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低眸,倪大野看了一眼在自己身邊打轉的年泡泡:,“喂,我問你個問題。”

“唔?什麽?”

“從剛才我就想問你了。,你對每件事情都恨吃驚嗎嘛?”

“吃驚?沒有呀。”

“那你幹嗎嘛總長個大嘴站我旁邊,我是沒喂你吃飽還是怎樣?整天像個饞鬼一樣呆張個嘴。”

=()= 唔……

“習慣了。啵——”一個水泡泡。

除了吃,就是吐泡泡,沒有一文錢用。

看在他給她個住的地方,就不會幫幫手,幫他探聽一下蘇眉山莊的消息嘛?像一條傻魚一樣嘟著個嘴巴,看著零食就流柳哈喇子,就這副德行還敢揚言要對他報恩——看看看看,又湊到哪個攤子前去了。

“大野人,大野人,你快過來!”

“誰是大野人啊!”心眼都缺成碎渣了,還敢給人取外號?

“你快過來呀!”她奮力地朝他揮爪子。

心不甘情不願,他挪了步子,走到一個零食攤前。

“喂!你方才已經吃了不少了,你又要吃啊?!你是來報恩的,不是來討債的吧?”

“可是……這個是蝦條!好吃呐!”她撚起小攤上的一撮小蝦幹,眼睛都快放出光來,“這個味道我知道,咪咪蝦味鮮,5個銅板一小包,我這次出來就好想吃這個的說!”

此話一出,擺攤的小販可不愛聽了:,“這位姑娘,誰告訴你這蝦條5文錢一包了?您也不看看這放得是哪家的招牌——蘇記點心鋪。誰不知道宮裏的點心都是欽點蘇記給做的啊?百年老字號,皇上欽點的進貢品,5文錢一包?您說的是幾百年前的價格吧?”

年泡泡點點頭:,“對呀,100多年前就是這個價格呀,5文一包,師父給我買了兩包,可好吃了!”

“……100多年……您現在貴庚啊?”

“我?我250呀!”

“……你就是個二百五,吃吃吃,就知道吃。”一記鐵栗子敲上年泡泡的腦袋,倪大野歎氣,也懶得與她計較,掏錢替提她稱了兩包。

看不出,這女兒家吃的小點心,還挺貴。

飼料買完,年泡泡踮著腳兒朝他擺笑臉:,“給我,給我吃,好吃的。”

拎高了小袋,倪大野就不想讓她滿意:,“你知道什麽是吃貨嗎麽?”

“不知道,給我好吃的。”

“別鬧。”他推開她幾乎爬上來的小肉身,耐心地給她講道理,“吃貨啊,就是管所有的食物都稱為‘好吃的’。”

= 3 = ### 罵她是吃貨就是了,還要名詞定義什麽的,哼!

“喲,嘟嘴巴啊?生氣了?”他顛顛零食小袋,哼哼一笑,“不要好吃的了?”

“要。”氣歸氣,東西還是要吃的。

“想要啊?哼,來!想要就笑一個給大爺看看。”

“嘻嘻嘻嘻嘻,啵——”

咧開好大一個的笑臉,牙齒全部露給他看,夠有誠意吧。

他嗤笑一聲,不再逗她,將包塞進她手裏,搖頭歎道:,“傻丫頭。”

= =||||等等……傻丫頭,傻丫頭傻丫頭傻丫頭……

他剛剛……是叫她傻丫頭嘛?!

——娘,為毛爹總叫你傻丫頭?我覺得你已經夠老了。

——你屁股在癢是不是!你爹那是對我的溺愛!

——還溺愛哩,不叫你傻丫頭,你就會發飆咬人,用菜刀飛他,他完全不得已的好吧。

——你懂什麽!將來你就知道這仨字的玄妙了。等你碰到一個讓你苦笑搖頭叫“傻丫頭”的姑娘,你就……

——就?

——嘿嘿嘿,就完蛋了!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

腦海裏飄**著娘惡鬼一般詛咒的無限回音。眼前是……某個圓滾滾的胖蘿莉賣萌的吃相。

“嚓嚓嚓嚓嚓嚓……好吃。啵——”

像鬆鼠吃鬆果一般歡快顫動的嘴唇……紅潤潤得撓人心窩。偶爾還會像條小金魚調皮地吐著水泡泡。

紅撲撲鼓囊囊的臉蛋,還有方才趴在他身上又蹭又撒嬌的圓球身板,軟綿綿得就像一坨撩人的棉花糖——

啊啊啊啊啊啊!他在想什麽啊!他剛剛腦子裏的畫麵……跟那種變態怪叔叔有什麽區別!?

= =||||他竟然饑渴到把紅潤、撩人這種下流的詞用在她身上,她根本沒成年,這是犯罪啊啊啊啊啊啊啊,娘!你渾混蛋,就不能教兒子點好嗎麽?

“唔?你幹嗎自己擰自己大腿?你是被虐狂哦?”他幹嗎低著頭,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你離我遠點,走開走開!”對,別靠近他,他現在腦子不清楚,眼前裏有一萬頭禽獸呼嘯而過。那些牲口嘴巴裏還喊著:撲倒她撲倒她撲倒她——

要死了!

“別擔心白黴仙女了,來。吃個蝦味鮮吧,亂好吃的喲。”

年泡泡說罷,抽出一條香脆酥軟的得蝦條,踮起腳來,順勢喂進他的嘴唇裏。

她喂他吃蝦條她喂他吃蝦條她喂他吃蝦條——

炯炯的杏眼,雖然剛遇見的時候像死魚眼,可現在怎麽就覺得氤氳又充滿水霧朦朧感,睫毛彎彎的,鼻梁小小翹翹的……

其實,這些形容詞用在誰身上都可以,可是……為毛在她身上,他就怎麽看怎麽順眼?

“你怎麽不吃啊,很脆很香呢。雖然和一百多年前的味道有點不同,不過,還勉強能吃啦。”

“你……比較好吃。”看起來是這樣……

“咦?你說什麽?!”聽到“吃”字,年泡泡總是比較敏感的,聽到“她比較好吃”,她就更敏感了。

莫非他發現她是一條超級大魚!要把她從頭到尾給吃掉?

“你——你要吃我?!”她戒備地往後退去。雖然她正在鯉精報恩,可她不打算“以身相許”的說。

“我……呸!誰,誰要吃你啊!想太多!我才對你一點興趣都沒有!”被戳穿的少爺尷尬地轉身,一手撐腰,一手忙著掩飾臉上的表情。

聽到此處,年泡泡放下心來:,“呼——好險,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要吃掉我呢。”

= 皿 = 她呼什麽呼,呼個屁啊!那副鬆口氣的表情是什麽意思?要是他就是想吃掉她呢?她打算呼天喊地叫救命,順帶給他一巴掌嘛?混蛋,沒良心的,他給她吃給她住,她就沒有一點點小嬌羞,小期待,小動心嗎?

那幹嗎做這麽曖昧的事情,喂他吃什麽東西!

誰要她吃喂的東西啊——

不準吃,不準嚼,不準像個哈巴狗一樣沒出息得啃她喂的零食,倪大野,你給我呸掉,呸掉嘴巴裏的零食,你還嚼!

唔。等等,這個味道……

舌尖一顫,他敏感的味蕾忽然察覺到一絲不對。

再放慢速度,抿緊薄唇細細品嚐……

果然——

“呸!”急忙吐出嘴裏的蝦條,他箭步衝倒她身邊,猛力地拍打她的脊背,“快吐出來,東西有毒!”

“唔,啥米?嘔————” 掌風一推,年泡泡完全沒有意識發生啥米事。

很好!

她又吐了一地。

= “ =這種髒兮兮又沒心眼的呆瓜,到底哪裏有資格被他稱為“傻丫頭”啊!

可是——

“傻丫頭,你沒事吧?”

吼!他絕對是摔壞頭殼!

就讓他搭錯神經吧!誰也別管他了!

