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周末，鍾祥雲像是苦海中跳出的天使，穿著一身休閑運動裝，帶著李佳照去了郊遊。

鍾祥雲一向愛好廣泛，運動是他生命的重要部分。他常說，工作和事業很重要，但生命誠可貴，沒有生命哪來工作和事業？可貴的生命必須要以健康的身體作支撐，沒有健康的體魄，沒有質量的生命，就是“四大皆空”。因此，可貴生命和健康體魄一定要靠運動來“養護”。鍾祥雲自己是“工作狂”，但他堅決反對幹部帶病工作，他自己也是量力而行，不把最後的“元氣”耗盡。休息和鍛煉是提高工作效率的前提和要素。經常報道披露黨員幹部有病還鞠躬盡瘁，最後把生命獻在工作崗位上。這是多大的遺憾多大的損失啊！黨要培養一名優秀的幹部是何等不易何等艱難，鮮活的生命，為什麽一定要英年早逝呢？為什麽就不能“人為”地把生命多多延續，細水長流般為黨為國家多幹幾年、幾十年呢？有一個科級幹部一貫崇尚務實，一向愛崗敬業，事業心強。隻要上級部署的工作，他總是要在第一時間做好做完，否則，他吃不下飯、睡不著覺，常常搞得精疲力盡，以至於“百病叢生”，但他還是無暇顧及，像拚命三郎一樣工作著。父母和妻子小孩每時每刻都在抱怨他，擔心他，他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地在崗位上奉獻。鍾祥雲知道後，心情異常沉重，親自找到他，大有號令如山之勢：“你的敬業精神我敬佩，大家都對你大加讚賞3，但你這樣不舍晝夜苦幹，並且有病不治，這是我不讚成的。可以說，你這是舍本逐末，釜底抽薪，是對家庭、親人和自己生命的最大不敬，我們高雲不希望有這樣的幹部。我**，從現在開始，你停止工作，由其他的同誌做，你給我老老實實、安**心地治病養病，我真摯地希望你健健康康回到崗位上來，到時，我為你接風慶賀！”

鍾祥雲的話冬溫夏涼，深深打動了這位同誌。

鍾祥雲最喜歡的項目是遊泳和爬山，有時還打打兵乓球。這三大項目，就是釋放他繁重工作壓力的“護身符”。今天，他與李佳照避開了紛繁事務，輕輕鬆鬆、快快樂樂地來到郊外爬山。

放飛大自然，綠色森林散發出的清香撲鼻而來，他們沿著叢林的山徑小道，緩緩而走，不知不覺中，輕鬆愉快地到了山腰一處丹霞岩石上，這裏放眼可看整個的高雲縣城，雖然不是頂峰，但一覽眾山小的氛圍意境猶在。因為有鍾祥雲在，嬌小孱弱的李佳照一點也沒有感覺到步履的沉重和勞累。他們在樹叢裏，看綿綿山脈，聽流水潺潺，聞山花芳香，好一幅人間仙境畫卷，仿佛躋身於世外桃源，忘卻了人間粉塵煩惱，他們如癡如醉、恍如隔世。

“這裏的空氣真美呀！當年陶淵明不為五鬥米折腰，看破紅塵辭官，在桃花源裏耕作躬讀，我想，他能淡泊名利，摒棄手中大權，真是難能可貴。而現在的人一定是不可思議的，我們這個社會，有多少人在不同的人生舞台上追名逐利，為了達到目的，不惜踩著他人肩膀，損害和犧牲他人利益而誓不罷休。於是就出現了明爭暗鬥、爾虞我詐、你死我活的‘官場鬥爭’。陶淵明還是想得開啊，這樣無官一身輕的田園生活是多麽的愜意，是養生的理想之處。”夫妻倆站在高高的石板上，領略其中，不禁聯想翩翩，李佳照發出感歎。

