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鮑爾斯男爵的加入使得一敗塗地的帝國軍獲得了一絲喘息之機。他在山坡下遇到了斯泰恩保克的潰敗部隊,鮑爾斯下令散開隊形,把已經完全喪失的鬥誌的同伴放了過去。然後,排開了密集的攔截隊形,打算為軍團長的逃脫盡力的爭取時間。
經過山坡地的斯泰恩保克看見了山上的火頭,暗自點了點頭,對於鮑爾斯采用的策略他是完全能夠理解的。不過,如果換了自己是否能夠這麽決絕的下令焚燒已經到手的物資,斯泰恩保克並不敢保證。現在鮑爾斯的決斷力為他提供了很好的逃脫機會,斯泰恩保克當然不能白白糟踏了部下的苦心。
鮑爾斯可以稱得上是一個智勇雙全的良將,但要憑他手上已經嚴重減員的一個中隊之兵力阻擋住殺意正濃的索菲亞皇家騎士團三個騎兵中隊,顯然是不可能的。鮑爾斯竭盡全力的阻擋住了貝爾夫德斯伯爵的去路,可是對於一窩蜂般從他身旁掠過的倫貝朗與摩爾德斯倆兄弟及其部下,他可就無能為力了。幸好這時,從山坡上冒起的火焰也落到了索菲亞追擊部隊的眼中,等到頭腦遲鈍的倫貝朗兄弟反應過來是怎麽一回事後,他們都驚慌的大叫起來:
“是我們的糧食輜重隊!快去救火!”
然後,這兩支中隊的士兵就改變了方向,朝著山坡上衝了過去。
看著驚慌失措的對手,鮑爾斯的臉上暗自呈現出一絲笑容。這就是他焚燒輜重的主要目的,先前當然來不及和其他人說明白。
“上當了!倫貝朗和摩爾德斯可真是單純。”
自後方緊追而來的聯合軍本隊中,傑克佛裏特不由得大聲叫了起來,現在他終於能夠體會到克瑞斯所說的“阻擋”是什麽意思了——雖說已經落到了敵人的手中,但是頭腦簡單的將官並不會很快把“我們的輜重”這一概念從頭腦中剔除。所以,當他們看到輜重隊著火之後,一定會不顧一切的先去救火,這就給了慘敗的帝國軍以寶貴的逃脫時間——反正那些輜重本就是搶來的,帝國軍當然不會心疼。這個道理看起來很簡單,但能夠擺脫貪欲而體會到這一點的將官恐怕不多,如果說事先能預料到這一點的,更恐怕隻有克瑞斯一人了。
一念及此,傑克佛裏特不由得回頭看了身邊的克瑞斯幾眼,他早就知道克瑞斯的頭腦聰明無比。不過,一個才十三歲的少年思慮能達到如此周密的地步,還實在是令人感到可怕。
“救火的職責就交給父親大人直屬的步兵隊吧,索菲亞的兵團全線出擊,追擊斯泰恩保克!”