年年有條小鯉魚

星野櫻

魚的脾胃是很脆弱的。

年泡泡不懂倪大野為何要下此毒手——在買給她零食吃進以後,又親手把肚子裏的渣粑粑拍出來。

看著自己吐一地的食物殘渣,她覺得很心疼,它們本應該化作一部分養料,助她飛躍龍門的,現在……

“傻丫頭,你是不是咽下去了很多?”

= =是又怎麽樣。

“該死,走。看大夫。”牽起她的手,他徑直往藥鋪走。

“幹嗎要看大夫?”她老大不願意,被他拖著往前走,“這點毒根本死不了人的。”說罷,她不信邪地捏起蝦條繼續吃得津津有味。

“啪!”

手裏的零嘴被倪大野一把拍掉,沉下嗓音,他臉黑黑的:,“你嚐出有毒還繼續吃?”

“唔……”抬袖擦擦嘴,她點點頭,她好歹是一隻有修為的鯉精,這東西剛進她舌尖她就察覺到味道不對了,該怎麽說呢——

“也不是什麽要人命的毒物呀。隻是加進去了以後會讓東西變得鮮一點,香一點。”這話說得保守了,這幾味香料加進食物後,會讓食物不自然得鮮香倍至,遠遠就能飄出香味,而且……還會使人染上癮頭。

長期食用的話——傷人脾胃不說,搞不好,腎髒脾胃都會壞死。

不過……嘻嘻,她現下才不告訴他,否則他肯定會把這把好吃又昂貴的毒物直接扔在路上踩踩碎。

“嚓嚓嚓”——就好像發出這樣的聲音,耶?

“嚶嚶嚶!我隻是隨便想想而已,你幹嗎如我所願——真的踩碎它呀!很貴的啵!”

“看!大!夫!”

“不用看啦!我健康到隨時被吃掉也沒關係!”不含任何毒物汙染,紅燒清蒸歡迎預定哦親!

“就算你說黃色笑話也說什麽也得給我去看大夫!”

“啥米黃色笑話?我才沒有說那種東西!”

片刻後,一個渾身金燦燦的男人半拖半就地拖住一個粉紅的肉團邁進街角的藥鋪。男人二話不說,直接將不合作的家夥按在大夫看診的椅子上。

“大夫,給她看病。”金燦爛的少爺說罷,俗氣地拍出一張銀票,向大夫表示他不惜重金,這個小娘們對他很重要,至少比銀票重要,看他甩票子甩得如此瀟灑,什麽天山雪蓮,千年靈芝都盡管給他送上來沒關係。

可是小娘們就沒那麽合作了,被按在椅子上也不安分守己,不知好歹地鬧鬧。

“你才有病,你才有病,你才有病。!害我吐一地的人是你耶!”

不理會她的胡鬧,他單手將她兩手一握,往後一掰,朝大夫努嘴:,“雖是吐了,但還不能確定是否完全無恙。有勞您。”

“……有勞是可以啦,但,公子,好歹放她一手給老夫把脈吧?”

“呃?”看著自己將她兩爪牢牢握在手裏,他尷尬地搔搔頭,趕緊放出一隻,按在桌子上,“看吧!”

“好,待老夫來把把脈。”大夫摸著白胡,單手號上年泡泡的手脈,左捏捏,右握握,忽然,麵色一沉,凝重地抬頭看了一眼付錢的金大爺,眨眨眼,又滿臉不解地看向被號住脈門的小姑娘。

年泡泡開始不安了。

唔……莫非這大夫把出她脈搏異於常人了?不僅異於常人,還有點像水產動物。=口=身份要敗露了嗎麽?

“大夫?她是不是……”大夫的表情瞧得倪大野渾身不舒服,果然很嚴重嗎麽?這個沒心眼的呆瓜,還說沒事,一直吃吃吃,想到此間,不覺火焰上騰,伸手就拍向她的腦門,“餓死鬼投胎啊!有毒還吃吃吃,這下好了,出事了吧!”

___ 痛!不要拍魚腦袋,最好吃的精華部分全在這裏的說。

被大野人整個按在桌上,年泡泡根本沒辦法掙脫,隻能閃爍著魚眼泡委屈地求助麵前慈愛的大夫——不要揭穿她,雖然拿她熬湯可能會有點好喝,;不要暴露她,雖然她是個妖類,但是她完全沒有殺傷力,也不會危害人間,隻是找個塵緣報個恩的,很快就滾回山裏繼續修煉了,真的……她保證!

“這位姑娘她……”大夫開口,隨即又歎下一口氣,咽下半句話。

這可急煞了在等答複的兩人。

“……大夫大人,您是好人,嚶嚶嚶……不,、不要……”

“大夫,你快說,她到底怎麽了?!還有辦法嗎?”

“哎,這位公子,恕老夫無能為力啊。”

“什麽?!當真如此嚴重?!”

聽他嗓音莫名的沉下幾調,扣住她的手無謂得一緊,年泡泡覺得有點吃痛了,抬眼望去,他的眸子裏竟閃著幾許她看不懂的情緒。

那種眼神——嗯,好像她再也看不到蝦米和水草般鬱悶。嘶——又好像不完全一樣。

那廂大夫又徐徐地開了口。

“當然嚴重啊。這位姑娘她根本沒有懷孕啊。”

“……”

“……”

“就算是吐了也不代表一定就是懷有身孕了。你們倆新婚小夫妻還有將來嘛,就算傳宗接代的任務再重也不應該給對方太大的壓力呀。”覺得自己特別在理的大夫摸摸長須,“聽大夫一句話哦,要放鬆心態行房才更有可能藍田種玉,要是一直想著孩子孩子孩子,就算不停做做做也很難懷上的啦!記住,一定要放鬆地做,沉浸在**裏就一定輕鬆懷上了。”

……大夫,你確定你不是來拉仇恨的嗎麽?

“懷什麽鬼啊。你當大爺我是禽獸還是變態啊!這種毛都沒張齊的小鬼,你叫大爺我跟她行行行行……”

“房?”她多嘴接道。

“你走開!誰準你給我接這句話的!”拍飛她。

“嚶嚶嚶!我是看你卡殼好久,我好心幫你接耶,幹嗎拍我。啵——”

= 3 =粗暴的人類!

“不過看這位姑娘嘴巴特異,能隨時吐出泡泡來,看來需要老夫再把一次脈,也許這就是所謂不易受孕的體質,若當真如此,那這位公子就不要再難為人家姑娘,可以考慮納一兩個妾室哦。”

“納妾納妾納妾,鼓掌!”雖然聽不懂,但是聽大夫的話總是沒錯的,於是年泡泡附和地拍手。

“……大夫。”怒極反笑,倪大野輕柔地勾了勾唇。

“啥?”

“我家呢,是真的蠻有錢的。”

“耶?”

“所以呢——買凶踩平個藥鋪,抑或追殺個大夫,又或者我突然想親自動手,買通官府草芥人民什麽的,統統問題不大。”

“……呃。”再遲鈍也感覺到自己被威脅了。

“而且呢,我家陽盛陰衰,我上頭有哥哥,下頭有一堆混賬弟弟,所以呢——這個傻丫頭能不能懷孕,會不會生兒子,具體能生幾個,傳宗接代也好,延續香煙也罷,我一點都——不——在——乎!”

最後三個字,中氣十足地吼出來。

“現下,隻煩勞您跟我說一句,這傻丫頭她——中毒沒有?!”

“咦?中毒?中什麽毒?”大夫眨巴眼,看著趴在桌上的死魚眼,“你中毒了?什麽時候的事?”

“……唔,我也不知道。他非說我中毒了。”指指頭頂上很有錢的少爺,真心表示他很難溝通。

“脈象平穩,沒什麽事情呀?”

“……”那您老人家到是早點說啊!

“對吧,我就跟他說,那個東西根本吃不死人的啵。”

“……不許你再跟他說話!”

“年輕人,占有欲太強,也不適合懷孕的哦。”

“——懷孕的哦!啵……”

“也不許學他說話!”

