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克瑞斯的推論,鐵甲騎士團在攻下了第一道城壁以後就再也沒有什麽建樹了。斯泰恩保克雖然不惜代價的強攻,但也無濟於事。在狹窄的巷道中,鐵甲騎士團的騎兵再也不可能像在城外那樣用強大的衝擊力發動攻擊,冒險衝入兩道城壁間的結果就是被從天而降的巨石砸得頭破血流。帝國軍唯一的戰術就是站在第一道城壁上,借助於弓箭與第二道城壁上的林斯塔軍互相攻擊。這樣的戰術對於攻城是毫無用處的,但是斯泰恩保克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來。

戰局進入了拉鋸階段,由於都擁有了一定的地形優勢,雙方的士兵每天都有不小的傷亡。但是,林斯塔和索菲亞的聯軍所損失的全都是步兵,步兵本來就隻能用於城塞的攻防戰,損失一點對於日後的野地決戰構不成什麽影響。而鐵甲騎士團就有所不同了,他們所損失的全都是最精銳的騎兵,這些一生都在戰馬上縱橫馳騁的帝國軍士兵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最後會在死在城塞上。

終於,有一部分將官對於斯泰恩保克這種毫無勝算的攻擊方式感到厭倦了,他們聯合起來,在鮑爾斯男爵的帶領下集體向斯泰恩保克提出了諫言。

“軍團長閣下,我軍所擅長的是在平地上與敵軍進行麵對麵的衝擊戰,如今卻被迫置身於毫無勝算的城塞戰中,實在以我軍之短處與敵軍之長處相爭,這樣下去我軍會在蘇爾雅城的城壁之上不斷的出血,直至衰弱而死。還請軍團長閣下改變戰術為宜。”

鮑爾斯男爵代表十二位軍團長中的八位戰戰兢兢的述說著他們共同的意見,在他說話的時候,斯泰恩保克一直斜著眼睛看著他。不知是否習慣使然,鮑爾斯男爵老覺得斯泰恩保克的一雙眼睛總盯著他的脖子,鮑爾斯男爵越講越感到脖子後麵一陣陣發涼,最後不得不停止了說話。

軍帳中沉默了片刻,斯泰恩保克慢吞吞的開口了:

“男爵閣下既然提出了反對意見,想必有什麽好的對策了,不妨說出來聽聽。”

暫時沒有掉腦袋的危險,鮑爾斯男爵和他背後的同僚們都暗地裏鬆了一口氣。鮑爾斯男爵走上前去,恭敬的鞠了一躬,說道:

“下官等才智疏淺,一時間還沒有什麽更好的辦法,隻是,我們幾個商量過以後都認為,如果現在我們退出這道城牆,回到寬闊的草地上去,至少不用同林斯塔軍硬拚實力。我軍在平地上可以完全發揮我們的戰鬥力,到那時如果林斯塔軍膽敢出城應戰,我們就給予迎頭痛擊;如果他們龜縮在城裏不出來,我們也可以從容的活動,不必受到城牆的限製。”

提出了建議後,所有的中隊長默默的等待著斯泰恩保克的怒氣爆發,放棄辛苦占領的城壁對他們來說是無奈之舉,但斯泰恩保克一定會把這視為懦弱的行為。鮑爾斯男爵更是提心吊膽的等著,希望斯泰恩保克不要把怒氣光發泄到他一個人的頭上。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斯泰恩保克在低頭考慮了一陣後,點頭同意了鮑爾斯男爵的建議,這令他的部下們都很吃驚。雖然說他們提出建議的目的就是希望長官能夠接受它,但性格一向剛愎自用的斯泰恩保克這一次居然會這麽通情達理,著實讓他們感動不已。

等到那些中隊長們帶著不可思議的神情走出軍帳後,斯泰恩保克從桌子上拿起了一份報告書,又看了數遍,怒氣衝衝的吧這張紙撕的粉碎。他之所以同意撤出城牆,主要就是由於這份報告書的原因。

報告書是斯泰恩保克的副官皮羅迪寫來的,完全是一副訴苦的派頭——自從斯泰恩保克率領主力軍團離開之後。沒過幾天,林斯塔和索菲亞的聯軍就發現了鐵甲騎士團本隊和步兵分開的的秘密。沒了強大的鐵甲騎士,剩下的運輸部隊和補給中隊很快就成為聯軍的餌食,在接連數天內聯軍不斷的襲擊分散了實力的帝國軍,使得鐵甲騎士團的步兵部隊和索菲亞降將麥蘭侯爵的部隊受到了重大損傷。