鍾祥雲深深地呼吸著“天然氧吧”，對佳照的感歎大為竊喜，佳照真是才女啊，其知識麵是常人難以企及的，雖不懂政治，但懂哲理，當年高考落第，應聘“鄉官”，她能以第一名的命題作文穩操勝券，花落我家，可見她的才女天賦。

他們的愛情是那樣的真摯，每每與鍾祥雲在一起，佳照總感到鋼鐵般的丈夫會有垮塌的一天，因為他實在繁忙，工作勞累，大大小小的事總是一樁接著一樁。他充滿朝氣活力的身體明顯不如當年，頭發白了，魚尾紋增加了，他日漸衰老起來。今天，能看到心愛的人帶著自己走進自然，釋放壓力，她有多高興。他們繼續向山頂登去，鍾祥雲看著青春不再的妻子，內心也大發感慨，他們在責任與和諧中慢慢變老。鍾祥雲記起了愛爾蘭著名詩人葉芝的一首詩----《當你老了》，因為這首詩是鍾祥雲在大學時期的一次聯歡會上朗誦過，所以他對其中的內容以及背景爛熟於心，今天與佳照在一起，他像是回到了學生時代，如入無人之境，節奏明了，抒情豪放，放喉背誦其中的詩行——當你老了，頭白了，睡思昏沉，

爐火旁打盹，請取下這部詩歌，

慢慢讀，回想你過去眼神的柔和，

回想它們昔日濃重的陰影；

多少人愛你青春歡暢的時辰，

愛慕你的美麗，假意或真心，

隻有一個人愛你那朝**的靈魂，

愛你衰老了的臉上的皺紋；

垂下頭來，在紅光閃耀的爐子旁，

淒然地輕輕訴說那愛情的消逝，

在頭頂的山上它緩緩踱著步子，

在一群星星中間藏著臉龐。

李佳照靜靜地聆聽著，在這兩人的世界裏，他們無需顧及什麽，豪情而感傷的字裏行間，透視出鍾祥雲就像作者一樣，深深地愛慕著自己的妻子，不知不覺間，李佳照的眼睛濕潤了。李佳照何嚐不也深深地愛慕著丈夫呢？愛是忠誠和聖潔，他們彼此之間不僅愛對方歡欣時的甜美容顏，同樣愛對方衰老時痛苦的皺紋，他們的愛不會因為對方的衰老有任何的褪色，反而曆經彌新，磨難越多愛得越堅篤。

鍾祥雲的手機響了兩下，是廖東東發來的短信。他打開短信一看，是廖東東有緊急事相見。鍾祥雲的施政風格對於投機者而言是恨之入骨的，在偌大的空間裏，幾乎沒有他們的容身之地。真是“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鍾祥雲，你太不近人情啊！

高雲客家人有一句老話，叫做你敬我一尺布，我回你一條褲。在廖東東的心裏，鍾祥雲無情無義，死板腦筋，處處對著自己幹，再有忍耐的人也有爆發之時。他八成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的那種人，既然這樣，我就不會讓你有好果子吃。那一百畝土地不“完璧歸趙”，我廖東東決不會管你頭上長角，身上長刺的。

“可以，下午六點，地點你定！”鍾祥雲回複信息。

廖東東沒想到鍾祥雲會如此痛快地回複並答應，還由他選擇地點，看來，這個鍾祥雲有了反省，也許他心知肚明，壓根兒就知道自己的“北京豔遇”被人抓了把柄，心虛害怕，萬一多有得罪，那件事抖落出來，豈不自己完蛋了。廖東東太慶幸了，他暗自竊喜，總認為他使用的這個卑鄙手段十分管用十分高明，他的人生必定迎來事業的第二春。

“鍾祥雲啊鍾祥雲，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沒有想到你也有不堪一擊的一麵，我還以為你是一個真正的不吃人間煙火的鋼鐵戰士呢。你就默默地含恨忍辱吧！”廖東東得意忘形，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