= 皿 =##########

爆著青筋,倪大野及時將年泡泡拖出藥鋪,拒絕讓那懷孕上癮的大夫繼續和這呆丫頭溝通,免得純潔心靈的蘿莉被荼毒……

不過,斜眼——

她真心不是什麽心靈純潔的好東西。

算了,隻要沒有身體無恙就好,不過有一件事他還是很在意。尋著思緒,他默默踱步走到之前的賣零食攤販前。

眼見他再次走回零食鋪,年泡泡激動了,湊過腦袋心花怒放:,“你覺得你方才踩掉我的零食很過分,還要買給我吃,是嘛是嘛是嘛?我很感動哦,看我閃爍的眼睛!”@ 3 @

“……閉上你的眼睛,你給我一邊去。”

“不閉,魚是沒有眼皮的。”有時候,她連睡覺都在長張著眼的說。

“那你就睜著死魚眼給我閃開。”推開她腦袋,他直接丟出錢,再次買下一包蝦條,撚一小撮放入嘴唇一舔。

果然不出所料。

不是隻有他們買得零嘴有那種毒香料,而是每一包都參了那玩意——

蘇記點心鋪,身為宮廷禦用的點心,竟然用這種下作的香料提高商機,榨取利潤,定是欺上瞞下,進貢給皇宮的點心精挑細作,而往城鎮販賣的東西就參加帶慢毒的香料,惹人上癮。

那蘇隨柳定不是什麽好東西。而倪大野的推斷,在他頻繁打聽蘇眉山莊的事情的幾日後,徹底得到了應證,因為——

蘇眉山莊的當家,蘇隨柳要成親了。

一封紅彤彤的請柬送到了食為天的妓樓,由蘇家家奴恭恭敬敬地送到媚小娘的廂房前。不理會旁人代收,他執拗地一直待到媚小娘開門相待。

留下一句——“家主交代此貼務必親手送到媚小娘老板的手裏”,然後轉身告辭。

這姓蘇的倒真是行事風格異於常人,請柬發來妓樓青樓,邀請老鴇參加婚宴不說,落款人更是稀奇,除卻新郎官的名字,那新娘無名無號,也不寫明哪家的姑娘,單留一“白”字。

白……

——有人說曾在滿月夜,看到一位白衣謫仙般的女子,衣抉飄飄站在那山莊最高守衛最嚴密的塔樓尖……

——死色狼……會怎麽對你那位仙女妹妹呢?聽說她後來就沒有蹤影了哦。

魂渾蛋淡,幹嗎這些女人都喜歡穿著白裳白來白去的!

……不會,當真……這麽巧吧?

“呀,你老婆要嫁人了。你好悲催哦。!大野人,啵——”

“……”

年泡泡,你敢不出來拉仇恨嗎?!

年年有條小鯉魚

星野櫻

事到如今,要想確認那位“白”姑娘到底是不是他那位沒福氣過門的娘子,隻有——

他大爺的!夜探蘇眉山莊!

夜幕漆漆黑,月圓大大餅。蘇眉山莊如往常一般戒備森嚴。蜿蜒山路,三步一燈,五步一哨,整條上山莊的路被高掛的燈籠照得一覽無餘。

山莊正門口建有燈塔兩座,從燈塔高處直接可以鳥瞰整個山坡,與其說向跟皇宮有關係的富家山莊,倒不如說——

“根本就像個山賊窩。”

參天高樹上,倪大野嗤聲判定。

他背貼樹幹,以枝椏蓋過自己的黑影,用內力隱去吐納,再慢慢地豹般俯低身體。

放哨的家夥如此多,而且距離又近,敲暈一個必會有連帶反應。

上山路被照得燈火通明,還有十人一組的侍衛在整條山路上下巡邏,稍有**必然會引起注意。

既然如此,那邊——

跳過去!

腳尖輕輕點地,一簇黑影從樹杈飛快竄出,輕若一羽地掠過大燈籠。

高掛燈籠的燈架陡然一顫,便即可恢複靜默。

咩哈哈,誰要蘇隨柳那白癡把燈架之間建得如此貼近,他大概還覺得自己的設計很**帶感,以為燈火通明就能照到賊人嘛?根本就是給他們這種輕功風雅的俏公子流派製造偷香的機會好不好!

= =呸呸呸……誰要到色狼家裏偷香,這破山莊裏,壓根沒有什麽香蹤可尋。

若非他拿混蛋老娘,和對任何事都淡然,淡然到連老婆都塞給他的大哥,他才不需要夜探色狼窩呢。

“咻咻咻。”

快速地從一座燈架跳向另一座,倪大野輕鬆地躲過崗哨鑽入蘇眉山莊。

人是進來了,問題才開始——他得上哪去找那“白”姑娘?

沒想到區區一個生意人的府邸,裏頭丫也忒大了,。池塘、,假山、,廊橋、,院樓無一不全啊。這邊一片柳林風雅地隨夜風搖,那邊飄來幾陣花簇淡香。

這家夥也太會享受了吧!想想自己房門前盡是一堆殘劍破鐵,還有練功用的破靶子,倪大野心中忿忿不平,改明兒回山莊,他也在房門前種一片桃花,哼!桃花運到房門前,各色蘿莉隨他選!

“——人家不好嘛?為毛還要找其他的蘿莉?啵——”

“哎呦,我就是隨便想想。沒有佳麗三千隨便換的夢想,那還叫男人嘛?我,我就想想,我不會的得,嘿嘿嘿嘿——呃……我去,剛剛那個聲音是怎麽回事?!”

男人——在幻想自己坐擁後宮千千萬的時候是無堅不摧的,這種關鍵時候她的聲音竟然會鑽到他腦子來,還把他男人的夢想給徹底鎮壓下去。這丫頭現在是氣焰越來越囂張了,她以為她是他的誰啊,竟然連他的幻想都不放過——

更沒出息的是他,他竟然答應,他絕對不要其他妹子什麽的。渾混蛋,這貨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啊!

他正蹲在草叢糾結無比,忽然莊門口傳來一陣頗有玄機的對話——

“喂!山下又有一批貨送上來了!”

“家主可有吩咐怎麽處理?”

“應該還是如往常送到塔樓那邊吧?”

“可是——沒有家主的令牌,誰也不得擅自靠近塔樓。”

“怎麽今日突然又有貨物送上山莊?不是每月定期才送來嗎麽?”

“這些貨是半路從零售販子那兒截過來的,現下需要立刻向家主稟告才是。”

“哎!家主近日要準備大婚,都說了不想理這些煩心事兒。現在正在翠園同那白衣姑娘在一塊呢,我可不敢打擾。”

“可這些貨不能不理啊。”

“家主一向陰晴不定,若煩擾了他與白姑娘相處,發起火來,誰人能應付?”

“這……”

“暫且先把貨停在院裏,等明晨再向家主稟告吧。”

“哎——隻好先行如此了。”

幾輛馬車載著貨物走進山莊,正停在倪大野躲藏的暗角,他輕輕掀開貨布一角,鼻頭湊上去一嗅——

果然……是那些參有毒香料的吃食。

看來,自家吃食裏有毒料這件事,蘇隨柳不但知曉,而且一清二楚,真是個黑心商。

黑心商綁架美貌女子成親什麽的,簡直太順理成章了,男人謀取暴利,腰纏萬貫以後,不就是為了享受美人嘛,魂淡!身為男人的他,太懂這種邪惡的心思了。

得趕緊趕去翠園——

這油滿腸肥的黑商,竟然連新婚之夜都等待不到,在大婚前就要把人家姑娘給就地正法。

翠園翠園——既然是翠園,找綠油油的地方就應該沒錯吧?

哪兒樹多就鑽哪兒。

跳過一座又一座屋頂,倪大野總算找到翠園二字。可是——他做夢也沒想到這園子如此坑爹。

“喂,我那件真絲薄紗綢可是家主最喜歡的,不準給我洗破了。”

“花瓣準備好沒有,趕緊灑進浴盆裏,還有精油,這可是從家主那兒討來的賞呢。”

“肚兜呢?我的新肚兜呢?”

