資潮；上大學時，他將10 餘年攢下的1800 元錢悉數給了貧困同學做學費……

回想這些，萬群如萬箭穿心，全身顫抖不已。見母親如此，張爽知道自己遇到了不小的麻煩，將檢查單拿過來一看，他心裏暗叫了一聲：天哪！我竟得了白血病！

7月16日，張爽住進湘雅醫院血液科13病室19床。在這裏不久，張爽認識了同是大學生的病友黃斌。

黃斌是湖南大學計算機係的大三學生，家住湖南冷水江市，父母都是下崗工人。黃斌特別樂觀，8月2日，他剛在13病室21床安頓下來，便笑問張爽：“喲，好英俊的帥哥！是大學生嗎？”被他的笑聲感染，張爽報以微笑。熟悉後，張爽就小心翼翼詢問他的病情。黃斌說：“沒啥，就尿裏帶血，止不住，身上還常出現血斑點。”張爽知道，既然進了湘雅血液科，事情就沒有如此簡單。

見麵一周之後，張爽化療出現嚴重反應。黃斌在一旁看了，心情漸漸沉重，臉上也沒了笑容。

事實上，黃斌的病情一點也不比張爽輕，他患的是白血病中的再生障礙性貧血。健康人的血小板為4萬，他的才近2萬。這種病惡化時會大量出血而導致生命終止。這一切，黃斌的母親都嚴嚴實實隱瞞住了。

8月12日，13病室又住進了湘潭大學信息工程專業的大三學生童麟。

童麟家住長沙市向韶村鐵路公寓，其父母供職於長鐵總公司。在家中，童麟有一個雙胞胎哥哥童麒，現在哈爾濱工大讀研究生。

與張爽、黃斌一樣，童麟也是非常出色的。1984年，童麟3歲那一年，他奶奶用故事哄他午睡，誰知，每個故事聽過兩遍，他就能一字不漏背下來；6歲那年，他在長沙街頭迷了路，竟找警察將自己護送回家。2000年9月，童麟以優異的成績考上湘潭大學。

2002年8月，童麟感到自己胸部不適。去醫院就診，被認為是感冒引起的心肌炎，他吃藥過後，照常到湘潭大學報到。不想，新學期才過兩周，童麟就發現自己越來越不行了。臉腫得像臉盆大，眼睛腫成了一條線，全身越來越沒有力氣，連上宿舍的5樓都要花上半個小時。在同學規勸之下，童麟回長沙就診。

10月31日，在湘雅醫院，童麟被確診為晚期間隔淋巴腫瘤。該病為白血病的一種，表現為氣管被腫瘤阻塞而無法自由呼吸。童麟開始接受反反複複的化療。

殘酷的化療並未給童麟帶來轉機。2003年7月間，童麟將家中空調開到最大，仍喘不過氣來。8月12日上午，童麟身體出現更為嚴重的不適，吃不進任何東西，呼吸也更加困難，他被再度送進湘雅醫院。

童麟的病床為加21床，與黃斌的病床相鄰。就這樣，3位高校才俊殘酷地相遇到同一病房。來路不堪回首，而去路，更是一片生命懸崖！

**90 天，青春在生命的凍土上互燃

童麟8月12日入院之後，一連幾天病情不見緩解。極端難受的他便茫然仰望天花板，雙眼流露出無助與絕望。這神情緊緊揪著張爽的心，但他又實在不知自己該為童麟做點什麽。於是，很多時候，他隻要自己能下床，就到童麟的床邊去坐坐，能說上幾句話就說幾句話，說不了話，就無言地陪著他流淚。

童麟的病情也讓黃斌深深不安。隻要童麟一咳，他就去扶住病床，盡量不讓它晃動。

絕望之中的惺惺相惜，感動著童麟。每次平緩下來，一看到床邊的兩位病友，他的眼角就掛滿了淚珠。

9月上旬，黃斌的病情加重了。本來，因為害羞，他每次小便都堅持到廁所裏上。9月8日上午9時左右，他剛進廁所，裏麵就傳來“咚”的一聲。童麟最先聽到，但他起不了床，就舉手向張爽示意。張爽一看就明白黃斌摔了跤，忙支撐著下床去攙扶他。張爽開導黃斌：“兄弟，非常時刻呀，就當這病房是大學的澡堂吧！”自此，黃斌再不強撐著去廁所。

