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7 暗戰

教室前麵,老師正在滔滔不絕地講解著數學方程式,方爵卻一字不曾入,隻是坐在那裏發呆。似乎一夜未眠,他的眼圈有些發黑,英俊的麵容略帶悴。

自從昨天巴蓓洛和沈奕白一起離開學校,到現在都沒有見到她的人影。

早上一到學校就去她的班級看過,然後每節下課都要過去看,可是,據巴蓓班上的同學說,她今天根本就沒有到學校來。

她不來學校倒也罷了,可怕的是,沈奕白居然也沒有來上課!

雖然他和沈奕白沒有深交,可是一直對他印象不錯,知道他雖然位列璀碧汐四王子之首,可是一向性情高傲,很少和女孩子接近,基本無緋聞……然而現在,他竟然無緣無故地帶走巴蓓洛,而且……兩個人多半是從昨一直待到現在,一個男生和一個女生整晚泡在一起,他究竟想要幹嗎?

方爵突然對沈奕白有了深深的厭惡感。

“噗!”有個什麽東西打在方爵的腦袋上。

他疼得“哎喲”一聲,伸手一摸,是一個淡藍色卡紙做的彈丸。

靠!誰打我了?他一手揉腦袋,一手拈著彈丸,向左右看,可是除了聲力竭的老師和昏昏欲睡的同學,一點異狀都沒有。

找了半天,沒有發現嫌疑犯,他隻得自認倒黴,怔了一會兒,重新開始呆:巴蓓洛和沈奕白真的在一起嗎?他們在一起幹什麽啦……“噗!”

又不知從哪兒飛來一顆彈丸,準確地打在他後腦勺上。

方爵“呼”地跳起來,“誰?誰幹的?”

班裏頓時鴉雀無聲,連老師帶同學的目光都射過來,然後,每個人都張大嘴巴,露出恐慌、驚懼的表情。

方爵窒息了幾秒鍾,慢慢地回過頭去——教室後方的窗台上,正坐著一個懶洋洋的女孩子,她一雙大眼睛古靈精怪的,頰邊一對大大的酒窩,右手拎著一支小巧的彈弓,左手卻握著一把淡藍色的紙彈。

眾目睽睽之下,那女生毫不在乎地踢踢腿,對著方爵扮了個鬼臉。

“巴蓓洛!”

方爵深深地吸氣,一瞬間,隻覺從昨天以來,令他食不甘味睡不安寢的所有擔憂和心事,都已沉沒在那對深深的酒窩裏,他顧不得別的,衝上去拎住她的衣領,直接將她提出教室。

“喂,警告你放開我哦,不然後果自負!”巴蓓洛大聲嚷。

“喂,你昨天幹嗎去啦?”他不理她的大聲抗議,氣勢洶洶地問。無緣無故和不相幹的男生跑出去,害他擔心得要死!

“要你管啊!”巴蓓洛頂回去。

“我就要管!你知不知道這世界上有很多壞人,啊?要是萬一出什麽事,看你怎麽對我……對你自己交待!”

巴蓓洛很不愛聽:嗯哼!這世界上除了我還有壞人麽?嗯,是了,還有很多壞人的,現在我已經離他們很近了……“關你什麽事啊!真囉嗦!”她大力掙開他,伸手撫平自己的領子。哼哼!若不是另有目的,就憑他敢揪她的領子,都得給他好看!

“不關我的事?不關我事你幹嗎又來找我麻煩?”方爵本來見到巴蓓洛之後心情一片大好,但此時見她態度極惡劣,又有點火大。

“我高興唄!”巴蓓洛理所當然地說。

方爵瞪了她半天,“警告你哦,以後沒事少來惹我,不然對你不客!”

他再也不要理她了!討厭那種見不到她就牽腸掛肚的感覺——要是有回還好,可惜他白惦記她了,睡也不好吃也不好,結果卻碰上這麽一個沒心沒沒感覺的家夥!

說完,他轉身就走。

巴蓓洛側頭看著,等他走遠了,又提起手中的彈弓,上彈丸,瞄準,發——

沒幾秒鍾,方爵又抱著腦袋衝了回來。

他怒衝衝地奪下她手中的彈弓,“你到底要幹嗎!”

“聽說過幾天你要辦十八歲的生日宴?”

