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9 一個也不能跑

沈奕白猜得沒錯。

樓頂的一間雅室裏,商吹歌、慕雪寒和尹子忱本來好整以暇地通過隱藏監視器看戲,他們也沒指望巴蓓洛會和別的女孩子那樣,遇到這種情況隻會哭。可是令他們大跌眼鏡的是,這小魔女真不是省油的燈,居然坐在地上,扯著嗓子罵大街。

你說她雅,她雖然字正腔圓,語調抑揚頓挫、婉轉起伏,但確實句句都是罵人話。

你說她俗,人家雖然毒舌,可沒帶一個髒字,而且是用各國語言罵人,罵人也罵得“高雅”,充滿“藝術”性!

商、慕、尹三人麵麵相覷。他們雖然年紀不大,但由於均出身世家,世界各國沒少去,因此很多國家的語言都懂一些。

巴蓓洛這一番“聯合國罵”,他們倒也聽得七七八八,真是越聽越冒火,三張俊臉漲得通紅,額頭上的青筋都跳起來了。

商吹歌最先沉不住氣了,他從沙發上直接跳起來,擼胳膊挽袖子地嚷嚷著:“不行了!我忍不住了!我非下去揍那死丫頭一頓不可!”

慕雪寒氣得板著一張臉繞室疾走,“揍的時候,用你的襪子把她的嘴堵上!”他一向很少說這種過分的話,今天也是給氣急了!

尹子忱雖然性格溫和,也忍不住生氣,他雙手握拳,“我支持你們!”

“不行不行!光揍她一頓太便宜了!我們得好好教訓她一下!我看,我不如……”商吹歌咬牙切齒,覺得光扁她不足以平民憤,動了半天腦筋,想一個主意來,然後悄聲地把自己的想法對慕雪寒和尹子忱說了。

聽完商吹歌的話,慕雪寒首先表示讚同:“吹歌的主意不錯,隻是奕白麽辦?”

尹子忱說:“來不及通知奕白劇本有變了,不過我相信,以大家的默,奕白會明白並配合我們的!”

於是,三個腦袋微笑著湊在一起,商量起細節來。

地下室,巴蓓洛的聲音漸漸變得有氣沒力,她一個人唱了半天的獨角,卻一點反響激不起來,早已覺得口幹舌燥了。

沈奕白心中暗笑,“累了?”

巴蓓洛喘了口大氣,“我歇一會兒,再開下一輪!”

“我看,還是再想個別的法子吧,你吼了這麽半天,一點效果都沒。”沈奕白好奇怪,莫非商吹歌他們三個把耳朵堵住了?居然真的在假裝聽見耶!

巴蓓洛也有點沮喪,撅著小嘴不吭聲。

“喂,你聽,這是什麽聲音?”沈奕白用手肘碰碰她。

巴蓓洛側耳傾聽,在牆壁的另一端,有非常沉悶的聲音傳來,像是有人著東西在走路。她精神一振,不管要來的是什麽,總好過像這樣沒人理睬自自滅。

“小洛,一會兒不論有什麽情況,你都不要衝動,一切都讓我來!就算變態殺人狂,也讓他先殺我!”沈奕白用鄭重的口氣說。嘿嘿,現成的人,不送白不送。

巴蓓洛卻一點不領情,“不要什麽事情都往最壞的地方想,隻要我們還著,最後的情況就不一定會是怎麽樣的!我跟你說哦,人哪,一定要深刻領會愛因斯坦相對論的精神——麵對困難的時候,死都不怕,還怕活著嗎?麵對危險的時候,活著都不怕,還怕死嗎?”

“這就是你理解的所謂的愛因斯坦的相對論?”沈奕白真是迷糊。

這丫頭真是不屈不撓,他還真有些“敬佩”她,同時也在琢磨,外麵的聲音,是商吹歌他們在做什麽呢?

按照計劃,是在他和巴蓓洛被關到晚上的時候,商吹歌和慕雪寒、尹子忱才來救人的,現在時間還差得遠呢。

房間的一端,絞鏈響過,那扇鐵門“咣當”一聲從外麵打開了。

巴蓓洛瞪圓了眼睛看過去,從門裏慢慢地走進來三個人。

這三人全身被黑衣從頭包到腳,除了眼睛露在外麵,其他什麽都看不見。當先的一個人威風凜凜,肩上抗著一個大大的電鋸,腰裏還掛著許多大大小小各種型號的鋼鋸、木鋸、鋼絲鋸……巴蓓洛吐吐舌頭,“好嘛!進來一個賣鋸的!”進來的是三個人,那就好辦了——沒聽說變態殺人狂也愛紮堆的。