“我今天葵水來了,好不舒服哦。”

“哎呦,真巧,我也是今日葵水來呢,來,喝點紅棗茶吧。”

……這個就是所謂男人背後的後宮嘛?

為毛和他想象中偏差好大?

一人一間的雅間,姐姐妹妹一起出來看星星看月亮,試衣服的試衣服,擦脂粉的擦脂粉,嘰嘰喳喳好不熱鬧。

原來媚小娘說的家妓成群就是眼前這群貨麽嗎——

“喂,這盒水粉是我家主給我的,你偷偷搽什麽!”

“喲,瞧你小氣的,不過是一盒水粉。如今家主都要成親了,以後見不見得他都還是問題呢。搽這水粉給誰看啊?”

“呸!你少烏鴉嘴,那女人來曆不明,又冷冷冰冰的,無端端穿得一身素白出現在塔樓,都不知是人是鬼,家主不過是圖一時新鮮罷了!”

“這麽說來也是,蘇眉山莊的塔樓多少人看著啊,而且那麽高的塔樓,那女人是怎麽上去的?搞不好真是什麽妖精來著!要不然家主為何一見著她,就跟三魂丟了七魄似的,就算家主當真娶個當家主母,也不應該是那種妖裏妖氣的女人啊!”

“你上不去,人家就不能上去了。你不知道世界上有個東西叫輕功嗎?身懷絕技的江湖人,蹦躂蹦躂就能跳上去了,搞不好啊,咱們那屋簷上現下就趴著什麽會輕功的大俠在偷窺咱們呢!”

“哎呦,那咱們可得提防著點,別給那些不要臉的變態下流坯子占去了便宜!”

……變、,變態下流坯子,妹的……算了……

潛在屋頂上的倪大野啞巴吃黃連,忍住鬱悶,默默地從屋頂跳下,蹲在暗角繼續搜尋線索。

“喲,晚上好。不要臉的變態下流坯子。真巧啵——”

“是是是,真巧,你又到我腦子裏來玩啊。”她的聲音又出現了,他現在沒有包養後宮的欲望了,不用再對他撒嬌。

“咦?什麽到你腦子裏?”年泡泡聽不懂。

回頭,他突然咧開笑:,“就算少爺我允許你在我的腦子裏走來走去,但是你也不要太放肆好嘛?給我保留點自我行不行?”

“……我哪有在你腦袋裏走來走去啵。”

微笑微笑,他突然抓住眼前“幻影”的肩膀,轉過身,想將她塞進旁邊的牆壁去:,“好了,我想你想你很想你,滾回角落去,等我辦完事再想你。”

塞!

“你要做什麽呀!”

塞塞塞!

“把我按到牆壁去做什麽?”

唔?

塞不進去……

不是吧?!這貨她是……

“……你很過分喂!師父還沒有教過我穿牆術,你硬塞我也過不去啊!”

=口=真的?!

“我去!你是怎麽跑來得的!?你想死啊!?”

“我來報恩啊!幫你!嘿嘿!”

“誰跟你嘿嘿,快給我滾回去!別耽誤我做正經事!”這是什麽狗屁山莊戒備啊,連這貨都能混進來,是在侮辱他們門派豐神俊朗的輕功嗎麽?!

“……正經事?玩肚兜嗎麽?啵——”

“哈?”

“你頭上掛到人家曬在外頭的肚兜了,嫩綠小絲綢什麽的——”

“……”

情非得已,報恩心切的年泡泡強行插入了倪大野的夜探隊伍,完全不顧當事人的意願。兩人很矬地蹲在暗角,完全沒有方才他獨自一人雷厲風行,俠風翩翩的感覺,倪大野終於明白為毛**的俠客總是特立獨行,拖家帶口真的很容易降低自己整體素質和品質。

斜眼看她,倪大野開口:“你是怎麽潛進來的。”

“遊過來的啊。”原來鎮裏的河直通這邊的山莊,還是條近路哦,“你斜眼看著我,是瞧不起我的意思嘛?”

“是不怎麽看得上。”啐。遊過來的,誰信啊,一個女娃大晚上跑去投河?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他又開口問。山莊這麽大,他現在還沒摸透,她竟然能找到他?

“因為,你很好找啊。”

“啥?”

“到處都黑呼呼的,就你這兒亮唄。”第一次見到有人穿著金燦燦的衣服夜探別人家的。是想達到“金光霹靂一閃,大爺閃亮登場”的轟動效果麽嗎?

“……你懂什麽!我這是對自己有自信的表現。哼,夜探就要穿夜行衣?誰規定的?”

“是啊,禿子一定也這麽想。”

“啪!”

“唔!又拍我頭。”抱住腦殼,她喏喏地開口。

“噓……別吵。”那廂女人們還在喋喋不休地討論那白衣女人,他似乎聽到了些線索。

“話說,家主今天是不是又去那女人的廂房了?”

“想也知道。迫不及待定在月末大婚,所有的東西都在臨時操辦,是又多迫不及待,八成又在她那兒吧。”

“那可是整座翠園最好的廂房,人家做夢都想在那住一宿,翠竹環繞,小橋流水的。”

“你呀,也就這點出息,一輩子都走不出翠園。誰都知道,蘇眉山莊隻有住進塔樓邊的柳園才是家主心裏真正的自己人,若那女人成親之後也隻住在翠園,地位也就可見一斑了。”

“這麽說,家主隻把她安排在翠園的竹翠軒,根本也沒有對她另眼相待咯?”

“當然。”

竹翠軒——隱在竹林後的小築。

好樣的,這回總算知道在哪兒了。

“你待在這兒別動,等我回來。”回頭,倪大野對年泡泡交代,起身便要走人。

“我跟你一起去啊!”

“你跟去做甚?你這三腳貓的功夫拖累我的速度,我快去快回。”

“哼!”誰三腳貓了,隻要有水路,誰也不是她的對手!她方才明明聽到有流水的說。

見她不滿生氣,倪大野歎一口氣,拍拍她的腦袋,保證道:“我就看她一眼是不是我娘訂的妹子,就一眼。頂多——再問她一句,是不是白梅仙子,我就出來找你。”

“……啥米?”

“就一眼。我去了。”

蹬地上房,倪大野輕鬆地掠過一片房屋,直蹦那竹林深處。

朝接力幾片竹葉,他輕輕落在竹翠軒的屋頂。

幽靜僻壤的木屋內,射出幾許微弱的燭光。背貼窗沿,倪大野小心地探過頭去,用眼角餘光瞥進屋內。房內陳設簡單卻使精巧,古董架上放得一看便知是值錢的好物,桌上擺放的水果和食物一看都是新鮮的,應該是剛送來不久,卻沒有被動過的痕跡,豪華的床榻,透明的白紗床幔垂地放下。

莫非——

渾混蛋……他真心沒有這方麵的癖好,可是,情況使然……他不得不往深處望去。

交疊的身影什麽的,沒有。撕得到處都是的衣物什麽的,沒有。床榻吱呀吱呀動什麽的,統統沒有……

怎麽回事……床榻上,根本沒有人?!

“唰啦”一道幽然的白影從他麵前略過,鼻尖刷過一道淡雅的清香。

那人以極輕的步調落在屋頂,若非腳尖點地,他險些以為她要飛舞起來。

“……何人?”

飄渺淡薄的聲音,有些低回,不似普通女子般細軟嬌俏。

圓月當空,紗綢飛揚,半遮住她的容貌,隻露出兩片淡粉微啟的薄唇,竟**出幾分空靈幾分仙氣。

這般氣質,實乃常人少有……

唔!渾混蛋,他答應了傻丫頭,隻看一眼的,方才已經看了好幾眼了,還差點沉淪啊,這個世界**太多,放平心態放平心態,吸氣呼氣,移開視線,美色隻是亂花入眼,撥開便能重見天日……菠蘿菠蘿蜜,六道輪回,四大皆空,雞鴨魚肉,飛禽走獸——

“……你……”幽然雅致的聲音輕輕響起,他腦門都沁出一層薄汗,趕緊出聲打斷。

“那啥,不許勾引心有所屬的正經男子,你不用說話,點頭搖頭就好,我問你,你是不是那個啥白,白……白梅仙子!”