“關你什麽事啊?真囉嗦!”方爵用她的話回敬她,不過心裏卻有點高,她怎麽會知道這個?這是不是證明她很關心他呢?

“我要你請我去做女主人!”巴蓓洛慢條斯理地說。

“才不要!”他大聲說。讓她做女主人,自己的生日宴保證沒有一個客敢來。

“真的不要?你確定嗎?”巴蓓洛學著電視裏某女主持人的語氣和動,小手在空中一揚,問。

方爵眼尖,發現她掌心有傷,臉色一變,“你手怎麽了?”抓住她的,打開她的手掌,發現上麵有已經結痂的血痕,“你昨天究竟幹嗎去了?手麽會受傷?是不是沈奕白傷的你?去醫院看過沒?還疼不疼啦?會不會結……”

他問出一連串的問題,把她的小手拿到口邊,輕輕地吹氣,關切心疼的情溢於言表。

巴蓓洛沒想到他會這樣著急,有些發怔,靜靜地看他片刻,“不疼了,都結痂了!”

“你怎麽這麽不小心啊!女孩子的手要好好照顧的!”方爵埋怨她。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傷在她的手上,他卻覺得心疼得要命。

“方爵,以後我……盡量不欺負你了!”巴蓓洛突然說。

“啊?”方爵抬起頭,有些怔然。

“我是說……以後我管你叫哥哥好不?”巴蓓洛說,望著他訝然的表情,又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調頭轉開視線,“那個……要是不答應就算了,當我沒說!”

方爵考慮了幾秒鍾,當她哥哥有什麽好處?第一,可以名正言順地與她接近,而不必擔心別人不理解;第二,可以放心大膽地與她接近,而不必時時擔心會受她的迫害;第三,可以理直氣壯地與她接近,而不必擔心自己的粉絲吃醋……

嗯——總之,就是以後可以經常和巴蓓洛接觸啦!

他點點頭,“好吧!以後,你可以叫我哥哥!”

“那——”巴蓓洛拖長聲音,笑眯眯地問,“我可不可以做你生日宴會的女主人?”

“這——”方爵有點猶豫,直覺告訴他這不是個好主意……但是,似乎也沒理由不答應哦!巴蓓洛雖然很壞,但好歹也是璀璨的“名女生”,請她做生日宴會的女主人,很有麵子咧!他在心裏說服自己。

“好……好吧!”方爵遲疑地同意了。

巴蓓洛頰邊的酒窩頓時似兩朵小花一樣盛開,“放心啦,我會讓你度過一個有生以來最難忘的生日的!”她笑得像隻小狐狸。

看到這樣的笑容,方爵突然覺得自己可能是做了一個生平最錯誤的決定!他急忙問:“你在打什麽壞主意?”

“我隻是……在幫你策劃而已,哪有什麽壞主意!”巴蓓洛“嘿嘿”

,裝傻的表情一級可愛。

才怪!方爵心裏說。不過,看到她笑得這麽開心,他也不再多問。算,不管她想要做什麽,隨她去吧,隻要……隻要她喜歡就好……某樓宇的頂層,碧汐俠影隱密的會議室裏,四個男生憑窗而立,正是碧俠影的四位老大。

通過高倍望遠鏡,巴蓓洛和方爵的一舉一動都沒逃過他們的眼睛,雖然不到那兩人在說些什麽,可是他們“執手相看笑臉”的動作,卻足以讓沈奕“竟無語凝噎”。

望著沈奕白突然之間就拉長的臉,商吹歌、慕雪寒和尹子忱互相使了個色。

“咳,奕白,昨天你去哪裏了?我們怎麽都聯係不到你!”商吹歌說。

白昨天下午說要帶巴蓓洛去看薄荷,結果這一去,到今天早晨才回來,而且個人似乎都不一樣了……不一樣在哪裏,他也說不清楚,但肯定是不一樣。究竟在奕白身上發生什麽事了?他實在很好奇!

“昨天……我見鬼了!”沈奕白麵無表情地說。方爵居然拉小洛的手,洛不但不冒火,還對他笑,簡直太過分了!他抓她就會挨咬,方爵卻沒事,什麽呀?他不高興,相當地不高興!

