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弓……”

“搭箭……”

“瞄準……”

“放箭!”

麥蘭又一次下達了攻擊指令,排列成橫向陣形的弓騎兵們又一次向高速前進的索菲亞皇家騎士團射出了箭雨,隻是這一次,他們的對手已經有所準備了。所有的騎兵都把盾牌舉在最前頭,阻擋著致命的箭矢。有些人的馬匹被射倒了,他們從馬上滾了下來,但更多的騎士從他們身邊掠過,向著弓騎兵的隊列衝了過去。

傑克佛裏特衝在最前麵,左手的聖地之槍和右手的銀劍同時揮舞,阻擋著射向他的箭矢,眼看著這個令人聞風喪膽的“黑傑克”越逼越近,氣急敗壞的麥蘭親自舉弓,連續向傑克佛裏特射了幾箭,但都被傑克佛裏特撥開了。衝在最前頭的騎兵已經衝進了弓箭的死角,眼看麥蘭的弓騎兵中隊就不得不和傑克佛裏特指揮下精銳的騎士團貼身肉搏了。然而,法爾桑的領主決非那種一擊即潰的人。一看到弓騎兵已經無法有效的阻擋敵人,麥蘭立即指揮安排在兩側的另四個騎兵中隊圍了上去,而他自己直屬的弓騎兵本隊則不慌不忙的退到後頭去了。

“一對四,傑克佛裏特,看看你有多大能耐吧。”

冷笑著丟下這句話以後,麥蘭悠然的帶著弓騎兵中隊後撤了。按他的想法,以四支中隊的兵力圍剿一支中隊,不管傑克佛裏特如何勇猛,也一定會被纏住而動彈不得的。雖說這樣作犧牲了不少自己的兵力,但總算是對斯泰恩保克有個交待了。然而,他的想法大錯了。

被四個中隊圍住的傑克佛裏特臉上毫無懼色,在卡德萊特平原會戰的時候他孤身一人麵對千軍萬馬也沒有害怕過,此時身後兵力充沛,更有剛剛指揮他們獲得全勝的奇才克瑞斯王子作為後盾,當然更不會有絲毫的驚懼。隨著一聲輕微的呼哨,傑克佛裏特坐下的黑馬已經穿進了人群中,而他手中的那兩件兵器又一次發揮其強大無比的威力,一個接一個的犧牲者倒在了他的麵前,那些麥蘭部下的騎士們根本就抵擋不住這位索菲亞王國的第一大將。

遵照克瑞斯的命令,傑克佛裏特在頃刻之間就突破了麥蘭苦心布置下的防禦線,並毫不停留的開始追擊麥蘭的本隊。而在他的身後,克瑞斯指揮下的聯合軍主力立刻開始了對索菲亞叛軍的圍剿,麥蘭的四個騎兵中隊若是在麵對麵的陣地戰中,還是有一定戰鬥力的。可是現在,麵臨著克瑞斯完全不講陣形,策略等常規戰法,而隻是一味的以數量與敵貼身肉搏的“混亂戰術”,他們就立刻陷入了不利境地中。特別是當他們看到了聯合軍中間豎起了索菲亞王太子的旗幟後,他們的作戰信仰受到了嚴重打擊,士氣大為低落,終於,陣形開始潰散了。

“好家夥,不愧是大名鼎鼎的‘黑傑克’!”

麥蘭發現了自己的部隊在片刻之間就崩潰了,不由得驚呼起來。不過他的反應立即變成了害怕——當他看見黑色的戰馬載著黑衣的騎士向他衝過來的時候。雖說曾經自誇過在遠程的較量中可以勝過青龍騎士雷昂,但麥蘭很清楚自己的近戰能力絕對比不上傑克佛裏特,因此他立即回頭,加速,逃跑了——反正,他已經盡到了自己的職責,為斯泰恩保克爭取到了一定的時間,而且,法爾桑的領主也絕不是那種把義務約束看得高於一切的人。

“我已經盡職了,損失了那麽多的騎兵隊,沒必要再跟著那個戴鐵麵具的家夥受罪了!”

暗自這樣想著,逃跑中的麥蘭下了一個決定——他要直接返回自己的領地法爾桑城堡,不再為帝國軍賣命了。一旦決定了目標,麥蘭的坐騎腳步似乎也輕快了許多。

當然,緊追其後的傑克佛裏特是不會知道這一點的,他的騎兵中隊還落在後麵沒來得及跟上來,但麥蘭和他的部下們隻是一味的逃跑。對於傑克佛裏特的勇猛,他們身為索菲亞人可要比帝國的將官知道的更加清楚。所以盡管現在傑克佛裏特隻有孤身一人,卻沒一個人想要回頭和他較量一番。傑克佛裏特竟然一個人追擊整整一個中隊的敵軍!

