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220 萬美元鋪就中國廚師回家路2

究竟采用哪一種手術方案，醫院將劉運和找來認真征求他的意見時才發現，他根本就不是萬長征的直係親屬。在美國，施行重大手術一定要直係親屬在手術方案上親筆簽字。專家們為劉運和的大義之舉深深感動，同時也表示了遺憾：看來這個手術沒辦法再做了。

情況急轉直下，劉運和心裏剛落地的石頭又高高懸起。這些年來，劉運和自學英語，基本上能夠進行日常英語對話，他鼓起勇氣對院長布德裏曼：“院長大人，請您明白，我們中國人就像一個大家族，都是兄弟。我願意在他的手術方案上簽字，承擔一切後果！”布德裏曼一聽，笑了：“我理解你，也佩服你，可是，美國是一個講法律的國度，你總不至於讓我違法來救你的兄弟吧？”

見劉運和眼含淚水，布德裏曼動了惻隱之心。他說：“你不妨向中國駐芝加哥總領事館求助，也許，他們會有辦法……”

得到這一根救命稻草，劉運和又找李偉，請求他給領事館打電話求救。得知中國廚師有難，總領事館伍參讚當天就乘飛機從芝加哥趕到了堪薩斯城。而此時已經是1月15日。

伍參讚和醫院交涉：萬長征的妻子丁時英將相關證明材料以及授權委托書傳真到芝加哥總領事館，經領事館簽章確認後，由劉運和作為直係親屬在手術方案上簽字，隨後施行手術搶救萬長證的生命。

令人揪心的是，就在此時，這兩天處於清醒狀態但無法言語的萬長征再度昏迷，且生命體征已十分微弱……220萬美元搶回一條命，回鄉的旅程鋪滿了愛

1月16日，漢壽縣城張燈結彩，春節的氣氛漸濃，丁時英的心情卻一片冰涼。上午，她剛將相關材料傳真到中國駐芝加哥總領事館，下午就接到劉運和打來的電話，說萬長征怕是真的不行了，要他們準備後事。

這一消息讓一直寢食不安的丁時英肝腸寸斷。當晚，她在那個“美麗信鴿”的QQ群上深情地寫下這樣兩句詩：“恨無雙翼翩翩飛，千裏萬裏銜君回……”

然而，生活就像一場令人捉摸不定的悲喜劇。

1月21日零時45分，丁時英已經上床，卻怎麽也睡不著。突然，床頭的電話響了：“你好，請問是丁時英女士嗎？我是中國駐芝加哥領事館的伍參讚，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丈夫萬長征又被搶救過來了，兩天後將給他施行手術，我向你確認一下傳真材料……”

丁時英以為自己在做夢。放下電話，她翻身下床，推開兒子房門將其從睡夢中搖醒：“兒啊，你爸爸有救了，你爸爸他沒死……”

母子倆哭一陣笑一陣，隨後，他們給所有能接到電話的親友打電話，告訴他們這個特好消息。萬長喜接到電話後沉默半晌，哽咽著說：“今天是美國新總統奧巴馬宣誓就職的日子，他給長征帶來了好運……”

是啊，美國新總統就職日裏，這個國度到處是歡樂的海洋，可是，劉運和卻失業了。因為他長時間請假，老板已請了新廚師。起初，劉運和手頭還有10000美元的積蓄，那是準備寄回家給兒子訂婚用的。這段時間為萬長征東奔西跑，已經花得差不多了。幾天前，兒子在電話裏問他能不能將這筆錢匯回家，他的婚期臨近了。劉運和一聽就火了：“不就是結個婚嗎？老子現在用這個錢救一條命，你說哪一個重要？”掛斷兒子的電話，他心裏特難受。

萬長征再度昏迷後，劉運和仍不甘心。他得到醫院允許守候在萬長征身邊。他給萬長征按摩，輕聲與其討論湘菜菜譜。有時，他也會小聲地學鴿子叫。他知道，萬長征平生最喜歡聽鴿子，且擅長模仿鴿子叫聲，惟妙惟肖。當地時間1月19日晚上，萬長征又奇跡般蘇醒了過來。

這一奇跡驚動了醫院上下。院長布德裏曼指示專家組立即啟動手術方案。隨後，由張小可任主治醫生的開顱治療方案很快確定。

當地時間1月22日上午9時，萬長征被送進了手術室。手術由張小可教授主刀，參與者有來自芝加哥、紐約的其他兩位專家及本院的另外兩位醫生，同時，醫院配備了5名高級護士在現場協助專家的工作。全麻後，張小可在無影燈下極其細致地打開了萬長征的腦顱，隨後開始一點一點地清淤，梳理校正每一根神經……因長時間昏迷，萬長征的氣管也被瘀血和痰液局部阻塞，經與其他專家商量，張小可決定將其氣管也一並切開——這是一個高難度高風險的手術，他不敢有任何馬虎……從打開腦顱到成功縫合，專家組用了整整7個小時。下午4時，當張小可一身疲憊走出手術室時，他連多說一句話的力氣都沒有了，隻是衝守候在門外的劉運和笑笑，做了一個勝利的手勢。

