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可惡的金發小子,到現在都不肯放過我們!”

被迫陷入苦戰的斯泰恩保克一邊發出了這樣的怒吼聲,一邊恨恨的把鋼矛槍插入到林斯塔士兵的身體中。死者發出的慘叫聲使得斯泰恩保克心中更不愉快——這些聲音會招來更多的敵人。他決心盡快解決眼前的這批林斯塔軍,然後盡快撤離。

現在斯泰恩保克的情況可以說是淒慘之至,自從三天前在北陸原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慘敗之後,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自己的副官皮羅迪和其餘的部隊。可是,法爾桑的領主麥蘭以及他所率領的索菲亞投降部隊中的騎兵部隊卻就此失蹤了,再也沒回來。而且就在當天晚上,本來和皮羅迪的輜重隊在一起的三個索菲亞步兵中隊也在指揮官瑪考利男爵的率領下悄悄逃跑了。這樣一來斯泰恩保克手中能用於作戰的就隻有原本屬於鐵甲騎士團輜重運輸部隊的一個重鎧槍兵中隊和兩個步兵中隊了,就算再把原來的騎兵中隊拚拚湊湊,總兵力也不足六個中隊了。克瑞斯一直最擔心的索菲亞叛軍和鐵甲騎士團步兵中隊聯手的可能性,在他的苛烈追擊下,終於再也無法實現了。

最初的局麵對於帝國軍來說,還不算是最糟的。因為隻有弗利伯爵的一支獨立中隊發現了他們。皮羅迪的部下雖然數量不多,對付一支中隊還是綽綽有餘的。因此皮羅迪信誓旦旦得向主官表示,一定能夠全殲這支部隊。不過,斯泰恩保克可不象他的副官這麽輕鬆。他很清楚,對方一定已經發出了消息,稍候林斯塔和索菲亞的大部隊就會成群結隊的趕過來了。

“不要和他們多作糾纏,盡快離開這裏!”

斯泰恩保克對自己的副官做出了這樣的指示——他畢竟是有著軍團長職位的將才,對於形勢的判斷要比他的部下準確的多。然而,副官皮羅迪可沒有斯泰恩保克這樣的考量。

“放心吧!大人,再有一小會兒我就能把這些家夥全都解決了。”

皮羅迪說出這樣的豪言也並非完全沒有依據——他現在依仗兵力的優勢把對手包圍在一個小小的山丘上了。兩個中隊的步兵把敵人後退的道路堵死了,而皮羅迪本人指揮著直屬的重鎧槍兵部隊強行突擊。說來也有趣,以騎兵為絕對主力的鐵甲騎士團,竟然由一名重鎧槍兵指揮官擔任副團長,這主要就是因為皮羅迪那過人的勇猛,而他的勇猛在這一戰中充分的發揮了出來。盡管弗利伯爵拚命的防禦,但仍然無法抵擋敵軍的攻勢,他的防線一再縮小,林斯塔軍的傷亡十分慘重。

不過,林斯塔的掌劍官也不是無能之輩,他深知隻要堅持到己方的大部隊趕到,鐵甲騎士團的末日就到了。因此,一向秉承著傭兵團之傳統,決不與敵軍硬拚實力的弗利伯爵這一回也不惜代價的死死纏住了鐵甲騎士團的主力,雖然皮羅迪把他打的狼狽不堪,但皮羅迪本身也無法甩掉這個可惡的攻擊者,斯泰恩保克隻能不斷的投入兵力,以求在林斯塔援軍到達以前消滅這一股部隊。膠著狀態持續了一段時間,首先看出危機的仍然是鐵甲騎士團中唯一的貴族,鮑爾斯男爵。

“軍團長閣下,這樣下去敵軍很快就會把我們包圍的,必須立即撤離!”

不顧從頭上嗖嗖飛過的流矢,鮑爾斯跑到戰場最前沿向斯泰恩保克進言。

“廢話,我也知道要撤離,可是那些林斯塔人肯放我們離開嗎?”

