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8 漸漸走近你

商吹歌家的別墅裏,慕雪寒、商吹歌和尹子忱邊擲骰子邊喝啤酒,聽到門響,三人抬起頭,看著進來的沈奕白,目光都呆滯了幾秒鍾。

沈奕白來之前雖然已回去洗過澡換了衣服,但身上還是有著一股大海的氣息。

“奕白,你掉進海裏了?”尹子忱好奇地問。

“沒有,我是去玩——角色扮演,就是行為藝術來著!”沈奕白坐到他們身邊。

“你什麽時候對行為藝術有興趣了?扮演的是什麽?”

“是那個——人魚!對,人魚。”沈奕白幹笑兩聲,可不嘛,他陪她躺在海裏,跟兩顆“人體魚雷”似的,當然可以簡稱為“人魚”啦。

商吹歌抓起一聽啤酒,扔過去。

沈奕白抬手一接,可是手臂似乎不太靈活,沒有接住,啤酒落在沙發上,他用另一隻手拾了起來。

“奕白,你手臂受傷了?”慕雪寒眼神頂銳利,沉聲問。

“啊,沒什麽大事!”沈奕白若無其事地說。

“是誰傷的你?想死啊!”商吹歌臉也沉了下來,拉開沈奕白的衣袖,他的手臂上,赫然是一圈新的圓圓的牙印。

商吹歌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奕白,你你你……碰到食人獸了?”他怎麽老挨咬啊?上次被咬的傷還沒長好呢,這又來一處。

沈奕白微微苦笑。怎麽跟他們說呢?巴蓓洛咬人上癮哪!

“是巴蓓洛咬的?”慕雪寒聲音變冷,“奕白,我們不能再對她心慈手,那丫頭,是個危險人物!”

沈奕白聽他說得鄭重,劍眉微揚,“哦?有什麽新的情況嗎?”

“這是方爵一家的資料,你看過之後,我們再來討論!大家碰一碰,看推斷的是不是一樣!”慕雪寒把筆記本電腦推過去。

沈奕白輕輕地打開電腦,打開文件夾,關於方爵家的文件很多很龐雜,照時間先後排列,大到生意項目、資金運轉,小到居家交往、日常瑣事……沈奕白快速地閱讀著,臉上的神情漸漸地凝重起來。

良久,他抬起頭,望著自己的三個死黨,輕輕地籲出一口氣。

那三個人也已停止擲骰子,各自握著啤酒,靜靜地看著他。

“雪寒,這些資料的來源可靠嗎?”沈奕白緩緩地問。

“絕對可靠。我的人,甚至找到方家當年的傭人和司機,從不同的人的中,落實了這件事!”作為掌管碧汐俠影情報係統的老大,慕雪寒確保經自的手處理的每一份文件的真實性。

“奕白,說說你的判斷,看和我們的推斷是不是一樣的!”尹子忱溫和提出建議。

沈奕白點點頭,“雪寒找來的資料很全麵,但是經我過濾,我覺得,其隻有一件事,可能對咱們有價值。”

“十七年前,方爵的父親方嶽,曾經有過一個婚外情人,兩人秘密同居七八年,生有一個女兒。然而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他雖然把那對母女保得很好,可還是被他的太太,也就是方爵的母親陳薔發現,於是設局,趁方去看那母女的時候,帶人打上門去,將他們堵個正著!

“據當時替方家開車的司機講,方嶽的外室是一個非常美麗溫柔的女,她根本就不知道,方嶽竟然是有妻子的人,看著陳薔進來,人都傻了。陳薔命手下人剝她的衣服,然後按在地上狠狠地打,她也不知道反抗。

“陳薔娘家勢力很大,方嶽的事業都是老婆一手扶植起來的,看到情人挨打受辱,他根本不敢出頭。他的私生女——那個小姑娘才六七歲,漂亮又聰明,勇敢地衝上去救媽媽,抱著陳薔的腿狠狠地咬,陳薔暴怒之下,一腳將孩子從窗戶踢了出去,小姑娘差點被踢死。

“那個被蒙騙的女人因為心碎,本來已被打得奄奄一息,可是見到陳薔連女兒都不放過,於是拚命掙脫了毆打她的人,衝出去抱著女兒逃走……據司機講,當時情況非常慘烈,打手們都不忍心下手了,故意拖延著不去追,所以這對傷痕累累的母女才能夠逃出去。沒有人知道這可憐的母女逃去了哪裏,因為從那以後,世界上就再也沒有人見過她們……”