“……抬首,看著我。”她不答他的問題,竟然回以命令的口吻。

“呃?”倪大野覺得有絲不對勁,還未明白,下巴竟被眼前人挑起,她在暗處,他在明處,他看不清她,她卻將他打量了個徹底,像——被調戲一般。

“喂!你幹什麽,放手!”

妹子漂亮是可以看看,但是他可不愛被反調戲,反感地打開她的手,他急忙退開幾步,拉開與她的距離。

這家夥,功夫不弱啊,竟能趁他毫無反應湊到他跟前來,還擺弄他的下巴。

若這是比試或是兵戎相見,他早被切成刀削麵了。

正思量間,那廂竟傳來淡淡的冷哼:,“……哼。沒想到,竟是你。”

“喂,你說什麽?你到底是不是那白梅仙子啊!”

她不答他的問題,兀自低首:,“也罷,若是你……”

隱去後麵的下文,忽然,一道勁風自倪大野的麵前襲來,待他睜眼看清,那女人竟已飛至他麵前,抬起腳來給他一記狠踹,直接將他踹至河水中。

“嘭!”

從水底探出水麵,倪大野火冒三丈,開口怒道:,“喂!你這個女人,到底講不講理啊,我前來救你,你竟然踹我進河?”

這不講理的潑婦,以為自己姿色幾分就如此蠻橫。他方才竟然還腦殘得多看了她兩眼,呸呸呸,真心對不起他家傻丫頭,這刁女豈能跟他家那個呆呆笨笨的軟妹子比,誰娶誰倒黴,誰娶誰懷孕!

仰麵,他突然對上她的眸子。她站在河邊居高臨下傲慢地冷睨他,月夜之下,那雙滿是寒意的墨瞳竟讓他覺得有幾分相熟。

“……你,到底是……”

他正想開口問個仔細,忽然竹林外傳來家丁奔走相告的聲響。

“來人啊,有賊人闖入山莊了!”

“快!快抓住她!”

“鑽進水裏去了!快下去抓!”

“哇,那是什麽東西,妖怪啊!好大一隻水怪!”

“有妖怪啊!!”

“糟糕……”定是那傻丫頭被發現了!

顧不上眼前這位白衣仙子,他現下得先救傻丫頭才行,一個箭步衝上岸去,他輕身飛離竹林。

“……你還有用處,且留你一命。”

年年有條小鯉魚

星野櫻

——“孽畜,身為神界坐騎竟不修身修心,擅離天庭擾亂凡間。還不現出原形滾回天庭受罰。”

——“你是什麽東西?!竟敢在本神座麵前叫囂?”

——“私下凡間作亂,也配自稱神座?”

——“就憑你也想叫本神座回去?哈哈哈哈,笑話。你以為本神座會怕你這小小神將?就算你乃上神界最強守禦,在本神座眼裏也不過是區區凡人得道。本神座可是堂堂靈獸。人類……哼!渺小。本神座一隻爪子就能拍平了你。”

——“……”

——“想收複本神座,便叫那煉華尊者親自前來。否則,本神座先攪翻南江,再**平了洞天神柱。讓那些妄圖修仙得道的癡傻凡人全部死絕於此!”

年泡泡捂緊了耳朵——

這是誰的聲音,好吵。

如雷鳴般在耳朵裏轟隆隆得作響。

正當她想睜眼看清麵前吵鬧的來人,一灌清流順延而下澆在她的身上。吵雜聲戛然而止,隻剩潺潺的溪流水從耳邊溜過。她好似整個身體被人雙手捧起,一雙平靜無波瀾的眸子透過指縫朝她看來。

她有點害怕,瞪大了魚眼泡跟那人對視。

那人默然,隻聽一聲輕輕的細歎,一縷仙幽的靈氣自上而下籠罩。是真氣,來自上仙之人的真氣,吹拂在她身上,好暖好飽好舒服,她整個人,不,是整條魚都沉浸在其間——**漾了。

“啵啵啵……啵啵啵啵啵啵——”

“咕嚕嚕嚕……唔……要啵啵……舒服——”

“喂,傻丫頭,別蹭過來。”

“啵啵啵……”

“你別再吐著口水泡蹭過來!”

“咕嚕嚕嚕嚕嚕——”

“啪!”

“你給我清醒點!”

魚腦遭到粗魯的拍擊,年泡泡一個激靈,噌得坐直起來。

睜開眼,環顧四周,怎麽已經回到妓樓來了?自己還病懨懨地躺在**,她和大野人不是正在夜探蘇眉山莊嗎麽?

她轉過腦袋,看向站在床側渾身濕嗒嗒的倪大野——金玉冠不知所蹤,一頭長發滴著水垂散在肩,半遮住眼簾,金燦燦的立領外套不知所蹤,微露胸口的內衫徹底濕透,貼服在緊實的胸口。

“咦?怎麽回事?!”

“你說怎麽回事?!”雙手交疊在胸前,倪大野沒好氣地哼聲,“讓你在那兒待著別動,你四處亂跑什麽,還摔倒水裏去溺水了。”

“我溺水?!”公子,開玩笑呢?全世界人都淹死了她也不會溺水好不好,“我是因為聞到了……”

“聞到了?聞到了什麽?又是聞到吃的就溜出去了是吧?”

才不是呢!她聞到了一股好強大又暴躁的靈力,剛進山莊還沒有的,可是那一瞬爆開的靈力強到足以把她震個魂飛魄散,她嚇傻了,出於妖類本能,她跐溜一下鑽進水裏想要逃命,哪知道驚動了家丁,拿起兵器就往河裏戳,她修為不足,在水裏一受到驚恐就維持不住人形。

那股壓倒性的靈力是怎麽回事?那蘇眉山莊裏必有古怪……

更奇怪的是……

“你……怎麽找到我的?”

她當時還是魚形吧?就算爬再岸邊也不過是一坨巨型魚幹而已,他怎麽會認出是她哩?

迷茫地抬眼看著倪大野,卻見他忽然緊張地左顧右盼,別扭地轉過臉去,一絲可疑的紅暈掛在耳廓邊。薄唇開開合合,欲言又止,正發出一個音節卻被端著熱茶走進門媚小娘截在喉嚨裏。

“喲!泡泡,你終於醒了?”

“唔……醒了。”

“有沒有哪裏覺得不舒服啊?!姐姐這兒什麽藥膏都一應俱全哦。”

“……媚小娘,你敢不多話麽嗎?”

“哎喲,就準你做,還不準奴家說了?人家好好一個小姑娘——冰清玉潔被你帶出去的,結果光溜溜地被你抱回來,渾身上下隻包了一件外衫,你一件衣裳都不給人家留啊。禽獸!”

“喂!傻丫頭,你別聽她亂說啊。我把你撈起來的時候,你全身上下就已經……”

“被你看光光了?”媚小娘侍機接話。

“……是不著寸縷!”= 皿 =#####

“因為不著寸縷,你覺得不看白不看,就看了?”

“……我那是為了救人。”而且黑咕隆咚的,他能看到啥子,衣服一罩,他憂心忡忡,嘿咻嘿咻將肉球一般的她抱回妓樓,從頭到尾,他都沒有什麽占到便宜的快感好嘛!

“看吧,泡泡,他沒有反駁。他看了。摳他眼珠子!”

他正想開口辯駁,那廂某人披著他的外套,安詳地喝著老人茶,磨嘰半天吐出一句讓他噴血的話——

“算了。他是救命恩人。”

“我去!你那種充滿包容的眼神是什麽意思啊?”