斯泰恩保克沒好氣的回答。但是鮑爾斯造就想好了對策:

“大人,事到如今隻有一個方法了,各中隊中隻有下官的部下尚有一些戰鬥力,就請讓下官的中隊留下來斷後,大人和皮羅迪將軍的部屬還是盡快撤離吧!”

鮑爾斯用苦澀的語氣說出了這樣的諫言,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下的做法了——留下來斷後的部隊必然是全軍覆沒的結局。但鮑爾斯既然提出了這樣的建議,當然不能說讓別人留下來送死。

斯泰恩保克愣了一陣,這種方法他也考慮過。但是他身為指揮官,無論如何都不能下達這種要部下送死的指令。但是,這也是唯一的辦法了。

“也隻有如此了,多謝了!鮑爾斯……男爵閣下。”

沉重的拍了拍部下的肩頭,斯泰恩保克帶著殘存的將兵後退了,並帶走了皮羅迪和他的步兵。而鮑爾斯立即指揮他手下所有尚能作戰的部隊圍住了弗利伯爵,使得弗利無法繼續對鐵甲騎士團的本隊進行追擊。雙方都是遭受了重大傷亡的部隊,彼此間的戰鬥也已經全無章法可言,隻是憑本能進行著生死的較量。

由於有著“把自己的生存建立於同僚的死亡之上”的負罪感,包括斯泰恩保克在內的鐵甲騎士團本隊將兵們在山穀間前進的時候都默不作聲。對於在戰爭中一向都是衝鋒在前的鐵甲騎士團將兵來說,被迫做出用同僚生命阻擋敵軍的決定,他們都感到了極大的恥辱。因而,盡管在他們的身後,衝天的火光和震耳的廝殺聲仍在繼續,但這些將兵誰都不敢再往後看一眼。然而,他們自己的噩夢還遠未結束。

垂頭喪氣走在最前頭的士兵們猛然間感到了一陣難言的殺氣,他們愕然抬頭,卻看見在他們的前方有一個披著比黑夜更深沉之披風的將官當道而立。他的甲胄、頭盔乃至於戰馬都是深沉的黑色,隻有手中持著的一柄三叉戟長槍閃爍著金色的光芒。

“黑傑克!黑色的魔鬼!”

驚慌失措的帝國士兵們失聲叫喊。這時候看見這個身披黑色甲胄的索菲亞猛將甚至要比看見傳說中的死神斯奴比斯更讓人感受到死亡的接近。鐵甲騎士團停止了前進,每個人的心中都莫名的生出了必死的覺悟。

“沒別的退路了,全軍,向前衝!”

斯泰恩保克大聲的吼叫,作為帝國首屈一指的猛將,他此時也隻能采取這樣的戰術了。在這種近乎於絕望的時刻,斯泰恩保克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了一個荒謬的念頭:

“當初在卡德萊特平原,索菲亞的國王諾蘭德夫在看到我鐵甲騎士團出現的時候,心情大約就和我現在一樣吧。”

索菲亞軍的進攻甚至比斯泰恩保克的思緒還要快,等到斯泰恩保克清醒過來時,他發現自己已經置身於激烈衝突的死亡漩渦之中了。而在這漩渦中倒下去的人們頃刻之間就被奪去了生命;槍和劍絞在了一起,騎士之間互相撕扯著從馬上一同翻滾下來,一落到地上就被亂槍戳死;有些隨著戰馬一起倒下的騎兵還沒來得及從馬蹬裏抽出腳,就被四周一擁而上的步兵亂劍分屍了。鐵甲騎士團處於絕境,但索菲亞軍的局勢決不比對手占優。有了必死之覺悟的帝國軍爆發出了令人難以置信的戰鬥力,他們的騎兵甚至敢於單槍匹馬的衝擊聯合軍的中隊陣形。帝國軍的指揮官斯泰恩保克更是驍勇絕倫,他一個人竟然頂住了邁爾考斯利、斯格比、倫貝朗和摩爾德斯四人的聯手攻擊!而且猶自攻多守少。一邊打,斯泰恩保克一邊大聲吼叫:

“讓你們看看帝國軍團長的真正實力!鐵甲騎士團的威名可不是你們這幾個小雜碎就能破壞的!”