克瑞斯下達了這樣的指令。隨即,終於被解脫出來的阿斯爾直屬步兵中隊和克瑞斯自己麾下的弓弩中隊都瘋狂的衝了出去。頃刻之間,鮑爾斯的防線就土崩瓦解了。若是在平時的情況下。步兵隊根本就不是騎兵的對手,弓弩中隊在平地上更是鐵甲騎兵最好的鉺食。不過,現在雙方的實力差距太大了,鮑爾斯苦心排列的防禦陣形一旦被衝亂,索菲亞的步兵就得以從容的在人群中施展貼身格鬥的拿手本領,騎兵的衝擊優勢則完全喪失。更何況,傑克佛裏特和貝爾夫德斯伯爵的騎兵隊也在一旁虎視眈眈呢。
而此時,倫貝朗和摩爾德斯的部隊也接到了克瑞斯的指令返回,形成了索菲亞皇家騎士團全軍圍剿鐵甲騎士團一個中隊的局麵。眼看著部下一個個的喪命,再拖下去就有把自己也陪進去的危險,鮑爾斯隻得下令全軍撤退。倉皇的帝國士兵們現在遭遇到了其他中隊的同僚先前同樣的命運,他們的反應也如出一轍——瘋狂的抽打著坐騎,對於索菲亞軍的追擊連回身抵禦的功夫都沒有。
一場大追擊戰在北陸原上展開了。以索菲亞皇家騎士團和精疲力竭的鐵甲騎士團在北陸原最北側的較量為轉折點,現在後世所稱的“北陸原會戰”進入到了第三個階段——追擊階段中。在整個會戰的時間分布中,這一階段是最長的,相對於帝國軍來說也是最淒慘的。不過,現在的斯泰恩保克當然領悟不到這一點,他隻是一心的率軍逃命,走上了漫長的敗北之路。
斯泰恩保克選擇了與進攻時相同的路線撤退,隻不過方向與第二階段他進攻時正好完全相反。這是兵法上的常識——走熟悉的路線當然安全一些。但是,斯泰恩保克很快就意識到他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在先前進攻時他沒有全殲的那些林斯塔阻擊部隊現在又倒過來尋找他的麻煩了。
當然,這也是克瑞斯精心策劃中的一環——先前被打散後就逃離的阻擊部隊在經過了一天的休整和整編,雖然在數量上無法增加,但在士氣和體力上毫無疑問的都可以得到恢複。用來對付潰逃的帝國軍當然是綽綽有餘了。斯泰恩保克的逃跑路線是克瑞斯故意留給他的,自然不容許這位鐵甲騎士團的指揮官隨意改變。
鐵甲騎士團一路潰敗,路上不停的遭遇到聯合軍的阻擊。槍兵隊長拜倫貝克、林斯塔王國的掌劍官弗利伯爵、軍團長邁爾考斯利以及他的副官斯格比都先後率軍出現在斯泰恩保克的麵前。這些部隊每出現一次,就會給斯泰恩保克麾下的騎士們帶來大量的傷亡。而且,當帝國軍好不容易衝過那一道道的死亡封鎖線後,這些阻擊部隊就立刻與索菲亞皇家騎士團的本隊會合,組成了更為強大的追擊力量。這種類似於滾雪球的效果使得克瑞斯的追擊部隊數量越來越多,最後形成了比鐵甲騎士團的殘餘部隊多出好幾倍的軍事力量,持續的追趕。
“逃命的部隊是跑的最快的部隊。”
當年卡奧斯名將愛爾立達斯的這一句名言如今在他的帝國軍後輩身上得到了最好的體現——斯泰恩保克和他麾下的騎士們僅用半天的時間就跑完了他昨天整整一天一夜走完的道路。等到太陽快要偏西的時候,斯泰恩保克已經回到了戰役開始時的出發點。這一路上帝國軍的士兵們可是吃足了苦頭——沿途戰馬不斷的倒斃;為了減輕重量騎士們爭相拋棄了他們一向引以為自豪的純鋼製甲胄,而這使得聯合軍的弓箭部隊得到了充分發揮其弓箭技的機會。為了爭奪還能夠走路的馬匹,原本親如兄弟的士兵們甚至自相殘殺起來,鐵甲騎士團一向的驕矜在生死線之前的大潰逃中喪失殆盡。
如果說在先前的進攻中,鐵甲騎士團是在一路上製造著死者前進,那現在他們就是同樣在製造著死者撤退了。隻不過先前是林斯塔和索菲亞聯合軍的士兵們喪命,而現在則換成他們自己付出生命了。名震天下的帝國十大軍團之一,在這一次的潰逃中幾乎麵臨了全軍覆沒的結局。斯泰恩保克麾下的十一位騎兵中隊長,先後有六人在聯合軍的追擊和先前的對攻戰中喪命。而他們所指揮的中隊也都是全軍覆沒,情況淒慘之至。原本就灑滿了鮮血和屍體的平原上,現在更是增添了無數身披鐵甲的冤魂。
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斯泰恩保克終於跑到了北陸原的南側邊緣。再往前,就是林斯塔王都蘇爾雅城的所在地了,不久前斯泰恩保克還在這裏意氣風發的圍困林斯塔人,可現在他卻不得不擔心蘇爾雅城中派出的阻擊部隊了——如果城裏真的有部隊派出來,隻要阻擋他片刻,後頭的追兵圍上來這麽一圈……帝國的十大軍團之一從此可真的要從大陸上除名了。
似乎是在印證他的顧慮,在路的盡頭,蘇爾雅城的城頭方向出現了一大片塵土,夕陽下隱隱有兵器的反光在閃動。斯泰恩保克發出了一聲低沉的呻吟,手中的鋼矛槍無力的垂了下來,心中有一種“窮途末路”的不詳征兆。盡管如此,他還是別無選擇,隻能繼續以最高速度向前衝擊。
在聯合軍的陣營中,此時也都看見了這一片塵土。所有的人都毫不懷疑,是卡勒夫王太子的守城部隊前來接應了,士兵們發出了一陣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全殲敵軍的功績已經近在眼前了。就連傑克佛裏特也抱持著樂觀的態度,回頭對克瑞斯叫道:
“克瑞斯殿下,您的策略完全成功了,帝國軍眼看著就要全軍覆滅了!”