“你看到我光溜溜,我不介意啊。”

我不介意我不介意我不介意……

“你不介意是什麽意思?!”是被誰看都沒關係,還是不把他當男人?混渾蛋,給他介意呀,介意!介意死!再順便找他負個責任什麽的,以身相個許,剝奪他終生自由什麽的!

“有什麽關係。反正,看得到摸不到,摸得到像洗澡。”

“噗!泡泡,你這是上哪學來的下流話?”

“樓下經常有客人這麽說啊。”

“……倪家公子,重劍收起來。不許下去砍我的客人。”

“啐——”

被迫打消對樓下教壞良家姑娘的恩客們行凶的倪大野回房去換下濕衫,媚小娘拿了幹爽衣裳替年泡泡換上。

幫她褪下披在身上的金色外裝,媚小娘隨口問她,“怎麽溜出去連衣裳都玩沒了?”

“呃……”

“倪家公子說,聽見有人喊發現賊人就沿回路去找你,結果發現你光溜溜地浮出水麵,還以為你是浮屍了呢。”

“話說,倪家公子這次是抱你回來的喲。”媚小娘一邊替她紮著腰帶一邊提醒道。

“嗯?抱?”年泡泡歪頭不解。

“可不似像第一次那般扛回來的哦。”媚小娘再次提示。

“嗯,看來我得報兩次恩才能抵消欠債了!” 除了幫大野人找老婆,還有什麽能給大野人報恩的呢?

見她依舊不開竅,媚小娘歎一口氣,索性將話說破,“傻姑娘,你是裝傻還是真呆呢?倪家公子他動心了。”

“動心?”什麽意思?跟“動手動腳、動刀動槍、動胎氣”有啥差別麽?

“我幹這行多少年了,男人那個心思我一眼就能瞅準。瞧他緊張的那模樣,準是喜歡你!”

“喜歡?啥東西?能吃麽嗎?”能抵消一次她要報的恩嗎麽?

“……”這答複讓媚小娘一頓,抬眼看著年泡泡,噴笑出聲,“傻姑娘,你逗我呢?喜歡是什麽?你不知道?”

年泡泡搖頭:,“我沒有那玩意。師父沒教過。”

“……哎。倪家公子,看來任重道遠啊。”

“嗯?又在說我什麽?”換好衣衫,倪大野從門外跨入,外衫鬆散地披在肩上,帶著水汽的直順黑發傾瀉披下,唇角噙著幾分水潤,兩手隨興地剝著一顆橘子,捏起一片丟進嘴裏,眼眸因為橘汁的酸楚微微緊眯。

“唔……怎麽了?幹嗎都盯著少爺我?”

兩隻女人同時搖頭,互看一眼,又急忙低下頭去。

媚小娘在懊惱自己閱男無數,竟沒發現倪大野這貨正是那種介於男人和男孩之間的極品。褪去一身江湖痞味,洗盡鉛華後竟**出一股俊俏的男孩味。

而年泡泡則在糾結,身為一條魚類,人類在她的泡泡眼裏隻分為兩種,一類是吃素的,滿臉祥和——英俊,;一類是吃葷的,殘忍可怕——醜八怪。

而倪大野一度被她歸為後者……

被一度,殘忍的,劃入了後者的行列,可眼前這個人——

“傻丫頭。”他突然叫她。

年泡泡抬頭,一縷冰涼濕潤的黑發刷過她的嘴唇,她的下巴被他霸道地扣住,聞起來酸甜交融的唇突然放大在她眼前,這個動作她有點熟悉,他是不是想……

“你……要幹嗎。”她怯怯地問。

“張嘴。”

“我現下還不需要……”

話沒說完,嘴唇被撬開,一片橘子頂進她的嘴巴。

“想吃就說啊。幹嗎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哦。”原來他不是要對她那個……而是喂她吃橘子哦。

“好吃?”他挑眉。

“嗯。好吃。”

真容易討好。咧嘴,他滿意地揉弄她的腦袋,索性坐下來,專心致誌地剝著手裏的橘子。

看起來——有點萌。

一旁的媚小娘雞皮疙瘩滿身爬:,“你們倆差不多一點,別在奴家麵前喂來喂去的。話說,倪家少爺,你可看到那個‘白’什麽的女人了?”媚小娘磕著瓜子挑眉問,“怎樣?是生的天仙花容嗎麽?”

“沒注意看。”他的注意力,現在都集中在那兩片嘴巴什麽時候吃完一片橘子,什麽時候“啊”的得再次張開。

癡呆的表情沒有變,但在專注看著男人的時候,可以解讀為“癡迷”。

哼哼,對他長發飄飄的樣子癡迷了嘛?難怪娘親說他隻要不開口不發聲長發披肩眼神憂鬱,他們山莊立刻爬滿蘿卜頭。以前他還覺得老娘在扯淡,女人都愛披頭散發的瘋子嘛?

喂喂,這種把他當種馬在用的理論,他附議個什麽勁。

“那你可打聽清楚了,她是否是你要找的那位姑娘?”媚小娘再問。

他心不在焉:,“……不知道。我被她踹到湖裏去了。”

“噗!”一口茶險些噴出,媚小娘看了一眼吧嗒嘴的年泡泡,歎氣道,“是知道你變心了嗎麽?所以一腳踹你下水?哈哈哈哈!”

“……”

“好了好了,不開玩笑。現下已經打草驚蛇,蘇眉山莊那邊肯定會加派人手,戒備會更加森嚴,你打算怎麽再混進去?”媚小娘挑起下巴磕著瓜子,一副坐等看好戲的模樣。

最後一片橘子落進年泡泡的嘴巴,倪大野拍了拍雙手,很肯定道:,“你一定有辦法幫我混進去。對吧?”

“……哼哼。好說。”

方法呢,的確有。

就看倪家公子能不能合作了。

於是——

一輛脂粉味甚重的馬車從食為天妓樓後院駛向蘇眉山莊莊門,還不等兩旁守衛詢問,一雙繡鞋自馬車落地,媚小娘笑容可掬地走上門前微微福身。

“媚小娘見過兩位。可否代為通傳蘇當家,食為天妓樓的姑娘送到了,請當家——驗貨。”

話音一落,她掩唇低笑,瞥眼馬車裏**起一陣不安分的**。

“渾混蛋!那個女人……”

“噓——別亂動,小心妝花了。”

“……”

“終有一天,少爺我要宰了……”

“小姐,注意措辭喲。”

“……= 皿 =########”

馬車裏細碎的聲音讓守衛有些糾結:,“媚老板,這聲音是……”

“哦。其實這次獻給蘇老板的姑娘——”媚小娘輕咳一聲,提亮聲音道,“還是青倌兒。”

“媚小娘,你說誰是青倌……唔唔唔——”後半截聲音被人堵住。

媚小娘無奈地聳聳肩膀,朝守衛大哥表示無奈:,“不瞞大哥,前幾回送來的姑娘,被蘇當家嫌棄了,說奴家這兒貨色不過爾爾,奴家是開門做生意的,蘇當家又是奴家的貴賓,這不,變著法兒來討好討好嘛。”

“哎呦,沒事兒,每回送來的姑娘也都全非自願,可見過蘇當家的,哪個還想跟著我媚小娘再回去的?哪個不都想留在蘇當家跟前伺候嘛。蘇當家禦女有術,真需要我等操心。”

“……話雖然是如此說,可為了安全其間,還是讓我等瞧瞧車上之人,也免得下次不認識姑娘,冒犯了。”

“那是自然。請隨便檢查。”走至馬車前,媚小娘大方地拉起馬車簾幕。

兩名守衛走至車尾,探頭向裏看去,不覺愣在當場——

隻見一名側容媚豔的女子側坐車窗邊,淡紫色的紗綢羅裙上布滿絲絲縷縷垂墜而下的如瀑黑發,長發半掩嬌容,惹得高挺的鼻梁和殷虹的唇分外顯眼。

“大哥?兩位大哥?”媚小娘推推麵前呆掉的守衛,噗嗤一聲笑出來,“兩位大哥莫不是看我家姑娘看傻了?我家小倪兒,是不是……美豔絕頂?”