他的話音剛落,就聽到旁邊傳來了一個沉穩而又充滿自信的聲音:

“是嗎,那麽我來試一試如何呢?”

斯泰恩保克愕然回頭,傑克佛裏特手捧聖地之槍正冷冷的看著他。鐵甲騎士團的軍團長大笑了一聲:

“很好,傑克佛裏特,我們終於有機會決一死戰了!”

一身黑衣的索菲亞第一猛將一言不發,隻是作了一個手勢示意其他索菲亞和林斯塔的將官讓開——他當然不會與別人聯手對付斯泰恩保克。對於傑克佛裏特極具信心的倫貝朗和摩爾德斯兩人立即就退到了一邊,而斯格比和邁爾考斯利兩位林斯塔將官,雖說心裏多少有些不痛快,但也無言的退開了。

當世的兩大名將互相對峙了片刻,麵對如此強大的對手,斯泰恩保克很難得的采取了守勢,他把兩支鋼矛槍置於身前,一槍指天,一槍指地,身上散發出極為罕見的冷靜氣勢。傑克佛裏特暗自吃驚,斯泰恩保克此時給人的感覺竟然與那一次他和克瑞斯比武時克瑞斯的氣勢頗為相似。

“這就是傳說中‘槍聖’梅菲斯的絕技麽?”

傑克佛裏特暗自思襯著,不過,他身為索菲亞王國的首席將官,當然不會為對手的氣勢嚇倒。既然對方采取了守勢,他就首先發動,一步步的朝對手逼近了。

兩人之間的距離逐漸縮短,斯泰恩保克仍然是毫無反應。但場中所有的人都感覺得到,斯泰恩保克身上正積聚起一股越來越強大的氣勢,一旦發出,則勢不可擋,而傑克佛裏特當然更是警惕了。正在千鈞一發之時,突然從戰場的側麵傳出了一片歡呼聲,而且竟然是帝國軍的歡呼:

“抓住索菲亞的王太子啦!”

大驚失色的傑克佛裏特立即後退,而斯泰恩保克在此時從馬背上一躍而起,連人帶槍向著傑克佛裏特猛撲過來。雖然無心戀戰,但傑克佛裏特還是不能無視斯泰恩保克的猛烈進攻,他隻得舉槍抵擋,並拔出了自己善用的銀劍。斯泰恩保克此時似乎完全瘋狂了,除了躲避傑克佛裏特的殺手以外,他對於傑克佛裏特不停從他身上劃過的銀劍竟然完全不加理會。斯泰恩保克身上的傷痕當然是越來越多,但他的戰鬥力竟然一點都沒受到影響,仍在不停的進攻。對於這樣瘋狂的攻擊傑克佛裏特也無可奈何,他隻能步步後退,避過對手同歸於盡的招數,然後伺機消耗對方的體力。

這時候,有一小批騎兵部隊從人群中衝了過來。為首的一名將官老遠就衝著斯泰恩保克大喊:

“快走吧,大人,前麵有一個缺口!”

殺的暈頭轉向的斯泰恩保克抬頭一看,臉上的麵罩幾乎掉落下來——竟然是鮑爾斯男爵。

“男爵閣下,你怎麽……”

“下官打敗了對手,逃出來了。”

鮑爾斯輕描淡寫的述說了自己千辛萬苦才取得的勝利,然後就把斯泰恩保克朝馬上拖;“快逃命吧,大人,皮羅迪將軍在前麵殺出了一個缺口,再遲就來不及了!”

“可是我們已經抓住了索菲亞的王太子,再拖住黑傑克一會兒我們就能夠……”

斯泰恩保克猶自不肯認輸。

“那是下官的計略,哄騙索菲亞人的!”