“……而且,那個黑色魔鬼也在其中,下官曾數次與之交手,每次皆慘敗而歸,最近一次若非托賴軍團長閣下之洪福,幾乎不能生還……至今臂傷未愈,隻能以左手書寫……”

在報告書中皮羅迪特地寫上了這一句,向斯泰恩保克告知了敵軍大將傑克佛裏特的行蹤。對於曾在卡德萊特平原吃過傑克佛裏特大虧的鐵甲騎士團來說,“黑傑克”的存在是一個不能忽視的威脅。

最後,皮羅迪報告說他將在近期內率領殘餘部隊前往蘇爾雅城同鐵甲騎士團的主力會合,隻有這樣才能繼續作戰。

就在斯泰恩保克參閱皮羅迪報告書的同時,安居在蘇爾雅城內的克瑞斯也正在閱讀傑克佛裏特派人送來的報告書。他的心情可比斯泰恩保克要好得多了,一邊看,嘴角上一邊露出了笑容。

傑克佛裏特的報告書中並不是很詳細——他不敢寫的過於詳細,因為送報告書的斥侯兵必須穿過帝國軍的包圍圈才能到達城裏。雖說斯泰恩保克的兵力不足以完全包圍這座城市,但巡邏兵總是四處遊**的。送報告書的斥侯兵很有可能會落到帝國軍的手中。所以在報告書中保守一些秘密還是必須的。

但是,傑克佛裏特還是寫了不少事情,特別是他和林斯塔王國的軍團長邁爾考斯利伯爵之間的衝突。這一段使得克瑞斯有些擔憂,雖說傑克佛裏特寫的不是特別詳細,但克瑞斯還是感覺出了這兩人之間的關係已經不是用“緊張”二字就能形容的了。

事實也確實如此,以傑克佛裏特的豐富實戰經驗,他很快就猜出了了鐵甲騎士團軍力分散的原因。向林斯塔本國派出的斥侯兵也證實了他的推斷——斯泰恩保克竟然直接突擊林斯塔國都蘇爾雅城。在這種情況下,邁爾考斯利、斯格比等將官皆主張立即回援,從半路上截住鐵甲騎士團的主力,與之決一死戰,但傑克佛裏特卻否決了這種意見,他認為應該趁機襲擊帝國軍的殘餘部隊,逐步削弱鐵甲騎士團的軍力。為此,聯軍中的指揮官發生了尖銳的對立。

就在得悉帝國軍動向的當天,在聯合軍的軍帳中,傑克佛裏特、邁爾考斯利和斯格比三人坐在一起商討局勢。當然,他們之間的氣氛絕對稱不上是融洽的。

對於曾經有過卡德萊特平原會戰慘痛教訓的傑克佛裏特來說,帝國軍的真正實力他了解的十分透徹,當初諾蘭德夫王正是由於聽信了圖拉姆等人的意見而輕率出擊,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場正麵決戰上,結果造成了無可挽回的損失,自己也付出了生命作為代價。因此盡管傑克佛裏特素有索菲亞王國第一猛將之稱,但他還是盡量的避免與帝國軍的正麵交鋒。

但是,從來沒有見識過帝國軍真正實力的邁爾考斯利的想法就完全不同了,他是一個相當自負的軍人,同時也是一個頗具實力的將官。憑著他的頭腦和心計,多少年來邁爾考斯利在林斯塔王國的仕途可謂一帆風順,就連心狠手辣的蘇裏奈王妃有時也不得不聽從他的意見。因此很自然的,邁爾考斯利瞧不起一味蠻勇的所謂“猛將型軍人”,對於一向有“蠻牛”之稱的斯泰恩保克更是不屑一顧。而且邁爾考斯利畢竟身為林斯塔國的重臣,在任何情況下他優先考慮的仍然是國家的安危。在這種國家本土受到攻略的情況下,邁爾考斯利主張立即回援本國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另一位指揮官斯格比·勒斯本身也是林斯塔人,而且身為軍團長邁爾考斯利的直屬副官,說什麽也不敢違背上司的意見。這樣一來,在索菲亞王國和林斯塔王國聯合軍的三位指揮官中,主張回援林斯塔的就占了兩人,傑克佛裏特處在孤立地位,而且他又畢竟是異國之人,似乎不該多做爭辯,聯合軍的動向似乎已經決定了。

然而,傑克佛裏特深知這一次的決定關係重大,如果稍有不慎,很有可能造成卡德萊特平原的悲劇重演,因此他堅持自己的意見:繼續攻擊敵軍的薄弱環節,逐步削弱敵人的實力。這樣,他和邁爾考斯利兩人間發生了激烈的爭執,雙方的態度都十分強硬,誰也不肯讓步。

“傑克佛裏特大人到底是索菲亞人,一心隻考慮到戰局的勝負,對於我們林斯塔平民的生死完全不顧啊!”

