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16 一千個傷心的理由
那一瞬間，我整個人都僵住了。
秦曉辰？花是給曉辰的？我不信！我不信！
一把搶過曉辰手裏的花，果真看到陳念方正的楷書寫著：曉辰，希望你每天都笑得像這些花兒一樣。陳念。
那個詞叫什麽來著？山崩地裂？萬念俱灰？世界末日？我覺得這些都無法形容我的心情，唯一能夠形容我心情的詞就是：破滅。
是的，破滅了。我少女時代的夢，還有我對陳念這個人所有所有的念想，加上我對愛情的美好憧憬，全部破滅了。很徹底，一丁點兒都沒剩下。
不等我有反應，我們宿舍的門還沒關上呢，阿姨又上來了，手裏還是拿了一束花，不過不是玫瑰，而是藍色妖姬，花束比陳念給曉辰那束還大還顯眼，讓人看一眼就覺得阿姨手裏拿的不是一束花而是一捆人民幣。
“誰是餘悅？”阿姨問。
我以為我聽錯了，“阿姨，您說餘悅？”
阿姨把花遞進來，“給餘悅的。”
我半信半疑地接過花，一張超級大的卡片上寫著超級大的字：餘悅小姐，我被你迷住了。
本來曉辰那束花就已經在宿舍裏引起了轟動，我這一束更加不得了，一是因為花多，二是因為太貴，三是因為卡片寫得實在太顯眼。連曉辰都驚叫起來，把自己那束花給忘了，“悅悅兒啊，是誰這麽**裸地表白呀？”
一群人圍著花，本來問曉辰這個那個的女孩們這回都轉過身來問我了，我讓她們欣賞那束花以及卡片，自己抽身出來，琢磨這到底是誰送的，正想著，手機響了，一條短信進來：“希望這束花能夠讓你沒那麽難過。”
是雷拓宇。
我跑到窗前，雷拓宇站在樓下朝我揮手，他也是特地打扮了才來的，比平時帥很多。我想到陳念剛才的樣子，以及秦曉辰手裏美麗的花兒，再也沒法控製，眼淚不由自主地湧進眼眶，就要掉下來，我使勁忍著不哭，我就是不要哭，死也不哭。
雷拓宇的短信又來了：“別哭，下樓，我給你買糖葫蘆吃。”
我知道自己再這樣下去肯定要露餡了，我可不願意讓曉辰看見我就要哭出來然後問為什麽。好吧，就妥協這一次吧。我太難過了，以致於忘了我現在出去就等於默認了雷拓宇是送我花的人，並且我準備接受他的追求了。
我說了句我下樓了，就在眾人的呼嘯聲中走到了雷拓宇身邊，悶悶不樂地一個人往前走。高大的小孩兒跟在我身邊，也不說話。好不容易走到了人少的地方，我才開口：“你怎麽知道這些事兒的？”“程劍鋒說的。”“胡扯！”我壓根不信，程劍鋒一直看雷拓宇不順眼，怎麽可能主動跟他說這些事兒？“他吃飽了撐的啊，自己幹嗎不來？”
雷拓宇有點鬱悶，“我就知道他喜歡你！他這會兒在豐台他朋友那兒呢，要是能趕回來還能輪到我？”雷拓宇告訴我，是因為陳念問程劍鋒，送花送多少朵有什麽含義，程劍鋒一聽不對勁兒了，趕緊給雷拓宇打電話告訴他事情的原委，讓他想辦法，“想都能想出來你什麽心情。”雷拓宇摸摸鼻梁，“你們屋的女生肯定得圍著她問，我不想讓你聽著難受。”
“所以你就買了那麽大一束藍色妖姬，想用錢砸死我？”
“你這話說的！要不是這樣，能把人的注意力全吸引過去嘛！”雷拓宇歎口氣，“我還以為陳念就算沒愛上你也得對你相當有好感，沒成想我也有看錯的時候！曉辰姐人很好沒錯，可陳念才認識曉辰姐多久啊，陳念怎麽想的呢？”
聽到這些，眼淚又湧進了我的眼眶，我再次拚命忍住，不讓自己哭出來——我不願意貶低曉辰，可我真的覺得我比她漂亮比她有才比她條件好。而且，更加重要的是，我跟陳念是高中校友啊！我們有那麽多交集，為什麽他眼裏就沒有我呢？難道說，愛情真的是毫無理由的嗎？陳念跟曉辰認識也沒多久吧？為什麽這年月都流行快速愛情呢？
我抹了一下眼睛，掏出電話，給程劍鋒發短信：“你料事如神。”
程劍鋒很快回：“我正在回去的路上。你跟雷拓宇在一起？”
我：“嗯。”
程劍鋒：“回去馬上找你。”想起來真是可笑啊，兩個多禮拜之前，我還在跟陳念說，曉辰是世間少有的好姑娘，誰能娶了她那是八輩子修來的福分。難不成那家夥是聽我的話才去追她的？太諷刺了吧？
“吃不吃糖葫蘆？”雷拓宇碰了碰我的胳膊，小心地問。
我沒好氣，“我看你長得挺像糖葫蘆！”
“那你把我吃了吧，求之不得呢！”
“雷拓宇，你要點兒臉行不行啊？”
雷拓宇不幹了，“誰不要臉了啊？俗話說，人要臉，樹要皮，窗戶要紙，炕要席，電線杆子還知道要水泥呢，我怎麽能不要臉呢？”
我被他說得哭笑不得，一下子不知道拿什麽話說他。小孩兒的語氣讓我毫無防備地溫柔下來，他抬起手，用手指在我臉上輕輕一劃，抹了一下我的眼睛，成功地阻止了眼淚往下掉的趨勢，“別難過了，好嗎？你想聽聽我是怎麽看這件事的嗎？”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又點點頭，“你說吧。”