情急之下,鮑爾斯泄漏了天機——是他指令一小部分士兵發出歡呼,給索菲亞軍增添了混亂。

“什麽?是假的?那現在……”

斯泰恩保克看了看站在對麵的傑克佛裏特,剛才他和鮑爾斯對話的時候,傑克佛裏特並未乘勢反擊,而是心神不寧的看著側麵的方向。

“不必緊張,大人!”

鮑爾斯轉過頭去對著傑克佛裏特:

“傑克佛裏特將軍,就算我告訴你這是計謀,恐怕你還是要趕到索菲亞王子麵前保護吧——如果中了我的緩兵之計而使得索菲亞王子真的被擒,那你可後悔莫及了。”

苦笑了一聲,傑克佛裏特點了點頭。

“說得不錯,就算知道這是假的,我還是要去看一看才能放心。閣下的謀略果然不凡,請問閣下尊姓大名?”

“鐵甲騎士團中隊長,帝國男爵鮑爾斯·安斯特列亞。”

“很好,我記住了,相信閣下日後定可成為帝國的棟梁之才。”

說完之後,傑克佛裏特就匆匆離去。留下鮑爾斯站在原地苦笑:

“棟梁之才嗎?首先要能在這場戰爭中活下去才成啊。”

心急如焚的傑克佛裏特縱馬向著索菲亞步兵的方向跑去。在路上,突然又有一名鐵甲騎士團的將官出現攔住了他的去路,他的盾牌上鑲嵌著兩顆星——是一名中隊長。若是平時,中隊長級別的將官是最好的獵物了,但是現在傑克佛裏特完全無心戀戰,他甚至沒有拔劍。

“如果不想死的話,就趁早離開吧。”

很難得的,傑克佛裏特說出了這樣的話。然而,他的對手似乎並不重視生命。

“黑傑克,想不到你也有今天!你的主君已經沒命了,就算殺了我你也隻是個無主孤魂罷了!就讓我布利斯滕送你去和你的主子見麵吧,哈哈!”

大笑著,那中隊長竭盡全力舉槍向傑克佛裏特衝來,傑克佛裏特勃然大怒。他大吼了一聲,竟然以單手一把抓住了對方的槍尖,然後用力一拗,那純鋼製的長槍竟然折斷了。大驚失色的布利斯滕未及有任何動作,傑克佛裏特就用另一隻手把他硬生生從馬背上拎了過來,死死的卡住了布利斯滕的脖子。

“你們真的殺死阿斯爾殿下了嗎!快說!”

傑克佛裏特還從來沒這麽凶狠過,但他隨即發現自己的力氣用的太大了——布利斯滕口鼻流血,已經死了。無奈的放下死者,傑克佛裏特繼續往前衝。不過,現在可沒人再敢阻攔他了——剛才他一隻手捏死一名中隊長的傳說已經在戰陣上傳開了。

等到了阿斯爾的麵前,他才發現鮑爾斯的言辭確實有些危言聳聽,但也不是完全的空穴來風。事實上,阿斯爾終究犯了年少輕敵的毛病。他脫離了本隊擅自出擊,甚至脫出了己方步兵的範圍。而忙於指揮的克瑞斯也分不出精力去照顧這位少不更事的表兄,隻能讓玫蘭霓絲率領步兵緊隨其後。

就在這時,傾盡全力擊敗了弗利伯爵而追上來的鮑爾斯立即抓住了這一契機。他調集了所有殘餘的部下,在小隊長平斯頓的指揮下對這一支打著索菲亞王太子旗號的步兵對發動了最猛烈的攻擊。帝國軍雖然在數量上不占優勢,但個個都抱定了必死的決心,而且騎兵本身對步兵又占有絕對的優勢,玫蘭霓絲畢竟年輕力弱,一時間也被打的手忙腳亂。同時,鮑爾斯自己在戰場上到處宣揚索菲亞王太子被俘的消息,借以攪亂索菲亞軍的軍心。