情急之下,邁爾考斯利竟然說出了這樣挑釁意味十足的話來,令站在他身旁的斯格比大吃一驚,如果傑克佛裏特有心報複,邁爾考斯利此舉甚至可以被認為是破壞兩國間關係的言論,會受到嚴懲的。

傑克佛裏特沉默了片刻,再爭執下去很有可能發展為爭吵,甚至武鬥。大敵當前,若是聯合軍內部發生內訌可就讓帝國軍看笑話了。但是,他的意見是必須堅持的。他一再提醒自己要冷靜,傑克佛裏特現在已經不是一個隻會用武力解決問題的將官了,在出使中京國期間傑克佛裏特曾經花了大量的時間研究策略和戰術的著作,其間也有不少關於言語論戰的寶貴經驗。

他想了一陣,突然記起在某一本兵法書中曾經說過,如果要讓水冷下來,光向鍋裏添水是沒有用的,如果抽去鍋下燃燒的柴薪效果會更好一些。一念及此,傑克佛裏特的思路立即靈活起來。片刻之後,他想到了對策。

“軍團長閣下,我記得當初在軍議會的時候,克拉裏克陛下指定的聯合軍指揮官是克瑞斯殿下,現在克瑞斯殿下不在的時候,我們輕率的率領聯合軍的主力部隊與帝國軍展開決戰,是否有所僭越呢?如果萬一……不幸戰敗……軍團長閣下是否願意承擔全部責任呢?”

這一擊正中邁爾考斯利的痛處,他當初力辭指揮官的職務,就是為了避免承擔戰敗的責任——邁爾考斯利對於這一戰本就沒有信心。如今,傑克佛裏特卻提出要他承擔戰敗的責任,邁爾考斯利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的。他愣了一陣,象一隻泄了氣的皮球般鬆口了:

“既然傑克佛裏特大人這麽說,那就全部由傑克佛裏特大人負責吧。我邁爾考斯利決不會擅自代克瑞斯殿下做出決定。”

“那就行了,我們的職責就是把聯合軍的主力部隊安然無恙的帶回林斯塔,交給克瑞斯殿下智慧。至於他如何決定,則不是你我能夠置喙的了。但是,我們也不能毫無行動的返回林斯塔,既然斯泰恩保克膽敢把鐵甲騎士團的主力帶走突襲蘇爾雅城,那麽他的輜重運輸隊必然空虛了,我們就趁此機會攻擊他的後路,讓他失去後援的希望!”

傑克佛裏特斬釘截鐵的說道。

此後的一切就和皮羅迪的報告書中說的一樣——“林斯塔軍頻頻出擊,尋找我軍的弱點不斷的給予打擊,使得我軍完全喪失了鬥誌……”

經過這一次的爭執,邁爾考斯利和傑克佛裏特之間的矛盾似乎越來越激烈了。不過此後的一件事暫時緩和了他們的矛盾。

八月初,傑克佛裏特就率領聯合軍折返林斯塔國土,他們的行軍方向與皮羅迪率領的鐵甲騎士團步兵隊幾乎是平行,但傑克佛裏特並不滿足於僅僅是返回而已。他不斷的尋找機會襲擊帝國軍的輜重部隊,使得皮羅迪疲於應付。麥蘭的部下也付出了重大的傷亡代價,他們開始隔三岔五的逃跑,為帝國軍效命的索菲亞人越來越少了。而頭腦簡單的皮羅迪仍象以往那樣把責任歸咎於麥蘭身上,但他卻不知道沒了主力部隊的支持,麥蘭的態度當然就不會象以前那麽恭順了。於是兩人間的爭吵不斷,麥蘭的火氣也越來越大,如果不是他們現在都時刻受著傑克佛裏特的威脅,恐怕會釀成一場內訌也說不定。

相對的,聯合軍內部的矛盾卻有所緩解,因為傑克佛裏特的為人比較寬厚,並不因為意見不同而處處與邁爾考斯利計較。在一次突襲戰中,邁爾考斯利堅持與皮羅迪單獨較量,結果幾乎送了性命——能夠做到鐵甲騎士團的副團長,而又缺乏相應的智力,所以皮羅迪在勇武方麵可是充分的補充了其他方麵的不足。理所當然的,一向以“智將”自居的邁爾考斯利雖然也是林斯塔王國數一數二的格鬥好手,但是在皮羅迪麵前可差了一大截,在格鬥中就處在了完全下風的位置。不僅僅是處在下風,而且幾乎就差點被皮羅迪一槍捅穿了喉嚨。