兩名守衛忙不迭地點頭,惹來美人別扭的怒火,站起身正要發作卻被身旁的小丫頭拽住香袖:,“小姐,淡定。妝花了,莊主大人會不疼愛你喲。”

“……”疼愛妹!那個老色狼若是敢靠近他,他就用劍把他全身上下仔仔細細疼愛一遍!

兩名守衛又問:,“那小丫頭是?”

“哦,那是我家小倪兒的貼身丫鬟。這姑娘她嬌貴,賣身的時候就帶了那小丫頭來,說隻要她伺候。所以,我索性就買一送一,打包給蘇當家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放下馬車簾布,媚小娘一拍手,把兩位守衛被美人勾走的魂給硬扯了回來:,“好了,兩位大哥,這該看的看了?咱們可以進莊了嘛?”

“……”

“喂喂,別踮腳探頭想偷香了,咱們姑娘都累著了。還不趕緊放我們進去?”

“啊——是是是,趕緊著,讓姑娘趕緊進去歇息。我這就讓人回稟家主。”

“那就謝過咯。”吐舌。

希望蘇當家沒有龍陽之好,否則,嬌豔欲滴的倪家公子,你可慘咯。

年年有條小鯉魚

星野櫻

“兩位姑娘暫時住在這間廂房,家主若想姑娘伺候,會派轎接您去柳園的。”

帶路的丫鬟介紹完蘇眉山莊的後宮製度轉身走開,廂房門剛關上,倪大野攏起長發扯開羅裙就要往外衝。

“我定要宰了媚小娘那渾混蛋!這算什麽餿主意!”

鈴兒步搖發出清脆嬌人的聲響,讓他整個人看起來不像生氣,倒像在撒嬌。

“要不是老板娘,咱們哪能大搖大擺地走進來啵。”年泡泡攔在廂房門口,不讓他衝出去找人麻煩,不過轉念一想,有點古怪,“奇怪……明明我才是姑娘,要送也應該送我嘛,為毛逼你換女裝啵……”

為什麽?!她還好意思問為什麽,還不都是為了她!

“……”

“蘿莉打扮起來,軟軟嫩嫩的,搞不好更能激發男人的獸欲哦,就這樣愉快的決定了!泡泡,走,我們去換漂亮衣服!”

“……把裙子給我。”

“喲,你方才不是嫌棄嗎麽?”

“給我!”

“那還有這個胭脂,啊,步搖插這隻,嘴唇抿抿,瞧這小嘴漂亮的!泡泡,你快看,你家恩公美不?”

想起媚小娘卑鄙下流的威脅,他渾身氣血倒流又無可奈何。

抬手拆光了頭上的小零碎,他背過臉去坐在桌前悶聲不啃。不知他為啥突然安靜了,年泡泡縮到他身邊:,“你怎麽了?”

“邊去,別靠過來。我不想給你看到我這副德行。”

為啥?因為太漂亮,怕閃瞎了她的金剛狗魚眼?還不待她弄明白,他突然咻得站起身,岔開了話題:“好了,廢話少說,咱們趕緊去那個竹軒找那個女人。”事不宜遲,早點解決才能早點脫下這身綢綢緞緞。

門一拉開,倪大野大步就往外跨,腳步還沒站穩,隻見一頂轎子正停在廂房的正門口。兩名蘇家家丁走上前來向他抱拳恭身:,“倪兒姑娘,請上轎。”

=口= 喂,喂喂……不,不是他想的那樣吧?

現在還沒到夜裏啊,光天化日啊,蘇大當家——

“……你、,你們要幹嗎?”掐著嗓子,他伸出的步子往後縮了縮。

“家主請姑娘過去伺候。”

“……”

姓蘇的老色狼,他這個姑娘才剛進門,椅子都還沒坐熱,他就如此饑渴,如此迫不及待了嘛嗎?

“姑娘能上轎了嗎嘛?還是有要隨身帶的東西嘛?香囊或是脂粉?”

“……”能準備把劍帶在身上嗎嘛?

“我!我我我!我就是他要隨身帶的!”年泡泡從門裏鑽出來,牛氣轟轟地插腰站在家丁和美人中間,儼然一副江湖豪傑,護花使者的模樣。

“對不住,姑娘。你在恐怕不方便。”家丁幹笑著拒絕她。

“我在不方便?你們要做什麽不可告人的事麽?” 回頭,年泡泡無辜地看著身後的小倪兒。

他突然深呼一口氣,兩手握著她的肩,板起臉,沉下聲音小聲交道她:,“若我到夜裏還沒有回來,你就下山去,聽到沒有?”

“唔?那怎麽可以?我才不會那麽沒有義氣!”她擔心地蹙起眉頭,“那個當家會殺掉你麽?”

“應該不會……”

“呼,那就好。”

“但我可能會宰了他。”

= () = 一定要你死我活嗎麽?大家相親相愛不好啊麽……

暴躁的人類啊——

於是,小倪兒公子坐上轎,被家丁抬去了柳園。

轎過回廊,倪大野撩開轎簾,印入眼簾是成排的綠柳,雅致沁人。回廊的扶手上每隔幾步就放著一尊香煙嫋嫋的香爐,可見園主人的氣質悠然的性子,可是……

裝腔作勢的老色狼!

轎子落定,轎簾被人撩起,他低身走出轎子,戒備地立定在廂房門前。

蘇隨柳的臥房設在柳園湖畔的樓閣,柳水風擺,臨水而立,是個臨水問柳的絕佳地點,住在這種地方——不愁得不上花柳病!

推門而入,他還沒站穩腳步,身後的家丁就迫不及待地把門給啪得關上。

“叫什麽名字?”

一道穩健低沉的男音從房內深處傳來。

他皺眉,順音望去,隻見一簾綴珠簾將大廳與書房隔開兩邊,他隻能模糊見到書桌前有個男人身影正在看著卷宗,見他遲遲不回話,那身影輕輕一動,複又開口。

“你的老板娘如何說服你來伺候我的?”

“……呃……”

“不想說也無妨。”他倒不多勉強,略略一抬手,“坐。桌子有茶,請便。”

“……”呃?怎麽和他想的急色鬼不一樣?他都已經準備好一腳踢得他不能人道來著,結果這蘇隨柳竟沒有一開門就飛撲而來,還叫他喝茶?啐,誰知道這茶裏有什麽東西,鬼才要喝。

“既是進了我蘇家大門,那便說吧,你有什麽想要的?”

“我想要的?”

“對。金銀首飾,綢緞綾羅,盡管開口。”

“省了。沒興趣。”誰要這些他從小到大看到煩的東西啊。

蘇隨柳玩味地哦了一聲,頗有興致地問:,“這倒是奇事,她身邊也會有不愛財的女人?對了……她最近可還好?”

“她?媚小娘?”

“正是。”

“沒心沒肺,有什麽不好的。”

“嗬,你倒是說得極對。沒心沒肺。”蘇隨柳輕輕一笑,“好歹也曾與我良宵數日,如今卻越發生疏了,送女人來我莊裏,也不親自過來同我打個照麵。看來食為天果然日進鬥金,你們老板娘財大氣粗,譜兒真大。不過,既然你進了我蘇家,我自然不能讓你過得比在食為天差半分,案台上盒子裏的東西,你且拿去,日後還有賞賜。”

這盒子裏的東西給他?

倪大野打開禮盒,隻見一串圓潤的珍珠躺在盒子裏。

這色狼……既不見他,也不撲他,問他一堆有的沒的問題後,還送東西給他?腦袋進水了?被門給夾了?

“好了,今日沒你的事了,你且下去吧。”

哎?這樣就可以走了?真的假的?色狼今日改吃齋?

“哦。你且等等。”

看吧!就知道沒那麽便宜。沒關係,來吧。索命追魂踢腿已經準備好了,他決定今日替天行道,收繳他欺淩婦女的作案工具!

