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23 突如其來的明天
雷媽媽求我不要把我們這次見麵透露給任何人，尤其是雷拓宇。她答應給我時間，讓我慢慢把分手這件事透露給雷拓宇，我則很直接地告訴她，我和雷拓宇之間根本談不上分手，因為我們壓根沒正式在一起。
隻是，我剛剛才答應雷拓宇，我不會離開他、丟下他，現在我該怎麽說？
雷拓宇有一天鬱鬱寡歡地找到我，告訴我他媽媽的病情，我一向不會撒謊，這一次卻不得不極力裝出驚訝的樣子，也許是感覺到了我的異樣，雷拓宇微微皺了皺眉。
“你知道嗎，她是我親媽。”
我再次表現出了極其不會撒謊的本性，他的這句話顯然沒有起到它應該起的效果，雷拓宇很驚訝，“你為什麽不問為什麽？”
我這才反應過來，“為什麽？”
雷拓宇狐疑地看看我，“你為什麽不驚訝？”
我隻好打馬虎眼說：“我看你媽對你那麽好，一定是親媽，你肯定是誤會了，隻是一開始我沒敢說。”
雷拓宇將信將疑，但還是把故事完整地給我講了一遍，這一次我學乖了，跟著他的講述大呼小叫，表達了一下我對他們家奶奶的不可理解和憤怒。
“你說，女人漂亮也是錯嗎？”
“有時候是。好像男人太有錢也是錯。”我說。
雷拓宇苦笑，“我還不信呢，要跟我媽去做DNA驗證，可笑吧？後來我媽把她跟我爸的結婚證和我的出生證拿出來了，我才信。我是不是挺不是東西的？”
我沒說話，伸手握住了雷拓宇的手腕。
“餘悅，我很心疼我媽，知道她活不了多久了，非常難過。餘悅，我非常非常難過。”
我不知道雷媽媽為什麽把這事兒告訴雷拓宇，她不是千叮嚀萬囑咐不讓我跟小孩兒說因為怕他難過嗎，怎麽自己又說了？雷拓宇擦了擦滾出的眼淚，“這些是我……爸爸告訴我的。”這一次，我終於吃驚了——他叫爸爸了？那個養了他八年卻一直被他看作仇人的男人，終於能被他認作父親了？“他說，我媽的病現在就是維持，最重要是不能生氣……”我點點頭，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所以他說，你還是不要跟餘悅糾纏了，趕緊跟沈小魚在一起吧，是嗎？”“嗯。”“你答應他了嗎？”雖然有點兒難過，可我還是希望雷拓宇能答應他爸，那樣我就不用承擔拋棄他的罪名，也不用整天絞盡腦汁地想借口了。“你說呢？”小孩低下頭看著我的眼睛。“我……你……要知道，你媽媽得的是絕症……你……應該順著她，對不對？”說到最後我聲音幾乎沒了，顯然是很心虛。雷拓宇把我攬在懷裏，“我什麽都能妥協，唯獨這件事不行。”我靠在小孩兒堅實的胸膛上，聽到他心髒有力地跳動，“為什
麽？”
他把我拉出來，看著我的眼睛，小孩兒眼圈紅了，顫著聲音說：“我愛的人一個一個離開了我，媽媽也要離開了。你……不能再離開我了……”
我心裏一疼，眼睛也酸了一下，趕緊低下頭，不讓他看見我的眼淚。
因為媽媽的病，雷拓宇忙碌了起來，陪媽媽去醫院檢查，做治療，還要幫媽媽處理一些工作上的事。那段日子，我明顯覺得雷拓宇成熟了起來，少了往日的嬉皮笑臉，多了一份穩重。我也不知道這對他而言事是好事還是壞事，才十八歲的他，真的能承受這麽多東西嗎？而我對雷媽媽的諾言，究竟要到什麽時候才能兌現呢？每次雷拓宇拉著我去見他媽媽的時候，我都覺得很慚愧——一個長輩聲淚俱下的請求，我為什麽到了今天還沒能讓她滿意？
怪異的是，沈小魚也消停了下來，不去鬧也不太找雷拓宇了，看來這丫頭也有發善心的時候，她一定也知道了雷媽媽的病情，知道自己該適可而止了。要不然，就是雷媽媽給她吃了定心丸，告訴她她遲早是雷家兒媳婦，而那個餘悅一點兒機會也沒有。誰知道呢。
雷拓宇越來越黏人，他如果忙得沒空來找我，就一直打電話，不能打電話的時候就一直發短信，有時候根本沒事，他也會發來一條諸如“寶貝兒親一個吧”或者“老婆人家好想你哦”的肉麻信息。
我沒正兒八經談過戀愛，雷拓宇這麽一折騰，竟然把我給折騰得特甜蜜，愈發舍不得放下了。
直到某一天，雷爸爸出現了，我看到他忽然間白了的頭發，內疚起來。
他非常紳士，告訴我雷拓宇媽媽在醫院治療的還算順利，“謝謝你這麽長時間給小宇安慰。”他說，“我也沒什麽其他事兒，先走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衝動地叫住了他：“雷叔叔！”
雷大亨停下腳步，“怎麽？”
“我今晚就跟雷拓宇談，您放心吧。”
雷大亨向上挑了一下嘴角，“你們年輕人的事兒，我不發表意見。”