幸好,此時傑克佛裏特已經收拾了麥蘭手下的兩名中隊長,前來助邁爾考斯利一臂之力。憑傑克佛裏特的強大實力,皮羅迪可是萬萬抵擋不住的。兩人交手了幾個回合後勝負就分明了——皮羅迪帶著殘存的部下落荒而逃。這樣一來,不管邁爾考斯利是否願意,他都算是欠下了傑克佛裏特一個很大的人情,邁爾考斯利隻得訕訕的向傑克佛裏特致謝,而傑克佛裏特隻是一笑置之,雙方的緊張關係似乎暫時得到了緩解。但是,在邁爾考斯利的心中,又有一種新的針對傑克佛裏特的負麵情緒產生了,那就是嫉妒。

邁爾考斯利並不象蘇裏奈王妃那樣是心胸狹小的女人,他在林斯塔王國的風評也一直都還不錯,稱得上是個堂堂的男子漢。但是,他一直把傑克佛裏特放在和他不同的立場上,雖然現在還不是敵人,但也絕對稱不上同誌,而且邁爾考斯利始終認為總有一天他們之間會有一場嚴重的衝突產生——即使不是出自他們的本意,也一定是為了各自的主君。所以傑克佛裏特在戰鬥中展現出的強大實力著實讓邁爾考斯利為之煩心,對於傑克佛裏特的實力他已經不敢再加以質疑,但是,這樣一來邁爾考斯利在以後的行動中就不知不覺間放棄了一切以武力同傑克佛裏特等人硬拚的念頭,而改為采用更曲折隱諱的策謀。

時間進入到八月中旬,大陸曆596年的夏天特別炎熱,而八月又是最熱的時節。似乎天界也在和人間過不去,炎熱的天氣讓交戰的雙方都疲憊不堪。每天用於休息和喝水的時間要大大超過行軍和戰鬥的時間,人和馬都更容易疲憊,戰鬥也越來越短——指揮官無力再繼續進行大規模的戰鬥。到了後來,聯合軍方麵和帝國軍都沒了繼續戰鬥的興致,雙方都在向林斯塔進軍,甚至走同一條路,在一條大路的兩旁同時行軍時甚至彼此可以看到對方,但誰也沒精力發動攻擊了——天太熱了,光是為了應付狂暴的夏之狂魔就費去了雙方士兵的幾乎所有精力。

雙方戰爭暫時停止的另一個因素是因為屍體腐爛的太快,搬運腐爛的屍體令雙方的士兵們都叫苦不迭。那些死去的戰士除了給敵軍造成了傷亡,還給己方的同伴們帶來了太多的苦惱——屍臭味令他們的士氣大為低落,而且在屍體上很快就滋生出大量的寄生蟲。在這種情況下,聯合軍方麵的指揮官不得不暫時停止製造更多的死者——不僅僅為了減少傷亡,也為了保持林斯塔國土的安全,免得形成大規模的瘟疫。

另一方麵,同樣是由於天氣的原因,在蘇爾雅城下的攻防戰也暫時停止了。過於炎熱的天氣使得鐵甲騎士團身上的金屬鎧甲象烙鐵一樣炙人,就連斯泰恩保克也不得不脫下了他從不離身的純鋼鎧甲。他把部隊撤到了額爾古納河邊的一邊樹林裏,躲避炙人的太陽光。部下的士兵們除了放哨值勤的,大部分時間都泡在清涼的河水中驅暑。帝國的士兵大多是來自北方的旱鴨子,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們在淺水中嬉戲。

另一方麵,斯泰恩保克也采取了一些他平時不常用的措施——四處派出斥侯和間諜,了解蘇爾雅城內和城外各處的情況。性情一向急躁的斯泰恩保克居然會這樣做,倒是很罕見的。除了軍事上的需要,閑在營帳中無事可幹也是使斯泰恩保克耐下性子大派諜報的原因之一。

守衛在蘇爾雅城內的林斯塔軍也暫時放鬆了,他們的國都是建立在山坡之上,後麵又麵臨著兩條大河,涼爽的風總是不缺乏的。但是為了從山崖下的大河中汲取河水衝洗被汙血沾染的街道,林斯塔人可著實費了不少功夫。趁著帝國軍離去的機會,他們悄悄的打開城門埋葬了屍體,以避免在城內因死屍堆積而引起瘟疫。但是,這也為帝國軍的間諜混進城內提供了方便。