沈奕白將自己在材料裏看到的重點,簡要地說出來。

商吹歌三人的臉色都很沉重。

慕雪寒補充:“據說,方嶽後來瞞著老婆,偷偷地尋找過這對母女的下落,可是也一無所獲。而我們也通過陳薔的私人醫生證實,她的腿上,確實有一個很深的牙印。”

沈奕白的臉上隱隱浮著寒冰色,“我記得,巴蓓洛的資料裏說,她是一個患有自閉症的孤兒,七歲的時候突然出現在太陽城的海灘上,沒有人知道她的身世,直到快被餓死,才被路人送到孤兒院去……”

他打開另一個文件夾,調出一份資料,看了幾眼,冷聲說:“巴蓓洛十年前出現在太陽城的時間,和陳薔打殺方嶽外室的時間僅僅相差幾天!”

商吹歌、尹子忱和慕雪寒神情凝重地同時點點頭。

沈奕白臉上帶了一絲怒意。

他想起在薄荷田的時候,巴蓓洛所說的關於薄荷的希臘傳說:冥界之神普爾多愛上海精靈‘薄荷’,普爾多的太太把海精靈變成薄荷香草……他無意提到一句第三者什麽的,她的小臉立刻就陰了下來。他當時就覺得這可能和的身世有關,現在,幾乎可以確認了。

“雪寒,有沒有辦法查到,十年前,太陽城的沿海,是不是有發現跳海女人?”

巴蓓洛說,她喜歡泡海水,是因為媽媽睡在海裏……如果她真的是當那個可憐的孩子,那麽,她媽媽在逃出來之後,多半是受不住打擊跳海自——很可能她還是親眼目睹媽媽跳海的……難怪從此後再也沒有人見到過她們,一個跳海自殺,一個被送進孤兒院為自閉兒童……世界上還有比這對母女更悲慘的人麽?

“我去想辦法!”慕雪寒肅穆地說,“當年那個女孩,雖然非常值得同,但如果巴蓓洛真的是她的話,以她的為人,接近方爵絕對不懷好意,身為影之人,我們有責任阻止任何有潛在危險的事情發生……”

沈奕白撫著手臂上的咬傷,心裏充滿著對巴蓓洛的疼惜:她動不動就會人,動不動就欺負人,隻是因為她是一個沒有安全感的女孩吧?甚至可以,她本質上還是當年那個弱小的孩子,唯一能夠保護自己和母親的,隻是狠地咬那個仇人……

可憐的小洛……

樓頂花園,巴蓓洛悶悶地趴在草地上,嘴裏咬著一片薄荷的葉子。這麽年來,她一向無往而不勝,昨天居然會情緒失控,被那個討厭的沈奕白嚇,真是丟臉唉!

看來,她這壞女人養成得不夠級別啊,一被人碰到心裏的隱痛,就氣急壞、衝動、惱羞成怒……

昨天,她的心被憤怒和憎恨填滿,覺得沈奕白也是來陷害她的,可是冷下來仔細地分析之後,又覺得似乎不是這樣。她跟他沒有任何根本上的利害關係,就算從前曾經小整過他,可是他又不像她這樣小心眼,還不至於對此耿耿於懷,伺機報複。

或者那家夥,隻是覺得自己很聰明,想多管她的閑事而已?嗯,這個可能性很大!真是個討厭的家夥,她的事情,他能管得上麽?這世界上,隻怕沒有任何人能管得到她的事情呢!

她沮喪地想,自己什麽時候變得這樣婆婆媽媽了?從前碰到這種情況,想也不想就會報複回去,可是現在,她竟然在不知不覺地替沈奕白找借口。

唉!十年來,包括收養她的爸爸媽媽在內,從來都沒有人看到她深埋在心底的秘密,雖然這次她有點疏忽大意,可是沒想到,沈奕白竟然那麽敏銳,有所察覺……

一雙穿著跑鞋的腳停在了她的麵前。

巴蓓洛順著那雙腳向上去看,筆直修長的腿,裁剪合理的校服,和……一張清俊儒雅的臉……

又是沈奕白!她立刻把頭別到一邊去。

看到他,她心裏就有種說不清的感覺,總覺得在他麵前無所遁形,既怕他拆穿自己的軟弱,可是,也有莫名其妙的溫暖,這種感覺令她有點尷尬,有點酸楚……讓她想恨他,都恨不起來!