雷大亨走了，我怎麽想怎麽都覺得這事兒變成我自願的而不是為了雷媽媽做的犧牲。這讓我非常別扭，卻沒處喊冤。
我給雷拓宇發短信問他什麽時候回學校，他歡快地回信說：“寶貝兒想我了吧？我很快回去啊，親一個～”
自從他媽媽病了，他一直不開心，也就是最近幾天才高興起來，可能是天氣暖起來了的緣故吧，輕便打扮的小孩兒更帥更精神了。我實在是不忍心在這個時候破壞他的心境，但是我能怎麽辦呢？
傍晚的時候，雷拓宇給我發短信說他馬上到我們樓下了，讓我下樓等他一下。
我翻了翻衣服，穿了一件雷拓宇誇獎過的水綠色襯衫，背著包下了樓。小孩兒穿著白衣服和淡色牛仔褲出現了，疲倦的臉上掛著笑，“打扮這麽漂亮幹嗎？勾引我嗎？告訴你我可是正人君子！”我打了他一下，“正你個大頭鬼啊！”雷拓宇笑著攬住我的肩膀，“小寶貝兒，想吃什麽呀？”我哭笑不得地嗔怪：“什麽時候前麵又多了個‘小’啊？誰比誰小啊咱倆？”雷拓宇滿不在乎，“你在我眼裏就是個小女孩兒嘛！我是男人，應該的，別客氣。”我想了想，說：“咱們吃關東煮吧。”去年秋天我們一起吃過這個，在學校的花園裏，那會兒很蕭瑟，有點冷清。現在天氣轉暖，很多人都出來散步，我們倆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安靜的地方。我用小棒捅著丸子，“雷拓宇，你以前跟李英秀談戀愛的時候叫她什麽？”雷拓宇抗議說：“你就不能溫柔點兒叫我？幹嗎還連名帶姓一塊兒叫我呀，一點兒都不親切！”“那我叫你什麽？”“把姓去掉。”“實話說，我聽見別人那麽叫你就覺得惡心，真的。要不我叫你小宇得了。”雷拓宇非常不樂意，“我媽才那麽叫我！”我拍拍他的腦袋，“我是你姐嘛！”雷拓宇一把摟住我的腰，“你是我媳婦兒！”我被他箍得喘不過氣，趕緊岔開話題，“說，以前你都叫李英秀什麽？”雷拓宇鬆開手，“忘了。”“瞎扯！大街上抱都抱過了，難道沒叫個‘寶貝兒’啊‘親愛的’
什麽的？”
雷拓宇一甩頭，“我就是連名帶姓一塊兒叫啊！她知道我不喜歡她啊，一直都知道。”
“無恥……”
雷拓宇聞言站起來，把我摟在懷裏，“你說誰無恥？”
“你！欺騙純真少女的感情，不愛人家還跟人家談戀愛。”
小孩兒扳起我的下巴，“餘悅，你愛我嗎？”
“不！”
“再說一遍？”他壞壞地笑，眼看就要吻下來。
“不愛！”本來我是逗雷拓宇玩兒，可話一出口我就意識到，這是個實現對雷媽媽承諾的最好機會。於是，我狠下心來說：“雷拓宇我早就告訴過你，我對你沒感覺，一輩子不可能愛上你，你死了心吧！”
我眼看著小孩兒的臉一下子白了，體溫都好像一下子低了下來。“你……跟我說笑吧？”
我掙脫雷拓宇的懷抱，“真的，雷拓宇，我對你這樣兒的小孩兒一點兒興趣都沒有，前段時間沒拒絕你是看你心情太不好了。現在你也該放我奔向新生活了吧？”
雷拓宇緊緊拉住我，紅紅的眼睛帶著無限的祈求，“我不信，餘悅，你對我的關心是裝不出來的，你騙我，對不對？”
我裝作很不耐煩地轉過身去，躲過那險些讓我功虧一簣的眼神，掩藏住內心的掙紮，“別臭美了，你也知道我一直把你當弟弟看。我跟你說，我跟程劍鋒是認真的，以後你別來煩我了，好好照顧你媽吧。我要回去了。”
我轉身要走，雷拓宇一伸胳膊抓住我的書包帶，“餘悅，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嗎？”
我狠心地說：“是！”
小孩兒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你答應過我不會離開我。”
我徹底沒法再看他那種痛不欲生的表情了，扭頭甩開他的手，“我是你什麽人呀？憑什麽不能離開你？我走了，你別跟著我！”說完我迅速地跑開了，我怕我自己後悔。我一夜沒有睡好，手機一直沒關，我以為雷拓宇至少會打個電話或者發個短信來問問我到底怎麽回事，可是沒有。第二天，依然沒有消息。我想，我真的是傷著這個小孩兒了。他現在恨死我了吧？一定是的。我很想知道他的消息，可是沒有任何途徑，隻能一天一天在焦灼中度過。又過了兩天，雷媽媽打電話來了，她非常焦急地問：“餘悅，小宇跟你在一起嗎？”我拿著電話苦笑，“阿姨，我照著您的意思狠狠傷害了雷拓宇，恐怕他這輩子都不會理我了吧。”電話那頭的雷媽媽懵了，“那他去哪兒了啊？”“阿姨，您說什麽？”“小宇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