“嗬嗬,是真的見鬼了?還是——心裏有鬼?”商吹歌一點“眼力見”

沒有,興致勃勃地問。

沈奕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商吹歌偏不自覺,哪壺不開提哪壺:“奕白,看來你昨天是無功而返!剛才你看到沒?方爵和巴蓓洛手拉手的樣子很親密呢!巴蓓洛看他的眼神不一樣哦,看來你是搞不定她了……”

尹子忱旁觀者清,眼見沈奕白的臉越來越黑,商吹歌還渾然不覺地火上澆油,急忙扯了他一把,“奕白,有需要我們做的事情嗎?”

沈奕白慢慢地坐到沙發上,從口袋裏摸出一卷薄荷口香糖,剝下一粒放入口中,沉思不語。

尹子忱望著那卷薄荷口香糖,心中若有所悟,情不自禁地微微一笑。

商吹歌捅了他一下,“子忱,你有點詭異哦!笑什麽哪?”

“笑他唄!”慕雪寒下巴向沈奕白一點,淡淡地說。

“他究竟是怎麽啦?”商吹歌有點摸不著頭腦。

尹子忱和慕雪寒卻都隻是笑了一笑,沒有回答。

“你們……這……不會是真的吧?”商吹歌小心翼翼地問,其實他並不遲鈍,隻是說什麽也不敢相信,隻不過是一個簡簡單單的除惡任務,才一眨眼,碧汐俠影中的四位老大,就栽進去兩個!

除惡任務幾乎同時開始,由四人分頭進行。現在尹子忱已經是“晚節不保”,沈奕白看樣子也懸乎,就剩下自己和雪寒了。

雪寒一向不愛多說,不知道他那邊的情況如何了,自己這裏可很危險,抽簽歸自己抹殺的那個女魔頭,專門愛打人的腦袋,難怪最近老是跟不上他們三人的思維,都是被她打傻的,回去要強烈抗議,下次她再打自己的頭,靠……就絕食給她看……

一時間,四個男生都若有所思,誰也沒有說話。

過了很久,沈奕白緩緩地站了起來,“雪寒,我需要方爵的全部資料,不僅僅是他自己,還包括他的父母、資產、家庭狀況等等所有的信息,如果有可能,連方爵父母的戀愛細節都弄來……”

慕雪寒臉頓時垮了下來,“這……戰線也拉得太長了吧?”

“有問題嗎?”

“沒……沒有!”慕雪寒苦笑,“我盡力吧!”

“嗯!”沈奕白點點頭,“越快越好,越詳細越好!”

商吹歌越聽越興奮,這家夥,不會因為方爵握了握巴蓓洛的手,就要拿全家開刀吧?事情好玩了!認識奕白這麽久,還從來沒見他發過飆呢!他如要整方爵,那小子怕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吧?搞不好方家從此在商場上一敗地也說不定哦!

嗯,幸虧奕白是個好人,否則真的比狠辣、比做壞事,巴蓓洛這惡煞女不一定是他的對手呢!

“奕白,算我一個!”商吹歌摩掌擦拳,躍躍欲試。這麽好玩的事情他麽能錯過呢!

“什麽事情算你一個?”沈奕白納悶地問。

“當然是鏟除方爵啊!”

“切!”沈奕白給他一個白眼,“誰說要鏟除方爵了?”吹歌腦袋短路,幹嗎把事情說得那麽直白嘛!

商吹歌倒奇怪了,“你要方爵的資料,不是要對付他?”

尹子忱笑了,“當然不是,奕白隻不過是想……通過方爵,了解巴蓓,以便更好地完成俠影的任務嘛!哈哈!”

沈奕白臉上也帶了笑容,“子忱說得沒錯,我們作為俠影的一員,所作為都是為了正義的事業,不摻雜任何個人恩怨的!”他這番話說得義正言。

慕雪寒一向冷冽的俊顏也帶上忍俊不禁的笑意。

商吹歌瞪了他們半天,終於開口:“是的是的,我說錯了!我們是四個正義而戰的美少年戰士,根本沒有個人恩怨!”明明就是看方爵拉巴蓓洛的不高興,偏偏還裝得冠冕堂皇——人這種動物,真是沒有最無恥,隻有更無!看看沈奕白就知道了!

然後四個男生相視而笑,笑過之後,商吹歌還是忍不住說出了一句埋藏心底的話:“要不要FACE哪你們!”