張爽的病情很不穩定，需要不間斷地化療。這年9月中旬，在做第4次化療時，體溫連續4天達39℃不退，口腔嚴重潰瘍，連喝水都異常困難，並開始脫發。這時，他總是強忍著，白天把臉埋在枕頭裏，不讓黃斌、童麟看到他緊皺的雙眉。黃斌、童麟見此，心裏更是疼痛。他們或來到他床邊陪他說話，或輪流讀書刊報紙給他聽。抱著張爽翻身時，細心的童麟還悄悄撿掉他散落在枕上的頭發——他們怕頭發觸動他心中的酸苦。

點點滴滴的相互關懷，張爽他們三人在湘雅13病室結下了一種十分默契的特殊感情。9月下旬，長沙的天空出現了少見的明媚，三人的狀態也同時出現好轉。這時，張爽把兩位師弟叫到床邊，說：“事到如今，我們都知道自己遭遇的是什麽病了，回避是回避不了的。我們不是普通的病人，我們是三個大學生啊！隻要我們能呼吸，就決不能輕言放棄。我們還沒有回報社會，更沒有報答父母。我提議，我們三人中萬一誰走了，活著的人就要代替他去實現未了的心願……”

這個想法立即得到其他兩人的認可。童麟說：“我們簽個‘生命宣言’！即使有什麽意外，我們也要讓世人知道，當代大學生珍惜生命，不畏懼死神……”

三人圍坐在張爽床邊，一字一句地擬就了份令世人感懷落淚的“生命宣言”——公元2003年9月25日，中南大學張爽、湖南大學黃斌、湘潭大學童麟同遇血癌，相見、相識、相知於湖南湘雅醫院血液科13病室，為明誌並彰顯當代青年風采，特擬如下條款，建成“統一戰線聯盟”：

1.

在神秘的自然力麵前，我們肉體可能消失，但精神永不泯滅。三人約定，不屈不撓與病魔抗爭，讓青春之軀健康地走出病房；2. 住院期間，三人互慰互勵。宣言之後，概不談論死亡，牢記誓言：病魔必敗，我必康複；3. 三人之間，如誰不測，也必拚盡最後心力。天若收我，我必無憾。無論誰走了，其餘醫療費用概留給後者，活著的生命是我們共同的生命；4. 父母自十月懷胎至哺育我等成人、成才，萬分不易，亡者父母即為生者父母，康複者要盡心盡力，予以照顧，以盡孝道。

三人在紙上念著寫著，臉上卻已是淚水如注，張爽忙擦拭幹淨，破涕為笑：“你看我們這是幹啥呢？說好要堅強的呀！怎麽都哭了呢？”童麟淚眼含笑說：“沒有規定不準哭呀，這是激動的淚水，是力量之源啊！”

三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力如萬鈞！

此後，三人沒有了一點悲觀和絕望的情緒。張爽說，病愈後他要到中國地質大學讀研之後再攻博士學位，一定要成為所學領域裏的精英。三人中，張爽是最幸福的，他得到了女朋友劉羨全身心的愛。劉羨剛從湖南農業大學外國語學院畢業，得知男友患了重症，她毅然放棄就業機會對他悉心關照。

黃斌正在寫一本叫《魔幻星空錄》的小說，已寫至第二部十一章約完成8萬字，他渴望在冬至之前能殺青。他不止一次對劉羨說：“如果我不行了，劉羨你得給我一個承諾，將我的小說續完……”劉羨每次都打斷他說：“你一定能夠成功寫完，我會當你的第一個讀者的！”

病中，童麟已托其雙胞胎哥哥童麒從哈爾濱買回“托福”考試資料，他最大的心願是自己能順利出國留學。童麟提議，自10月份起，以3人的生日數不間斷購買福利彩票，如博得大獎，則共同治病。

病房是生命的凍土。然而，一紙宣言，就將它演繹成了春天。三人都盡可能掩飾疾病帶來的痛苦。張爽先剃了一個光頭，理由是天熱，頭易出汗洗發麻煩。其實，他是怕大家看他掉頭發傷心。一見到光頭，黃斌久違的笑容又來了：“喲！徐少華來了？”張爽也笑：“還謝霆鋒呢！”

黃斌有空就纏著劉羨談他的“魔幻星空”，說他那部小說的影響將來不亞於《紅樓夢》，如果劉羨“有幸”續章將成為“高鶚第二”。此時，他似乎已經忘記，劉羨的“有幸”就意味著他的不幸啊！

童麟挨家近，就托媽媽把家中微型電視機帶來，三個人湊在一起看新聞，點評時事。病房冷清時，劉羨就給大家念《知音》，念《青年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