“是嗎?我的安排中可沒有王兄出城堵截這一項啊!”
克瑞斯不置可否的回答道。
“既然是克瑞斯的兄長,相信還是有一定決斷力的。他一定是得到了我軍大獲全勝的消息,前來接應我軍的。”
阿斯爾也抱著樂觀的語氣,但克瑞斯可一點都不象他那麽興奮。
“但願吧,王兄的能力如何,我不是太清楚。”
兩軍的距離漸漸縮短了,追在最前麵的摩爾德斯下令盡快和堵截的部隊會合。一名小隊長搶先衝了過去,用他的大嗓門向著對麵的部隊大叫:
“是蘇爾雅城的守備隊嗎?摩爾德斯將軍請你們……”
沒等他把話說完,對方的回答就到了:一隻純鋼的箭矢從這名小隊長的嘴裏穿過,帶著腦漿和鮮血自後腦穿出,餘勢仍然未衰,又打到目瞪口呆的摩爾德斯身上,終於被護胸鋼片彈出,落在了地上。這一箭的勁道之足,整個聯合軍中恐怕沒一人能夠做到。而即使是在卡奧斯帝國軍的侵攻部隊中,能夠射出帶這麽強勁力道之箭矢的也隻有一人——索菲亞的降將麥蘭侯爵。
對於一個有著極大野心,甚至連斯泰恩保克也不怎麽看在眼裏的將官來說,若是沒有一手絕技就如此自傲那可就是地地道道的狂妄自大了。而索菲亞的侯爵麥蘭最擅長的就是弓箭技,當初在追擊阿斯爾一行人的時候,玫蘭霓絲就幾乎被他的利箭要了性命,他也因為這項技能而極為自負,曾經驕傲的宣稱:“若是把決鬥限定在二十步之外進行,就連青龍騎士雷昂也決非我的敵手。”
這一箭的射出,無異於向聯合軍宣告了帝國軍步兵和索菲亞投降部隊的出現。這支部隊一共包括鐵甲騎士團的三個步兵中隊和麥蘭麾下跟隨領主一同投降帝國的八個中隊,其中還包括了五個法爾桑的騎兵中隊。十一個中隊的規模和斯泰恩保克用於進攻蘇爾雅城的鐵甲騎士團本隊相差無幾,比起現在的聯合軍全部兵力的總和也不啻多讓。他們雖然在前往蘇爾雅城的途中遭遇到了傑克佛裏特的騷擾和襲擊,損失了一部分的兵力,但是在此後的行軍中,殘餘部隊士氣和體力的損耗都已經恢複了。而此時的聯合軍在經過了整整兩天一夜的激戰後可以說都處在一種“身心具疲”的狀態中。
平心而論,如果斯泰恩保克或是麥蘭能夠把這一支兵力活用起來,同聯合軍再好好的較量一番,未嚐沒有扳回局麵的希望。然而,除了克瑞斯以外,沒人注意到帝國軍還有這樣一個機會。當然,克瑞斯是不會給帝國軍喘息之機以便他們弄清情況的。
雖說殺死了一名敵人,但麥蘭完全是處在一種莫名其妙的狀態中,前頭亂哄哄的隊伍完全是陌生的,騎兵們大都赤身露體,即使有少數穿著甲胄的身上也盡是灰塵。連一麵旗幟都沒有,完全分辨不出敵我——鐵甲騎士團本來就是不打旗幟的,黑色的鋼甲胄和無堅不摧的衝鋒就是他們的識別信號。可這一回他們可吃了不打旗幟的大苦頭——弄不清形勢的麥蘭為了安全起見,幹脆下令他的弓箭騎兵部隊張弓搭箭,瞄準了向著他們猛衝過來的潰逃部隊。
連警告聲都沒有,麥蘭就下達了無情的指令:
“放箭!”