術後7 天，萬長征被推出無菌重症觀察室。經查，他血壓基本平穩，各項生命指標都按預定的程序在恢複。張小可對他說：“你很堅強，很了不起！”此時，萬長征已可說出簡單的話。聽到張小可的稱讚，他反複地說：“謝……謝……”

一個多月來第一次看到萬長征說話，在場的劉運和十分激動，兩雙緊握的手，無聲地傳遞著一種默契與力量。

術後的護理工作與手術一樣重要。醫院給萬長征安排了6個專業護士24小時輪流值守。這樣一來，劉運和終於有時間再去找工作了。

因萬長征仍處於癱瘓狀態，大小便無法自理，負責他生活護理的越南籍女護士金瓦雅十分細心，她為萬長征潔身，每一道工序都做得十分細致。而最讓萬長征難忘的是美國護士凱絲汀，她個兒高挑，臉上始終掛著燦爛的笑。她負責萬長征的精神護理和語言功能訓練，每天上午9時至12時是她的工作時段，她一見麵就會俯下身來先給萬長征一個清爽的吻。然後，她會打開語言翻譯機，很開心地和萬長征交談。為了了解萬長征的興趣愛好，她甚至找劉運和要到了萬長征家裏的電話，通過翻譯機向丁時英討教。得知萬長征喜歡鴿子，她特意到堪薩斯廣場去錄製了鴿子翻飛的場景和聲音，現場播放給萬長征看。“萬，有一天，你一定會像鴿子一樣飛翔，飛回你的祖國去。可是，我還等著你做一頓中餐美味給我吃呢……”

這些天使一般的護士讓萬長征的心靈每天都陽光燦爛。

半個月之後，萬長征竟然能夠拄著拐杖獨立行走了，一度失去知覺的左腳也有了痛感。萬長征每天早晚都會自己扶著樓梯到戶外堅持鍛煉，有幾次他摔倒在地，額頭痛得汗如豆粒，醫院的每一個人見到他，都會麵帶笑容上前來攙扶他，為他加油。

在康複醫院待了70多天後，萬長征想家了，他想出院。讓他心裏不安的是，他不知道自己的醫藥費是多少，將怎麽解決。自始至終，沒有一個人向他說起過醫藥費的事。他將自己的疑惑向張小可教授說了，張教授說：“你很幸運，醫院已經就你的情況申請了美國國家醫療救助，你入院以後的費用已有200多萬美元，僅那一場手術就花了20多萬美元，這些錢，都由美國政府買單。”

“什麽？200多萬美元？我的天啦！”萬長征一時驚得合不上嘴。再次得到肯定的回答後，萬長征喃喃地說：“這兒200多萬美元，加上起初那18萬美元，已超過220萬美元，1600多萬人民幣啊！這太不可思議了。我現在這條命可值錢啦，我一定得好好活下去！”

考慮到萬長征回國的強烈願望，醫院方一麵對他加強訓練，一麵和中國駐芝加哥總事館聯係。因萬長征的護照已經過期，領事館考慮到他的特殊情況，決定向美國有關部門申請特事特辦。3月中旬，萬長征回國的相關手續辦妥了，而他的身體通過檢測，也完全能夠適應飛機的長途顛簸。院方同意其辦理出院手續。主治醫生張小可說，萬長征獲得新生，和美國的醫療保障體係及醫療技術有關，更與在美華人的無私愛心有關。其突發腦溢血主要是勞累過度所致。他死裏逃生，能恢複到這樣子算是奇跡了，如果他回國後加強鍛煉，完全有徹底康複的可能。

為了排除萬長征回國途中的障礙，醫院和當地華人協會商定，從“美麗信鴿”QQ群裏選派一名誌願者護送其回國。李偉在QQ群裏發布消息後，先後有20名當地華人表示願意前往。經醫院嚴格體檢，最後選定了來自山東的茶葉商尚澤華。44歲的尚澤華在美國經商已5個年頭，每次華人有難他都會解囊相助。此前，他曾向萬長城捐款3000美元。為了路途安全，醫院對他進行了為期兩天的專業護理培訓。

美國當地時間3月21日，萬長征將從堪薩斯城飛往芝加哥，再從芝加哥轉機北京。3月19日晚，醫院特意為萬長征舉辦歡送晚會。參與手術和護理的醫生、護士一一與萬長征擁別。6個美麗的護士分別為萬長征唱歌，祝賀他的新生。

張小可教授握著萬長征的手說：“從你和你朋友身上，我看到了中國人的堅強和中國的希望，讓我感動！你們在美國所傳播的中國餐飲文化，讓我本人覺得很自豪……”

望著這個挽救了自己生命的恩人，萬長征淚花閃爍……晚會結束時，主持人放飛了特意準備的和平鴿。美麗的鴿子在大廳裏繞梁翻飛，那是愛與和平的使者，那是美與和諧的化身。

晚會現場，萬長征一直在尋找一個人，尋找那個為他生命奔走的兄弟劉運和。他哪裏知道，此時，劉運和正奔波在尋找工作的路上。他盡到了一個朋友的道義，這就夠了，在美國的工作還得繼續下去。

北京時間3月23日，萬長征到北京機場，一出旅客通道，他一眼就看到了哥哥萬長喜和妻子丁時英。丁時英幾步上前，從尚澤華的手裏“搶”過萬長征，夫妻倆久久相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