唉,我一定是孤單得太久,要變態了啦!

她微有些苦惱,用眼角的餘光打量沈奕白。她是趴在草地上的,而他,是站她麵前的,這姿勢很不妥,不成了她拜倒在他的校服褲下了嘛,而且居然還是五體投地的大禮參拜!

她立刻爬了起來。

“小洛!”沈奕白笑眯眯地打招呼。

“幹嗎?”她用腳踢著地上的草,有心不想理他,但又很好奇他的意。

“昨天……”沈奕白坐到樓頂花園的欄杆上,說。

“昨天怎麽啦?”巴蓓洛瞪起眼睛,他要敢提昨天的事,她就把他從杆上推下去!哼哼,殺人滅口這種事,不要以為她壞女人巴蓓洛幹不出……

“昨天……你咬得我好疼!”沈奕白觀言察色,知道她要發飆,急忙不痕跡地轉了口風。他挽起袖子,把傷口給她看。

巴蓓洛望著那一片青腫,有些內疚,但仍嘴硬,嘀咕著:“有什麽好!又不是第一次!”

“我去看大夫了!人家懷疑你和漢尼拔醫生有親屬關係,建議我帶你去查一下!”

“漢尼拔醫生?”這名字聽著熟……巴蓓洛腦子轉了一下,才想起那是影《沉默的羔羊》裏的恐怖博士,精神變態的吃人狂魔。

啊喲,從某些方麵來說,自己和漢尼拔醫生還真有點像,超級聰明、超敏銳、超級壞……

她擺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倒讓沈奕白驚奇起來,實在猜不透這個天少女的小腦袋裏在想些什麽——真想打開來好好研究研究啊。

“小洛!”

“啊?”

“做我女朋友吧!”

“嗯——咦?你你你……你說什麽?”巴蓓洛本來心不在焉,猛然醒悟來,一雙眼睛頓時瞪成銅鈴。

“開玩笑了啦!”沈奕白伸手撥亂她的頭發,把那一對如見珍稀動物的眼睛蓋住。

鬱悶,剛才他鐵定是大腦短路了,怎麽會冒出這麽一句話來!給她看笑話了吧!瞧瞧她那是什麽表情,他好歹也是帥哥一名吧?她卻像被鬼嚇住了似的!

這壞丫頭,就會故意氣他!

“哦!”巴蓓洛情不自禁地用小手拍拍胸口,表示“這我就放心了”,然而卻不知怎的,心裏有著微微的失望。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心裏都有著一些不在自。良久,沈奕白把眼睛轉開,望著遠處的大海,“聽說,你要做方爵生日宴會的女主人?”

“你也收到邀請了?”

“是啊!”沈奕白回答,“你為方爵準備了什麽節目嗎?”

“這個嘛,要暫時保密的!”巴蓓洛微微一笑,眼神有些俏皮,酒窩甜甜的。

“小洛,聽說,昨天被你扔沙子的那個女生,眼睛傷得很嚴重,連夜被送到東京的醫院去做手術了!”沈奕白轉移話題。

“那又怎麽樣?是她來惹我的!”巴蓓洛一點也不覺得內疚。

“她隻不過是一個因失戀而失去理智的女生,你有必要把她弄得這麽慘嗎?”看到她一點後悔的意思都沒有,沈奕白有幾分不悅。

如果不是他消息靈通,及時動用家族勢力,把事情壓了下去,盧薇薇家早就報警抓人告她故意傷害了,還輪到她站在風景絕佳的樓頂花園聊天?坐在拘留所裏啃饅頭還差不多!

巴蓓洛頭一昂,“有冤的報冤,有仇的報仇,我的人生信條是:絕不放過一個壞人,絕不放過傷害過我或者企圖傷害我的人!”她肯放過別人?別人肯放過她麽?就拿盧薇薇這件事來說,如果當時她出手稍微遲疑一下,隻怕吃虧的就是她了吧?

沈奕白沉默。望著她那張倔強決然的臉龐,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真的很直接問問,她是當年方嶽遺棄了的那個女兒嗎?

如果是——她處心積慮地要當生日宴會的女主人,究竟想要做些什麽?總不會是想在方家的食物裏下毒、宅子裏埋炸彈、縱火燒屋……這一類的力行動吧?