隨著他冷酷的命令聲,一大片飛蝗般的箭矢飛了出去,頓時,倉促奔逃的帝國騎士們又倒下了一大片。咒罵聲和慘叫聲同時響起,而此時斯泰恩保克才狼狽不堪的自人群中衝出,他總算保持了鐵甲騎士團最後的體麵——身上的甲胄還算齊整,但也覆蓋了一層厚厚的灰塵,原本烏黑發亮的甲胄和馬匹如今都成了灰蒙蒙的一片。
“混蛋!你在作什麽!連你也打算背叛帝國嗎?”
雖然是在不利的情況下,但斯泰恩保克的嗓門一點也不見小。他身後的鮑爾斯不由得為自己的上官捏了一把汗——若是麥蘭起了異心,那情況可就不可收拾了。
幸好,法爾桑的領主隻是桀驁不遜,倒還沒有落井下石的意思。斯泰恩保克的喝問使得麥蘭打了個哆嗦,他瞠目結舌的看著眼前的這一支潰逃部隊,好不容易才認出了向他喊話者的身份,又費了不少功夫才弄明白後頭那些衣不遮體的可憐蟲們竟是名震天下的鐵甲騎士團!他不能置信的問道:
“這……這些是您的部隊嗎?斯泰恩保克大人?”
“廢話,我們被那個金發的小子打敗啦,就差全軍覆沒了——皮羅迪在哪兒?”
斯泰恩保克倒是一點都不隱瞞,毫不臉紅的述說著自己的丟臉事——反正他的臉上還帶著鐵麵罩,臉色如何別人也看不出來。
“很,很抱歉,大人,剛才我不知道是您的部隊……”
麥蘭結結巴巴的向斯泰恩保克表示歉意。雖說他瞧不起這個平民出身的軍團長,而且現在斯泰恩保克又是處在大敗而歸的處境下,不過誤殺了友軍的罪過可是不輕的,甚至又有一名鐵甲騎士團的中隊長在剛才的箭雨中喪了命,而且不管怎麽說,斯泰恩保克是麥蘭的頂頭上司,所以麥蘭也隻能低聲下氣的向這位此時狼狽不堪的上官道歉。
“算了,皮羅迪在哪兒?”
斯泰恩保克雖然也很不高興,但他總算了解到自己目前的處境,沒有再擺出盛氣淩人的架勢。目前他最關心的是自己的副官,如果皮羅迪麾下的槍兵隊能夠阻攔對手一陣子,這些敗殘兵逃脫的希望就大為增加了。
“皮羅迪……大人,他率領輜重運輸部隊在後頭。下官帶了騎兵部隊在前探路。”
麥蘭猶豫著回答說。事實上,他和皮羅迪分道揚鑣的原因兵不僅僅是為了探路,而是因為在這些天的接觸中,麥蘭與皮羅迪之間的矛盾已經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如果不是身處在敵國的土地上,他們兩人之間也許會爆發出一場大火並的。不管怎麽說,麥蘭作為降將在皮羅迪等帝國將官的眼中總是低人一等的,所以為了避免引出更大的麻煩,麥蘭聽從了副官瑪考利的意見,帶著他的部下離開了本隊,單獨在前。這樣做的目的,除了避免與皮羅迪發生更大的衝突以外,還可以早一點見到斯泰恩保克本人,向他述說情況,以免讓皮羅迪搶先開口造成斯泰恩保克先入為主的印象。
不過,麥蘭說什麽也沒預料到他和斯泰恩保克之間的會麵是以這樣的形式進行的。一時間他甚至不知道該說什麽,安慰這位性格剛強的軍團長顯然是不合適的,那會被誤認為是諷刺。可是對於這麽大的失敗完全視若無睹顯然也不好,正在兩難之際,所幸斯泰恩保克先開口了,解決了麥蘭的難題。
“侯爵大人,就請閣下略微阻擋追兵。敵軍兵勢強大,閣下隻需略微阻擋一陣子就可以,不必承擔過大的傷亡。”
斯泰恩保克頗為體恤的命令使得麥蘭心中略微舒服一些。他也曾經聽說過斯泰恩保克一向以冷酷而聞名,但是每次在遭受挫折後就會變得和善一些。這一次居然會下達這種人情味十足的命令,恐怕是在大敗之後人性的回歸吧。本來,麥蘭對於執行這位上官的命令是很不情願的,不過這一回他決定看在斯泰恩保克下達之命令的份上,盡力為這位上官多爭取到一點時間。
“放心吧,大人,下官一定盡力!”