“若有人問起,便說你已是我的女人了。”

= 口 =是你女人!?是你妹啊!給他滾邊子去,死變態!一副不能人道的**模樣,竟還好意思要他在外頭替提他做口碑!以為用一顆破珍珠賄賂他就夠了嘛?

結果,蘇隨柳始終躲在簾幕後,連個麵都不與他照,更缺德的是,為了證明自己某方麵實力很強,他竟然厚顏無恥地故意拖時間,磨嘰到半夜才放他出門。害他無聊地灌了幾大杯茶下去,憋了好半天……,出門之後隻想趕緊找地方解決生理問題。

渾混蛋,他分明是坐著轎子來的,為啥回去的時候要自己走步啊!

這麽大個山莊走了半天也沒見個茅房,入夜以後出來走動的人又少,於是,顧不上什麽公子風度,他決定——

就地幫助植物生長。

男人,最方便的就是——不用解褲子,路邊一站就能解決問題!

縮進綠物遍地的小角落,倪大野粗野地掀起長長的綢裙,將裙角咬在嘴裏,手指抹上褲腰帶。

“你在幹嗎?”

“廢話,兩隻眼睛不會看啊!小解!”

“穿著女裝,站著小解?”

“……”呃?誰在他後頭?

“你竟有這等癖好。”

一回頭,一道鬼魅般的人影不知何時立在他身後,一襲白紗迎風飄起掠過他的鼻尖,泛起一陣淡雅的清香,是那個踹他進水的家夥!

想起那晚,倪大野騰空一個筋鬥立刻拉開與危險分子的距離,免得又遭到踹擊,誰知腳尖剛落地,脖上突然多出一柄折扇,扇柄垂吊一朵紅蓮,扇麵寒氣若冰,鋒利若刀。這家夥不僅追上他的速度,還步步緊逼。他忙側身朝後閃躲,哪知對方一記震袖,那折扇竟在空中回旋幾番,順勢在他脖間刷下一道血痕。

潔白如羽的廣袖如翼般從空中劃過,咻得背在身後,紅蓮一閃,折扇瞬間收起穩穩落在手裏。

“離她遠點。”

“什麽?”

“若是你的話,我不同意。”

這占有欲極強的話聽在倪大野耳裏,覺得幾分訝異:,“……你該不會是喜歡上他了吧?”

“……”

沒有反駁沒有反駁沒有反駁!竟然沒有反駁!

“我去!搞了半天,原來你是真心要嫁那個蘇隨柳啊?”以為他和那個色狼有染,要他離遠點,還亮兵器要宰了他。女人嫉妒起來都這麽可怕的!嘛?既是她存心要嫁,那他還激動個毛?敢情好,他可以回去複了母命,就說——他被甩了,這女人跟蘇當家一見鍾情,二見傾心,三見天雷勾地火,四見差不多可以藍田種玉、殘花敗柳了。

就這麽辦!不用繁文縟節去退親,原地滿血回複無婚約的自由之身,還順便可以拐騙那傻丫頭一起回劍權山莊見過老娘!

隻要哄她一句,山莊裏有好吃的,她就會屁顛顛地跟過來!

真是快哉!

“你在**笑什麽?”

“呃?誰在**笑?!”壓下奸計得逞的快感,倪大野擦擦嘴角,“既然姑娘是真心相嫁,在下不必多擾,那就祝姑娘和色狼……呃,不,是蘇當家,百年好合,百子千孫,後會無期啊,回頭劍權山莊必定厚禮相待,告辭。”

甩開他的手臂,冷冷的聲音輕壓而下:,“毒已走四肢,一月之內,尋不見解藥,等死吧。”

什麽——

解藥?什麽解藥?他何時中毒的?是她下的毒嗎?混賬,她到底是何人,究竟與他有何仇怨,竟要對他下毒。

“嘭”

倪大野應聲倒地,白靴在他身邊停留片刻,便旋身離去。

熱……

好熱。

全身仿若掉入岩漿之中,被極熱戳穿了身體,可偏偏下一瞬又仿佛掉進了寒湖冰窟,刺骨的涼意鑽入骨髓裏,抽筋扒皮般的鑽心疼痛是他從未體會過的——

牙關打顫,他難以抑製渾身發抖。

“……很難受嗎嘛?”耳邊傳來一陣細碎的聲響。

欠揍的廢話!他現在何止難受,若手裏有兵刃,他幾乎痛得想殺人!

“噓……乖乖的,別動。把嘴巴張開。”

“哎呀,別咬得這麽緊呀!張開,張開,……張開!”

“謔,總算扳開了!”

“那麽,接下來……氣沉關元,神闕鳩尾,紫宮璿璣,氣舍承漿,起——”

一道暖流如清泉緩緩流入口中,順膛而下,頃刻間遊走在他身體各處,化了熱解了寒,抽走了鑽心刺骨的痛,也讓他終於有力氣睜開眼皮——

一雙瞪大的死魚眼正死死地盯住他,距離近得模糊了焦距,他壓根看不清楚她的模樣,隻覺得嘴唇上有兩片軟綿柔糯的東西正小小的蠕動著——

“唔……你醒了。”

隨著年泡泡的話語,那兩片軟東西蠕動得更快了。

不,不會吧?那兩片正在他唇上磨蹭的莫非是她的……嘴唇?!

兩片高高嘟起的紅唇,親密地貼在他的嘴唇上,見他稍稍轉醒,眼睛一亮,非但沒有害羞退卻,反而捧起他的臉更賣力地撲身向前:,“別動,我再給你一些——”

心頭一顫,他徹底喪失了反抗能力,啟開嘴唇,呆坐在原地,任跪在他雙腿間的她揉圓搓扁。

再給他一些?別說是一些,即便全部給他,他也絕對吃得下!

渾身漸漸恢複了氣力,手也能緩緩抬起,扶住她的腰杆,他忽然動情地仰頭迎唇,將她壓向自己,舌尖不安分地動作起來。

“唔……”察覺到有異動,年泡泡急忙閉緊牙關,想要向後撤退,可腰杆子卻被男人死死地扣住。

“嚶嚶嚶!你……做啥子呀!啵——”

一個礙事的泡泡冒出,隔絕了兩人的親密,他不以為意,彈指戳破,繼續貼近過去。

“做你在做的事。”

她不依,繃著脖子向後撤退,他皺眉,索性伸手扳過她的下巴強勢地要啃上去。

他更加賣力地誘哄:,“沒事的,別躲我,來,過來。”

“不行的,我們這樣是不對的……我們……”

“你情我願,有什麽不對的,我就是喜歡對你這樣——”

“可是,我好好的,不用你給我輸真氣啊!”。

“……輸真氣?!”

“對呐,我剛把真氣吐給你,你再呸回給我,那不等於白搭了嘛?沒有真氣護體你會毒發爆血管嗝屁的!你嗝屁了,我還怎麽報恩呐?”怎麽中毒了還不安分?方才趴在地上像個死人一樣,還吐了一大缸血,多虧她將他撿回來。

“你說你剛才對我這樣那樣是在——”

“輸真氣啊。”點點頭,年泡泡正氣滿身,兩手握拳肯定道。

麵前的男人一臉苦愁地將臉埋進手掌裏。

“你怎麽了?是不是還有哪裏難受?”

“沒事。”

“哪裏沒事,你一臉扭曲喂,快告訴我,還有哪裏難受,我幫你——”

“那個地方你幫不了。”

他還以為自己可以被蘿莉推倒了,再不濟,他也可以很霸道地推倒蘿莉,結果她那副饑渴的模樣——又是抱住他的頭,又是使勁親他的嘴……是在輸真氣?!坑爹呢?!

“到底是誰教得破方法啊!嘴對嘴輸什麽真氣?!”嘴對嘴的時候還有許多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幹呢!輸什麽狗屁真氣。

“我師父啊。”

“……”她是聽不懂反問句和疑問句的區別嗎?誰要她回答這個問題的,而且,“你師父……不會也用這個法子對你輸真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