當傑克佛裏特趕到時,帝國軍正在外圍全力進攻玫蘭霓絲布置的圓形圈陣,這個圈陣把阿斯爾和玫蘭霓絲包圍在陣中心。一看到這位黑衣的可怕將官出現,小隊長平斯頓就發出了撤退的信號——鮑爾斯隻要他吸引傑克佛裏特過來就可以了,可沒要他與這位名將對敵。帝國軍一窩蜂的逃散了,傑克佛裏特走到了喘息未定的年輕主君麵前。

“來的正好,傑克。幸好你及時趕到了,要不還真是麻煩。”

“殿下身為一國之主,還請自重為上,切不可輕易涉險。若是殿下遇到了不測,微臣等……”

傑克佛裏特鄭重的向阿斯爾提出了諫言,而阿斯爾也虛心的點頭接受了。

“好吧,那麽下官繼續去追擊敵軍,殿下還是去和克瑞斯殿下待在一起吧。”

說完之後,傑克佛裏特就匆匆上馬離去。而阿斯爾卻並未遵照傑克佛裏特的建議返回,而是衝著玫蘭霓絲招了招手:

“來吧,玫蘭霓絲,我們繼續前進。”

“殿下,傑克佛裏特將軍要您……”

“我知道,可是眼看著自己的部下們都在盡力死戰,自己卻躲在安全的地方,這可不是一個好的主君。傑克以前不也曾說過嗎:一個身先士卒的君主會得到部下的愛戴。”

“可是殿下……”

“好啦好啦,我們前進!”

阿斯爾不顧禮儀,兩度打斷部下的諫言,高聲下達了出戰的命令。戰意正盛的步兵們也樂得服從。他們齊聲答應著,又一次向著戰場開拔了。

好不容易,斯泰恩保克和鮑爾斯逃出了山穀。回頭一看,身邊剩下的士兵已經不足雙手手指之數了。斯泰恩保克仰天長歎:

“難道我鐵甲騎士團竟然在這裏全軍覆沒嗎?亡在那個乳臭未幹的金發小子手中?”

身邊的鮑爾斯趕緊為心慌意亂的上司打氣:

“大人,其他部隊隻是暫時離散了,隻要能逃出去,我們終究能重新聚集的。隻要人還活著,鐵甲騎士團就可以恢複元氣,大人盡管放心好了。”

似乎是為了驗證鮑爾斯的話語,一路上帝國軍陸續同本隊匯合了。鐵甲騎士團除斯泰恩保克以外的十四個中隊長,有六人在三天前的北陸原會戰中喪生;一人死在麥蘭的弓箭下;另有兩人在剛才的混戰中又戰死;不過其餘的五人總算帶著各自的殘餘部下逃了出來。其中,三個步兵中隊的實力也在這一晚上的突襲戰中消耗的差不多了。而且,就算把所有的步騎兵算在一起,曾經聲威顯赫的鐵甲騎士團如今僅剩下不足兩個中隊的兵力了。

“大人,大人,前麵就是林斯塔國的國界裏納蘇爾河,渡過了這條河我們就安全了。”

帝國的士兵們終於看到了前方裏納蘇爾河的粼粼波光,他們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然而,他們的噩夢仍未結束——從背後傳來了索菲亞軍和林斯塔軍的戰鼓聲和呐喊聲,聲勢極為浩大,克瑞斯親自率領著聯合軍的主力追殺過來了。

“狠毒的家夥,好歹還是同出一門,對於自己的前輩難道連一點逃生機會都不給嗎!”

