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的智囊我的團2

一般編輯降級是常有的事,主任編輯如果降級,則更引人關注。洪主編主政上半月時,如現有這種危險,會主動想辦法給編輯調劑,盡量不讓編輯降級。向主編則明確地對我說:“保級的事,你得自己把握好,我決不會給你想什麽辦法,否則這對其他編輯不公平。”

我能理解他的話。

我升為主任編輯,主要靠的是自己的勤扒苦做。別人的作者不敢去搶,新作者一時培養不起來,我就自己找線索自己采寫。這也許是一個很有效的百米衝刺辦法,但要進行馬拉鬆式的競賽,顯然會體力不濟。

那時,我通過精心布局,已經在北上廣有了自己的強大線人隊伍,但要一個人采寫那麽多稿件,顯然不現實。

《知音》老總在開編後會時,總是強調一個觀點:“《知音》的編輯,都是特殊材料製成的,每個編輯,都應該抵其他刊物的一個編輯部。”

這話,讓我受到了啟發。我想,我手頭掌握著那麽多線索,能拿到那麽多材料,為什麽就不能組建一個自己的編輯部呢?如果我以一個團隊來對抗個體,我還害怕競爭,擔心降級嗎?

我所居住的教師小區在武昌區的卓刀泉,小區被武漢的幾所著名高校包圍,華中師大、華中科大、武漢大學,都在周邊。我打印了一份招聘啟事,在一個月黑風高夜,分別貼在了這三所高校的廣告牆上。廣告曰:“某名刊編輯組建個人工作室,招聘中文或新聞係大三以上學生若幹名,有作品發表者優先……”

廣告貼出後,第一個給我打電話的是一個叫秋子的女生。她聲音極溫柔,說她是華中師大文學院的大三學生,要應聘。

第一次和秋子見麵是在華師校園裏,秋日的陽光裏,她小巧玲瓏,穿著一套淡藍素雅的連衣裙,手上拿著一張報紙,很羞澀地笑著向我走來。她那樣子有些弱不禁風,嬌小秀麗,看起來完全不諳世事。內心裏,我覺得她可能不適合寫《知音》那些九曲回腸的故事。於是,我開門見山地問她發表過文章沒。她說,隻在校報上發過,而且是發表的詩。她把手上的報紙遞給我看。我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說:“那你先給我寫個稿子試試吧。”

秋子寫的第一篇稿子是我給她找的一個初戀故事。當我看到那個3000字的故事時,幾乎不敢相信那是出自一個小女生之手。那唯美的文字、嚴謹的結構、餘味無窮的意境,一下子吸引了我。

我當即請她去華師對麵的餐廳吃飯。通過交談,我發現她是一個來自農村,很有思想的女生。她很願意加入我的工作室,並談了她的一些想法。我們一拍即合。

秋子所寫的第一篇稿子很順利地在《知音》雜誌刊發,為此,我還得到了培養新作者獎一千元。

首戰成功,秋子的熱情高漲起來。為了盡快把工作室辦起來,她向我推薦了她的閨蜜飲水。飲水是武漢大學公共關係係的大三學生,是秋子的文友。與秋子不同的是,飲水文靜而穩重,熱情而理性。同樣,我也給她布置了一個稿子,要她寫一個初稿給我看。那是一個比較複雜的案件稿,我給她講解了寫作的重點和文章的角度,並擬了一個簡單的寫作提綱。

隻一個晚上,飲水就將初稿寫好了。

案件稿要求的是條理清晰,故事性強而主題鮮明,也就是說,不是為寫案件而寫案件,要有角度,讓人看後得到啟發或警示。

令人欣慰的是,飲水的文字幹淨,條理清楚,故事也很到位,隻是主題提煉還差火候。對於一個初寫稿者來說,已經非常不易。此稿經我潤色後,也在《知音》刊發。

秋子和飲水成了我工作室的兩名種子選手,此後再無超越她倆的人選。

我買回兩張辦公桌,配備了電腦,訂閱了大量書報用以找線索,工作室就在我的住處開張了。最多的時候,工作室有男女生6人。平時,我通過網絡給他們布置任務,有人負責收集整理線索,有人負責和北上廣的線人對接材料,有人外出采訪,有人寫初稿。如果我不出差,規定每周六開選題會,決定哪些題材做或不做,對初稿寫作進行講評。

那時,女兒已上高一,工作室開會的時候,討論得很熱烈,影響她學習。於是,我在知音集團旁邊的一個小區租了一套兩居室。而秋子和飲水都已進入大四實習階段,她們認為在工作室實習,比去其他任何單位都更好。於是,她倆就一起搬過來住。這樣,中午時,我還能吃到她倆煮的可口飯菜。

工作室所寫的稿件不一定全部都能在《知音》刊發,但因我積累下的人脈,幾乎和全國各地的報刊都有聯係,稿件不愁沒有地方換錢。我給他們製訂了具體的稿酬分配原則,就像一個稿件加工廠,在我這個師傅的指導下,他們的稿件紛紛變成鉛字,變成錢。

在我的安排下,秋子去武大采訪帶著父親上大學的黃來女。一篇《我相依為命的父親,攜女流浪南北》很快在《知音》刊發,並迅速產生巨大反響。黃來女被評為感動中國年度人物。作者獲當月萬元大獎。

不久,飲水所采寫的《武漢大學風雲女孩,生命從絕地出發》又隆重推出,成為當期重頭稿,獲得當月五千元大獎。

秋子和飲水這個橫空出世的猛作者是誰?編輯們在私下打探,更引起了向主編的高度關注。向主編看了秋子的第一篇稿子之後,就直讚她是才女。關於黃來女的那篇稿子獲獎之後,他一定要我將其交出,推薦來上半月做編輯。飲水的稿子越發越多,質量也越來越好,向主編也看上了,叫我一並推薦過來。我有些委屈地說:“這兩個學生,是我好不容易培養起來,我把她們推薦來,就從我的作者成了競爭對手,我這不是給自己添堵嗎?”

向主編表示,給我培養新編輯獎,每人獎400元,兩人一起來,獎800。見我仍不願意,就說:“你得有大局意識呀,你是編輯部主任,要為集體著想。”

實際上,我願意著呢。

秋子和飲水都已到畢業就業季,我曾經給她們打雞血的時候承諾過,隻要你們幹得好,我盡力推薦你們到《知音》工作。通過一年多時間的工作室鍛煉,這倆孩子都已熟悉了《知音》稿件的寫作套路,做《知音》編輯已是輕車熟路。向主編“逼”我交人的時候,她倆也正在“逼”我兌現承諾。應屆畢業生能進知音集團工作,在當時是莫大的榮耀。

我對秋子和飲水說:“你倆一起進,可能有困難。秋子先來,我先推薦她吧,飲水再等等。”

秋子的入職工作很順利。上班前,我對她說了實話,要她先不要和飲水說,讓飲水再給我幹一段時間。我還交代秋子,千萬不要把我們是“一夥的”這事兒給說穿幫了。

兩個月後,我扛不住向主編的“軟硬兼施”,隻好把飲水也交了出來。

領到“出賣”倆美女徒兒所得的八百大洋,我買了一大堆好菜,在工作室裏親自下廚,幾個人美美地吃了一頓。吃完後我將這一經過原原本本告訴了她們,她倆笑得前俯後仰直不起腰來……哇哈哈,向主編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