這些事聽著懸乎,可巴蓓洛很有點瘋狂科學家的派頭,不是做不出!

自從和巴蓓洛直接接觸以來,他越來越發現,她是個真正的邪派魔頭,所作所為,很多時候已經超出惡作劇的範圍,不論是當初設計機關準備拍他板磚,還是潑酒燒光章魚小丸子爺爺的毛發,包括昨天用沙子揚盧薇薇的眼,行動敏捷,下手狠辣,隻求傷敵製敵,完全不考慮後果。唉,這丫頭太剛、太偏激了,真是……真是讓他沒辦法呢!

“我要走了,我去等方爵下課!”巴蓓洛看看沈奕白,說。

明知道方爵可能會是巴蓓洛同父異母的哥哥,而且她接近他肯定不懷好,可是聽到她要等方爵下課,沈奕白還是莫名其妙地不高興,“小洛,不管是真喜歡方爵,還是想利用他做某些事,都不要玩火啊!”

巴蓓洛很敏感,“這話——從何說起?”望著他的目光多了幾分的犀。

沈奕白輕輕一笑,“我是說,如果不喜歡人家,就不要欺騙人家的感。達到目的,手段有幾千幾萬種,玩弄別人感情,是最濫的一招!”

巴蓓洛怔了一怔,“不明白你說些什麽!”她轉過身,向樓頂花園入口去。

沈奕白輕輕地一歎,於公於私,他都不想巴蓓洛去參加那什麽生日會,是,他能阻止得了嗎?除非……綁架她,強迫她離開……那不是一個好主意,而且如果被她知道,沒準會咬死他……想到她抱著他的手臂狂啃的情景,沈奕白打了一個寒噤。

那就……不讓她知道是他做的好了,讓商吹歌三人去,反正閑著他們也是閑著,嘿嘿……

方爵的生日剛好是星期天,PARTY定在上午十一點開始。

一大早,巴蓓洛就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穿著粉藍色的小禮服,頭發梳得規規矩矩,還別上粉藍色的發飾,要是忽略眼中時時閃現的犀利,也能冒充個小淑女、小公主什麽的。

她對著鏡子左看右看,對這個形象挺滿意。很好,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進行著,現在,唯一要考慮的,是不知有幾個客人會來參加——方爵雖然給他所有的朋友都發了邀請,但當他們得知凶神惡煞巴蓓洛是宴會特邀女主人之後,還會有勇氣來嗎?

差不多九點鍾了,她挽著包包,施施然出門去,站在路邊等出租車。

本來方爵要來接她,可是想到今天還有得他忙的,她便很“體貼”地拒絕了。

奇怪,這條路平時雖然算不上繁華,但絕不缺少出租車,可是現在都等了十多分鍾了,怎麽一輛出租車都看不見?難道今天全城的出租車都罷工了?

巴蓓洛一邊琢磨,一邊東張西望。

“吱——”一輛跑車停在她身邊。

“小洛!早晨好!”沈奕白灑脫地從車窗裏探出頭來,笑著打招呼。

巴蓓洛可沒沈奕白這樣好的心情,瞪了他一眼,陰魂不散哪這人,怎麽哪兒都能碰到他啊!

“小洛,是去參加方爵的PARTY吧?”

“嗯。”

“在等出租車?”

“嗯。”巴蓓洛神情淡淡的。

“可能沒有出租車了,我剛聽到新聞說,今天全城的出租車罷工!”沈白笑吟吟地下車,為了讓全體出租車休息一天,他們四人可費了不少的事。

“啊?”巴蓓洛的眉頭皺了一下。

“我也要去方爵家,我們一起去怎麽樣?”沈奕白問。

“好吧。”巴蓓洛猶豫了一下,不情不願地同意了。

沈奕白打開車門,很紳士地請她上車,然後自己坐到駕駛位上。

巴蓓洛略帶諷刺地看看他,“好巧哦,你好像是上帝派來讓我搭車!”

“不關上帝的事,是我自己特意繞路過來載你的。”明知道瞞不過她,奕白也就說了實話。

“哼!我看你是別有企圖吧?”巴蓓洛雖然心裏有些微的小感動,但口一點也不和善。

“我哪有什麽企圖!”沈奕白連聲喊冤,“真是人心不古,世風日下,好事的人,總是被誤解!”