聞聽此言,當先那個扛著鋸的踉蹌了一下,身後那兩個則發出“吭哧吭哧”的悶笑聲。

沈奕白也差點笑出聲來,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三個包得跟黑木乃伊似的人是誰,隻是猜不透他們要做什麽。

巴蓓洛伸著脖子往“賣鋸的”人身後看,後麵那兩位,手裏抬著一個大大的箱子,用黑布蓋著,看上去分量不輕,裏麵還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啊喲,聽動靜,這箱子裏麵莫非是……這可有點不妙!她立刻往沈奕白身邊縮了縮。

沈奕白假裝驚恐地問:“你們……你們是什麽人?為什麽抓我們來這裏?”

“賣鋸的”陰森森地說:“我們是國際活體移植集團的BOSS,今天請兩來,是想和你們借點東西用!”

他嘴裏似乎含著東西,說話的聲調非常古怪,顯然是怕被人認出來。

“國際活體移植集團?”巴蓓洛疑惑地重複一遍,恍然大悟,“啊!原是人體器官販子!”平時老看一些恐怖故事,常有提到壞人拐騙小孩兒,然摘孩子們的器官販賣的,難道今天讓他們給碰上了?

“嗯哼!也有人這麽稱呼我們這一行!”“賣鋸的”挺不滿意,這丫頭話太俗!

“那你們想借什麽?”巴蓓洛看上去一點都不害怕。

“心肝腎胃脾、血液、眼角膜、骨頭、脂肪肉、指甲、頭發、牙……”

看“賣鋸的”舌頭大,說話還挺溜。

巴蓓洛“噗哧”一笑,“那還不如整體拍賣呢!”她全身上下就大腦值,怎麽人家就不感興趣呢?

“你不害怕?”“賣鋸的”奇怪極了。

“要是害怕,你們就會放了我們?”

“當然不放!”

“切!那還怕你們幹嗎!”巴蓓洛很不屑。

“賣鋸的”覺得挺沒麵子,恫嚇她道:“等我們把需要的割走,把你剩的部分就喂這些小家夥!”他一擺手,身後的兩個黑衣人把箱子抬了過來,開罩著的黑布,傳出一陣“吱吱”亂叫聲。

巴蓓洛定睛一看,汗毛都豎起來了,這是一個大大的籠子,籠子裏有幾隻毛茸茸肉團團的小白鼠,大家擠擠挨挨爬來爬去,看著雞皮疙瘩就掉了一。

不過巴蓓洛是久經考驗的,越是心裏發毛,臉上越不動聲色,“原來是白鼠啊,我還當是什麽大不了的呢!”

“賣鋸的”那叫一鬱悶,這丫頭是特殊材料製成的吧?怎麽什麽都不怕呢?他們三人弄這籠子白鼠的時候,可肉麻惡心半天呢。

兩個黑衣人把籠子往地上一放,“賣鋸的”從腰上挑了一把小鋸摘下,“你看過自己的手指被老鼠吃掉的情景嗎?”

“沒看過。”巴蓓洛說著把身子往後縮了縮。

“那我讓你見識見識!”“賣鋸的”把小鋸橫在她被銬的右手上,三人同時發出陰森森的笑聲。

巴蓓洛急忙把手縮回來,“喂,你真的假的呀?剛才還說要賣錢的!”

“你這小丫頭太氣人啦,我們已經決定,把你一塊一塊切下來,喂老鼠!”

“咱們不帶這麽開玩笑的啊!我又不知道是你們三位英俊的先生,先前那些話,不是說你們的啦!”巴蓓洛跟他們講理。

“那不管!說都說了,也收不回去!我是先割你一根手指好呢,還是先割鼻子呢?”“賣鋸的”自言自語。他伸出戴著黑手套的手去揪巴蓓洛的鼻子,然後又拉她的耳朵,似乎在尋找最佳下鋸的位置。

巴蓓洛用力擺頭,想躲開他的“黑手”——其實她想張嘴咬人來著,可一想,對方那隻手不一定抓過多少隻小白鼠呢,說什麽也不敢咬下去。

“你們有什麽事,衝我來,不要難為一個小姑娘!”沈奕白右手抓住那隻“黑手”,用眼睛傳遞信息:有點過分了啊!嚇嚇她可以,不能動手動腳!

