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課後，班主任劉老師讓班長將那個小個子女生叫到辦公室，將她的那張試卷故意放到桌邊。

班主任劉老師還沒開口，她倒先說話了：“我的數學沒考好老師。”

這話聽起來有點別扭，“我的數學沒考好”應該停頓一下，然後再說“老師”。否則，就成了“數學考老師”了。

她能開門見山，和盤托出，承認自己沒考好，倒弄得班主任一時無言以對，下意識地捧了捧眼鏡，剛要說話，她又開口了：“老師，我能留在8班嗎？”

這話本來應該班主任劉老師問她的，她倒先問起老師來了。班主任劉老師馬上反問他一句：“你說呢？”

她不說。

班主任劉老師又問：“150分的數學試卷，你隻考50分，能說說原因嗎？”

她一聽，轉過臉，似乎一點原因也沒有。

班主任劉老師又問：“這是你的實際成績嗎？”

“老師，難道你不相信嗎？”

班主任劉老師一聽，心裏有些毛，這孩子咋說話呢？我問你話，你無論如何也不應該再反問我。五年級學生，應該學過反詰句的用法。這種句式不能隨便用，這個時候，這種場合，用反詰句就非常生硬，而且不禮貌。心裏毛歸毛，說話聲還是沒急：“我不怎麽相信。編班考，你的數學隻考這點分的話，肯定進不來8班的。編班考，你數學考多少？”

“一般般。”她說著，又轉過臉去。

班主任劉老師怕再這樣問下去，會傷她的自尊心，就給他台階，問：“要是我給你時間，有信心改變目前的現狀嗎？”

“試試。”

就試試？也太沒上進心了！要知道，我對你的這個許諾，回頭還得還得跟其他幾個任課老師協調一下，讓各科老師一齊帶你才行，咋就說試試？這個表態也太沒勁了，弄得班主任劉老師心裏老毛老毛的。一想又說：“這樣吧，你下午把家長叫來好嗎？我們好好談談，共同鞏固你在8班的基礎。”

班主任劉老師說過好一會，她不回我話，而且把臉一直轉到窗口那邊去。反咬著下嘴唇，漸漸地潤出晶瑩的淚珠。

班主任劉老師一時有點慌，也沒說什麽強烈的話呀？她咋哭了？這麽脆弱嗎？作為班主任，找同學談話很正常，這個女孩怎麽有些逆反？她到底有什麽想法？難道不知道我也是好心嗎？進8班多麽不容易！多少同學想進進不來哩，你進了8班咋這個態度？我給你時間，已經非常人道了，你咋不領情？

相持了一會，為了結束這種尷尬局麵，班主任劉老師輕輕地說：“說說你的想法好嗎？”

“沒有老師。”

沒有老師？班主任劉老師又想糾正他的習慣用語，再聽聽，這是口語化語言，也沒必要糾正，聽起來還挺親切哩。就接著他的話問：“那你剛才為什麽傷心了？”

她仍不說話。剛剛轉過來的臉，又轉朝牆：“沒有。”嘴裏說沒有，眼睛裏又潤出淚來。

班主任劉老師覺得她是一個古怪而又可愛的小女孩，既然她在我跟前這麽不自然，早點解放他算了。說：“那好吧，過三個星期我再找你好嗎？”

她走了。

她走出辦公室，班主任劉老師才想起來：“--哎！你叫什麽名字？”

“屈小丫。試卷上有老師。”

班主任劉老師回頭看看試卷，哦，屈小丫。他準備20天後，再看看這個屈小丫到底有沒有點起色。

要知道，一個同學進8班難，出8班則更難！如果一個同學被8班趕了出來，同學會冷諷熱嘲，老師會看不上“回爐燒餅”，家長會恨鐵不成鋼，所要承受的壓力可想而知，弄不好，還會引出一些心理疾病來。因此進了8班的同學，隻要沒到無可救藥的地步，一般情況下，班主任劉老師都不能輕易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