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無名屍體-3

劉鐵軍將那封拆開的上訪信緩緩地推到於克的麵前,並且用手指輕輕地敲了幾敲。於克明白,這是讓他看看這封信的意思,於克雙手將僅有數頁的上訪信接過手中。

可是,他簡單的一目十行的看了幾眼就將上訪信扔在了桌子上。然後,他還是一言不發,靜靜地坐在劉鐵軍對麵的椅子上。兩隻眼睛平視對麵牆上的那個條幅,細細地觀賞著上麵的書法,靜候著劉鐵軍的進一步言語。

看於克的樣子,劉鐵軍心中暗笑。

“於處,你有什麽看法嗎?”劉鐵軍終於問道。

刑警總隊也稱刑偵處,對外稱四處,因此,劉鐵軍叫他於處。

於克掃了劉鐵軍一眼,發現他正盯著自己。於克伸手在劉鐵軍的桌子上抓起那盒打開的香煙,自己抽出一隻,慢慢點著似乎並不著急回答劉鐵軍的問題。

於克的臉和他的體形差不多,也是瘦長型。那裏卻眉清目秀,兩隻眼睛如長河一樣,細長而深邃。談不到深不可測,可也是含而不露。

他不到四十歲的年紀,在整個川江市公安局中是最年輕的處長。可他竟然是博士學位,刑事偵察上頗有研究。別看身體消瘦,按他自己的話說:智慧,人之所以超越其它動物就因為他有智慧。於克認為,刑事警察就是警察中的佼佼者,智慧比擒敵技擊更重要。

終於,在經過了讓人窒息的等待之後,他說了一句話:“我聽局長的。”

這話說了等於沒說,劉鐵軍心頭稍感不滿。於克是川江人,沈陽刑警學院畢業後就被分配到了川江市公安局刑警總隊。從某種意義上說,他是川江的地頭蛇,黎元昊如何?他應該是一清二楚的。可他既然不說,劉鐵軍也沒再問,他拿起筆來,在上訪信的右上角龍飛鳳舞的簽了一行字。

於克接過,他發現上麵寫的是:由刑警總隊調查,並將調查結果上報。

於克立即站起,又是一個立正規規矩矩地答道:“是!”。然後,一個軍人般的後轉身離開了劉鐵軍的辦公室。

聽著於克的腳步聲在走廊裏漸漸遠去,劉鐵軍也站起身來。他沒料到於克什麽也沒說,但他從於克的表情上已經看出,這個黎元昊的確是不簡單。於克不表態的原因無非是投鼠忌器,害怕他的一番語言在劉鐵軍這兒得不到讚同。這也從另一個側麵說明,黎元昊在這位刑警總隊長的眼中,不怎麽樣!否則,他對劉鐵軍再謹慎,也會對黎元昊讚上兩句。

看來,他和江鴻均與尚可人不同。劉鐵軍永遠認為,這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是當然的真理。道不同不相於謀,江鴻均和黎元昊能觥籌交錯,說明他們的交情決非泛泛。於克的啞口無言,說明他和黎元昊素無往來。這個時候,劉鐵軍覺得他做的很對,上訪信讓於克來調查處理是對的。

劉鐵軍的腦海裏的又出現了黎元昊,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3

刑警總隊是公安大院中有別於公安主樓的一幢獨立的小樓,中間有一道隔牆,上麵有一個圓月式的門洞。

於克拿著那封上訪信出了主樓,走到月亮門處,身後傳來一陣汽車刹車的響聲。聽聲音於克就知道是重案支隊的桑塔那-3000,他停住了腳步。果然,“於總隊!”召喚他的聲音從後傳來。

於克還是不用回頭他就知道召喚他的人是重案支隊長秦忠卿,晚上一落黑他就出去執行任務。

於克還是頭也不回地問道:“怎麽樣,有收獲?”

秦忠卿已經緊走幾步趕上他,並和他並肩齊眉,伏在他的肩膀上對著他的耳朵說道:“抓了一個,看樣子是本地人。”

於克聽他這麽說,立刻轉過身來。果然,秦忠卿身後邊上來兩名重案支隊的刑警。他們一前一後,中間挾著一個人。那人很明顯地留著一個大分頭,由於光線不足看不清眉眼。於克瞥他一眼,發現他的刑警已經將那人的雙手銬到他的身後,一個民警手搭在他的臂上。

看這樣子,秦忠卿肯定是認定他為疑犯了。

今天晚上,秦忠卿使用的一個線人報告了他一個消息。說是今天晚上的川江客輪上會有一個販毒者進入市內,並且提供了詳細的體貌特征,以及到碼頭的時間和航班號。

秦忠卿將這一情況報告了於克,他說:“於總,這是我經營好長時間的一個特情,你放心,他報告的事情我檢驗過,一向比較準確。”

於克知道,秦忠卿說的“特情”就是香港電影中的線人。他接過秦忠卿遞過的一顆煙,再一次的問道:“航班號搞準了嗎?”