“賣鋸的”哼了一聲,“衝你來?那麽,你是願意替她喂老鼠了?”他把手縮了回去。

“隻要你們不難為她,隨便你們處置!”沈奕白“大義凜然”地說。

“好!我就成全你!”“賣鋸的”高高地把鋸舉起來,向著沈奕白的肩落下去。

巴蓓洛眼看鋸就要落到沈奕白身上了,而他居然不閃不避,橫眉豎眼地跟人家示威,不禁大急,這傻子,關鍵時刻跟人家瞪什麽眼睛啊,那不是找著虧嘛!

情急之下,她和身撲上去,用自己的身體掩護住他,嘴裏大喊:“慢著著!我有話說,衝動是魔鬼!”

“瞧不出啊,你還挺講義氣!”“賣鋸的”停住手,不耐煩地說,“有麽事快說,不要耽誤我們工作!”

沈奕白輕輕地拍拍她的背,眼睛裏帶著笑意,這丫頭居然舍身保護他,見他沒白對她好!他覺得好溫暖。

“呃……我覺得,我們兩個還是值點錢的,與其喂老鼠,不如留著產生益,你說對吧?”巴蓓洛提合理化建議,“而且,這個男生是有錢人家的少,活人比器官值錢呢!”

“我們本來也是這麽想的,隻是你的嘴巴太毒了,逼得我們不得不改變意!”“賣鋸的”冷冰冰地說。

“這樣啊!”巴蓓洛一副很惆悵的樣子,考慮了半天,勉強說,“既然我舌頭惹的禍,要不然……把舌頭給你們拿去?紅燒油炸,隨便你們!”

謔!真惡心!在場的另四人心說。

不過,那“賣鋸的”可不想被她僵住,“好,既然是你自己要求的,我就這麽辦吧!”他踏上一步,從腰帶上挑了一把更小型的弓鋸,然後彎下,一手拿著鋸,一手去捏她的下巴。小樣,看看到底誰把誰嚇住!

巴蓓洛瞅著他,看看兩人距離差不多了,臉上突然露出一個壞壞的笑,猛地伸出左手,一把抓下“賣鋸的”蒙著頭臉的黑巾。

雖然燈光昏暗,但商吹歌俊朗的麵容卻一覽無餘。

四周頓時鴉雀無聲。

巴蓓洛得意地笑,“小樣,我覺得就不對勁,果然是熟悉的人哪!”

商吹歌沮喪地向後退幾步,“你認識我?”他們三人從來沒有正麵出現巴蓓洛麵前過,她怎麽會認得他?難道是沈奕白這大嘴巴,出賣了他們?

沈奕白立刻猛搖頭,意思是不關我的事,她自己猜出來的!

“如果我沒認錯的話,你們應該是沈奕白的朋友吧?後麵的二位也請亮亮相吧,再藏著掖著,就不厚道了!”巴蓓洛冷冷地說。

後麵兩位蒙麵客也隻好無奈地摘下蒙麵的黑巾,正是慕雪寒和尹子忱。

巴蓓洛語調雖然出人意料的平靜,心裏卻翻騰得厲害。

這三個人,她雖然沒有直接打過交道,可是因為認識沈奕白的關係,平時總是不由自主地悄悄關注他的一切,因此,她知道沈奕白號稱璀璨碧汐的智慧王子,知道他有三個好朋友,平時總是形影不離,知道就是他們三人,把她和沈奕白鎖進女更衣室,後來,她還特意跑去,遠遠地看看他們,準備找機會報複……

在三個死黨目光的怒視下,商吹歌搔搔頭,期期艾艾地問:“你怎麽知道是我們?”

巴蓓洛目光閃動,“你們蒙著麵,又故意變調說話,所以,我可以斷定,你們一定是我們認識的人,而且,你們並沒有打算殺死我們,否則,又何必蒙麵相見?”

四個男生齊齊點頭,難怪她敢和“綁匪”大小聲,原來經過縝密判斷,心裏早有底啦!

沈奕白暗暗瞪了商吹歌一眼,笨蛋,知道這丫頭智商高,還不把行動策劃得周密些,讓人家看出破綻來了吧!

商吹歌百忙之中回瞪了他一眼,意思是:“你別抱怨啦,還是想想怎麽向這丫頭交待!”

沈奕白一想也是,這三人都暴露了,他自己也逃不了,還不知道巴蓓洛會怎麽跟他算賬呢,頓時垂頭喪氣。

巴蓓洛冷眼打量他,此時此刻,她真想把沈奕白扔到老鼠籠子裏,讓他嚐嚐什麽叫“百爪撓心”。

“沈奕白,你有什麽解釋?”

沈奕白苦笑一下,“對不起!”他還能有什麽解釋?

“你為什麽要這樣做?”巴蓓洛晃著腕上的手銬,敲打暖氣管子,“這很好玩嗎?”

