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三十二章]

匹諾曹的耳朵變成了驢耳朵,

不久他就變成一頭真正的驢,開始像驢一樣嘶叫每個人都會發現,在一生中的某個時刻,總會有某種驚奇在等待著自己。在那個多事的早晨,這樣的驚奇對匹諾曹來說,雖然不多,但是的確存在。是什麽呢?我來告訴你們,親愛的小讀者們。

原來,匹諾曹一覺醒來,舉起手來撓了撓腦袋,這一撓,他發現……

猜猜看?

他發現,一夜之間,他的耳朵長了足足有十英寸長。

你們知道,小木偶自打一生下來,就有一對小耳朵,小得肉眼都快看不到了。當他發現自己的兩隻小巧玲瓏的耳朵一夜之間竟長得像鞋刷子那麽長,你們可以想象他的感受吧。

他去找鏡子,沒找到,便在盆裏倒滿水,對著水照一照。他在水裏看到了一輩子也不想看到的東西:他的人腦袋上長了一對漂亮的驢耳朵。

可憐的匹諾曹有多痛苦,有多羞愧,有多絕望,我就不說了,你們自己去想象吧。他哭了起來,開始是低聲抽泣,繼而號啕大哭,最終是呼天搶地,然而他越是哭叫,耳朵就長得越長,耳朵上的毛就長得越多。

聽到匹諾曹的尖叫聲,住在樓上的一隻胖胖的小睡鼠走進了他的房間。看見匹諾曹傷心的樣子,小睡鼠關心地問:“怎麽啦,親愛的小鄰居?”

“我病了,我的小睡鼠,病得很重很重,這種病讓我很害怕。你會號脈嗎?”

“會一點兒。”

“那就給我號號脈吧,看我是不是發燒了。”

小睡鼠用兩隻爪子把住匹諾曹的手腕,過了幾分鍾,難過地望著匹諾曹說:“我的朋友,很遺憾我不得不告訴你一個不好的消息。”

“什麽不好的消息?”

“你得了一種非常糟糕的熱病。”

“什麽熱病?”

“驢熱病。”

“這種病我一點都不明白。”匹諾曹回答,其實他已經再明白不過了。

“那麽我就給你解釋解釋吧,”小睡鼠說道,“你知道嗎?

再過兩三個小時,你就再也不是木偶,更不是孩子了。”

“那我會是什麽?”

“再過兩三個小時,你就會變成一頭真正的驢,就像那種拉車的驢,把水果拉到市場上去的驢。”

“哎呀,我都幹了些什麽呀?我都幹了些什麽呀?”匹諾曹叫喊著,用手抓住兩隻長耳朵,發瘋似的又是扯又是掐,就好像不是自己的耳朵似的。

“我親愛的孩子,”為了安慰他,小睡鼠又說,“你現在擔心有什麽用?潑出去的水是收不回來的,這你是知道的。

命運女神早有命令:凡是討厭書、討厭上學、討厭老師,整天隻知道玩耍的孩子,遲早都要變成蠢驢。”

“這是真的嗎?”匹諾曹一邊問,一邊傷心地哭著。

“很遺憾,我卻不得不說事情的確如此。事到如今,流眼淚也沒有用了。你早該想到這些了!”

“可是這不是我的錯呀。相信我,小睡鼠,全都怪燈芯。”

“這個燈芯是誰?”

“是我的一個同學。我本來想回家,想聽話,想學習,想做個好學生,可燈芯卻對我說:‘你幹嗎浪費時間去學習?

你幹嗎要去上學?跟我到玩具國去吧,到了那兒,我們就再也不用學習了。我們可以從早玩到晚,開心每一刻。’”

“那你為什麽要聽你那個假朋友的話呢?”

“為什麽?我的小睡鼠,因為我是一個沒心眼的木偶,沒心沒肺的木偶。哦,我哪怕還有一丁點兒良心,我也不會離開好心的仙女,她是那麽疼愛我,對我那麽好!我這會兒本來已經不再是木偶了,已經成了一個真正的男孩,就像我所有的朋友那樣。哦,要是再讓我碰上燈芯,瞧我不教訓他一頓,好好教訓他一頓!”