黃昏,巴蓓洛靜靜地躺在璀璨碧汐的沙灘上。夕陽漸漸地沉下海平麵,潮水慢慢地漲上來,沒過她的腳丫,淹上她的小腿……再過一會兒,就會把她全身淹沒,然後推著她在沙灘上玩“碰碰人”了——就像小時候,媽媽帶她玩的碰碰船……

還有三天就是方爵十八歲的生日了,他的父母為他準備了一個大型的生日PARTY,他也已經向所有的朋友和同學發出邀請,而她,就是這個生日晚會的特邀女主人。

那一天,也將是她的重要時刻。

為了這一天,她準備了十年,十年磨一“箭”——這一箭,要替那個投海自盡的可憐女人討回所有欠她的債!

海水悄悄地漫了上來,巴蓓洛的全身都浸在海中。海水很溫柔,像是母親的手……

她放進嘴裏一片薄荷葉子,輕輕地品嚐著那份清爽微辣。十年前,那個女人留給她的最後一件東西,就是一盆小小的薄荷,十年中,她像薄荷一樣恣意地生長、憤怒地生長、孤單地生長、堅強地生長……就是為了這一天,去和那些欺負她們的人,討回公道!

海水暖暖的,可是卻無法融化她埋藏在心裏十年的那座冰山。有了這座冰山,她覺得自己的心永遠都是冷冷的,可是沒有它,自己的胸腔卻是空空的……

沙灘上有沙沙的腳步聲傳來,巴蓓洛迅速將頭埋進海水裏,讓海水把自己臉上的悲傷洗掉,然後,她悄悄地歎了一口氣:最近,自己的麻煩好像多起來了……

“巴巴巴……巴蓓洛……”一個結結巴巴的聲音在叫她的名字。

聽到這聲音,她就知道,是“秦香蓮”找上門來了。

“哈嘍,小胖!”巴蓓洛躺在潮汐裏,懶洋洋地說。

“巴巴巴……巴蓓洛,你你你……不守信用……”小胖鄭卉妍站在沙灘淚如泉湧。

“我怎麽啦?”巴蓓洛說。

“巴蓓洛,你要不要臉?”說話的竟然是盧薇薇。

巴蓓洛興趣來了,“秦香蓮”大聚會嗎?這兩個人居然湊到一起了!仇的力量真的是巨大的,即使是對手,也會為了共同的敵人走到一起!

她拖沙帶水地從沙灘上站起來,冷眼打量盧薇薇。看到這種囂張的女人討厭,恨不得照著臉踹兩腳,最好還是穿釘鞋的……“巴蓓洛,我警告你,最好離方爵遠一些,不然,我不會放過你!”盧薇吼。

喲嗬!真是一天不出手,就有人不知道天高地厚,璀璨碧汐居然還冒出個敢跟她大小聲的人了!吃醋的女人真是不怕死呀!

巴蓓洛沒理她,目光轉向小胖鄭卉妍,“你呢?你也想說這句話?”

“我……我……”鄭卉妍囁嚅著,“……你答應過我……幫我搶方爵回……可是,你自己又和他在一起……”

巴蓓洛嘴角微揚,就知道是為這件事。

“小胖,有一句話,我一定要教教你!”

“什……什麽話?”

“作為女人,一定要經得起謊言,受得起敷衍,忍得住欺騙,忘得了諾,放得下一切,最後用笑容來偽裝背後的眼淚……”

“……”鄭卉妍有些迷茫,她的話字字清晰,她全聽懂了,可卻不知道時為什麽要對她說,是讓她自認倒黴,打落牙齒和血吞,放棄方爵嗎?

“巴蓓洛,你別做夢當方爵生日宴會的女主人,那個位置是我的,你休想得到!”盧薇薇見巴蓓洛眼角都不掃向自己,一腔怒火頓時衝上頭頂,她咆哮著衝過來,這會兒沒人幫這個死丫頭,非讓她嚐嚐厲害,璀璨並不全都是怕她“凶神惡煞”的!