“我……我隻是不想你參加方爵的生日宴!”

“為什麽?”巴蓓洛冷冷地問,“你知不知道,那個宴會,對我有多麽要?”

“我……對不起!”沈奕白隻能道歉,如果把真正的原因說出來,巴蓓非爆炸不可。

商吹歌看到一向機敏善辯的沈奕白也有啞口無言的時候,心裏挺痛快,過,本著為兄弟兩肋插刀的古訓,他還是仗義執言:“奕白這樣做,隻是因……因為他吃醋!”

巴蓓洛一怔,“吃醋?”

“是的是的,他一直喜歡你,所以才不想你去做別的男孩生日宴會的女人!”商吹歌終於想出一個理由,“你也知道,吃醋的男人,什麽事情都幹出來。所以他才拉了我們幾個,演了這出戲,然後準備英雄救美,來博取你好感……”

這種說法雖然會令沈奕白很沒麵子,不過卻解釋得過去。以商吹歌的經呢,一般女孩聽到這個理由,通常立刻會美得P顛P顛的。

巴蓓洛卻越聽火越大,虧她一直以為沈奕白是個聰明人,誰知卻做出這蠢的事情來,害她精心準備的計劃完全落空……她忍了又忍,“現在幾點了?”

“已經下午五點了!”商吹歌說。

“OK!”巴蓓洛點點頭。方爵的生日宴會應該早就結束了——沒關係,次落空了,她還可以準備下一次行動。當務之急,是修理這四個壞蛋。居然敢在巴蓓洛巴太歲頭上動土,他們是活得不耐煩了吧?

“把手銬打開!”巴蓓洛平靜地說。

她越平靜,沈奕白越覺得事情不妙,看商吹歌毫不防備地去開手銬,急忙猛咳數聲,提醒他“巴蓓洛手黑,千萬小心”。

巴蓓洛斜睨了他一眼,並沒有馬上出手報複,她用左手揉著右手腕,邊在地下室走動著活動筋骨,邊問:“你叫商吹歌?”

商吹歌有點受寵若驚,“是!”

“那兩位是慕雪寒和尹子忱?”巴蓓洛用下巴示意另兩人。這三個就是沈奕白的死黨,她絕不放過他們!

慕雪寒和尹子忱沒有回答,商吹歌急忙替他們也說了聲“是”。

巴蓓洛一邊問著閑話,一邊在室內蹓躂,漸漸地就走到那籠小白鼠旁邊。她俯下頭看了看,“真惡心,這麽多老鼠,你們就不怕?”

“我們是男生,才不怕老鼠呢!”商吹歌大言不慚地說,想想,又猛拍她的馬屁,“隻是我們可沒想到,你一個女孩子,居然也不怕。你真是我此生見過最勇敢、最特殊的女孩!”

巴蓓洛對他微微一笑,“是嗎?”臉上突然現出一對大大的酒窩。

“那當然——”商吹歌正搜腸刮肚地想形容詞。

沈奕白大喝一聲:“大家小心!”

他話音未落,巴蓓洛飛起一腳,將裝小白鼠的籠子踢翻了,然後三步並做兩步躥到門邊,“咣當”一聲,聽聲音似乎是從外麵把門鎖上了。

屋子裏,小白鼠們受了驚嚇,發瘋似的四處亂竄,四個男生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叫。

沒錯,商吹歌是說過他們不怕老鼠——隻不過,他少用了一個數量詞,他們隻是不怕“一隻”老鼠而已,當數百隻老鼠由於空間封閉無處可逃,隻得在室內亂跑亂撞,有的撞在他們腿上,有的順著褲腿往身上爬,有的老鼠輕功較不錯,還跳到他們頭上……的時候,四個膽子一向大得包天的男孩,也心膽戰,亂蹦亂跳,鬧得比老鼠還歡。

“哈哈哈!”巴蓓洛在室外樂得跟什麽似的!這幾個臭小子,還當我是欺負的嗎?現在知道厲害了吧?

“喂,你們今天就在這裏跟老鼠玩吧,我明天晚上七點來放人!要不要我賭一把,猜猜看,明天我來的時候,是看到老鼠吃人呢,還是人餓瘋了吃鼠呢?”