“是不是太狂妄了,竟然完全無視敵軍可能的反攻?”

發現的情況的傑克佛裏特暗自問自己,不過他還是決定繼續追擊,因為隻有這樣才能達到克瑞斯所說“逼得他們除了逃命以外來不及去考慮其他事情”的要求。

數裏的平地對於追擊和逃跑的人來說,幾乎就算不上距離。不多久,麥蘭和他的部下們自林斯塔國都蘇爾雅城麵前跑過,而傑克佛裏特也緊隨著跑了過去。令他感到奇怪的是,本應該有林斯塔人把守的城牆上竟然毫無動靜,眼睜睜的看著敵軍大模大樣的從城牆下經過,而城上竟連一支箭都沒往下射。

“難道蘇爾雅城已經陷落了?”

身經百戰的勇者感到脊背上一陣發涼,如果國都蘇爾雅城已經陷落,那麽他們在北陸原辛苦取得的勝利就毫無意義了。可是當他專門折回來朝城牆上看過去的時候,卻發現林斯塔的王旗仍然好端端的插在城頭上,似乎也隱隱有巡邏的士卒在走動。

“真是奇怪,蘇爾雅城內出了什麽事嗎?是應該繼續追擊敵人還實現弄清蘇爾雅城的情況呢?”

傑克佛裏特為了做出選擇而頭痛不已,不過,最後他還是做出了決定:

“算了,還是先去見克瑞斯殿下,等待他的指令吧。”

“好極了,傑克佛裏特將軍!”

對於完成了任務歸來的黑衣猛將,克瑞斯滿心高興的予以表彰。而阿斯爾也興高采烈的為自己麾下的猛將感到高興。而此時傑克佛裏特根本就顧不上歡慶勝利,他急匆匆的把蘇爾雅城的異象向克瑞斯作了報告。而克瑞斯聽了以後毫不詫異,隻是冷笑了一聲。

“沒什麽的,隻不過是城裏的守軍怕死,所以不敢主動向帝國軍挑戰罷了。”

“什麽,城防指揮官不是卡勒夫王太子嗎?更何況還有弗雷坎大主教輔佐,怎麽……”

傑克佛裏特驚異的說道,就連敗退的敵人都不敢追擊。這無論如何不象是一國王子的膽量。

“父親大人不在城中,真正的實權一定是落到了那個女人的手裏。婦人之見,能作出什麽好的決定。一開始帝國軍的後援部隊從蘇爾雅城方向出現時,我就想通這個問題了。”

“真是可惜啊,如果城裏的部隊能夠出來阻截住斯泰恩保克一會兒,哪怕隻是一小會兒,我們就能夠全殲鐵甲騎士團了。”

傑克佛裏特不無遺憾的感歎道。但他隨即又領悟到這種說法有指責林斯塔王太子之嫌疑,趕緊轉變了話題:

“我們現在還繼續追擊嗎?”

“那是自然的,我們林斯塔付出了那麽大的犧牲,就是為了要把入侵者徹底的趕出林斯塔國土。”

邁爾考斯利自作聰明的插嘴道,隨即看見了索菲亞人很不友好的目光,尷尬的笑了笑,又趕緊補充說:

“當然,一等時機成熟我們還要出兵幫助盟友把帝國軍趕出索菲亞的國土。”

傑克佛裏特沒有理睬他,隻是看著克瑞斯。沉吟了片刻,克瑞斯點了點頭。

“侯爵大人說得不錯,我們確實要把帝國軍徹底的擊敗。至少在今後的幾年內,要讓卡奧斯不敢再起侵攻林斯塔之心。”

“幾年以後呢?”

阿斯爾緊接著問道。

“有了幾年的時間,我們的準備也就差不多了。到了那時候……即使帝國軍不主動進攻我們,我們也要出兵聖佛朗西斯城了。”

克瑞斯淡淡的回答,精神似乎已經飛到幾年後他統率大軍奪回王都聖佛朗西斯城的策劃上去了,兩隻眼睛裏也閃現出了極為激烈的神采。不過,他很快就把思緒返回到了目前的局勢上:

“現在,還是那句話——不能給帝國軍以喘息之機。我們不停的追趕,一直把他們趕過裏納蘇爾河!……不過,有些事情必須處理的……請弗雷坎大主教出城清理戰場,各中隊中受傷的人員都送回蘇爾雅城內,包括父親大人,貝爾夫德斯伯爵等。其他還有戰鬥力的人員全部跟隨我出擊……糧食輜重被鐵甲騎士團燒了,請弗利伯爵回城再為我們催運一批……各中隊在追擊的路上完成休整和重新編成。”

“士兵們的士氣和厭戰情緒應該考慮進去,否則,我們就會步鐵甲騎士團的後塵了。”

傑克佛裏特謹慎的建議說。

“當然,士卒們的意誌是必須考慮的,我會解決這個問題。”

克瑞斯很快的回答說,突然之間,他爆發出了一陣劇烈的咳嗽。

“殿下,您不進城休息片刻嗎?”

斯格比看著因連續指揮而臉色蒼白的統帥,關心的問道。對於部下的關懷,克瑞斯苦笑了一聲:

“休息嗎,等到敵軍被徹底擊敗了,我會好好休息的。可是現在,還不是時候……傑克佛裏特將軍,就請閣下繼續擔任前鋒,追擊敵人。邁爾考斯利侯爵和斯格比男爵,今晚休整後明天就各自率領本部從小路包抄——你們是林斯塔本地人,對於這裏的地形應該很熟悉。斯泰恩保克倉促之間來不及找向導,他一定會沿原路撤退的……”

一邊考慮,克瑞斯一邊就下達了各種命令。雖然頭腦在高速活動中傳達出的指令有些混亂,但克瑞斯還是把所有的問題都考慮到了。最後,在向軍官們下達了所有必要的指令後,克瑞斯站起來對著聯合軍的全體軍人們下達了繼續追擊敵軍的總動員令:

“林斯塔和索菲亞的軍人們!我們共同的敵人卡奧斯帝國軍的入侵曾經給我們帶來了巨大的災難。如今,在我們全軍將士的拚死抵抗之下,他們終於陷入到了窮途末路的絕境。諸位現在一定都很累了,事實上我也很疲倦了,但是敵軍一定比我們更疲倦,隻要我們盡力的再發動幾次攻擊,我們就可以一勞永逸的消滅那些可惡的卡奧斯帝國軍了。諸位,拜托了!”

克瑞斯簡短而又充滿感情的演說起到了巨大的效果,士兵們的厭戰情緒被即將到來的完全勝利所帶來的興奮和喜悅所代替,他們興奮的呼喊著“克瑞斯殿下萬歲”的口號,氣勢磅礴的開始了最後的追擊戰。

天色很快就黯淡下來,追擊帝國軍的部隊在僅僅距離蘇爾雅城外約十裏的地方紮下了營帳——雖然克瑞斯的鼓動可以一時的激勵人心,但要希望部隊長期作戰,充足的休息時間和糧食供應才是保證士氣的關鍵。弗利伯爵很盡職的為聯合軍弄到了補充的物資,並帶來了王兄卡勒夫的祝賀。而且,弗利伯爵還設法從弗雷坎大主教那裏打聽到了他們離開以後,蘇爾雅城城中的情況。

正如克瑞斯的推斷,克拉裏克王一離開蘇爾雅城,蘇裏奈王妃隨即就向卡勒夫和弗雷坎大主教宣布了由她決定國都的一切。卡勒夫作為他的親生兒子,當然是無可無不可的,而既然王太子沒有意見,弗雷坎自然也就不宜提出反對意見了。

此後,王妃下達了一連串莫名其妙的命令。她親自把蘇爾雅城的城門鑰匙收藏起來,為了避免被敵軍偷襲,她甚至連為派斥侯兵而開啟城門都拒絕了。這樣,直到斯泰恩保克的殘兵敗將通過城壁之前,城裏對於北陸原的戰況仍然是一無所知。而當城上的士兵發現鐵甲騎士團的步兵隊和索菲亞的叛軍通過蘇爾雅城城壁前的時候,驚慌失措的蘇裏奈王妃差點下令全城大逃亡,如果不是因為蘇爾雅城的後麵是懸崖絕壁,除了正門外沒有其他的逃脫路途,恐怕蘇裏奈王妃城裏的貴族們都會跑的一個不剩的。好在皮羅迪等人已經得到了北陸原會戰開始的消息,他們急於前往戰場參戰,而且還擔心蘇爾雅城內會派出部隊阻截,雙方都沒有戰意,當然也就挑不起戰鬥了。此後,當亂哄哄的鐵甲騎士團潰兵通過時,蘇爾雅城的將士甚至弄不清那些是聯合軍的部隊還是帝國的部隊,所以,謹慎小心的結果是他們既沒開城迎接,也沒有在城頭上阻擊。