巴蓓洛探過頭,望著他的眼睛,“你還敢說沒有企圖?你的眼睛裏,盛滿了狡猾、奸詐和陰謀詭計。”小樣,跟她比犯壞,那不是班門弄嘛!

自己的想法,不會真的都從眼睛裏流露出去了吧?沈奕白被她盯得心直犯嘀咕,挪出右手,用一根食指抵著她的頭,推了回去,“人家在駕車!”

“看看,你心虛了吧?”巴蓓洛的腦袋又伸過來,仍然望著他的眼,“坦白吧你!你究竟在想什麽鬼東西?說出來,我不會和你一般見識。”

“不要鬧啦!讓我安心開車!”沈奕白再次用食指將她的頭頂回去。

巴蓓洛惱將上來,突然抓住他的手指,用力往口中塞去,沈奕白猛吃一驚,奮力往回奪。

兩人這麽一打鬧,車子扭起了秧歌,巴蓓洛眼角的餘光突然看到路邊的巷子裏撲出來一個孕婦,踉踉蹌蹌地跌向車前。

她不禁驚叫起來。

隨著她的驚呼,沈奕白猛地踩下刹車,“砰”的一聲,雖然綁著安全帶,可是巴蓓洛的腦袋仍然撞到車窗上,她顧不得喊疼,一手捂著頭,扯開安全帶跳下車去。

孕婦趴在車輪前麵,抱著肚子不住地呻吟,衣服上有著紅色的血跡。

“喂!你……你怎麽樣了?”巴蓓洛額頭上汗下來了,要不是她打擾沈奕白開車,他也不會分神撞到人,而且撞的是個孕婦,會不會一屍兩命啊?

沈奕白也跟著下車,用焦急的口吻說:“太太,撞到你了嗎?”

那孕婦呻吟著:“我……我快生了……找不到出租車……送我去醫……院……”

巴蓓洛和沈奕白看到孕婦的痛苦表情,不敢再耽誤,異口同聲地回答:“好!”兩人一個去攙扶孕婦,一個去開車門,費力地把她抬進車裏。然後巴蓓洛也飛快地跳上車,“奕白,離這裏最近的醫院是在東十五路的聖母醫院,快開車!”

“嗯!”沈奕白邊答應邊啟動車子。

巴蓓洛安慰孕婦:“夫人,你忍一忍,隻要幾分鍾就可以到醫院了。”

“嘿嘿!”坐在車後座的孕婦突然發出奸笑,“不用麻煩你們了!”她從肚子裏拽出一條毛巾捂住口鼻。

巴蓓洛覺得不妙,孕婦又從大肚子裏拉出一個噴霧器狀的東東,對著她了下去。

“奕白,小心!”巴蓓洛驚叫著,一股強烈的刺激性氣味撲入她的口,“暈,是麻醉劑!”她剛分辨出這是什麽東西,便模模糊糊地失去知覺。

不知過了多久,巴蓓洛慢慢地醒過來,緩緩地睜開眼睛,卻發現眼睛睜睜的也沒什麽區別——反正觸目都是一片漆黑。

然後,她發現自己的右手腕被一個又冷又硬的東西圈住了,她悄悄地左手摸去,發現是一隻手銬,手銬繞過一根排氣管樣的東西,另一端是銬……一隻手上!

是另一隻手!

巴蓓洛差點沒被嚇死!她一動不敢動,屏住呼吸,生怕另一隻手會突然過來,扼住她的脖子。

過了好半天,“第三隻手”一點動靜都沒有,巴蓓洛驚魂稍定,腦子漸恢複正常運轉,回憶起前事。

怎麽會出現這種情況?那個孕婦——她肯定是假扮的孕婦——是什麽人?

什麽會抓自己來這裏?對了,沈奕白呢?出其不意的襲擊下,自己被麻醉,也跑不了吧?

突然碰到這種情況,巴蓓洛也害怕。但這種怕,比起她深埋在心底的恐卻不可同日而語。麵對源自外界的恐怖,她從來不曾失去勇氣和希望,卻總不敢直麵那種發自心底的絕望。

因此,現在的她,並未因不可知的恐怖變數而驚慌失措。隻是想到沈奕下落不明,巴蓓洛心裏突然一沉,她鼓起勇氣摸向手銬另一端的“第三隻”,這隻手……會是奕白的嗎?