由於怕弄濕,巴蓓洛將自己的多啦A夢百寶囊放在不遠處的礁石上,現在身邊一點應戰的東西都沒有,可是她並不著急,眼看盧薇薇離自己隻有幾步遠了,她迅速從地上抓起一把海沙,照著她的眼睛扔過去。

盧薇薇躲閃不及,海沙無情地鑽進她的眼中,疼得“嗚啊”大叫,她捂著眼睛,像沒頭蒼蠅一樣,在沙灘上團團亂轉,然後一不留神,一頭紮進海裏。

巴蓓洛理也不理,望著一臉駭然的鄭卉妍,“你還看什麽熱鬧?不想那笨女人失明,就趕緊帶她去看眼科!”

“我……我……”

“再敢來找我的麻煩,我殺了你!”巴蓓洛凶狠地撂下狠話,小胖膽小,嚇她一嚇,肯定再也不敢來了。

鄭卉妍害怕地看看巴蓓洛,再看看眼睛被海沙所迷、在海水裏又哭又喊又掙紮的盧薇薇,終於鼓起勇氣,衝上去扶起她,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逃走了。

跟她們打交道真沒勁,三招兩下就敗了,一點挑戰性都沒有。巴蓓洛望著那兩個狼狽逃走的人,很有幾分索然無味。

停了片刻,她忽然轉過頭,對著一塊礁石喊:“出來吧你!”

“咳!”隨著一聲清喉嚨的聲音,沈奕白修長的身影在礁石後麵顯露出來,他麵帶微笑,“被你發現了!”

“你來這裏幹嗎?”巴蓓洛瞪他一眼,這小子有點神出鬼沒哦。

“我聽說有兩個失戀者要去找一個人的麻煩,就跑來看看熱鬧!”沈奕白說。這丫頭手真狠,也不怕把人家的眼睛弄瞎了!

“熱鬧好看嗎?”她問。

“好看。”他答。

“看完了嗎?”她又問。

“看完了。”他再答。

“看完了還不快退場,還等著返券啊?”

巴蓓洛揮手趕人。她最不喜歡在自己泡海水、想心事、玩“碰碰人”的候被打擾了,通常打擾了她的人一般都會被狠狠折磨一番的——咳,別人有起床氣”,巴蓓洛有“泡海水氣”!

她重新躺回到海水裏,又開始冒充“浮屍”。

沈奕白望著她被潮汐推得東飄西**的身體,淺笑不語。資料上說,巴蓓常常在傍晚無人的時候,一個人來到海灘,玩這種弱智遊戲,今天她還是第次見到。

不過,這遊戲雖然弱智,但她似乎挺開心呢,有這麽好玩嗎?

沈奕白望了她一會兒,突然童心大起,脫下自己的外衣和鞋襪,踏進海,也躺了下去。

這倒讓巴蓓洛嚇了一跳,從海裏坐起來,“你幹嗎?”

“陪你一起玩啊!我來試試……”沈奕白雙手瀟灑地枕在腦後,本想扮,誰知沒有經驗,說話間一個浪頭打上來,頓時把他後半句話打了回去,一海水灌進他的鼻子,差點把他嗆死。

他跳起來猛咳。

巴蓓洛幸災樂禍地哈哈大笑,不過總算良心還沒全泯滅,邊笑邊上前,輕地拍他的後背,幫助他吐出海水,調順呼吸。

“好玩不?哈哈!”她輕撫著沈奕白的背,嘴上不忘氣他。

沈奕白被她笑得有點惱羞成怒,“有什麽好笑啊,我是在和你說話,注意才被嗆到的!”他賭氣似的推開她,又去躺下,“我就不信這次還會……”猛見海浪湧上,他急忙閉嘴屏息,然後隨著海浪衝上沙灘,又隨著波濤退了下去……

“你看,我也會玩了!”他對她說。

“嗬嗬,海水也是有呼吸的,你隻要調整自己與大海的呼吸合拍,便喝不到水啦!”巴蓓洛也重新躺入海裏。

沈奕白把她的小手牽過來,“咱們玩‘雙人滑艇’!”

“我哪有你那麽無聊,人家才不是玩呢!” 巴蓓洛說,不過,卻沒有把手拿回來,兩人手拉手被海水推得碰來撞去,確實比一個人有趣呢。

奇怪!本來她很討厭別人在這個時候打攪的,但對方是沈奕白,她就一點也沒有覺得他妨礙到她。

“是哦,你不是玩——”沈奕白聲音停頓了三秒,他心裏微微掙紮,終於決定把這句肯定很煞風景的話接下去,“你喜歡泡在海水裏,是不是因為,隻有這樣,才沒有人看到你難過?”

