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22 媽媽的手
我知道雷拓宇的爹媽不會相信我從此不搭理雷拓宇的，他們也是不可能就這麽答應我和雷拓宇談戀愛的，謝天謝地沈小魚還對此一無所知，否則，我必然死無葬身之地。
所以，當雷拓宇的媽媽又一次打通了我的電話時，我一點兒都沒奇怪。
我不肯去赴約，但這個風姿卓絕的女人卻以一種懇求的語氣說：“餘悅，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說，能不能請你給我一次機會？”
一個長輩——還是雷拓宇的媽——這麽跟我說話，我是無論如何也沒法再拒絕了，“好吧，我去找您。”
“謝謝你。”
本來我還以為雷拓宇的大款爸爸也會來，沒想到來的隻有雷媽媽一個人。她自己開車，把我帶到了美容院。
“阿姨……我不太習慣來這樣的地方。”
雷媽媽拉著我的手，“沒事兒，就是跟阿姨聊聊天。”
那是一家非常高級的會所，我跟著雷媽媽換了衣服光著腳走在軟軟的地毯上，覺得很不適應。到了一個掛著真絲幔帳的房間，雷媽媽關上了門，示意我躺在那張美容**，我沒躺，輕輕搭了邊兒坐下。雷媽媽優雅地躺在**並給自己敷了一張麵膜，“這兒安靜，沒有雜人，說話方便。”
“嗯。您有什麽事兒就說吧。”
雷媽媽安靜地躺了幾秒鍾，然後說：“餘悅，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你很純，跟小魚不一樣。”
我心說您就誇吧，該說但是了吧？
果然，雷媽媽繼續說：“但是，你不如小魚適合拓宇。”
我點頭，“是，我們家是外地的，而且，我爸媽不會做生意，我家也沒有她們家那麽有錢。我穿不起她那些衣服，也用不起她那些化妝品。當然，我也沒她那麽多手段。”一口氣說下來，我感覺淚水都要迸出來了。
雷媽媽歎口氣，“唉，餘悅，你別怪阿姨，阿姨有難處。”
“阿姨，您有難處，可您替雷拓宇想過嗎？他喜歡不喜歡沈小魚您知道嗎？”我還是用平淡的語氣說，但心髒已經開始不受控製地狂跳了，我知道自己要炸了。
雷媽媽坐了起來，“他喜歡你，這個我很清楚，他畢竟是我的兒子啊。”
我沒說話，低下頭，不想讓表情泄漏秘密。
“餘悅，你或者你的家人，能幫小宇打理我們這麽大的家業嗎？小宇這麽年輕，沒人幫他他怎麽辦？”雷媽媽有點激動，我看不到她麵膜後麵的表情，隻隱約覺得她眼睛裏似乎有淚。
“他幹嗎要自己打理？不是有您和叔叔嗎？”
雷媽媽沉默了一會兒，彷佛下定決心似的，摘下了麵膜，“我不知道小宇跟你說了多少我們家以前的事，我想，我應該讓你知道，小宇的爸爸不是他親生父親。”見我並沒有過激的反應，她苦笑，“看來，小宇真是很喜歡你，連這些都告訴你了。”她下了床，走到洗手池邊上洗了一下臉，然後很優雅地擦幹，“我的先生是因為我，才沒要自己的孩子，我不知道以後會怎麽樣……我隻有小宇這一個兒子，我希望小宇過得好。所以，我讓他答應我，一定要把產業留給小宇一部分。但是，我不相信他會像我那麽對待小宇。”
我越聽越糊塗，“阿姨，您說的我不明白。”
雷媽媽一雙杏眼淒楚地看著我說：“我得了淋巴癌，晚期，最多隻能再活一年。”
好似一個炸雷在我頭頂裂開，我隻覺得腦袋“嗡”的一下，什麽都聽不見了。
“現在你明白了，我為什麽必須讓小宇跟沈小魚在一起？因為隻有沈小魚的家世才能確保小宇得到這些產業。”
閉了一會兒眼睛，我才緩過神來，“阿姨，我知道您很難過，可我還是想知道，您為什麽對雷拓宇這麽好？”
雷媽媽有點驚訝，“他是我兒子呀！”
“阿姨，雷拓宇知道您不是他親生媽媽了。”
雷媽媽向後退了一步，滿臉倉皇，“他……他怎麽這麽說？”
“他給我看了領養證明。”我實話實說。
雷媽媽呆坐了一會兒，才說：“小宇誤會了。他的確是我的親生兒子，我和他爸爸感情非常好，當初，我們還沒結婚就有了小宇，小宇他奶奶是個非常傳統非常嚴厲的人，老太太不喜歡我，就因為我漂亮，說我是禍害。那會兒我們有了孩子，兩個人都知道如果給老太太知道了這件事，我們一定沒好結果。本來想把小宇交給朋友帶些日子，可是……唉，各種各樣的原因吧，都不行。”雷媽媽擦了一下眼淚，“沒辦法，隻好偷偷送去了孤兒院，打算結婚之後再把他領回來。”
“阿姨，”我追問，“是什麽原因讓你的朋友們都不肯幫你？”
雷媽媽看了看我，下定了決心似的說：“因為小宇的爺爺奶奶都是非常有地位的人，誰也不想得罪他們。餘悅，你知道那句話吧？沒有不透風的牆。”
我搖頭，堅決不肯相信世界上還有這種人存在。
“後來，我們到底還是結婚了，小宇爸爸跟他媽媽說，我們不能生孩子，說打算去孤兒院領養一個，老太太開始不同意，後來僵持了幾個月，還是同意了。然後，我們就把兒子領了回來……”
我聽故事似的看著雷媽媽，還是不敢相信這一切。
“小宇他爸後來生意做大了，工作忙了起來，我就是在那時候認識了現在的丈夫，當時很有好感。”雷媽媽靜靜地說著，聲音有些顫抖，“現在很多人都說出軌，其實我們那個時候，跟男人單獨出去，心裏有一些曖昧的想法，已經算出軌了。所以，我一直都覺得對不起小宇他爸。再後來，小宇他爸因車禍去世了，老太太說，肯定是我的不祥帶給了他們家這麽大的不幸，連著我和小宇都給趕出了門，我怎麽說小宇是她親孫子她都不相信。直到老太太去世，都沒認小宇是她孫子。”
我認真想了一下，是吧，爸爸媽媽那個年代對於出軌的定義跟我們一定是不一樣的。是不是雷拓宇想得太多了？或者他在爸爸墳前隻聽到了媽媽的隻言片語，有些斷章取義了？
“我現在的丈夫對我和小宇都非常好，甚至沒有要自己的孩子……”雷媽媽說著，眼淚又流了下來，望著我，“餘悅，你就體諒一下當媽的心吧，求求你，我沒法說服小宇，但隻要你肯放手，小宇一定聽你的，求求你，為了小宇的將來，好不好？”
我被她抓著手，感覺到了她手裏冰涼，好久好久，我說：“阿姨，我答應您。”
那一刻，我覺得我的心裂了一個傷口，好像再也愈合不上了。
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