“是今天晚間21、05,武昌號。”秦忠卿答道。

秦忠卿是原省武警總隊特警隊的教官,長槍短打,技擊搏鬥樣樣精通。課目考核,課課優秀。是市局特招的警察,一進公安的門就被安排進了刑警總隊。這麽些年來摸爬滾打,從一個普通的刑警已經成為獨擋一麵的重案支隊的支隊長。就於克而言,這無疑於他的一隻手臂。他和於克相反,他的肌肉十分發達,透著他的茄克衫似乎就可以感覺到他隆起的肌肉群。而他的眼睛和線條堅硬的下頦,也無處不展示一種男人式的力量。

“好,找兩個經驗豐富的偵察員,抓捕時盡量不要驚動普通旅客。”聽了秦忠卿的回答,於克也有點興奮地說道。

秦忠卿抓捕疑犯是他的家常便飯,因此,即使於克不說他也當然明白。到了時間,他在碼頭的出港口等待,讓線人藏在距他十米左右的人叢中。這樣,他可以看到線人給他的信號,而其它人根本不會注意這一點。

武昌號進港半個小時以後,旅客的**擁向出港口。燈光下,秦忠卿的兩隻眼睛一隻看著出港的旅客,另一隻瞄著他的線人。不一會,一個大分頭穿著黑色香雲紗的人進入視野。秦忠卿發現了線人舉起的中指,他立即給他的兩個手下發出信號。三個人分成左右,一個人擋在前麵走出**,其他的兩個人挾向他的兩邊。秦忠卿低聲向他喝道:“我們是公安局的,你跟我們走一趟。”

那邊,兩個偵察員聽秦忠卿話音一落,立刻迅速抓住了大分頭的手腕,一個鋥亮的手銬鎖住了他的雙手。沒想到,那個大分頭一點也沒有反抗,他鎮靜地將手提箱遞給偵察員。嘴角頂起一絲冷笑:“那家子公安局,憑什麽抓我們良民百姓,還有沒有王法了?”

秦忠卿沒有管他,將大分頭押上桑塔那就帶回了市局。

聽完秦忠卿的匯報,於克問道:“你搜到毒品了嗎?”

“沒有,我讓趙明在車上翻了一下他的手提箱。裏麵是衣物和洗漱用具,沒有發現其它的東西。”趙明是秦忠卿帶的兩個偵察員之一,秦忠卿對於克說道。

“立即審訊,嚴密搜查,一定要找到毒品的藏匿處。”於克下令。

大分頭被帶進了三樓重案支隊,這裏有一間重案特設的審訊室。許多疑犯要在這裏經受刑警的第一次審訊,而這一審訊是至關重要的。他是刑警與疑犯的短兵相接,他是審訊人員與被審訊人員的心理較量。

尤其是像今天這樣的審訊,秦忠卿沒有拿到證據,可這樣的嫌疑人卻絕不能放過。沒有辦法,刑警必須在這裏像戰士在前線攻克堡壘一樣,去攻克對方的心理防線。秦忠卿將大分頭推進了審訊室,大分頭一點也不慌,他大模大樣地坐在地中間的那把椅子上。他也是一眼就判斷出他應該坐在何處,坐穩後他開口說道:“警察先生,不能虐待我,我是合法公民,請給我拿瓶水來,我的嗓子冒煙了。”

秦忠卿打量他一眼,大分頭三十多歲的樣子,體態較瘦,開領的黑色香雲紗可見胸口處刺了一柄長刀。下麵穿了一條肥大的跑褲,似乎是個練家。他額頭挺大,眼窩深陷,眼珠卻在不停的亂轉。不過,那裏麵的神色是一點也不慌。秦忠卿知道遇上了對手,線人提供的線索往往這樣,你不能不管,可管不好將會很棘手。充其量,對於嫌疑人的審查他隻能有24小時的權力,如果這個大分頭頂住了壓力,過了24小時,他就會大搖大擺地走出刑警總隊。甚至可以向任何人吹噓道:“雷子能怎麽樣?見了我,他們也就是個小廢廢。”

秦忠卿可不想當什麽“小廢廢”,他是個優秀的警察。他使了一個眼色,趙明用一次性口杯給大分頭接了一杯水。

“你叫秦中**,廣西人?”秦忠卿看過他的身份證,原來竟然是和他同姓。

“對呀!你們都是這一套。有什麽事直接說不就完了嗎?”大分頭呷了一口水,悠閑地說。

秦忠卿的眼光罩著他,一秒鍾也不想離開。他發想,雖然這個大分頭故作鎮靜,可他每一次低頭喝水,眼睛都要掃向他。秦忠卿明白,這個人心中有鬼。可他的鬼在何處呢?這樣的人你要是搜不出毒品,拿不到證據,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自首和坦白。當然,秦忠卿也沒有那種幻想。

“哎呀,怎麽不給顆煙哪?太小氣了嗎!我的箱子裏有,給一顆抽抽不行嗎?”秦中**又一次的提出了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