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揭秘“知音中紀委”1

讓冰冷的製度,閃耀著人性的光芒,才是企業管理的王道。

如果你想知道知音的管理製度有多嚴,須先了解一下知音的行政部。行政部在知音是一個什麽部門呢?這樣跟你說吧,那就相當於“知音中紀委”。那牛逼,可不是吹的。

給《知音》當作者的時候,有編輯來長沙組稿時就和我說起過知音的管理製度。有些是傳說,莫辨真偽。我收錄在此,有傳謠之嫌,但願不會被“知音中紀委”跨省雙規。

知音行政部有四五個人,行政部孫主管,曾是一哥胡老大的貼身司機,武警出身,高大威猛,據說身手了得。

那些傳說,幾乎都和孫主管有關。

傳說一:雷二哥辦公室需要添置什麽東西,也需要寫一個報告給行政部審批。一次雷二哥的圓珠筆用完了,寫了一個報告給行政部,要求領用十支圓珠筆。結果行政部孫主管的意見是:暫領兩支,用完再領。

傳說二:行政部曾經要求編輯們每兩個小時填寫一個工作情況匯報表,也就是說,你這兩個小時幹了些什麽要一一寫清楚匯報給行政部。行政部會針對填寫的內容進行抽查。據說牛嗥對此十分不滿,就很情緒化地填寫:“8點到10點,上廁所;11點到12點:上廁所……”

行政部找到他說:“你一上午都在上廁所嗎?”

牛嗥說:“拉肚子,水土不服啊……”

傳說三:有次行政部孫主管親自來編輯部突擊檢查編輯是否在崗,某女編輯不在辦公室坐著,同事說她正在上廁所,孫主管不信,就在女廁所門口喊話求證,硬是將女編輯從廁所叫出來驗明正身了才算過關。

傳說四:知音員工原來的飲用水都是行政部統一訂購的桶裝水,後來員工覺得桶裝水衛生不過關,便自己從家裏帶熱水壺來燒水喝。行政部嚴令禁止,隔三岔五突襲員工辦公室搜查燒水壺,發現立即沒收。為此,編輯們給每次負責領頭搜查水壺的某某取了個綽號叫“搜壺總監”。

一次,孫主管親自搜壺,突襲幾次卻並未發現目標。原來,編輯們被沒收了太多水壺實在心疼,就很少有人用了。孫主管不甘。經仔細巡視,發現下半月編輯部主任文文的桌子上有一個跟燒水壺十分相似的東西正冒著熱氣。他幾步衝過去對身後的隨從喊道:“發現一個,發現一個,趕緊給我收走!”

文文說:“這不是燒水壺,是加濕器!”

孫主管愣了一下,聲音更高了:“那也不行!收走!”

文文是武漢“土著”,又是元老級編輯,跟老總們都可隨意開些七葷八素的玩笑,就調侃他說:“你隻敢收編輯的燒水壺,雷頭辦公室每天都用水壺燒水你怎麽不去收啊?”

孫主管說:“那你努力啊,等你坐到雷頭那位子,我就讓你燒。”

……

我來知音工作後,每兩小時填寫一次工作匯報的製度在編輯們的強烈反對下已廢除。但知音從水果湖老辦公區搬到東湖邊上的新辦公樓之後,幾個編輯部集中在一個很大的編輯區辦公,編輯區除了廁所,每個角落都在高清攝像頭監控之下。

編輯們每天進入辦公樓之後,一舉一動都在行政部的掌握之中。你會說,那你在電腦上幹什麽,監控也不一定看得清吧?這個不好說,行政部並沒有明確告訴你。但某一次,網上突然出現一堆針對“知音體”及知音“名人稿造假”事件的“潑汙貼”,知音高層十分惱怒,認為爆出內幕,必有內奸,要求嚴查。此事由行政部和編務部“聯合辦案”,“辦案人員”找個別編輯談話時,竟然提到了他的聊天內容,要他解釋那些與外界的可疑對話是什麽意思。

我的天,原來QQ聊天也在監控之中!那編輯驚出一身冷汗,不久就辭職不幹了。

QQ聊天被監控的事被編輯們知道後,編輯們集體抗議過。抗議的結果是,《知音》所有編輯的電腦USB接口被行政部封堵。也就是說,不再允許使用移動硬盤,你的一切文字活動都必須在固定電腦上完成,以便隨時檢查。

不久,人事部某主管也不甘示弱,他發明創造了一個先進的OA係統,讓知音所有員工每天在OA上填寫日誌,寫明你上午做了什麽下午做了什麽,一旦忘記填寫,就直接從工資裏罰款。

雖然不是每兩個小時填一次了,但內容要求更細致,十分費力費神。有編輯就加以抵製故意不寫,一時罰款猛增。該“發明家”就向胡老大表功,說他為單位創收了幾萬元,創收來源就是這些罰款。