聽到了這些消息,聯合軍中的將兵個個都有憤憤之色,就連屬於“王妃派”的邁爾考斯利也無法為這位王妃辯護——本來女人就是不應該幹涉政事的,更何況是蘇裏奈王妃一竅不通的軍事。反倒是主帥克瑞斯臉上並無怒色,隻是淡淡的表示:這種事情早在預料之中,蘇爾雅城未曾陷落已經是運氣了。

另一方麵,林斯塔的將兵們對於克瑞斯拒絕進入咫尺之遙的蘇爾雅城休整而寧願在城外露宿的做法都感到十分奇怪。眼看著家園就在眼前卻不能回去看一看,林斯塔的士兵多少都有一些怨言。士兵們的情緒令邁爾考斯利、斯格比等林斯塔將官都很擔心,因為他們很清楚士卒們的情緒一旦得不到宣泄,很容易釀成大的變故。在共同商議了對策以後,他們一同前往主營,向主帥克瑞斯提出了進城休整的要求。

“大戰之後好不容易才幸存下來,士兵們都急於回去向牽掛著的妻子家人報個平安,這也是人之常情啊。反正現在我軍離國都也並不遠,殿下是否能夠網開一麵,讓林斯塔的士兵們回城去見一見家人,對於軍心士氣也可以大有助益。”

“不行!”

克瑞斯冷峻的語氣使得營帳中的所有將官,包括索菲亞軍的傑克佛裏特和倫貝朗等人都吃了一驚。林斯塔將官的要求按理說不算過份,大家都驚異的看著年輕的主帥。

“士氣可鼓而不可泄,我之所以在城外宿營,也正是因為士兵們的想家念頭……”

看到眾人的神色,克瑞斯用略微和緩的語氣開始作解釋:

“如果我現在回城,城中必定會舉行一個盛大的凱旋式,諸位也可以被當作英雄而受到熱烈的歡迎。然而,這樣一來,在將官和士兵的心目中,就會造成戰爭已經結束的印象。可是我們都知道——我們與帝國軍的戰鬥並沒有結束。鐵甲騎士團的本隊雖然覆滅了,但他們仍擁有近十一個中隊的後備兵力。索菲亞叛將麥蘭的實力諸位也見識過了,如果他們再次聯起手來,其兵力仍然可以給我們帶來大麻煩。而且,一旦回到了城裏,勢必要統計傷亡的數字,而這些數字如果現在被公布,將嚴重的影響軍心……”

克瑞斯的聲音略微放低了,而軍帳中的眾人都一時默然,他們都很清楚克瑞斯說這話的含義——在這一次的北陸原會戰中,聯合軍的傷亡之慘重恐怕遠遠超過了對手。為了拖垮鐵甲騎士團,在最初的阻擊性戰鬥中付出了大量的傷亡代價。

“同樣的原因,這一次陣亡的大部分都是林斯塔軍,回城之後,沒有看到親人生還的人恐怕會大大多於能夠與親人團聚的人吧。對於他們來說。我軍回城帶來的隻是希望的破滅,這些人的態度反而會影響我們的軍心士氣。而且,即使是那些生還的士兵,在同家人見麵以後,他們還願意再冒著喪生的危險出戰嗎?”

“既然是軍人,自當服從上官的命令。若我們下令出征,士兵當然必須服從的,即使是與家人生離死別也在所不惜!”

斯格比高聲的回答道,但克瑞斯隨即冷笑了一聲:

“既然如此,又何必回去讓他們經曆兩次的生離死別呢。”

看到帳中諸將都已經無言可答了,克瑞斯點了點頭,笑道:

“隻不過離開了兩天而已,林斯塔的軍人們也不會那麽焦急吧。再過幾天,等我們徹底結束了這場戰爭以後,他們自然有充足的時間與家人團聚。諸位現在還是去休息吧,明天一早就要出發了。”

諸將憤憤離去,隻有傑克佛裏特仍然留在帳中,臉上還有疑問之色。看出了他的疑問,克瑞斯笑道:

“還有什麽疑問嗎,傑克佛裏特大人?”