斯泰恩保克看著越來越逼近的敵軍,聲嘶力竭的叫喊著。克瑞斯當然聽不見他的抱怨,而且就算聽見了也不會有任何反應。比起精疲力竭,完全依靠著逃生意誌行動的帝國軍來說,聯合軍的行動可要快的多了。不一會兒,鐵甲騎士團又一次陷在了死亡與殺戮的漩渦之中。

“看來林斯塔終究要成為我的埋骨之地了。”

盡力又殺死了幾名索菲亞的騎兵,突然看到前方又一次出現了黑衣騎士傑克佛裏特的身影。正要從側麵撤退,又看到側麵出現了索菲亞王太子的旗號——阿斯爾的步兵中隊又衝到前線來了。斯泰恩保克無奈的收起雙槍,他的鬥誌也幾乎要喪失了。此時,滿身浴血的副官皮羅迪孤身一人出現在他的麵前,他身上已經受了好幾處傷,甲胄也破爛不堪,而且還空著手。

“大人,快逃吧,後麵就是裏納蘇爾河了。鮑爾斯男爵已經過了河,在那邊可以接應我們。”

“恐怕來不及了,皮羅迪,你看,黑傑克已經發現我們了。”

果然,傑克佛裏特已經注意到了這裏,正在催馬趕過來。

“大人,我會拖住他們的,您快走吧。”

皮羅迪仍然不肯放棄,他把斯泰恩保克的戰馬往後拖。

“不可能的,皮羅迪,你一個人再怎麽勇猛,也不可能同時阻擋住兩支敵軍——他們在不同的方向上。”

“我有辦法的,大人,快走吧!”

皮羅迪嘴唇邊泛出一絲得意的笑容。斯泰恩保克大為驚異,這個從不知思慮為何物的副官竟然學會了使用頭腦嗎?由不得他多想,皮羅迪伸手從他手中拿過了一支鋼矛槍。

“我的部下全都死光了,槍也已經折斷,就借您的一用吧。快走,快走。”

皮羅迪用槍杆猛烈的抽打著斯泰恩保克的坐騎,迫使斯泰恩保克離開。

“皮羅迪……,抱歉了。”

好不容易才說出這句話的斯泰恩保克終於下定了逃跑的決心,策馬向著裏納蘇爾河的方向跑去。

“永別了,軍團長閣下。”

看著主將的背影,皮羅迪喃喃自語。然後,他舉起長槍,朝著阿斯爾的步兵隊衝了過去。

“黑傑克!你的主君快沒命了,還不快來保護?哈哈哈……”

皮羅迪的叫喊果然吸引住了傑克佛裏特的注意力,當他看見皮羅迪瘋狂衝進阿斯爾的直屬步兵隊並連續衝破幾名士兵的防禦,直逼阿斯爾馬前的時候。傑克佛裏特不由得發出怒吼,顧不上再去追擊斯泰恩保克,而朝著皮羅迪追擊過去——皮羅迪在關鍵時刻想出的辦法果然起到了作用,他利用傑克佛裏特對主君的忠誠心,同時調動了兩支部隊。

阿斯爾排列出的是衝鋒陣形,主將在隊伍的前方。皮羅迪接連捅翻了幾個索菲亞步兵,就和主將阿斯爾麵對麵了。旁邊的玫蘭霓絲發出尖叫聲,不顧一切的上前用身體護住阿斯爾,而皮羅迪毫不猶豫的撲上前去。

“女人!滾一邊去!”

皮羅迪大吼著,顧不上背後步兵的騷擾,手中的長槍化作無數光影向著玫蘭霓絲刺去。而玫蘭霓絲那細細的劍光就如同雷暴雨中的閃電那樣,雖然細小,卻始終不肯消失。她想要死死的纏住對手,但她畢竟是女子,臂力和體型都比對手差了一大截,皮羅迪完全不顧自身的打法終於讓玫蘭霓絲無法硬擋了。她隻得向一旁跳開,以避過皮羅迪足以穿胸破腹的一擊。

皮羅迪全部的實力在此時得以充分發揮,他自己大約也已經覺悟到這是最後的戰鬥了。玫蘭霓絲稍稍退開一點,他就立即從這個小小的空隙間擠了進去。在一瞬間,皮羅迪和索菲亞的王太子阿斯爾處在了麵對麵的態勢。玫蘭霓絲盡管再一次撲上,但已經無法再擋到阿斯爾的身前了。此時,已經跑到了步兵隊陣形外側的傑克佛裏特大吼了一聲,甚至等不及士兵讓開,縱馬直撲了進去,一連撞倒了好幾個己方的步兵也顧不上了。