他來找她,本來就是要進一步接進她的內心的,如果老這麽不疼不癢,他得什麽時候才能擺平她嘛。何況現在又冒出個方爵,事情越來越複雜了!

刺痛她一下,或者有助於推動事情的進展呢!

巴蓓洛猛地坐了起來,臉上慣常帶著的調皮笑容全都不見了,她盯著沈奕白,目光冷冽如冰。

沈奕白望著她的眼睛,毫不回避,再次下了猛藥:“隻有在這裏,你才能放心地把藏在笑容背後、藏在所有人不知道的地方的眼淚和孤獨,拿出來洗一洗、曬一曬吧?”

麵對著沈奕白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眸子,強烈的恐懼攫住了她——難道,她的事情他知道了?知道多少?他想要做什麽?他……他是故意接近她的嗎?故意取得她的信任,然後打擊她……她,被沈奕白騙了嗎?這個念頭讓巴蓓洛本有些回暖的心,再次墜入冰,一時間竟然有些窒息的感覺,她想起與他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心越發地冷起來。越是無緣無故對你好的人,就越有可能懷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就知這世界上不會有什麽好人的,偏偏,她還是笨到中了他的圈套!

巴蓓洛冷冷地看著他,她討厭沈奕白!討厭他!這個人讓她害怕,讓她得在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一塊安全的地方,可以隱藏她的悲傷和絕望!

她瞪了他片刻,猛地從他的掌心把自己的手抽回,然後跳起來就走。她也不要理這個可怕的人了!等她的事情辦完,就離開這個見鬼的學校,永遠要再見他!

沈奕白也站起來,反手抓住她的手臂,說:“小洛!”

“不要以為你很聰明。放、開、我!”巴蓓洛一字一頓地說。

這聲音是如此之冷,令沈奕白全身都有了透骨的寒意。他忽然恐慌起:不可以!絕對不可以放開她!隻要放開,他就會永遠地失去她了……“不要!”沈奕白握得更加用力了。

巴蓓洛狠狠地瞪著他,慢慢地把他的手臂送到嘴邊,慢慢地咬了下……

沈奕白一動不動,任憑她的牙齒陷進自己的肌肉,任憑自己的血從她的邊沁出,握著她的手臂,隻是越來越緊。

這是第二次被她咬了,然而沈奕白感受到的卻是另一種痛——她其實並像表麵上那樣堅強,她是在用凶悍來偽裝心裏的無助和軟弱嗎?

“咬人,是你掩飾自己的一種特殊方式嗎?”他靜靜地問。用另一隻手輕地為她拂去一縷亂發,目光柔柔的,聲音也柔柔的,“小洛,有些事情,不能逃避的!”

巴蓓洛本來很凶很凶地咬他,可是麵對他的溫柔,情緒突然失控:“我沒有!我沒有!我才沒有逃避!你想知道我為什麽喜歡泡海水?

,我告訴你,那隻不過是因為……因為我媽媽睡在海裏……十年前,她一個人孤單地走進海裏……隻有在海水裏,我才能夠離她最近……”她的眼睛如飄著冰塊的海,凜冽而沒有生氣,聲音悲慟欲絕,眼淚一滴一滴地滑下來,落到沙灘上,倏然鑽進沙中不見了。

沈奕白半跪在她的身邊,將她的頭攬進懷裏,“小洛,對不起……”

看到她的痛苦,他的心也有種撕裂般的感覺,上帝啊,如果可以,讓他來替她疼好不好?早知道她反應這樣強烈,真的不應該生生地揭開她的傷疤。

“小洛……”他隻有這樣擁抱著她……巴蓓洛的臉貼在沈奕白的胸前,耳邊又傳來那沉穩的心跳,可是,她再也不要被他短暫虛假的溫暖所麻痹……“不要你管!你走開!”巴蓓洛猛然推開沈奕白,用力地擦去眼淚,向沙灘遠處奔去。

她不要再依賴他這一點點溫暖!她的世界是寒冷的,這點暖意,化不開她心底的恨意和冰雪!

沈奕白默默地望著她孤獨的背影,那樣單薄嬌小,那樣決然冷清。他的心如被壓上重鉛,沉甸甸地透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