麥蘭的語氣還是頗為平淡,但已經做出了保證。斯泰恩保克當然並不知道這位下屬的心中的決定,對於麥蘭他還是不能完全信任,因此隻是點了點頭,就迅速的率領著殘存的部下們通過了。隨後,麥蘭立即下令把他麾下的部隊集結起來,排開了陣形。
發現情況不對的聯合軍最初的時候有一陣慌亂,但在克瑞斯的安撫下,很快就恢複了秩序。
“不過是一些步兵罷了,士氣和戰鬥力都不能和我們精銳的騎兵隊相比,衝散他們!”
克瑞斯這樣鼓動著,重新燃起了勇氣的士兵們繼續向前衝鋒。老伯爵貝爾夫德斯衝在最前頭——上一次他沒能收拾叛將麥蘭,這一回他決心把這個“索菲亞軍人的恥辱”一勞永逸的解決掉。
然而這一回麥蘭的態度也不象上次,那一回他是遭遇到了突襲,在完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被迫後撤了,若真的麵對麵較量,麥蘭自信指揮能力不會比這個老家夥遜色。所以現在他也迅速的做好了應戰的準備。
索菲亞的騎兵隊殺氣騰騰的逼近了,而麥蘭的排列好的半圓陣形卻一動不動,騎兵們約束著自己的戰馬,看著索菲亞皇家騎士團一點點的接近中。漫天的塵土幾乎快要壓到麥蘭的鼻子前頭了,這時候,這位法爾桑的領主,有著吞沒林斯塔之雄心的將官猛地揮下手臂,大吼了一聲:
“放箭!”
與剛才的情況相似,飛蝗般的羽箭朝著衝來的索菲亞皇家騎士團射了過去。誶不及防之下,索菲亞的軍人們栽倒了一大片。貝爾夫德斯伯爵的手臂上也中了一箭,一頭從馬上栽了下來。
“父親大人!”
“該死的,是弓騎兵!”
倫貝朗和摩爾德斯兩人也都被流矢所傷,但他們畢竟是年輕人,受傷不但沒有削弱他們的勇氣,反而使這兩人更為剽悍。摩爾德斯立即過去保護老伯爵,而倫貝朗則不管不顧的朝著麥蘭猛衝過去。手中的大劍揮舞的與風車相似,口中惡狠狠的吼叫著,大有把麥蘭平吞之勢。
“不知死活的小子!”
冷笑著,麥蘭再一次張弓搭箭,閃爍著寒光的純鋼製箭矢瞄準了倫貝朗的前心。倫貝朗身上佩帶著護胸鋼甲胄,不過麥蘭對自己的臂力極為自信,這一箭定可洞穿倫貝朗的胸口。
“叛將麥蘭!”