那隻手暖暖的,可以排除這是死人手了;手上也沒有毛,應該不是動物爪子;手很大,很堅硬——注意,不是僵硬……最關鍵的,是這隻手摸起來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寂靜如死的空間,突然響起一個帶著戲謔的聲音,“你可不可以不要趁黑吃我的豆腐?”

要不是手被銬著,巴蓓洛嚇得差點蹦起來。她用力按住胸膛,安撫狂跳的心髒,罵道:“沈奕白,你想嚇死人啊!”

黑暗中傳來沈奕白“委屈”的聲音,“我才要被你嚇死呢,黑暗中對我毛手毛腳的!”

巴蓓洛不禁有點臉紅,呃,她得承認,為了確認那隻手主人的身份,她確實多摸了幾把,不過,那怎麽能算毛手毛腳嘛!

“好啦好啦,你真囉嗦!”她撐著坐起來,耳聽得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沈奕白也坐起來了,兩個人牽著手,背靠在一起,心裏都覺得安全了許多。

隨著兩人的動作,“啪”的一聲輕響,遠遠的頭頂,亮起一盞小燈,燈光昏昏暗暗的,並未給他們帶來暖意,反而添了幾分詭異。

兩人每人伸著一條胳膊,繞過一條手腕粗的暖氣管銬在一起,借著昏暗的燈光,打量著所處的環境,這是一間狹長的房間,像是個什麽建築的地下室,一端是緊鎖的鐵門,四壁是斑駁的水泥牆,管道縱橫**,還有水池、電線什麽的,一派荒蕪廢棄的景象,觀之讓人心裏非常不舒服。

巴蓓洛覺得這房間的布置越看越麵熟,大腦立刻像計算機那樣高速運轉,然後倒吸了一口涼氣。

“怎麽了?”沈奕白問。

“你看過……《加州電鋸殺人狂》係列嗎?”巴蓓洛努力地平靜著自己。

“恐怖片嘛,看過!”沈奕白向四周看了看,驚呼,“你是說……”

“沒錯!你看這裏的布置,像不像那部片子的某一開頭的場景?”

沈奕白的神情非常凝重,“像!很像!難道這裏正在搞《加州電鋸殺人》模仿秀?”

“奕白,你惹到誰了嗎?”巴蓓洛問。她自己雖然仇人滿天下,可也沒一個恨她嚴重到會揮電鋸的!

“我不知道啊!”沈奕白客觀地說。

“奕白,有個問題,我一直想不通。”

“嗯?”沈奕白側過臉來看她,這丫頭……發現什麽破綻了嗎?

“為什麽我每次和你在一起,都會碰到稀奇古怪的事情呢?”巴蓓洛納地說,“莫非你就是傳說中的掃把星?”

“呃——我也奇怪呢,為什麽和你在一起,什麽不可能的事情都會變成能?”沈奕白鬱悶地還嘴。他拉拉被銬得發麻的手臂,要不是擔心她會害怕哭,才不要和她一起受這份罪呢。

沒錯!這場《加州電鋸殺人狂》模仿秀,是他和商吹歌、慕雪寒、尹子四人親自策劃的。不管巴蓓洛想借著方爵的生日PARTY做什麽,隻要不讓出現在現場,她就搞不了鬼!

所以他們派一個手下扮成假孕婦,然後迷昏了巴蓓洛,直接把她帶到了個地下室。本來他可以不管她,等這天結束之後,再假裝來救人就可以,可沈奕白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和她同甘共苦。

想想商吹歌、慕雪寒和尹子忱三人此刻正坐在樓頂,邊品嚐美食,邊看監視器裏自己和巴蓓洛演戲,沈奕白就超級鬱悶。唉!都怪他一時心軟,來她,還要挨她的罵!

巴蓓洛東張西望,正常的話,燈一亮,就要有情況出現了。情況在哪兒?

“你在找出路?”沈奕白“好心”地提醒,“就算真的有路,咱們被銬這裏,也走不出去!”

巴蓓洛瞪他一眼,用力地拉拉右腕上的手銬,鋼製的,還挺結實,她又使勁搖搖那條暖器管,管道紋絲不動,看來如果沒有超人那兩下子,是別想弄斷它了。

沈奕白看她眼裏閃著古怪的光,一直在自己手臂上溜來溜去,馬上叫起來:“喂,打什麽鬼主意?告訴你哦,不可以!”這壞丫頭一準兒是在想,如果把他的手臂砍下來,她就能逃走了!