當然,我也是這些罰款的貢獻者。我對這些製度很抵製,很傲氣地公然聲稱不配合。傲氣歸傲氣,每每看到那些足以讓你血壓升高的罰款數據,就隻想逃離。

經過反複思考,我有了一個讓自己興奮不已的“宏偉逃離計劃”。

知音集團在深圳市置有產業,房子一直閑置。我想帶幾個編輯,去開辦知音廣東記者站,一來可把深圳市的閑置資產啟用,二來可打開廣東市場,包括新聞市場和發行市場。

一次去雷頭辦公室匯報工作時,我把初步設想對他說了。為了讓雷頭相信,我還列舉了自己發過哪些廣東的猛稿,認識哪些廣東的牛人……雷頭聽後很高興,認為我這個想法很好,是一個創造性的建議。雷頭要我盡快寫一個計劃書,交總經理辦公會討論。

計劃書交上去半個月後,一直沒見反應,我就找了個機會問雷頭。多年來,雷頭任勞任怨,伏案看稿,落下了嚴重的頸椎病。他習慣性地左右搖了搖頭,訕訕地說:“討論過了,胡總可能有更好的想法。這事,再議,啊,再議……”

我知道,此事不會再議了。

既然如此,那就熬吧。熬一天算一天。

好在,知音還有兩個審批單是掌握在主編手上的。

一個是打印審批單。編輯部沒有獨立的打印機,所有編輯打印稿件,必須去文印室。打印之前,要填寫一張巴掌大小的打印審批單,打什麽內容,大約多少張紙,都必須寫清。文印室的小姑娘不見簽條不開機。打印好了,還得在登記簿上簽字畫押。據說此舉是為了防止編輯打印稿件之外的文件。這樣好是好,一到編稿高峰期,文印室就排起了長隊。有時要趕著交稿,偏偏又到了下班時間,你若和文印室的姑娘關係不錯,她會等等你,讓你打完。否則對不起,我下班了,你自己掏錢去單位門口打印店打吧……一個是外出審批單。進入辦公樓後,也不是完全不能外出,但這必須填寫外出審批單。外出必須是幹與工作有關的事,一種是外出采訪,一種是約見作者談選題,另一種是特殊關照:在家寫稿。

要想外出,主編是不會輕易放行的,他會對你所填內容反複斟酌,事後還要進行核實。好在,向主編從不在這方麵為難我,基本上有條必簽,甚至都不會問我去幹什麽。

很多的時候,我簽了條就去單位附近的工作室給弟子們講授知音“套路”。他們多出活,我就輕鬆許多。

工作室在小區一個很幽靜的角落,二樓,一棵茂盛的香樟正好將樹冠擱在窗頭。春暖花開的日子,微風送香,鳥語啁啾,十分愜意。我端坐窗前,凝望天空時,秋子或飲水就會泡上熱騰騰的濃茶,靜靜地放在我窗台,又懂事地退下。

那一時刻,我會忘掉一切的煩憂,內心被詩意充盈。

然而,這樣的時光畢竟是短暫的。

秋子和飲水先後被我“販賣”給知音後,工作室基本上就處於癱瘓了。而這倆家夥和我在一個編輯部,我還得為她們操上很多心。開頭一段時間,她們寫稿,基本上都是我給的選題,每次開選題會之前,我不僅要自己備好料,還要給她們預留。而每次,她們寫完稿子之後,還要請我這個師傅把一下關再交。如此,我一度把自己搞得焦頭爛額。

也許是為了逃離。不久,我又向雷頭提出了一個“過分的要求”:每月出差20 天。

知音規定編輯每月出差組稿10天。我給雷總的理由是,我是一個記者型的編輯,很多稿件都是自采的。自采稿件獨家新聞多,真實性也沒有問題。

雷總習慣性地搖了搖了頭,突然一臉綻開了親切的笑容:“你總是會想鬼主意,好吧,這事兒我做得了主,你寫一個報告,讓主編簽好字,我簽批了交給行政部就行。”

於是,我成了知音第一個享受每月出差20 天特殊待遇的人。

當你在全國各地建立起自己的作者或線人網絡之後,出差組稿,幾乎就等同於公款旅遊。按規定,我可以在20天裏,選擇4個以上的城市遊走。每月領到知音的近萬元出差款後,我就開始製定出遊路線。

當然,出差組稿也不會讓你就成了脫韁之馬,除了有發稿製度套著之外,有的編輯部還規定,你必須在第一時間將所到城市的酒店告知,並用當地座機打電話給主編,以確定你沒有像馬航一樣失聯。後來,據說仍有個別編輯脫離監管,領了出差款躲在家裏,讓出差地的作者幫忙弄各種票據報銷。雷總聞知此事後大怒,在全體編輯會上,他怒斥這樣的編輯是在“搶劫知音財務室”。

結果,行政部給了編輯們一項特殊福利:每個編輯免費發一部手機。

那手機是被定位了的。你出差時,必須帶著它。這樣,你走到哪裏,行政部和主編都清清楚楚。

我是一個守規矩的人,盡管也會去景點旅遊,但一定會如質如量完成組稿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