雷拓宇深呼吸一口，說：“過段時間你會好的。你對陳念那個，不能算愛情。我想，就是一種喜歡吧。你以為那是愛情，其實不是。”他看看我，“因為你們相處的時間非常短，在北京重逢之前，基本沒什麽接觸，是不是？聽程劍鋒那意思，高中時候，你跟陳念還沒跟他走得近。那你對他其實就是一種表麵上的好感。到了今天，看到陳念的另外一麵，你就該清醒了。你以為那是傷心，其實就是被殘酷的現實嚇住了而已。”我從鼻子裏哼出一聲：“我以為？合著我自己不知道我自己怎麽想的，你倒門兒清了？”
雷拓宇鄭重地說：“不，我這叫旁觀者清。我再給你舉個例子吧。表麵的好感的確是能促進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感情，可這個是需要深入了解來延續的，如果一直停留在表麵，那就是瞎扯，根本不可能稱之為真感情。你知道我是怎麽喜歡你的嗎？”
我不愛聽，“不知道，你別什麽事兒都往我身上扯。”
雷拓宇像沒聽見一樣，繼續說：“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對你有好感了，可我壓根兒沒當回事兒，要不是後來越接觸越喜歡，我根本就不可能愛上你。你懂我的意思嗎餘悅？”
“不懂。”
“連我都明白的道理，你不可能不懂。我是說，你對陳念這個，隻是你自己想出來的愛情，其實不是真的愛情。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的，知道嗎？”
“不知道。”雷拓宇有點著急了，“餘悅你怎麽不開竅呢？”說著他想握我的手，我怒了，“雷拓宇，我有一千個傷心的理由，最最顯眼的那個，就是你在我身邊！你給我馬上消失，我不想看見你！”說完我扭頭走了。雷拓宇沒有追上來，隻在我身後喊：“餘悅，隻要你能開心起來，要我做什麽都可以！”
我一點兒都沒感動。因為我對雷拓宇的動機深表懷疑，況且這會兒我也確實沒心情跟他周旋。是真傷心也好，貌似傷心也罷，反正我心情是很不好就對了。
回到宿舍，見秦曉辰一個人坐在**，眼神迷離地望著窗台上的紅玫瑰，我心裏的火兒“騰”地就起來了，口不擇言地說：“曉辰，陳念為什麽追你呀？”
秦曉辰非常天真地回答說：“我也納悶兒呢……”
我坐在她身邊說：“我告訴你你可別難過啊！”
曉辰瞪大眼睛看著我，使勁兒點頭，“你說，我肯定不難過。我這兒琢磨半天了也沒明白。”
“前段時間他跟我打聽你家的背景來著，我嘴漏，都告訴他了。”
秦曉辰依然迷茫，“然後呢？”
我敲她，“你傻呀？你家那麽高的高幹，他要是跟你好了，少奮鬥多少年呀？他衝著你家的背景，明白了沒？”
聽我這麽說，秦曉辰同學特別不以為然地往**一倒，“我還當你有什麽高見呢！就這個啊？”
“你不信？”
“我們家從我小時候起就高幹了，怎麽從來沒人追過我呀？要是高中時候跟我好，沒準兒還能保送個好大學什麽的，不是更劃算？悅悅兒，你變壞了，以前你眼裏全都是美好的事兒，現在怎麽連你高中同學都被你說成壞蛋了？”
我咬著嘴唇找詞兒——秦曉辰說得句句在理，我沒法辯駁。的確，以前誰的壞話我都沒說過，什麽人在我眼裏都特善良。而現在被我說成居心叵測、一錢不值的，竟然是我的高中同學。我真的變了嗎？難怪人家都說，愛情能讓女人變壞，也能讓女人變態。
想來想去，我又想起程劍鋒，“可是，程劍鋒怎麽辦？你不喜歡他了？”
秦曉辰笑，“你可真不知道關心我呢，我對程劍鋒早就死心啦！不過很奇怪，我沒太難過。”
“死心了？”
“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呢，是程劍鋒主動找的我。衰吧？男生主動找我，告訴我，別對他上心，不值得。”看著我張成“O”形的嘴，曉辰繼續說：“他說，我對他的那種中意，完全是表麵的，沒有深入了解的支持，完全不成立。他還說，我不會特別難過，因為這種表麵的感情不能稱之為愛情……”
我越聽越耳熟，這不雷拓宇剛跟我說完的嘛！是這倆人串通好了還是想到一起去了？倆人不是相互看不太順眼嗎？觀點還挺一致！
“還真是如他所說，我沒太難過。不過這一個禮拜還多虧了陳念一直陪著我來著，我挺感謝他。”曉辰說。
這會兒我的手機裏又來短信了，我一看是陳念，心跳又加速了，那短信寫：“我很想你，晚上見個麵嗎？”