“殿下,您剛才說的那些理由似乎並不足以為據,下官還是以為若是把軍團置於城中休整,我軍的戰力可以更快的恢複。”

克瑞斯有些詫異的看著傑克佛裏特,隨後笑了起來。

“真是不錯,傑克佛裏特將軍,閣下的考量早已超越了一個普通武將的範疇了。我的顧慮確實不止於此。”

“願聞其詳,殿下。”

克瑞斯看了看外頭,低聲說道:

“父親大人令我擔任聯合軍的指揮官,我現在隻要率軍在外,就仍然是總指揮官。而若是返回了城裏,那個女人說不定會另生枝節,邁爾考斯利也一定會有爭功之心。若是中途換將,接下來的戰役可就危險了——斯泰恩保克畢竟不是普通的將官。所以,我把所有的戰鬥都結束以後再回去,就可以避免這些可能的麻煩了。”

“原來如此,原來殿下對於……等人還是有戒心的,剛才不讓他們知道,也是怕邁爾考斯利伯爵會起異心吧,但若是彼此過於戒備,恐怕……”

傑克佛裏特故意不提起蘇裏奈王妃的名字,以免引起克瑞斯的憤怒。但聰明無比的指揮官還是領悟了傑克佛裏特的言下之意。

“傑克佛裏特大人是怕我會因個人的好惡而影響林斯塔的安定吧。不必擔心,我會分清公私之別。”

“很抱歉,殿下,下官身為索菲亞人,這種事情本非下官能夠置喙的。”

“不必道歉,閣下,日後我們同為一殿之臣,彼此提醒乃是分內之事。”

克瑞斯的笑容如陽光般燦爛。而傑克佛裏特卻是大惑不解。

“一殿之臣?克瑞斯殿下,這……?”

“我不是阿斯爾表兄親口敕封的索菲亞王國書記官與軍師麽,比起林斯塔王子的身份,前者完全是靠我自己的才能所獲得,自然更令我高興啊。”

半真半假的說笑著,克瑞斯走出了營帳。外麵,滿天的星光依然燦爛,就和他初次與貝爾夫德斯伯爵會麵後的那個晚上一樣。而克瑞斯的心情已經和當時大不一樣了。那時他還隻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少年,就連貝爾夫德斯伯爵的四個中隊都未必肯聽從他的指揮。可是現在,他已經成為了林斯塔和索菲亞聯合軍的總指揮官,並且已經在北陸原會戰中擊敗了號稱全帝國攻擊力第一的鐵甲騎士團,樹立了他自己的威望。而這一切都僅僅是在短短幾個月之內發生的。再想到將來的事情,克瑞斯不由得情緒激昂,他喃喃自語著:

“隻不過是剛剛開始呢!”

“什麽,殿下?”跟在後頭出來的傑克佛裏特問道。

“不,沒什麽,閣下也去休息吧,明天,有著更繁重的任務呢。”克瑞斯笑著說道。

“明天……”

傑克佛裏特也在看著滿天的星光,但他想到的卻是過去的日子。營帳周圍花樹的香氣和圍繞在身體四周的淡淡薄霧都讓他想起了那個在中京國國都久已逝去的夜晚,一生一世刻骨銘心的片斷又清晰的重現在腦海中,傑克佛裏特悄悄的取出身邊的黃金飾物“步搖”,托在掌心中輕輕的撫摸著,不知不覺,眼中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霧靄。

在此後的數天之內,克瑞斯展開了規模宏大的追擊作戰。他深知現在的斯泰恩保克可以說是驚弓之鳥,絕對不敢停下來與林斯塔纏鬥,所以克瑞斯冒著被各個擊破的危險分散了兵力,下令各中隊分散搜索敵軍。

“隻要有一支中隊纏住他們,我們的其他部隊就能很快趕到,那時候斯泰恩保克就算生了翅膀也逃不走了。”

克瑞斯這樣對中隊長們解釋他的意圖。為了互通消息,他甚至專門用一支騎兵中隊的兵力充當斥侯兵,確保各中隊之間的聯係。熟悉地形的林斯塔人四麵出擊,在整個林斯塔的國土上展開了一張巨大的搜索之網,尋找潰逃的帝國軍。

這種戰術很快就起到了效果。三天之後的一個晚上,在距離國界之河裏納蘇爾河還有約六十裏的一片滿是亂石的河穀中,弗利伯爵指揮的獨立中隊搜索到了鐵甲騎士團敗殘兵的痕跡。不愧曾經是雇傭兵團的指揮官,弗利伯爵很快就找到了敵軍的營地,他一麵立即發動進攻拖住敵人,一麵就以最快的速度把消息傳遞到各處。沒過多久,得到了消息的聯合軍各中隊都在飛快的向這片河穀集結,就像是一群聞到了腐肉氣味的禿鷲。於是,這處原本荒涼的無名河穀,竟然成為了構成整個北陸原會戰壯大詩篇的最後一個章節,也就是後世所記載的“河灘剿滅戰”的主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