在這些日子裏,每到黃昏,全城的居民都常常聚集到蘇爾雅城最高的山坡上,在林斯塔國庫前的廣場上乘涼,唯獨在這段時間裏,王族,貴族和平民之間的差異幾乎完全消失了。克拉裏克王可以毫無顧忌的和平民坐在一起,而所有的貴婦人和小姐們也都毫無顧忌穿了最華麗暴露的夏裝在這裏展示她們的魅力。就連蘇裏奈王妃也居然可以容忍男人們對她評頭論足的竊竊私語——她很驕傲,因為她的美貌是所有這些美女中最吸引人的。

不過,林斯塔人的聚會索菲亞人通常是沒興趣參加的,主要是因為索菲亞王國的王太子阿斯爾很少到他們中間去,而阿斯爾不去的原因多半是因為玫蘭霓絲的緣故——玫蘭霓絲討厭那些男人的目光,她既沒有華貴的服飾,也無意去和那些林斯塔的貴婦人們爭奇鬥豔。但是另一方麵,傑克佛裏特曾經吩咐過玫蘭霓絲決不可離開阿斯爾太遠,如果阿斯爾執意要去,那麽玫蘭霓絲也隻能跟隨,而阿斯爾並不想讓自己的女侍從官感到困擾。

阿斯爾不願意到外頭去的另一個原因是克瑞斯,克瑞斯身為林斯塔的第二王子,本來應該是和其他王族在一起的,但克瑞斯這些天來一直都待在書房裏,盡心研究對付鐵甲騎士團的戰術,他的臉龐明顯的消瘦了,臉色也變得很差,就連那燦爛的金色長發似乎也失去了光澤。但他的眼神卻一如既往的充滿了自信,嘴角邊的笑意也一天比一天濃厚——看來克瑞斯已經逐漸的找出了對敵的方略了。而一向把克瑞斯看作是主心骨的阿斯爾也就常常待在書房裏,雖然他不能幫助克瑞斯研究對策,但是阿斯爾覺得自己哪怕隻是和克瑞斯說說話,也可以讓辛苦工作的克瑞斯不至於感到太寂寞,就算是盡到了一個朋友和兄弟應盡的職責了,而且他還能學到不少東西。

終於,在夏天快要過去的一個中午,天氣已經不象前些日子那樣炎熱不堪,當阿斯爾象往常一樣前往林斯塔王宮的大書房去陪著克瑞斯時,卻在門口和大步走出來的林斯塔國第二王子撞了個滿懷。克瑞斯一反以前沉靜冷漠的常態,竟然興奮的抱住阿斯爾走了幾個舞步。嘴裏還興奮的大叫著:

“我成功了!親愛的阿斯爾表兄!我們可以勝利了。”

阿斯爾驚疑而不知所措的看著克瑞斯,好不容易才弄懂了克瑞斯的意思。想明白以後阿斯爾也興奮的大叫起來:

“真的嗎?克瑞斯,你有把握擊敗斯泰恩保克的鐵甲騎士團了?”

“當然,我們現在可以有九成的勝算,一定可以取勝的!我還真是有一個天才軍師的才能哪。”

克瑞斯毫不謙虛的叫喊著,又抱著阿斯爾在走廊上轉了一個圈。突然,他停下了腳步,重新挺直了腰杆,臉上又戴上了冷漠的麵具,顯示出一位王子的尊嚴。阿斯爾吃驚的看著他,好不容易才弄明白了克瑞斯轉變的原因——有一名侍女正從走廊的盡頭走過來。

克瑞斯轉過身來,用和往常一樣彬彬有禮,但是冷漠無比的語氣向那侍女下達了指令:

“請為我準備好洗澡的熱水,再準備一套禮服,待會兒我要去見父親大人。”

“是。”

“再請替我通知宮內總管勒克斯特男爵,我今晚準備開一場盛大的晚宴,請他為我準備好菜肴,並布置好場地,就在大議事廳舉行,以我的名義向所有在城內的貴族發出請帖。”

克瑞斯發出這一連串的命令,似乎連想都沒想。

“是,立即去辦。”

那侍女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而克瑞斯顯然也無意再摘下冷漠的麵具。他朝著阿斯爾點了點頭,而阿斯爾也趕緊用符合王族身份的禮儀還了個禮,莫名其妙的離開了——他始終弄不明白克瑞斯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