隨著這一聲呼喊,一支箭尾上鑲嵌著黑色羽毛的箭矢衝破漫天沙塵,向著法爾桑領主的咽喉飛了過來。由於是倉促射出,勁道並不是很足,但速度極快,而且命中點極為精確——是傑克佛裏特為了援救倫貝朗而射出的羽箭。能夠被稱為王國軍的第一大將,傑克佛裏特的弓箭技也是索菲亞全軍中數一數二的。雖說弓箭上的力道比不上麥蘭的急勁,可他的精確度絕對可以彌補這一缺陷,而且,所謂“勁道不足”也僅僅是針對麥蘭而言的,對於其他人來說,傑克佛裏特的弓箭術絕對是無可挑剔的。
大驚失色的法爾桑領主立即俯倒身體,躲過了這致命的一箭,等到他直起身體時,倫貝朗的戰馬已經衝到了他的麵前。弓箭的威力就在於其遠程的攻擊力,一旦被敵人逼近,弓箭手就處在了必死無疑的地步。但是,麥蘭的實力到這時候才充分的發揮出來——他竟然打破了弓箭近程無法使用的常規。隻見他一個翻身躲在馬腹之下,躲過了倫貝朗的一記重斬。然後迅捷無比的拉開長弓,一箭射向對手的腹部。
在這麽近的距離內,任何躲避的念頭都來不及付諸實現。然而,倫貝朗卻幸運的避過的死神的爪牙——他跨下的戰馬正好直立起來,這一箭就射進了馬腹之中。倫貝朗隨著戰馬倒下,他立即在地上連續打了幾個滾,沒有被死馬壓住。然後就躲進了己方的騎兵陣營中。這樣,打頭陣的三個指揮官中一人受傷倒地,一人敗北,另一人摩爾德斯也無暇再指揮進攻了,他們隻得黯然後退。自從早晨斯泰恩保克潰退以來,聯合軍的追擊還是第一次遭遇阻礙。
“是弓騎兵啊!想不到麥蘭的直屬中隊竟然是弓騎兵。”
傑克佛裏特低聲的驚歎著。弓騎兵屬於騎兵中比較高級的兵種,他們主要的武器是威力強大的長弓,射程遠,威力大,而且克服了普通弓箭手最薄弱的一個環節——機動力不足的缺陷。弓騎兵即使被敵人逼近也能夠迅速撤離,避免了一旦與敵軍貼身肉搏就根本來不及逃離的弱點。而且弓騎兵本身也裝備有短劍,必要時也可以進行貼身肉搏。總而言之,弓騎兵是所有遠程攻擊兵種中威力最強大的。
不過,弓騎兵的訓練和裝備也相當麻煩,要想在顛簸跑動的馬背上準確命中目標,對於射手的要求可比普通弓箭手嚴格的多。而且挑選合適的,奔跑時動作平穩的戰馬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雖然大部分的普通騎兵都可以裝備弓箭,但他們的命中率比起受過專門訓練的弓騎兵來,那可要差的太遠了。普通的騎兵想要射箭必須停下來,站在原地才可以進行攻擊,而弓騎兵卻可以在急速奔跑中精確命中目標。麥蘭悄悄的籌備了這樣一支威力強大的兵種,看來是早有對索菲亞的不臣之心了。在現在的形勢下,這個兵種的存在對於現在的帝國軍來說是相當有利的。
“對手是弓騎兵,擁有強大的遠程攻擊力,衝上去的部隊就決不能後退,拉開了距離我們的傷亡會更慘重!”
克瑞斯一針見血的指出了與這種騎兵部隊作戰的訣竅。可惜,由於他不在前線親自指揮,等到他的指令傳達到前鋒部隊的時候,前鋒的三支索菲亞騎兵團都已經退了回來,再想要衝過去恐怕又要付出一部分傷亡代價了。
打退了索菲亞軍第一輪攻擊的麥蘭也並不急於進攻,隻是在原地保持隊形——他的意圖就是拖延時間,當然不會主動損耗實力。
“不能讓他們回過神來,要逼得他們除了逃命以外來不及去考慮其他的事情。”
克瑞斯向傑克佛裏特等指揮官說明了自己的意圖,隨即就做出了部署:
“傑克佛裏特將軍,這一次由閣下打頭陣,務必衝破麥蘭的封鎖。”
“遵令,殿下。”
傑克佛裏特立即率軍衝了出去,而克瑞斯親自指揮大軍緊跟其後。克瑞斯很清楚,如果讓斯泰恩保克有時間組織起剩餘的部隊,他很有可能會再次發動反撲。所以他已經下定了決心: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他都要把麥蘭的防禦線衝垮。決不能給鐵甲騎士團反擊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