“小洛,不要啊!”沈奕白大叫,這丫頭可是說得出來做得出來,她說天晚上七點才放人,就絕不會六點五十九分開鎖。他忽然感覺頭皮發麻,下識地伸手一摸,“啊——”一聲慘叫,從頭發裏抓出一隻小老鼠,肉乎乎粉嘟,急忙撒手扔掉,差點吐出來。

“吵什麽吵!再吵我把燈都關了!”巴蓓洛在門外威脅,黑暗中是老鼠天下,最好這幾百隻老鼠裏麵還有懷孕待產的,明天再多生出幾百隻來……,要不要再去城裏買些老鼠來放進去?這次不買白老鼠了,去買田鼠、家、倉鼠、鬆鼠……嘿嘿!巴蓓洛心裏琢磨著。

“好啦!我走了,四位,明天見!”巴蓓洛拔腿要走,不跟他們玩了,得辦正事去。

沈奕白有些發急,“小洛,你是去找方爵嗎?”暈!難道費了這麽大的,他仍然阻止不了她?

“是又怎麽樣?”巴蓓洛說。她的計劃隻是推遲,而不是取消。

“我知道你為什麽一定要去方爵那裏!”沈奕白心念電轉,最後心一,準備冒險跟她攤牌了,“你要報複他們一家對不對?”

這句話成功地留住了巴蓓洛的腳步,她站在門外,沉默了片刻,“你怎知道?”

沈奕白大力抖著衣服,才好容易甩掉爬上來的幾隻老鼠,他喘著氣和她討價還價:“這事說來話長,你先放我們出去!”

巴蓓洛不上當,“放不放你出來,取決於你的消息有多少價值!”

眼看著大家一個個被老鼠逼得活蹦亂跳、哇哇慘叫,沈奕白總算知道什麽是“自作孽,不可活”了!無奈之下,他隻好說:“十年前,有一個慈暉孤兒院,收養了一個小女孩兒,那個孩子患有嚴重的自閉症,從來不和人開口說一句話,沒有人知道她的過去,也沒有人知道她的母親因為被愛人拋棄,已經跳海自殺……”

向上帝保證,他不是用這件事威脅巴蓓洛放人的,他隻是不想她去找方爵一家,因為,即使她去了,最後受傷的,可能仍然是她自己。也許他不應該把話說得這麽直接,隻不過,在群鼠攻擊之下,實在沒有機會再字斟句酌了。

巴蓓洛的腦子轟然一響,沈奕白說出的每個字,都像帶毒的刺一樣紮在她的心上,隱藏了十年的秘密驀然被人揭穿,她不禁兩眼發黑,一陣暈眩襲來,眼前仿佛又出現了十年前那個黑茫茫的夜,那個奪走她一切希望的夜,而她,仍是那個站在海邊看著母親走入大海的小女孩……她胸中氣血翻湧,哇地吐出一口血,身體搖搖欲墜,摸索著扶住牆壁,才算穩住身體。

沈奕白雖然快被老鼠逼瘋了,但仍分神關注著她,聽得門外聲音不對,頓時有些著急,“小洛,你先放我們出去好不好?一切大家見麵再說!”

寒冷,恣意地在她五髒六腑裏鑽來鑽去,她不得不沿著牆角蹲下去,身子縮成一團,來抵禦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楚。巴蓓洛努力調勻氣血,顫聲問:“你們……還知道什麽?”

商吹歌簡直已經崩潰了,他心裏已經罵自己一千次一萬次幹嗎出這個餿主意,此時再也聽不得沈奕白和巴蓓洛兩人兜圈子打太極拳似的說話,大聲吼:“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我們全知道的!死丫頭你快開門放人,不然我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掐死你!”本來打手機喊人來也可以,可是在這種群鼠夾擊的情況下,他實在連一秒鍾都忍不住了。

門內,老鼠還在瘋狂地亂跑亂躥,門外卻寂靜無聲。

現在連一向冷靜的慕雪寒也頂不住了,他剛才一不小心踩到兩隻老鼠,然差點被反咬一口。他怒喝一聲,奮力衝向門邊,抓住鐵門,大力搖晃。

隨著他的動作,那鐵門竟然應手而開。

四個男生一怔,難道巴蓓洛是騙他們的,她其實並沒有把門鎖上?但此已來不及多想,他們歡呼著衝出門外,身後跟著大批忙著逃命的老鼠。

沈奕白出門之後,眼睛四處巡視,發現巴蓓洛蹲在樓道的拐角,雙臂抱頭,不住地發抖。一些跑得快的老鼠都撞到她身上了,她仍渾然不覺。沈奕心一緊,忙奔過去護住她,“小洛,快走,我們出去說。”

巴蓓洛抬起頭,眼中蓄滿淚水,臉白得和紙一樣,唇邊點染著一絲血,淒楚得像浴火前留下最後一片羽毛的鳳凰。

他的心一陣絞痛,伸手將她抱了起來,奔出了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