說完一大通之後,他朝門口走去。等到了門口,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驢耳朵,不好意思讓大家看到,便轉過身,走回去。他從架子上拿了一隻大的棉布口袋,套在頭上,往下拉,直到把鼻子根都遮住了。如此打扮了一番後,他出了門。

他到處找燈芯,街上,廣場,劇院,全都找遍了,也沒有找到。他逢人便問,可都說沒有見到。沒辦法,他隻好回家,上前去敲門。

“誰呀?”燈芯在屋裏問。

“是我!”匹諾曹回答。

“稍等一會兒。”

足足等了半個小時後,門才打開。匹諾曹又吃了一驚!

隻見他的好朋友頭上也套著一隻大的棉布口袋,往下拉,直到把鼻子根都遮住了。看到那隻口袋,匹諾曹稍稍好過了一些,心裏想:“我的朋友肯定也得了跟我一樣的病!難道他也得了驢熱病?”他裝作什麽也沒看見,笑著問:“你好嗎,我親愛的燈芯?”

“好極了,就像老鼠掉進了奶酪裏。”

“是真的嗎?”

“我騙你幹嗎?”

“對不起,朋友,那你幹嗎在耳朵上套著個棉布口袋呢?”

“醫生讓我這麽做的,我有隻膝蓋疼。你呢,親愛的小木偶,你幹嗎也套著個棉布口袋,還一直拉到鼻子根?”

“也是醫生讓這樣做的,我的腳給擦傷了。”

“唉,可憐的匹諾曹!”

“唉,可憐的燈芯!”

接下來是一陣令人尷尬的沉默,兩個好朋友好久都不說話,隻是用嘲笑的眼神互相看著。

最後,匹諾曹用甜似蜜、軟如簫的聲音對同伴說:“告訴我,燈芯,我親愛的朋友:你從前耳朵疼過嗎?”

“從來沒有!不過從今天早晨起,我的耳朵疼得要命。”

“我的耳朵也疼死了。”

“你也耳朵疼?是哪一隻耳朵?”

“兩隻都疼。你呢?”

“也是兩隻都疼。難道我們得的是同一種病?”

“恐怕是的。”

“你能幫我個忙嗎,燈芯?”

“樂意效勞!全心全意。”

“你能讓我看看你的耳朵嗎?”

“為什麽不?不過在讓你看我的耳朵前,我倒想先看看你的耳朵,親愛的匹諾曹。”

“不行,你必須先讓我看。”

“不行,親愛的!先看你的,然後再看我的。”

“行,就這樣吧,”匹諾曹說,“我們來訂個協議。”

“那就讓我們來聽聽協議的內容吧!”

“我們一齊把帽子摘下來,行不行?”

“行。”

“那麽,預備!”匹諾曹開始數起來:“一!二!三!”

一聽到“三”字,兩個男孩扯下帽子,高高地拋到了空中。

接著令人難以置信的一幕發生了,不過卻真實無比。原來,當匹諾曹和他的燈芯看到他倆遭的是同樣的難時,不但不覺得羞愧難過,反而彼此開起玩笑了,在胡說了一通之後,竟然放聲大笑起來。

他們笑啊笑,直笑得肚子都疼了,眼淚鼻涕一大把。

突然,燈芯不笑了。他身子搖搖晃晃,幾乎倒了下來。

他的臉色變得鐵青,朝著匹諾曹說:“救救我,匹諾曹,救救我!”

“你怎麽啦?”

“哦,救救我。我站不起來了!”

“我也站不起來了。”匹諾曹哭喊道。當他無助地東倒西歪時,笑聲不由得變成了淚水。

兩人話還沒說完,就四肢著地,在房間裏亂蹦亂跳,亂跑亂竄。他們跑著跑著,胳膊就變成了驢腿,人臉也變成了驢臉,後背上長出了灰色的長毛。

這下子倆人的臉可丟大了。最可怕的還是兩個家夥感到長出了尾巴的那一刻。他倆既羞愧,又難過,想放聲大哭,哀歎自己的命運。

不過覆水難收啊!他們倒是想哀號哭泣,可是從他們嘴裏發出來的卻是驢叫聲,聽起來就像“嘻嚎,嘻嚎!”。

就在這時,傳來了一陣響亮的敲門聲音,然後有人叫他們:

“把門打開,我是矮胖子,就是把你們帶到這裏來的那個趕車人。我說快把門打開,要不然給我小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