此時,處在風暴中心的阿斯爾反而冷靜下來。他拔出了佩劍,仔細的觀察著對手。皮羅迪可不象阿斯爾這麽謹慎,他大吼著,全力撲上。阿斯爾揮劍擋架,然而,比起體格魁梧的對手,他無論是格鬥經驗還是閃避技巧都差的太遠了。勉強抵擋了兩個回合以後,阿斯爾手中的劍被打落到了地上。

“去死吧,小子!”

皮羅迪獰笑著,正打算再次撲上。突然之間,一支羽箭帶著無比急勁的破空之聲而至,深深的刺穿了皮羅迪的右手掌——皮羅迪的全身都穿著金屬鎧甲,弓箭恐怕不能穿透,所以射手蓄意的選擇了他身上沒有甲胄遮掩的區域;當然了,這也有可能是射手本身不願意再殺人,所以射他的手掌。皮羅迪慘叫了一聲,回過頭去,滿頭金黃色長發的射手正在近一百步以外冷冷的看著他——竟然能在百步之外命中手掌心,克瑞斯的弓箭技絲毫也不比傑克佛裏特,麥蘭等人遜色。

“以為這樣就能阻止我嗎,別做夢啦。”

高聲咒罵著,皮羅迪以左手持槍,繼續朝阿斯爾撲去。然而,皮羅迪的行動又一次被阻止了——他聽到從側麵傳來急促的馬蹄聲,沒等他回過頭來。一個黑衣的人影就從一匹急速掠近的黑馬上淩空跳起,撲在了他的身上,兩人一同翻滾到地上。是傑克佛裏特,他終於趕到了。

兩人在地上翻滾著,用左手緊握著對方的右手腕以防止對方拔出護身的短匕首,同時用膝蓋猛撞對手的下腹。他們就象是在街頭的地痞一般撕打,身為武將的尊嚴和體統都顧不上了。傑克佛裏特以前曾經嘲笑過倫貝朗的作戰太不成體統,可是如今,他的形象比倫貝朗絕好不了多少。不過,傑克佛裏特對於這種貼身的格鬥可要比皮羅迪有利的多——他學習過中京國的格鬥術。而且,比起隻是依靠身強力壯的皮羅迪來,傑克佛裏特的體力也一點都不吃虧。相對於一心想要拔出匕首的皮羅迪,傑克佛裏特用手肘反複的擊打著對手的臉部,皮羅迪的鼻子都被打碎了,鮮血噴濺了傑克佛裏特一身。

四周的步兵都圍了上來,但誰也不敢出手相助——姑且不論是否會誤傷到自己人,傑克佛裏特的武將之勇名也不允許他們出手相助。大家隻得呆呆的看著地上的戰鬥,誰也不敢上前。

終於,傑克佛裏特在翻滾中巧妙的繞到了皮羅迪的背後,他從背後扳住了皮羅迪的頭顱,用力的扭動,這是中京國格鬥術中最凶狠的一招。隻聽到皮羅迪的脖子發出了碎裂的聲音,這位奮勇死戰的鐵甲騎士團副軍團長臉色變成了死灰色,眼珠子也凸了出來,嘴巴,鼻子和耳朵裏都噴出了血塊。傑克佛裏特放開他站了起來,而他的對手竟然仍能夠動彈!皮羅迪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頭顱向一邊很不自然的歪倒,臉孔也已經扭曲了。但他仍然死死的盯著阿斯爾,喉嚨中發出了咯咯的聲音。皮羅迪眼中射出的仇恨目光是如此的強烈,如果這眼光是有形的,阿斯爾的身軀一定被刺穿了。但是,眼光畢竟隻是眼光,阿斯爾仍然站在原地未動,而皮羅迪卻倒下了,他的身軀重重栽倒,發出了一聲鈍響,並揚起了一大片塵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