“人家想想都不行!”巴蓓洛被人看穿心思,訕訕地收回目光,她剛才還真是那樣琢磨的!

“哼!”沈奕白不再理她。這丫頭太壞,不能早放她出去,得多受點折磨才好!

巴蓓洛突然直著喉嚨喊:“喂,那個誰,你出來咱們談談!暗中偷看的那個,就是說你哪!快出來,大家談談條件!”

沈奕白冷眼旁觀,“小洛,這麽喊,有用嗎?”

巴蓓洛單手一攤,“那你說怎麽辦?總得做點什麽吧。”

她繼續喊:“喂,你們是綁票的嗎?跟你們說哦,我是窮人家的孩子,不過我身邊的這個男生,家裏很有錢哦,不如你們放我出去,我去送勒索信,然後替你們把贖金拿回來,啊?保證安全,而且服務周到,效率一流!”

“喂!”沈奕白佯裝生氣地喊,“沒義氣的家夥!”

巴蓓洛回過頭,小小聲道:“你生什麽氣呀,我那叫以利誘之!”

“你這麽說話,就算人家不是綁票,也被你說動心了!”

“人家要真是奔著贖金來的,這事情還簡單了呢!”巴蓓洛說,“你們有錢人不是常說,能夠用錢解決的問題,是最簡單的嘛!”忽然想起什麽,瞪了他一眼,“人家如果真是綁票,那我就是受了你的連累!”

沈奕白假裝內疚地說:“那麽,對不起啊!”

“對不起有什麽用,人家的大事都被你耽誤啦!”

想起自己期待很久的方爵生日PARTY可能去不成了,巴蓓洛頓時一陣煩。

“還有什麽大事,比咱們兩條命重要嘛!”沈奕白不滿地用背頂了她一。

巴蓓洛當然不吃虧,立刻用自己的背撞回去,“這件事就比我的命還重!”

“什麽事?你不是指方爵的生日宴會吧?”

“當然是啦!事情全被搞砸了!”巴蓓洛憤憤地用銬著的右手揮了一!

“喂!那是我的手耶!”沈奕的左手撞上暖氣管,撞得好疼,“拜托,用這隻公共的手做粗魯的舉動好嗎?”

巴蓓洛氣呼呼地說:“我都要被氣死了!”

“生氣有什麽用,不如開動你的小腦袋,想辦法逃命是正事!”沈奕白完,大聲喊,“喂,有人在嗎?你們想要什麽?出來談談條件吧!”

他連喊了數聲,一點動靜都沒有。巴蓓洛聽得直搖頭,“你這種吆喝方有問題,要麽動之以情,要麽曉之以理,要麽脅之以武,要麽誘之以利,總讓人家動心,才能抓住他們的弱點,有機會扳回局勢。”

“那麽還是你來喊!”沈奕白本來就是做戲的,才不願意浪費口水呢,不過你要是再出賣我的話,我可和你絕交啦!”

“絕交就絕交!這麽小心眼的男生,誰希罕理你!”巴蓓洛小聲地嘀。

“你說什麽?”沈奕白沒聽太清,追問。

“我說,我知道啦,這次我出賣我自己好了!”巴蓓洛敷衍地說。然後運了運氣,開腔喊道:

“喂,你出來吧,我們都看見你了!你真的不喜歡錢?你也太變態了吧!OK,你還不出來?那我可罵人了啊,世界各國罵人的話我都會說一點,先用中國話罵你,縮頭烏龜……”

中文日文法文英文西班牙文……世界各國的語言中,夾雜著很多單音節詞——也分不清是哪種動物發出的聲音,從巴蓓洛紅紅的小嘴中源源不絕地飛出,其語調之古怪,言辭之陰損,實在令人歎為觀止。

真的不能小看罵人功夫哦!據說,諸葛亮就曾經罵死過一個叫王朗的倒黴蛋。

沈奕白崇拜地看著巴蓓洛,這丫頭是和周星星大俠練過吧?對著河水修煉罵人神功,最後罵得魚兒都跳上河岸氣死了——要是商吹歌、慕雪寒和尹子忱聽到這麽精彩的罵人話,還能坐得住的話,他真的要佩服他們三人的涵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